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兰聆淡淡回答着,眉眼低垂,不知是看向哪里。
齐顷脸上的笑意加深,很享受兰聆此刻的温顺,“今夜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兰聆福了福身,说道:“不送!”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兰聆抬起头,目光如一把利剑盯着紧闭的门,紧咬银牙,双手拳实,指甲陷入掌心,随之而来的刺痛之感,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榻上传来响动,原来是香蓉醒了,她睁着双眼,担忧的看着兰聆
兰聆侧目对她微笑着,坚定地眼神,让她安心不少……
兰聆一夜无梦,夜晚仿佛就是一闭眼和一睁眼的距离,像是早就在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像是结束也像是开始。
兰聆安静地斜倚在长椅上,房中的炭炉早已熄灭,兰聆微吐一口气,眯眼看着雾气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吱——”得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几个侍女走近兰聆跟前福了福身,其中一个年长的嬷嬷说道:“郡主万福,请郡主更衣!”
兰聆见她们每人手上都端着华美的衣物和首饰,轻冷而笑,抬手收了收散乱在肩上的发丝,猛地揭开棉被,只着中衣站在侍女们的面前,抬起双臂,俯视着她们,脸上带着鄙夷,调笑道:“呵呵……还等什么?梳妆吧……”
一层层的衣裳套在兰聆的身上,领襟处各式颜色相互重叠着,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青丝梳做高髻,上面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脸上淡饰粉黛,整个人显得清雅高贵。
“腮红不够!”兰聆抚摸着自己脸颊,命令道:“多抹点!”
“是!”侍女又加厚了些胭脂。
兰聆又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略微模糊扭曲的面容,有些自嘲的叹了口气:“可以了!”
漫长的梳妆完毕,嬷嬷引领着兰聆走进齐国王宫正殿之上,殿内地面光滑如镜,上面倒映着几个人的身影,兰聆抬眼看去,王座上坐着年事已高的齐王,臃肿的身体,如溃败的荷叶,瘫在王座之上,左侧坐着王后赵氏,依然风韵犹存,右侧站着的自然是齐顷,他俯瞰着兰聆,眼神中满是爱意,兰聆不自觉偏头回避着他透骨的目光,看到殿下还站着上次夜宴上和楚忧离一起的焦庙郎。
“当真是国色天香!”赵王后开口赞叹道“更有国母风范!”走下殿来,拉着兰聆的手,将她带到齐王面前,说道:“您看,真是万里挑一的太子妃啊!”
齐王努力睁大模糊不清的眼睛,打量着兰聆,点点头说道:“果然绝色!”对着站在殿下的焦庙郎,吩咐道:“大典事宜就由你来操办,选好吉日再回报与寡人!”
“诺!”焦庙郎大声接旨。
齐王满意地点点头,拂拂宽大的袖摆,似是困倦,对齐顷说道:“不是要去兰家吗?快去吧!”
“诺,孩儿这就带兰聆去。”齐顷向齐王一拜,拉着兰聆的手,带着她往宫外走。
一路上,兰聆一语不发,任由齐顷拉着她的手,既是在马车上,齐顷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她也像木偶般端坐在那里。
刚下马车,就看到兰家一众人在门口迎接,太监上前宣读兰聆将要成为太子妃的圣旨,众人谢恩,拥护着两人,走进正屋。
一进屋,兰崇纬便带领着众位叔伯婶婶,兄弟姐妹上前道喜,兰崇纬对齐顷更是殷勤备至,主动为齐顷解下外袍,亲自端茶倒水。
兰聆心中冷笑,好个兰崇纬!想必就是他告诉齐顷,自己和秦卷的事情,他日自有慢慢算账之时!
直至用过午饭,众亲友才各自散去。
齐顷看了兰聆一眼,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上前几步,恭敬地对兰聆的父亲兰崇轩说道:
“我和兰聆一会还要约见一个重要的客人。请岳父岳母回避一下。”
兰聆眯眼轻瞟齐顷,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兰崇轩自然不好拒绝太子的要求,只是从兰聆回府到现在,都用着一种探究和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温氏在一旁也略显不安,兰聆转了转眼珠,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兰崇轩和温氏前脚刚走,后脚龙叔就走了进来,看到兰聆身旁站着齐顷,愣了一下,通报道:
“秦公子前来拜访小姐。”
“呵呵……是惊喜?还是心痛?”齐顷双手扳过兰聆的双肩,让她注视着自己,语气略带得意:
“我让人仿造你的笔迹,呵呵……没想到他真来了!”
兰聆瞪着他,目光犹如冰棱般,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齐顷手指缓缓勾勒着兰聆的脸颊:“怎么还不高兴了?让你再看一眼他,了结你的心愿,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兰聆扯出一抹让人目眩的微笑,重重说道:“多谢太子!”
齐顷态度冷厉一变,加重手中的力道,狠绝的嘱咐:“记住!让他彻彻底http://。底的死心,让他彻彻《炫》底底的恨你!否则我《书》不敢保证他能否安然无恙的《网》回到覃国……”
兰聆将他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扳下来,冷笑一声说道:“你可以回避了!”
齐顷侧身向贴身侍卫长,下达指令:“弓箭手准备!”,对着兰聆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我的太子妃,可别让我失望啊!”转身退进画屏后面。
那一抹青色身影,渐行渐近,无论身姿多么的优雅脱俗,兰聆都无法克制的向后退,直到那一袖衣摆闯入低垂的眼帘,她才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定定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秦卷看着兰聆反常的态度,有着一丝不解。
“今日约你来,是想……和你说明一件事。”
“何事?”
“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你的家世,连兰家都比不上,更何况是齐国太子,我不可能和你去覃国了。”
“只是因为家世的原因吗?”秦卷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宫中,太子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们整日耳鬓厮磨……”兰聆忽然哽咽,身体微颤,克制着将要失控的情绪:“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秦卷案剑瞋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了她半响,不置一词,眼神中的怒意渐渐被不可言喻的悲伤代替。
“今日,齐王下旨赐婚,我将要是太子妃了,以后还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而你……”兰聆眼中含着鄙夷,轻蔑一笑:“而你只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被你完美的皮囊所迷惑,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这是远远不够的,我要的是尊贵的地位和权势,这些你给不了我,回覃国去吧,那里才是你可以逍遥自在的地方。”
秦卷眼中忧伤的爱意慢慢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对兰聆的厌恶:“你说的没错,你我身份背景的确相差悬殊。”
听到这样的话,兰聆深知她和秦卷是彻底完了,她紧咬下唇,眼珠左右闪动,像找不到焦距。
秦卷凝视着兰聆泛红的双眸,伸出手像要抓住什么,可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眼神中带着些许希望,慎重的问她:“这真的……是你的意愿吗?”
“是的!”兰聆呵出的雾气,轻罩着她的脸,语气冰冷中沁着无望:“我希望你立刻消失!就像是安静的死去,再……”可是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看到秦卷眼中垂下一颗泪珠,像是被空气凝结一般,挂在脸颊上,而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却缓慢且轻柔:“我……走……了……”退后一步,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走入冷冽的风中。
兰聆看着秦卷消瘦的背影,心就像被瞬间撕裂,早已是满面泪水,眼神空洞悲旷……
“生别离,请再看……再看我一眼;
再回头凝视一次,
我今日的容颜,
请你将此刻,牢牢地记住 ,
只为……此刻之后 ,
一转身,你我便成陌路,
悲莫悲兮……生别离
而在他年,
在无法预知的重逢里,
我将再也不能
如今日这般的美丽…… ”
绥羽驾着马车在兰府正门口安静等待着,看到秦卷没多久就走了出来,有点意外,跳下车,迎了过去。
绥羽缠在秦卷身边,嬉皮笑脸的调侃,“公子!嘻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最近主子心情好,难免放肆些。
秦卷看着他,眉眼中像是含着万年的冰川,坚固冷漠。
“回覃国,十日内必须到达雍城。”
绥羽愕然,主子怎么又变回去了!?不敢再放肆,正襟一揖:“诺!”便跳上驾位坐好。
秦卷收回目光,坐进车厢内,马车便在临淄的大道上飞驰而去……
“可还满意?”兰聆对着从画屏后走出来的齐顷问道。
齐顷没有回答,站在兰聆面前,拂过她还挂着泪水的脸庞:“以后不许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兰聆排斥的偏过头去。
“一会儿就回宫了。”齐顷像是在施舍:“去看看你的父母吧。”
“多谢太子体恤……”兰聆福了福身,在几个侍卫的跟随下走到了父亲的书房。
侍卫把手在书房外,书房内只有兰聆和兰崇轩两人。
兰聆正要开口,兰崇轩用手势止住她的话,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侍卫。开口说道:“我兰家今日有幸得到王室荣宠,今后你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丢兰家的脸!”说着将宣纸铺于桌上,将笔交给兰聆。
兰聆边回话边在纸上写着字:“女儿谨遵父亲教诲,女儿日后定当在宫中日日夜夜为您和娘亲祈福!只求您二老身体安康。”
兰崇轩用余光扫了扫纸上的字,点了点头:“我们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好好侍奉大王和王后才是正事。”
兰聆将纸握于掌心,使内力将其震成粉末,合于花土之中
“女儿这就去了。”兰聆福了福身,将书房门大启,扫了眼在门口伸长耳朵的侍卫,淡然一笑,随后目不斜视的走在众人的最前面。
齐顷以兰聆要在齐宫学习宫中礼仪为由,将她带回宫,一路上他都闭目养神,不再多说什么,兰聆也在一边安静的坐着,她知道每过一刻,秦卷也就安全一刻……
11又见楚忧离
入宫后,齐顷没有再派人跟随监视她,随香园东厢房门口的侍卫也撤走了,兰聆伸手推开门,她看到玉柔和侍女在房内,像是在等她回来。
“等了多久了?”兰聆悠悠开口询问,一天的折腾下来,她真的已经是身心俱疲了。
玉柔从香蓉的床边起身走过来,担忧的观察着她:“父王赐婚,你不高兴,不愿意吗?”又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香蓉:“顷哥哥,他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
兰聆冷淡回应:“为了得到无法得到的东西……”
玉柔听到这话,更是迷惑不解,但她却已经抓住了重点,大声质问:“你是不是不喜欢顷哥哥?”
兰聆没有说话,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像是渴了很久,咽喉滚动,一饮而尽。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他?是不是他强迫你了!?”玉柔作势要往外走:“
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不!”兰聆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我喜欢他!”眼神中透漏着坚定,试图用平稳的语气说服她:“你想多了……”
“那……好吧……”玉柔好似是在安慰自己,点了点头,拉住兰聆冰冷的指尖,“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多一个人,也好为你分忧啊!”
“恩,我知道了。”兰聆仍然敷衍着。
“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玉柔见兰聆疲惫的神情,真是乏了,关怀了几句,就带着侍女离开了。
然而兰聆却一直立立的站在原地,直到太阳西落,屋内的光线变得朦胧,将她的淡薄身影拉的细长,她看着昏睡中的香蓉,口中喃喃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这日,兰聆和玉柔围坐在炭炉旁,兰聆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玉柔仍然坐在绣屏上辛勤耕作着,侍女们也一并在旁边伺候着,
“你还不知道吧!待过了年,二月初六你就要变成我的嫂嫂了,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呵呵”玉柔停下手中的针线,从兰聆手中拿过一颗剥好的瓜子。
“是吗……”兰聆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忽然狡媚笑道:“这么急着让太子娶我,我看……是你急着想出嫁了吧!”
“呸!”玉柔啐了一声,朝兰聆扑过来,伸手在兰聆腋下搔痒。
兰聆半躺在靠椅上不断告饶,笑得脸微微涨红:“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呵呵呵……我以后不说了,还不成吗!”
齐顷走进屋内,看两人闹成一团,不禁失笑:“你们俩人干什么呢?”
玉柔看倾哥哥来了,赶忙将兰聆拉起来。
兰聆理了理衣裳,“我刚才说她急着”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原来是玉柔捂住了她的嘴,再看玉柔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通红。
兰聆打掉玉柔的手,向齐顷福了福身。齐顷弯下身赶忙扶住她的胳膊,兰聆倒也没挣扎,也就顺势微靠在他的身边。
玉柔看他两个人,近日越发亲密,也就觉得不该在这里做电灯泡了,甩了甩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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