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暗夜,她的容颜也清晰在目。璃儿,我会带你走的,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离开。你若喜欢这天下锦绣,我便陪你纵情山水,,你若喜欢朝堂风云,我便陪你权倾天下。
你,最后,只能属于我。
誓言一般的话语在他心底盘旋着。
再次看一眼床上的人,他的嘴角再次泛起邪邪的笑容。
留恋而决绝的,转身离去,消失在宁静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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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夜幕露出一丝苍白,天将晓。
山风呼呼掠过耳际,他依旧站在这个高耸的山颠,俯视着万里山河。
“我已经照教主的吩咐让左护法去接近她了。”云涯依旧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似乎认定自己永远不会与那个散发着帝王气息的男子站在一起。
“好啊,她什么反应。”他的脑中不禁浮现在那个熟睡的面庞,她是蒙古公主,这真是可惜了。顺治,你何德何能,占着天下,占着——她。
“我们想不到的反应。”云涯淡淡的笑了,“也许他们真的相似吧,而且左护法似乎……”云涯顿了顿,不知如何说下去。
“是吗?喜欢她,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他话语轻盈,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可是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
“顺治和她坤宁宫大打出手。”夕涯接着道。
“哦,这样可不好。”他的嘴角露出邪佞的笑容。这样的话,我的棋子该如何牵动天下?我又当如何——想到这,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样的想法,会有实现的一天吗?我们会有共享天下的那一天吗?百姓生活日渐安稳,还愿意在经历一场战争吗?
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遇见她,似乎连叹气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她的笑容好比五月最灿烂的阳光,可是为何近来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天知道,他是多么想带她离开。可是,他不能。这早已布好的局,若有差错,便是满盘皆输。他已经没有机会——后悔。
当他设出这场棋局时,他,就已没了退路。
“教主,她,不适合后宫的生活。我们,是不是应该另择他人?”在他身边多年,云涯又岂会看不出他内心的纠结?只是,这盘棋,关系着天下,关系着他们一族的血海深仇。放弃,谈何容易?易子,谈何轻松?
他没有理会,只是独自迎风。体味着那种高处特有的彻骨寒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道:“好久没看到她,我应该去看看她了。”语气很平缓,没有一丝感情。
好久?不过才五天啊!纵使早已看出端倪,云涯仍有些诧异,猫眼般通透苍白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他。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真的只把她当作棋子?云涯在心地暗暗的问道。
日出东山云海,割破夜的墨色。
天亮了——
可是,他们的世界何时才会结束黑暗?
他何时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看她?
她大婚那夜,他在紫禁城殿站了一夜,倾盆的大雨浇不灭他心中仇恨的火焰。
他恨爱新觉罗一族,夺了他们的天下,夺了他的——她。
总有一天,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璃儿,你要等我。
我知道,紫禁城里你整夜流着的泪水。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一定会。
云层之上,皎洁的月光听着他心底的话语,默默无语。
她和顺治和好了,她留顺治整夜在房,她和顺治谈笑宴宴、出双入对,她可以自由出入御书房,她……
一切都在按着设想的方向发展,甚至比原想的发展还要迅速。她都可以自由出入御书房了,呵,顺治对她真不是一般的宠爱。他应该高兴,局已布成,棋子就位,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底却让被刀子剜去什么一样,痛得难以平静。
他想见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他不顾属下劝阻,只身入皇宫。曾经,他也来过,只是那都是了无人声的寂静之夜。看到的都是她睡梦中不安稳的容颜。那时,他知晓她是不快乐的。虽然疼惜,却有一种他都无法感受的到的心安。
但是现在,她和顺治的进展已经超出预想太多。他感到她离他会越来越远,她和顺治在一起的笑容越来越多。那个单纯如雪的小公主,怎么可能经受住一个帝王的诱惑,而一个帝王,又怎么能无视一个美若九天仙子的天真少女?
正因如此,在他知晓她身份的那刻,才会布出如此一番以天下为盘,至爱为子的棋局。
可是,现在,他慌了。
他不知道,如果可以回到当初,他还会不会三番五次的拒绝她,他还会不会任由她眼角含泪却笑着对他说:“相濡以沫,不如忘却江湖。”
那时,他深知:他无法与她相濡以沫,他不是能与她相濡以沫的良人。他的心底,埋葬着无尽的仇恨,仇恨恰如一条条吞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噬咬着他的血肉。但现在,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心底已疯狂的布满水藻,囚禁着原本坚定的信念。
到达坤宁宫时并未发现她的身影,整个皇宫都没有她的身影。他慌了,她是不是出事了?后宫那样的是非之地,怎么适合她那样纯洁清澈的女孩居住?他,不应那么残忍,他应在见到她第一眼的那刻就把她私藏起来。
如意楼那次的相见,是他试探她心意的安排。可是,那一次,究竟试探出谁的心意,他已分不清。此刻,他只想快点见到她。
他用催眠之法从她的侍女那里知晓顺治带她出宫游玩。
那一刻,他的嘴角无奈的勾出一抹苦笑。
也许,这盘棋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已没了退路。
他出了皇宫,才发现天地之大。他已不知,该去何去寻找她。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回了如意楼。这盘棋只有早些下完,他才可以早日带她离开。他,必须考虑接受陈近南的提议了。
站在如意楼他固定的包间里,忍不住又想到的她的嬉笑她的泪水,心烦意乱间他走到窗前,那一刻,他的眼,被深深刺痛。
顺治牵着她的手,他们肩并肩的漫步着。时而低头私语,时而凝望彼此。
他没有发现,不自觉间他的手掌已经握紧成拳。恨不得一下子砸出去,把她夺回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突然定住。人群之中,她一袭白色衣衫淡若轻烟,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她的眼紧紧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她看到他了吗?
他的心,止不住的紧张起来。
隔着人群,隔着千山万水看不到的距离,他与她,遥遥相望。
那一刻,他感到她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顺治僵硬着身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眼里有着疑惑与不可思议的讶然。
为了这盘棋,纵使万般不舍,他也只是看了她最后一眼,闪身离开。
他不知,在他闪身离开的那刻,她的世界再次颓然倾败,她的心底再也无法装下他。她,不想体味那种“想而不得”的痛苦。
看着远处高阁上消失的人影,她的力气如同被抽走一样,经不起生命的重量。看着一旁年轻的帝王,那一刻,她想:“真好,至少还有你——”
若断翅的蝴蝶,她无力的晕倒在他的怀里。
“公子,陈先生到了。”如意轻启朱唇,软声说道。从他今天刚进如意楼的那刻,她就已看出公子的心不同往日。
“请。”
陈近南仍是棋院里的一身打扮,只是眉梢眼角之间增加了一股习武之人特有的凌厉之气。他们言谈切切,最终定下初步的同盟协议。
看着与前几日截然不同的明教教主,他的心底有些疑惑,突然脑海中又出现了上午棋院中那位年轻夫人的容颜。他不由脱口问道:“今日在棋院切磋,被一年轻夫人破了相思之局,只是那夫人的容貌与乔教主墙壁上的画中女子甚为相似。”
如果她们就是一个人呢?又怎么可能仅是相似而已。不觉间,他的嘴角苦笑连连。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半私语
我不清楚自己看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坤宁宫。四周暗色沉沉,想必此时亦是深夜了。我了无生气的准备躺下继续睡到天亮,但一个侧身我看到窗前孤立的身影。心底抽搐了一下。
白日,莫非他看到他了?
在我倒下前的那刻,我看到他眸中一种不明的痛楚在深处涌动。
明日他还要早朝,今夜他这般让我实在无法安心睡下,我起身下了床,轻手轻脚的向他走去。
就在离他有几步之远的地方,我的脚步止住,心底陡然震了震。他转过身,看着离他不远的我伸手到:“感觉好点了吗?午夜露凉,别冻着。”
我以为他会疑惑我如何知晓相思局,我以为他会质问我和那高楼上的男子是何关系,我以为他会……
原来,我的以为,他都不会。
他的眼睛里露出疲乏的倦容,但嘴角仍然微微上扬,走上前握住我的手,唏嘘问道:“怎么手还是这么凉?快回床上躺着,太医说你是急火攻心,应该多多休息。”
我的眼眸有些酸痛,扯住他胸前的衣襟不放,像小孩子撒娇那般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心脏的跳动,那一刻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他还在,至少他还在我的身边。
我感到他的一只手轻轻摩擦着我散落的发丝,如同安慰一个迷路的孩子般,充满着我一直渴望的温暖。
头埋在他的怀里,我的呼吸有些不畅。说话声音有些发闷:“福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你不要,千万不要把我一个人扔下,千万、千万不要躲开我。”
在他从高阁上毫不留恋的闪身离去,我就已知晓,我和他,再无可能。希望城绝望,绝望已无望。可是,我却没想到,后来他会那般执着。执着到,可以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我,还不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只是心底总会有那么一种充满血腥的预感,仿佛要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而此刻,我不知道心底为何会涌出的这样的念想,亦不知这样的念想可否成真。根据历史这是一种奢望,根据现实这是一种希冀。
无论结果如何,哪怕有一分可能,我也要努力追寻。即使,董鄂会出现;即使,他会不再爱我。
“好。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就是死,朕也不会放开你。”像是触弄他的某根心弦,他突然加大力道,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无需天作比翼鸟,无需地为连理枝。
我要的,只是这一世,与你永不分离。
经过那一夜,我和福临的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连孝庄都开始催着我早些生养个孩子,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说起孩子,如今我倒不是不想,只是害怕。历史上,并未有前皇后生子的记载。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会止不住的担心他。
陈嫔在两日前生下一女婴,这是福临的长女。小格格生得粉雕玉琢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同时我也松了一口气,若是个小阿哥我便得抱到坤宁宫抚养,否则难报他们母子不遇害。但如今好了,母女平安,不需分离。
记得昨日,我原本打算再去看看小格格。可是却被孝庄让人请到了慈宁宫。她对我说的话无非又是陈嫔生产那晚的话,她说:“凝儿,你和皇儿感情正浓,还不趁着这个机会生个小阿哥?要知道,帝王的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有孩子,才是日后的保障。”她语重心长、淳淳教导着。
可是,却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日就是秀女正式的大殿遴选了,虽然我剔除佟妃的威胁,但是难保不出现其他的人。那些女子,用貌美如花来形容都是污了她们姣好的容颜。如果福临只是因为沧凝貌美而爱上她,那么面对那些女子他会不会动情?
也许,我已经对他动情。
我开始在乎他是否去别的宫宿夜,我开始认真翻开月初上来的宠幸记录。我深知,他再宠我,也无法废除后宫,做到小说里的六宫无妃、只此一后。
“怎么了?朕瞧着你都站一下午了,这桃花,已经抽蕊,你再盯着,它都不敢开了。”福临边走着边打趣着说道。
“凝儿自问没有闭月羞花之貌,所以这花儿若是想开,臣妾可拦不住。”昨晚他是在惠嫔那过的夜,想到这,我的言语也有些撒气的味道。
“凝儿自然没有闭月羞花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