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位太太笑着凑过来,道:“我们也要同去。”
太太们这便说着话,和老太太道了别,与明慧师太一同离开。
老太太遣人去问了长年留在祖宅中看管的管事几句,知晓明慧师太是谁后,差点背过气过去。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定然会成为周遭世家和官家太太的笑柄了!
她怒得头晕脑胀,抬手拿起一个花瓶就要去砸。碰到之后,想到那东西是先侯爷和先侯夫人购买的。若是真坏在自己手里头,这面子和里子都要保不住了。顿觉扎得手疼,赶紧搁了回去。
闷气发不出来,堵在心口,胸疼头疼。
老太太立了片刻,觉得有些晕眩。
旁边石妈妈瞧见了,紧走两步欲上前扶住。却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今日你、你嫌气我还不够、够……”
最后一个‘吗’字憋了半天还未出口,老太太忽地两眼一翻,噗通倒地,晕了过去。
秦楚青并不知这一桩事儿。
方才她与凌嫣儿、霍玉鸣一道,跟在太太们身后出了院子。
霍玉鸣和凌嫣儿都住在杨四伯家。两人非要秦楚青也跟着过去,说是刚买了些点心来,叫了她去吃。
秦楚青先前和老太太一番争执,正想出去走走散散步。听闻之后,欣然答应。
而后老太太这边出了事,秦正宁按了下来,并未大肆声张。故而秦楚青与友人们还在和友人们谈笑着。
秦楚青既晓得女儿家的事情,又懂军中人的习惯作风。有她在其中调和,霍玉鸣和凌嫣儿到底能和谐相处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闲聊半晌,还去花园逗了会儿锦鲤,气氛甚是和乐。
眼看着快要到午膳时间了,凌嫣儿有心挽留秦楚青一起用餐。
秦楚青说道:“哥哥先前请了师太过来,还不知晓后面那许多事情。我总要和他说一声才好。不然长辈问责起来,哥哥怕是要受难为。”
她这话讲得实在,霍玉鸣和凌嫣儿都不好再强留她。
凌嫣儿便道:“那午膳后你有时间再过来。那些吃食我都留着,等你过来再一起吃。”
霍玉鸣嗤了声,道:“阿青想要,我自会给她再买了新的来。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他话说了一半,被秦楚青横了一眼,张了张口,终究是没继续下去。
秦楚青笑着与凌嫣儿说了声“好”,这便与二人道别,先行离去。
因着路近,之前就是步行而来,这次就也步行回去。
出了杨四伯家的门正往家中赶,在路上刚走几步,远远瞧见伯爷秦立谦正在转角处与人说话。
对方被墙壁所挡,看不到样子。只能瞧见秦立谦说话时脸上带着笑,看上去颇为客气。
秦楚青正打算直接回府,就见对方身形一闪,被她瞧见了个黑色衣裳的一角。
像是练武之人穿的劲装。
秦楚青踌躇了下,不顾陈妈妈的明示暗示,依然朝着那边行了过去。转过了弯,才看到对方是个穿着黑衣的劲瘦男子。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
不过,看上去颇有气势。而且,当真像是会武的。
秦楚青不太放心,笑着唤道了声“爹爹”。
秦立谦正和人说着话,不曾想听到秦楚青在身后叫他,欣喜地回过身去,问道:“阿青怎么在这儿?”
“嫣儿叫我去玩了。”秦楚青简短解释了下,望着黑衣男子,说道:“这位是——”
“这便是上次的好心人。你说很好吃的那个甜食,便是他们送的。”秦立谦说道:“刚刚我从那边回来,正巧遇到,就过来打个招呼。”
听闻对方便是上次把姜汁撞奶送与自己的,秦楚青暗道这些人或许不是坏心之人,应当是路过此处的,方才放下心来。
既是如此,她便不打算多待,与秦立谦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离去。
谁知,这时黑衣人身旁的马车内传来一人声音,清清冷冷,宛若甘洌美酒,透着无尽的孤寒。
“走罢。”车内男子沉沉说道。
秦楚青本欲走了,听闻后下意识地朝声音来处看了一眼。
霍容与在车里听着外头女孩儿说话时慵懒的语调和习惯性微微扬起的尾音,与心中的她一模一样,不禁心中大恸。多听一字,都是煎熬。再不愿在此处多待,哪怕一刻。
这一刻他似有所感,不由自主往女孩儿的方向望去。
但只一瞬,他的全部思绪就被汹涌而至的思念所笼罩,再也无法念及其他。
端坐车内,合上双目,唇角紧绷。
霍容与牢握手中折扇,指尖都泛了白。用力之大,似是要将那无边的痛苦尽数发泄在这折扇之上,直到它的玉骨损毁殆尽,方才罢休。
作者有话要说:
昂首挺胸:吾乃亲妈!!!
华丽飘过~
☆、古代版碰瓷
马车渐渐远去。
秦楚青和秦立谦一同回了府,二人这才听闻老太太先前晕倒过。
经文一事,乃是秦楚青和秦正宁兄妹俩暗暗商议好了的,并未告知秦立谦。秦立谦一早就去了族长家,商议这两日就要开始的祭祖活动。后来几位太太和明慧师太在内院之中,并未遇到秦立谦,故而秦立谦还不知晓此事。
秦立谦只当老太太是前几日的旧病复发,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只叮嘱了仆从好生照料着,便回了自己院子。
可秦楚青晓得今日老太太被自己和哥哥摆了一道,定然怀恨在心。先前秦正宁掩下老太太晕倒一事,恐怕更多的是不想她知道后去见老太太,生怕她再受难为。
秦楚青倒是不惧老太太,反倒有些担忧兄长。毕竟秦正宁看上去还是十分温和的。
往自己院子那边走了半晌,秦楚青终究是绕了个弯,转向老太太屋子的方向,准备看看秦正宁如今如何了。
谁知行了没多久,眼看着老太太的院子就在不远处了,一个温雅的身影转出了那个院子,迈着闲适的步子悠悠然地往这边走来。
仔细看去,不是秦正宁又是哪个?
秦正宁不经意间抬眸,瞧见秦楚青,明显地脚步一顿,继而快步行来,讶然问道:“阿青?你怎么在这儿?”
秦楚青看他带着惯有的笑意,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我过来瞧瞧。”
她虽未明说,但秦正宁怎不知妹妹的心意?
心中一片温暖,秦正宁忍不住抬手,将妹妹鬓边微乱的发理了理,“阿青莫担心,为兄自有分寸。”
秦楚青望着哥哥淡然的模样,忽地一笑,侧首问他身边跟着的大丫鬟秋灵:“老太太可曾说过什么?”
秋灵看看秦正宁,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意,心中了然。朝秦楚青端正行了个礼,直言道:“老太太让世子爷在床边侍疾。世子爷没答应。”
“哦?”
“世子爷说了,这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事情太多了,他忙不过来。不过二老爷和四少爷如今正闲着,倒是正适合做此事。”
秦楚青笑道:“老太太怎么说?”
秋灵抿了抿唇,把笑容硬憋了回去,肃然说道:“老太太发了怒,砸了手里的茶盏。世子爷说老太太瞧上去精神不错,都有力气砸东西了,然后便离开了。”
秦楚青颇为惊讶。
在她记忆里,虽说老太太在府里一直横行着,但秦立谦和秦正宁都不太理会。不知为何今日秦正宁会变了态度,这般强硬。
秦正宁含笑望着她,看着妹妹眼中无法遮掩的愕然,不禁喟叹着低低笑了。
太好了。听闻这个消息后,阿青没有生气,没有责怪,反而站在他这一边。
他原先不和老太太正面对上,一是不知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父亲一再退让,不与老太太和兰姨娘过多计较;二来,也是顾及妹妹。
——阿青一向喜欢老太太和兰姨娘。若是与她们针锋相对,首先受伤难过的,便是阿青。
可是如今不同了。
阿青如今和他们一条心,他便不用再顾及那么多了。
兄妹俩既是遇到,秦楚青便不再往里行,折转回来与秦正宁一同往回走去,顺便将方才明慧师太到来以后的事情与他细细说了,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说完此事时,刚好到了个岔路口。
秦正宁已经长大,住在外院。两人便在岔路口道了别。
秦楚青独自往院子行去。刚走没多久,来到一个转弯处,正欲继续前行,谁料一人急急匆匆地从弯处的另一侧朝这边跑,恰巧转了弯过来。
因着对方跑得太快,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了,秦楚青忙挪动步子往旁边闪了下。身。
虽然避开了碰撞,但由于身子娇弱,秦楚青的动作比预估的慢了一霎霎,脚步腾挪地稍微迟了点。对方在她跟前落脚的时候,就踩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脚脚侧。
好在只踩到了鞋子边,没有踩到脚上。不然这么一下子,可是够受的。
秦楚青瞅瞅黑了一块的粉色绣鞋,心疼得不行。
——这可是陈妈妈熬了两个晚上赶制出来的!
她不悦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问道:“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再一瞧他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模样,心中起了疑,“你该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秦正阳看看姐姐那黑了一块的漂亮鞋子,脸刷地下红了。本就垂着的头埋得更低了,甚至都快触到胸口。
秦楚青发现此处离他院子很远,却离她的院子颇近,了然地道:“你是来找我的?进来说话罢。”
当先朝院子行去。
秦正阳忙小跑着跟了过去。却又不敢跟得过紧,生怕再踩了她的漂亮鞋子,一直维持着四五尺的距离。
半大的少年,比年长一岁的姐姐还要高上一个头,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这场景逗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陈妈妈端了燕窝过来,正要撩帘子进屋,一侧头瞧见这场景,笑弯了眉眼,“六少爷这是怎么了?又惹事了不成?”
秦楚青来了后,虽和老太太兰姨娘她们针锋相对,但对待底下人却是很不错。有时候也和大家开些不轻不重的玩笑。
此刻众人听了陈妈妈的话,就接了话茬,“应当是了。不然六少爷也不会急着来寻姑娘不是。”
“而且还这么顺和的模样。”
秦楚青弯了弯唇角。
陈妈妈朝四周人斥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事情做完了?看一个个闲散的。赶紧把手上的事儿理好!”
诸人也就嬉笑着散了,自去做事。
秦正阳这下子不仅是脸庞,就连耳朵和脖子,也都红透。
秦楚青与他进了书房,并不急着问他怎么回事,而是先让丫鬟们端来了几碗凉汤。
秦正阳局促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秦楚青顺手拿起一本书,指了椅子让他坐下,又道:“我要先看会儿书。你凑这时间喝几碗汤吧。”
说罢,自顾自凝神细看,不再搭理他。
秦正阳环顾四周,见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姐姐也在看书,干坐了会儿,就也捧起了凉汤饮着。
清凉的感觉顺着肚腹传遍四肢百骸,甚是舒坦。
他连喝了三碗方才停下。搁了碗后,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忙捂住嘴,小心地往姐姐那边看。不料却瞧见秦楚青正半掩着书卷淡笑地看他。
秦正阳的脸又开始发热了,不安地挪动了下。
秦楚青垂眸望向书卷,边翻着书页,边不甚在意地道:“说罢。”
秦正阳一愣,“说什么?”
“自然是你来到此处所为之事。”
“哦!那个啊。”
秦正阳顿了顿,低头望着自己指尖,“早晨我无事可做,就想出去走走,顺便买点这儿的东西带回去给姨娘。谁曾想,坐车没多久,就出了点意外。”
说到这里,嗓子有些发堵。
他轻咳了声,期期艾艾地道:“路上我的车子……撞了人。”瞥一眼秦楚青,没看这边,暗暗松了口气,“对方受了些伤,我、我赔不起他们要的银子,就把生辰时候父亲送我的那块玉牌……给他们抵医药费了。”
秦楚青平静地道:“所以?你是来问我借银子赎回玉牌呢,还是让我帮忙去探病、看看对方伤情如何?”
“都不是。”秦正阳说到这里,猛然抬起头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又、又不敢和父亲还有兄长说,只能来找姐姐了。”
“哪儿蹊跷了?”秦楚青搁下书卷站起身来,拿过屋里挂着的干净布巾递到他手中。
秦正阳摸了摸额头,发现又出了一层汗,感激地笑笑,接过布巾使劲抹了把脸,再仔细回想了会儿。
“我刚开始看那些人就觉得眼熟,但没有多想。后来回忆了下,昨儿我们去醉仙楼的路上,差点与我的车子相撞、与我争论了好半天的,就是今日遇到的这几个人。又问过车夫撞上去的过程,车夫与我说,那些人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冒了出来。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