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完又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还说什么:
他俩虽说平时偷鸡摸狗的不招人待见,但害人的心思可是从来也不敢有的。
卫氏想害村里人的事儿他俩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然,早就把卫氏揪出来了,还能干着刨自家祖坟的事儿?
再说了,人家沈秀才一个外村人都知道出来说句公道话。
他俩虽然平日里不争气,但说到底也是徐家人,村里走一趟遇到的一多半都有亲戚。
怎么可能给这卫氏做这种事。
再说了,这真要出事儿传出去,徐家庄的人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除非卫氏那样吃了猪油蒙了心的,谁都不会这么没人性。
俩人一边说一边揭发卫氏,什么她嫁人之前就跟个货郎不清不楚的,所以一直没嫁出去,后来才跟了鳏夫徐水生。
徐家庄真正不守妇道的其实就是她。
她就是怕人知道,才故意转移视线,无赖徐大姑的。
但卫氏又岂是束手待毙之人?期间极力辩解,也搬出了当初说服徐老爹的那套说辞,说徐老蔫儿是被徐大姑指使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沈伯谦刚到那会儿,她这话估计还能说服不少人,现在?
徐家庄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任凭她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无济于事了。
反倒是原来跟二姨和徐大姑交好的几个婶子,气冲冲的指着她的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卫氏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心慌意乱、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无助。
偏因为她和女儿白得了首饰的事儿,两个嫂子眼馋,回娘家的时候明里暗里向她要。
只说她男人疼她,没了这些自然还会给她买更好的。
还不惜拿出徐大姑的事儿来说嘴。
为了堵住俩嫂子的嘴,卫氏前段时间咬牙拿了五两银子出来,说请她们去赶集。
看儿女和睦,卫家二老也高兴,今儿一早跟着儿子都去了镇上,不到天黑恐怕是回不来的。
这真是给自己挖坑,害的她眼下想找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卫氏真是欲哭无泪。
她有心把何家给钱的事儿说出来,但这种跟外人合计陷害自家人的事儿一说,估计村里人更恨她,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得先找个人帮自己一把。
但自家男人已经没用了,还有谁能帮忙?
她脑子快,一转就把心思转到了女儿徐玉宝的男人身上。
徐玉宝贯来是徐家的宝贝疙瘩,卫氏舍不得她嫁远。
千挑万选的在本村给她找了个婆家。
徐玉宝夫家姓何,单名一个东字,就在本村,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在旁人看来,何东爹娘早死,又没有兄弟帮衬,虽说踏实能干,但也说不上的是什么好人家。
但卫氏却不是这么想的。
何东爹娘早丧,徐玉宝嫁过去就能当家理事,不用伺候公婆。
没有兄弟,就不用担心女儿被欺负。
所以当初是她做主定下来这门婚事,何东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了,对徐玉宝一直没得挑。
实打实说,徐玉宝嫁的不错,出嫁这几年过得舒服的很。
头胎生了个女儿后她小心了一阵子,但自从前年给何东生了一对双胞胎大胖小子后,徐玉宝在何家那真是能横着走,何东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除了带孩子,家里大小事都不用她动手,甚至在农闲时候,连孩子都是何东带。
而且,因为当初是卫氏看好何东,所以,卫氏这个女婿对她一向敬重,说是把她当亲娘对待也不为过。
所以卫氏才有底气在这个时候向他求助。
只是,她忘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逆鳞,脾气越好的人,发起怒来越可怕。
“东子,你别听这个小畜牲瞎扯蛋,他是故意害我跟宝儿的,宝儿是啥人,你还不清楚?
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东子,你——”
“你住口!徐卫氏,我不知道水生叔是什么打算,但我,徐玉宝,我会给你一封休书。
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以后就有多远滚多远,别让孩子们看到你!
免得他们长大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有个不知羞耻,恶毒到连亲姐姐和同乡都要陷害的娘!”
短短几句话,让本就吓傻了的徐玉宝彻底崩溃,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看着可怜的很。
但沈伯谦依旧是静静的站在一边,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而卫氏则有些傻了,女婿这么几年从都没对她和女儿说过一句重话,怎么会这样?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不就一个徐大姑吗?
“卫荷花,你个死不要脸的贱/货,还说人家沈秀才害你?
你瞅瞅,这俩并蒂莲的肚兜,你敢说不是你跟你闺女的?你绣这个的时候我正在你家串门,你还拿给我看过呢!
当时你还说,这是你们卫家的规矩,做娘的都要给姑娘修个并蒂莲的肚兜给闺女出嫁用。
没成想,嫁到是嫁了,可这肚兜居然给了个野男人!”
说话的是个身量削瘦的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叫徐水莲。
她是里正徐水平的嫡亲姐姐,命不好,自小定亲的人临结婚前几天死了,她跟着守了一辈子望门寡。
徐水莲一辈子没嫁人,无儿无女,虽然你脾气有些古怪,但却最是直爽,有特别爱护小辈,加上又是里正姐姐,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的。
只是,她望门寡的身份终究是有些尴尬。
虽然有徐水平他们几个兄弟帮衬,但早些年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起码各家办喜事的时候都不会请她,有些还会特地跟她说一下,让她避避,免得沾惹晦气。
但这种情况从十年前县上为了表彰她守寡三十年的忠贞,敲锣打鼓送来一块贞节牌匾后彻底改变了。
牌匾往家里一挂,徐水莲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附近谁家办喜事,尤其是姑娘那边,都愿意请她去帮忙,以示自家姑娘忠贞不二。
徐水莲也隐约成为徐家庄女性这一边的领头人。
所以,她这么一说,村里人九成九都相信那几块肚兜里的确有两个是卫氏母女的。
连水莲婶子都这么说,那意思是,沈伯谦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个信息一经确定,村民们怎么还能忍的下去?
六七个身强体壮的大嫂婶子,一举冲破里正那边的防线,揪着卫氏和徐玉宝就是一顿暴打。
卫氏还能张牙舞爪的拼上一阵,徐玉宝自小娇惯,出嫁后也是顺风顺水,哪见过这种阵仗,被打的缩在地上哭都没了声音。
打着打着,俩人的首饰也都被扯了下来。
有人那过去递给里正徐水平,他拿着沈伯谦给的图样一比,果然一模一样。
唉,徐水平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万幸,不然这徐家庄岂不是要断送在我手上?
只是,谁又能想的到,两个村妇居然能有这种恶毒心思!不但敢陷害自己的继女(继姐),居然还想把全村人拖下水。
简直是丧心病狂,此风不可长,必须严惩。
不但是卫氏母女,听刚才徐老蔫儿的话,这卫家也未必能干净到哪里去。
徐家庄,多年没有开过祠堂了。
徐水平跟几位族老低头交流了几句,随即宣布——先把卫氏和徐玉宝看押起来。
再派人去徐家和何家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赃物首饰,一并带来。
三天后,开祠堂,惩毒妇。
☆、第44章
43…开口留人
一听“开祠堂”三个字,沈伯谦知道,二姨家的麻烦了了,后面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卫氏母女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就算是不死也要蜕层皮。
无论卫氏是否会把何氏咬出来,对最终结果都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
不咬,她就自己背着。
咬出来,她还是跑不了,这不过是把何氏也拉下水而已。
不过,根据沈伯谦推测,按卫氏的脾气秉性,多半是不会拉何氏下水的。
倒不是她讲什么江湖道义,当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江湖道义。
沈伯谦之所以会这么推测,是因为卫氏很聪明。
她知道就算把何氏咬出来,也没人信她,退一步来讲,即便是有人相信她,也只会更加气愤。
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怒火,得不偿失。
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当然了,沈伯谦也不太关心这个,卫氏咬不咬人都无所谓,反正他对何家早有打算,整治他们只是早晚的事儿。
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是,麻溜滚蛋。
因为,对于徐家庄的人来说,他到底是个外人。
人家开祠堂,他跟着凑热闹恐怕不太合适,还是趁早走人的好,起码留个好印象。
于是很自觉的,沈伯谦带着一脸的,他一个读书人却学妇人乱嚼舌根,的惭愧表情,辞别了徐家庄里正等人,跟蒋英三人乘车离开。
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徐水平几个也松了口气。
本来他们还真是担心,沈伯谦这种读书人会不会很“轴”,也就是俗称的一根筋儿。
万一他坚持要亲眼看开祠堂处置卫氏母女,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因为这事儿怎么办都不太合适。
众所周知,这不管是哪家的祠堂,都只有本族入了族谱的男丁才能进去。
女人除非是像卫氏这样犯下了滔天大罪,才有机会进祠堂,当然,一般都是受审。
至于外姓人,那是绝对不能进的。
但问题是,沈伯谦现在的情况又非常特殊。
往小里说,人家是急公好义,往大里说,人家可以说是对他们全村都有恩。
这要不然,一家一顶绿帽子下来,谁受得了?
所以,他要开了口,还真不好拒绝。
但让他一个外人小辈进去徐家的宗祠,这事儿恐怕祖宗不高兴啊。
所以,对于沈伯谦的知情识趣,徐水平和几位族老都非常满意。
果然不愧是读书人,真是知书达理。
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不说,心思也是细密,就拿这次卫氏的事儿来说,办的真是漂亮。
村里那些跟他年纪一般大的还都是愣头青呢,人家这孩子,怎么教的呀?
徐有才家有这么一门好亲戚,以后的日子是要越过越好喽。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人那,真是不能起坏心。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老天爷可都看着呢!
卫氏这日子过的好好的,虽然算不上富户,但也不缺吃不缺穿的。
再加上徐有才家的好歹叫她一声“娘”,这多少也能沾点儿沈伯谦这个秀才的光吧?
怎么说也是亲戚嘛!况且她又是长辈。
结果呢,生生被她们母女两个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徐家庄一干族老对自己的看法沈伯谦当然不知道,他这会儿正赶着回家呢。
二姨家的事儿解决了,他感觉又卸下一个包袱。
除了每月分红,二姨那边就没什么事儿了。
早先想的让他们搬过来帮着看山看地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大姨那里有了卤汤,基本也算是安稳,以后只要好好孝敬陈家二老,为他们养老送终,就算是对得起这个身体。
其他的,当然是动感地带了。
不过,不知道杨风这段时间在后山找到什么东西没有?
沈伯谦一路都在胡思乱想,一直等他们到了李家坪村口才回过神儿。
本来他还想留蒋英他们三个吃顿饭,也好道个谢什么的。
但很不巧,三人都有事儿急着赶着回去,他也不好强留。
无奈,在村口送别三人,不过临走沈伯谦突然想到这事儿还要谢谢刘近南,所以特地请蒋英带话给他。
他什么时候回清水县就捎个信儿过来,也好登门拜谢。
这个刘近南真是好玩儿,看着高冷总裁范儿,但——
居然让手下偷人家肚兜?真亏他想得出来。
有性格,有手段,有能力,有魄力,既不墨守成规又不落于俗套,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送走蒋英他们,沈伯谦继续胡思乱想着慢悠悠的踱步回家。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他也一一打招呼,年纪大的再问声好。
任是谁见了都要说声不愧是彬彬君子。
快到家的时候,刚好私塾放学,十来个小萝卜头哄跑打闹着跑了出来。
沈伯谦端着脸故意咳嗽了一声,小家伙们一看是他,立刻安静了下来,轻手轻脚的过来给他行礼问好。
看着几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萝卜头一本正经的行礼,沈伯谦觉得,嗯,感觉不错。
不过等学生结伴离开后,沈伯谦远远看见孩子们又打闹笑成一团。
胸中莫名的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小盆友,笑吧、笑吧,等过些日子我来教育你们滴时候你们就笑不粗来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