绥羽转身挣开,一肚子的话终于憋不住,大声质问:“你的心到底在谁那里?是王上还是楚太医?”
“你这孩子!”兰聆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顿时失笑,右手抚上他的脑袋:“你懂什么!”
“我都十五了,不是孩子!”绥羽打掉兰聆的手,脸色涨红,显然恼羞成怒了:“别怪我没提醒您,您再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失去王上的心,将是你最大的损失。”
‘这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不过现在心情好,不和你多做计较!’兰聆抬起左手,
通过林间的明媚光柱,又欣赏起那枚戒指的光彩。这可是覃陌央第一次送她礼物呢!
绥羽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以为她是轻慢了覃王,无比认真的说道:
“你们二人最好小心点,王上可是个智谋深远的人,你们可别真把他惹恼了!”
“噢?”兰聆放下手臂,挑眉转身看他,倒是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这次武安君叛乱,实际上是王上的一手安排,王上操纵在汉国的覃国细作,煽动汉燕两国联军队攻打古峪关,就是要给武安君制造一个造反叛乱的机会,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去他!早在发兵古峪关之前,王上便早已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绥羽双手叉腰,无比骄傲的洋洋洒洒说完这段话。
兰聆眼中的温度却是越降越低,整颗心沉入海底,‘我只猜到,你是顺应局势之下的防御,万万没想到你却是早有安排,为了除掉自己的亲弟弟,你竟费心如此,狠绝如此,你让那些跟随武安君造反的八万覃国将士情何以堪,你让牺牲的一万五千名虎贲近卫军将士情何以堪,你让无辜死去的婉儿情何以堪。
原来!所有人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颗棋子,走向毁灭的路早已铺好,而我只是一个变数,一个你
无法预知,无法掌控的棋子!陌央,你让我感到害怕!感到寒冷!’
绥羽见兰聆没有再搭理他,面色沉重,若有所思的往回走,他叫她了几声,她仍是没有反应的继续走着。
‘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绥缇心中一阵紧张,捂着自己的嘴‘千万不能让王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要不然舌头可就保不住了!’
“叮、叮、当、咚,呤……”一连串的清脆响声随着水波的颤动,从栖梧殿内传出。
走至殿外的覃陌央抬手让迎驾的众人禁声,刚走进王后寝室,就看到兰聆站在半透明的丝绢彩绣屏风后,隐约中瞧见她手中舀着金筷子,敲打着十几个承成不同水量的琉璃盏,节奏虽然无章可循,但也悦耳动听。鸀色猫眼石戒指随着动作,光璨闪烁。
“今日怎得有如此兴致?”覃陌央站在屏风外,看着屏风后的暖暖朦胧之色,内心舒畅恬静。
“忧离说通过水奏出的音色,可以传递给孩子,可以让它感受到温暖!”兰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没有抬头:“今日累吗?”
“不累!”
覃陌央转过屏风,从后面抱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深吸着她身上的幽香,转动眼眸,却看到案几上敞着一副画,画上的人长发披散,妩媚漂亮的让人分不出性别,眼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前方,娇艳的睡莲映衬在那人身后,正是兰聆下午所画的美人图。
覃陌央神色暗了暗,渐渐放开抱着兰聆的手,退到一边,偏过头,不愿意再看那张画。
兰聆察觉到他的异样,停下击乐,将金筷子放在一侧,眼中已是一片了然,说道:“我现在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需要每日的例行看诊,让楚忧离去司乐所吧,那里更适合他,他也落得自在,
他可是享誉六国的琴师呢!”
今日绥羽口中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震惊的!震撼的!她深刻的意识到,她对覃陌央的了解,犹如冰山一角,真正的他让人有着太多的不解,他前进的目光究竟落在何处?他的童年究竟经历过什么?他到底师从何人 ?http://。太多太多的疑问困扰着她。
她故意将画放在那里,就是想看看覃陌央的反应是否真如绥羽所言,覃陌央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她仍敏锐察觉到他的怒意和妒意,虽然不确定覃陌央是否会对楚忧离不利,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想多了,但在这覃王宫中,楚忧离是她最亲的亲人,她不能允许因为自己的大意随性,而使覃陌央迁怒于他。
退一步想想,都是自己粗心疏忽了,一直都没有考虑到覃陌央的感受,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的男子太过于亲密,他能一直忍着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这样的提防,却让兰聆有些伤心失望了,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感果真不适合王与王后之间吗?
覃陌央一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但心中却是没由来的一丝高兴,忧离去司乐所,和兰聆见面的机会倒是大大的减少了,轻轻回了句:“听你的。”
兰聆看着他头偏向一侧,嘴角轻扬,忍着笑意,自己也放下心来,走过去为他脱去外衫,说道:“谢谢你的礼物,它真的很美!”
覃陌央牵起她的手,在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只有我的王后,才配拥有它!”
这日,日落以后,兰聆手中舀着一本书卷,身后跟着香蓉和一众宫女,一路往纹澜殿走。
公孙宇的《吏治十论》只有残本传世,兰聆想到覃陌央在送自己前往临淄的一路上都在看,想来对他这本书极是喜爱,所幸全本在云梦山的文轩阁有珍藏,所以就默写下来了,五日后便是他的加冠大礼,对他一定有所帮助,他也一定会很高兴。
刚走到纹澜殿前,就看见王太后玉姬在那里来回度步,似是很焦急。
兰聆上前深深一拜:“臣妾拜见王太后,王太后万福。”
玉姬见是兰聆,急忙倾身,将她扶起,动作殷切的让兰聆有些适应不过来。
玉姬观察着兰聆日渐圆润的脸庞和愈加丰盈妩媚的身躯,柔和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她微隆的小腹上,问道:“有三个月了吧?”
“嗯!”点了点头,被她这样打量着,兰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母后为何不进去?”兰聆看了看纹澜殿透出的烛光。
玉姬面露尴尬,缓缓道来:“王上…他不想见哀家。”
“是为了顾丞相的事吧。”
现在也只有顾丞相的事才会让你着急如此吧,兰聆心中忍不住唏嘘。
玉姬先是惊讶,后是沉默,头撇向一边。
“如果丞相想安度晚年的话,麻烦母后转告他,就请他放弃手中的权利,离开雍城吧!”
“可是子洲他……”玉姬一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完,转身离开了。
兰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原本还想送她一份厚礼,没想到时过境迁,现在居然是这样尴尬的局面。
兰聆刚踏入纹澜殿,武将萧瓘迎面大步走来,正是摩拳擦掌,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见到兰聆时还未来得及收敛,便立刻跪拜:“王后娘娘万福圣安!”
兰聆打量着他,此人在覃王的笀辰上倒是见过一面,只是他的官阶并不算高,为何能得到覃王的夜召?
“起来吧!”兰聆撂下一句话,绕过他向殿内走。
“王上,萧瓘此人虽有些小才,但让他担当如此重任,可以吗?”绥缇的声音从内室传出。
兰聆站在内室外,细细听起来。
片刻后传出覃陌央从容的回答。
“只有他才能办成此事,此人有勇无谋,听闻他一直在抱怨无处施展抱负,寡人就给他一个机会。”
“哼!他刚才居然还向王上要雍城太守一职,真是不自量力!”绥缇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浮躁自夸之人。
覃陌央斜靠在矮椅上,单手撑着下颚,唇边扯出玩味残忍的笑意:“他活不了多久的。”
绥缇看着他,转动眼珠,心中千回百转,左右思量,终于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对着覃陌央正襟一揖:“王上圣明!”
覃陌央微笑的点点头,对一旁的韩溪源吩咐道:“你去拟好封赏萧瓘为雍城太守的圣旨。”
“诺!”韩溪源领旨,立即展开空白的锦轴,提笔开始书写。
“在这里站了多久?”覃陌央看着突然出现在内室外的兰聆,走过去将她扶住:“虽是夜里,但暑气未消,怎么就出来了?”
62权利的回归
两人站得极近,脸和脸马上就要贴在一起,覃陌央掏出帕子,为她贴心的擦拭着脖颈间的浮汗,湣粑奕恕
绥缇和韩溪源二人相视一笑,识趣的站起身,向覃王告退。
待殿内只剩两人时,覃陌央将她横抱起来,掂了掂,笑道:“果然又重了不少?”
兰聆哼了一声,白他一眼,嘟起嘴叫道:“嫌重就将我放下,到时候别折了你的胳膊,弑君的罪名,臣妾可担当不起!”
覃陌央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扬起好看的眉毛,深邃的眸中尽是宠爱,笑道:“就是不放!”
话音刚落,就俯身吻了上她娇嫩的唇瓣,唇舌缠绵地勾起兰聆的舌尖,一步步带领她,火热又缠绵的吮/吻不断,逐步引发她身体内的共鸣与认同。
兰聆秀美的星眸半闭,脸上的羞意更是渲染到了全身,她雪玉一般洁白晶莹的肌肤上到处蔓延着娇艳的粉色,艳丽得让人晕眩欲醉。
覃陌央纤长的手温柔而略带急促地游移过兰聆的全身,顺着她晶莹的耳背,滑过她柔美的秀颈,穿过她的衣领,抚向她粉嫩的肩头,同时逐步向内向下游移。
“等!等等!”兰聆又一次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喊停,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回覃陌央打算全当没听见,唇又落在她的耳垂上,故意使坏的吮吸啃咬着,酥麻之感像电击一样,惹得兰聆浑身一阵轻颤。
兰聆倔强的咬紧下唇,停止反抗,所幸装死,扔出一句杀手锏:“好吧!好吧!就随你的意,孩子再有什么闪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听到这话,覃陌央顿时停下动作,脸上闪过一丝挫败,无奈的深呼一口气,极是不情愿的将她放下来。
手在她的鼻子上一捏,叹道:“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能不能成功引诱一向清心寡欲的覃王,那么你成功了!”
“哪有?”兰聆嘟囔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吏治十论》,递到他眼前。
覃陌央接过,看了看书名:“《吏治十论》?”
“你再看看里面的内容,往后再看看!”
覃陌央向后翻了翻,笑容荡开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是全本!你怎么会有的?”
“公孙宇与我师出同门,云梦山上自然有全本。最近我也闲着没事,以前看过,所以就默写下来了。”
“难怪,上面的墨迹还是湿的。”覃陌央轻抚着书卷上的字,眼神柔情眷恋,像是爱抚着珍贵的宝贝,看得兰聆脸上又是一阵烧。
“这……太珍贵了!”覃陌央抬头看她,眸子里光洁闪动:“作为交换,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兰聆笑了,他以为他是阿拉丁神灯吗?
忽然想起,刚才殿外王太后玉姬的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说道:“王上能留顾丞相一命吗?”
愉悦在覃陌央的眼中迅速沉寂:“你应该知道,自从武安之乱以后,我并不希望你参与前朝之事……我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兰聆一张脸也拉得老长,心中犯嘀咕,‘刚才还说可以实现她的愿望,现在倒好,翻脸比翻书还快!’索性背过身不理他。
覃陌央叹息着摇了摇头,怎么这女人怀孕以后,温柔没见增加几分,任性倒是见长不少!
“好吧,我答应你,给他一个机会!”
无奈的声音在兰聆耳边响起,她转过身,点起脚尖,主动送上香吻一个。
覃陌央顺势将她抱紧,心中不禁感叹,也许顾丞相说的没错,她就是他一生中最致命的弱点!
兰聆回抱着他,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如果覃陌央果真处死顾丞相,那么他与玉姬的母子感情也就彻底断了,如果是那样,他的心中也会不好受吧……
第二日早朝,封赏萧瓘为雍城太守的圣旨并没有颁布,却是下旨封顾丞相为安国君,两日内启程前往封地。
突如其来的变化,毫无疑问的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分为两派,站在覃王一边的大臣,不理解覃王为何要放虎归山,还要给顾丞相封地?
站在顾丞相一边的前朝老臣,却也是忧心忡忡,王上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削权,这是在给他们敲响警钟啊!
清明通透的聪明人,却是知道,这是覃王想给顾丞相一条生路,明眼人都知道,“武安之乱”以后,覃王早已不是往日的覃王,他的势力正在以一种迅猛的速度增长,遍及朝野内外!
心如明镜的顾丞相又怎会不知!
夜深月明,刚下过一场夏季里的倾盆大雨,空中弥漫着清馨的草香味,难得凉爽,兰聆便邀楚忧离一起出去散步。
“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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