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原话未必是这么说的,但大致是这个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这李家坪从村民到里正、族老,都对姑爷心服口服。
就在姑爷这种有意无意的带动下,这李家坪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现在走在村里,舒服,敞亮,就是在县城也没这样的,全村主路两边全部都铺了两三尺宽的石板,既好看,又干净。
加上村里人偶尔也会路过沈家的后山,看着山上种的东西,山路上不断的花草,又知道这些都是能卖钱的,也都跟着姑爷学。
虽说没山,但乡下地方,哪里不能种点儿东西呀。
于是乎,家门口,小路边,房前屋后,都种了果木花树之类的。
这一开始种,大家都没经验,也没那么多果木树苗不是?
所以,不少人来沈家取经。
姑爷又发话了,说这事儿归陈老太爷和杨大爷管,他们绝不藏着,只要乡亲们愿意学,二老就愿意教。
不仅如此,姑爷还帮忙找上好的果苗,种子,还亲自替村里人做什么,什么规划设计。
这些,当然都是要花钱的,可姑爷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在钱这块,姑爷是真正的视钱财如粪土。
从来都是只管花,不管记,整个沈家就俩孩子,一个杨断风,一个杨菲菲还记得记账。
不过,其他人就是想记,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因为姑爷花钱,最清楚的只有杨断风一个人,现在自然是自己了。
像陈家老太爷、老太太,还有徐家姑奶奶,这都是庄稼人出身,节俭,见不得乱花钱。
可偏偏姑爷花钱从来不看数的。
就说家里的几个浴室吧。
姑爷在新房卧室弄了个套间小浴室之后,觉得十分好用,就说要帮大家都改建一个。
还说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专门留了改建的基础,不费功夫。
姑爷这么一说大家伙自然都是没意见的,不多久的功夫,全家人都用上了自己的浴室。
连他和蒋英都有,比在县里还舒服。
但,这一套工程是他亲自跟的,花了多少钱他也是清清楚楚。
光是那些刻意打磨光滑,但又有细小突起防滑的石板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但姑爷对沈家人说的却是:“石头,水都是自家的,没花什么钱。”
说的那叫一个诚恳,自己差点儿都信了。
但一看记得帐,自己就瞬间清醒了。
这些还都是小钱儿,刘家生意越做越大,分的也是越来越细,分红自然也越来越多。
简直像是滚雪球一般,现在刘家一年的流水和盈利,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但姑爷却一直都是只管拿钱,从不过问,也没看过账本,对刘家可谓是百分百的绝对信任。
甚至卤味分红因为姑爷一直都拿一部分出来给陈家的两位姨妈并陈家二老傍身。
一开始钱不多,姑爷还是拿了自己算好送去,后来数目越来越大,姑爷也愈发不在乎了,嫌麻烦,就把这事儿跟爹说了,让他帮忙算好分好。
从那时候起,爹就让人专门给姑爷记账。
把他什么时候该拿多少分红,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特地嘱咐杨断风,那时他还叫杨风,让他记着沈家的花销,也做个账本。
年下两边合合帐,省的姑爷到了年下两眼一抹黑,既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花去了哪儿。
当然,这事儿姑爷也知道。
而一直替沈家,或者说帮姑爷理帐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刘中仪。
可以说,沈家每一笔钱的去向他比姑爷还要清楚,就连姑爷给小姐的聘礼一共花了多少钱,他都一清二楚。
但姑爷在钱这个事儿上极为随性,几乎就是想起什么就做了。
从姑爷嘴里听到类似于“钱你先帮忙收着,我另有用处”这类的话,着实让他有点儿意外。
所以,他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姑爷一眼,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小——中——,你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藏了私房钱,想跟我的夫人,也就是你家小姐通风报信啊?”
沈伯谦拉着长腔,满怀胁迫之情的问道。
刘中仪吓的急忙摇头加摆手,“不不不。。。。。”
“那你看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姑爷想干嘛,有点儿好奇,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弄什么新巧玩意儿?”
沈伯谦听完一楞,过了半天才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佛曰,不,可,说。”
五个字把一屋子的话都堵在了肚子里。
把三样儿东西用干净的油纸重新包好揣在怀里,沈伯谦一挥手道:
“好了,不早了,我得回家看我媳妇去。
不过,还要麻烦四回和小曲哥送,据说是上山干活起酒,实际上开小差掉沟里的,刘中仪同学,回家。”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羞愧,还要忍受着筋骨拉伤的疼痛,刘中仪同学终于回到了沈宅。
至于起酒这活儿,就拜托给星回大和尚了。
只不过,要他帮忙,少不了要折进去几坛,他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
当晚,沈刘夫妇又是一番温存后闲聊,沈伯谦就把后山发现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刘若兰也是大为吃惊。
姚家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点儿。
但这事儿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也少有人提起,她也是无意听爹娘说起一位长辈的时候提起过他一次。
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嫁进了这个姚家。
当然,她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的很。
但想不到,第二天,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早起来若兰就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早饭也没吃什么,整个人都无精打采额。
沈伯谦扶她回房,正要去请村里新来的大夫,却被拦住了。
若兰说,自己没事儿,估计是前段时间跑累了,这一放松下来就显露出来了,只要休息好就行,不用看大夫。
这大过年的,何苦自己找晦气。
沈伯谦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星回一早起了几坛酒,刚才送来,顺便混吃的。
结果,他刚一露头,就被沈伯谦抓了壮丁。
星回也是略懂医术的,让他给看看,不算晦气。
这一看,沈家这个年过得可是了不得了,因为,星回这一伸手,诊出快两个月的喜脉来。
☆、第94章
93…县城报喜
若兰有孕的消息一经确实,沈家大院的人都乐疯了。
最高兴的当然还是要数是陈家二老。
陈老爷子当场喜得说不出话来,拉着沈伯谦一个劲儿拍,跟着又是一个劲儿的笑。
笑着笑着老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在他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蔓延滑下。
老太太也差不多,拉着徐大姑也是又哭又笑,就是说不出话来。
沈伯谦倒还算是冷静,不过就是问题太多。
一口气问了好多孕妇的注意事项,一直问到星回哑口无言,答不上来为止。
“我是和尚,只是略懂些医术,你当我是奶妈子呀!再说了,这事儿不管是你姥姥还是你岳母,一准儿都比我清楚。”
星回虽然答不上来,但却也输人不输阵的顶了沈伯谦一句。
沈伯谦正是心情大好,自然不与他计较。
不过星回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但姥姥有年纪了,劳累不得,倒不如请岳母带人来照顾若兰,这样一来,不但能照顾好她的身体,有母亲陪在身边,她心理上也能放轻松一些。
不怪沈伯谦想的多,这几年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的却是不少。
这个时代,即没有避孕措施,人们又以多子多孙为福。
怀孕几乎就是每个女人最重要的工作。
村里几乎每年都有女人怀孕,但却并非每年都有新生儿。
他刚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发现怎么只见有孕妇,怎么不常听说谁家添丁呢?
一问姥姥她们才知道,这些孩子不是没足月流掉了,就是生下来没坐住。
沈伯谦这才想起,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不算流掉的,古代婴儿的成活率也低的惊人。
据说出生的孩子只有四成左右的能活下来。
这还是整体情况,在这样的乡野之地,这个数字只会更低。
所以他这两年无意的统计了一下,也就是简单算了一下他知道的孕妇,和最后还是活下的人数对比。
发现如果流产的也算上的话,一个孩子从受孕到降生并且活下来的几率只有不足三成。
庄户人家,成年女人都是当劳力用的,怀孕七八个月在地里干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繁重的农活和家里的活计,流产的几率大大增加。
加上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但小孩儿又是最容易生病的。
说的难听些,一个头疼脑热就能要去一条命。
所以,生下来夭折的比比皆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孩子能顺利的长大,已经是万幸了。
一想到这个,沈伯谦就觉得不能让老婆在李家坪待产。
方圆几个村子,连个好大夫都没有,说这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还不得把人急死。
不行,我得跟姥爷他们说说,让若兰去清水县待产。
但首先,得先通知岳父岳父这个好消息,还有大姨二姨她们。
刚觉得松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来,顿时又吓出一身冷汗来。
刚才星回说若兰身孕快两个月了,那就是新婚那个月有的。
可这段时间她带着蒋英东奔西跑的,光是青州府就去了两趟。
没闹出事儿来,也算是万幸了。
回头真得好好谢谢星回大和尚和四回,要不是他们弄出弹簧来为若兰的马车减震,估计真得出事儿。
我了个妈呀,今天这小心脏太受考验了,丫我是不是得备点儿速效救心丸了?
对啊,若兰这一怀孕,可不能再这里跑来跑去的了,刘家那一大摊子谁来管?
岳父?这他一定得帮忙,可好像岳父一直也在管,那还有谁?
不行,我得亲自去趟清水县。
想到这里,他先交代蒋英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只要好好照顾刘若兰。
又陪着陈家二老高兴了一阵子,说笑了几句,让他们放松心情,等着抱孙子或是孙女。
接着又说这几天可能要麻烦小妹跟徐大姑。
因为他听说怀孕的人胃口奇怪,要是若兰想吃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要劳烦她们俩给准备准备。
一转头看到腿受伤刘中仪,沈伯谦在心里暗道:“这事儿要跟刘管家说一声。”
最后,他又交代了杨大爷,刘中仪跌伤了腿,这几天他老人家就辛苦些,家里的事情多照看照看。
一屋子自然都是满口答应,他这才说起要亲自去给刘家二老报信儿的事。
这是应该的,自然没人拦着。
可问题是,杨风一走,他身边就没了人跟着,出门一趟着实不方便。
好在封老头走的时候把王青山他俩给留了下来,他这儿才不至于没个可用的人。
只是,这两人如今也是七绝谷的人,时不时的就出去溜达几天。
有时候是去收江七他们送来的东西,有时候沈伯谦也不知道他们出去干嘛。
不过他也懒得管,封老头他们总不至于害他。
这不,昨天两人就又出去了,还说要到年前才能回来。
结果,星回自告奋勇的跟他一起去清水县,带着四回帮忙,才算是解除了他的危机。
毕竟也是去丈人家里,总不能他一个举人自己赶着马车吧,他自己倒不在乎,可被人看到又要说三道四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三人用了早饭就出发了。
临近年关,去岳家总不好空手,还好沈家早就准备了不少东西,这算是提前送一部分过去。
听说女婿这个时候过来,刘老爷和刘夫人都有些紧张。
可一听说是女儿怀孕了,两口子跟陈家二老的反应差不多,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又忍不住频频拭泪,一样的喜极而泣。
沈伯谦两辈子加起来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这个时候有孩子,对他来说刚刚好。
除了有些担心若兰外,他也很高兴,或者说是非常高兴,可真没像他们这样。
大概是他这个人天生不太擅于表达亲密的感情。
以前也是,有个女朋友也说起过他这毛病。
说他对人,越是亲近,越是用心,却越是冷静,反倒一些萍水相逢的人会让他冲动行事。
这其实也是个缺陷,但大概是天生的,改也改不了了。
他正神游着呢,忽听得岳父大人问道:“要不要我先找几个信得过的稳婆,跟你一起回去,帮忙照看着,你?”
“啊?哦,稳婆要找,但不用跟我回去,我是这么想的。”
沈伯谦一回神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刚好他在清水县也有宅子,离刘家也不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