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真的是你?”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他那俊美的脸。
“你,还好吗?”他很深沉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好?你看我这样子能好吗?”我边说边用余光瞟着他。
“不错啊,还有一个月,你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他的语气淡淡的,淡的恍若一缕青烟,被风吹散。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被人捏碎。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到处都贴满诏书,想不知道都难,呵。呵,哪个女人不想做正宫皇后?”他似乎有些嘲弄。
“我不想,我不想!”我拼命地摇着头。
“是吗?”
“恩,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日出东南篱,日落而作息。
流水浮灯下,夜赏星月稀。
……
哪怕是畅游山河,仗剑江湖也好啊。”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飘渺,似乎在想着什么。
终于,我提起勇气,有些迟疑的问:“你,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
…………
………………
“不可以。”
碎了,心碎了。什么都碎了!
一样的答案,呵,历史怎么可以改呢?是你自己傻罢了!
“对不起。你要的安宁我给不了。”恍若梦呓般飘渺的声音,生生打破我最后一点希望。
泪水,瞬间倾泻。没有任何情绪的转变,我就已泪流满面。
他慌乱的帮我擦拭着眼泪,眉头紧锁。
突然,一个红色饰物从他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那是——
那是我上次在大帐里送他作纪念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也许,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许久,许久,仿佛有几千万年般漫长。
我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脸。对他说:“八月,八月以后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乌黑的发丝低垂着,若是一夜白发,那该多好。
“恭喜你。”
他的手覆上了我的发丝,瞬间的温暖却让我感到不尽的寒洌。
止不住的泪水,再次溢出。
“长发三千为君留,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好吗?”我没有看他,继续说道:“我只求过你一件事,两次,你都没有答应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的眼,道:“希望这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宫门深锁,从此陌路人。”
他很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我再次提出要他带我离开,他会答应的。可是,我没有,我想起了古人有一词叫做“结发夫妻”。
我仰起笑脸,天真的问他:“真的吗?那我要你,在我入宫的前一晚,来帮我梳头。”
“好。”他的手顺着发丝的空隙滑落,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眸里有一种不明的失望。
有你这句话,足矣。于是,我指着已经有些苍白的窗外,说:“天还是会亮的,你该走了。”
既然我都知道一切的结局,还去争什么呢,只是把自己陷入深渊里。对于他,也许只是那一分相似的感觉让我留恋吧,我们终究是陌路人。
我笑着对他说:“走吧,我笑着看着你走。”
浑浑噩噩,他走后的第二天我就病了。还是,心病。
我竟有些期盼婚期的到来。因为,他答应,为我梳头。因为,我还可以,见到他。
终于,在一切忙碌的准备中,明天,我就要入主中宫了。
那夜,几颗寂寥的星闪着惨淡的光,黑暗,无休止的涌动着。一切,如同永不见底的深渊,让我深深沦陷。
他来了,踏着屋外提前飘落的梧桐叶而来。
八月,并非秋天,可满是梧桐却疏疏拉拉的落尽了叶子。凤牺梧,我想,也许,我真的是凤凰命吧!
凤去楼空叶飘零。
我没有穿上嫁衣,只是身着一袭洁白白色的睡袍——皎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恍若广寒仙子,清清冷冷。
我独自站在闺房中,那里已经被红色的绸缎裹成铺天盖地的喜气,屋外灯笼高悬,一片明亮。
他喃喃的对我说:“璃儿,你憔悴了。”
“是吗?”说着,我伸手牵上了他的手,他的手有我没有的温暖。
我同他一起走到妆台前,笑着看向他,说:“我的头发可配的上你的手?”
“璃儿,其实……”他语言又止。
我将手指放到他的唇边,道:“帮我梳头吧!”说着,把玉梳递给了他。
他接过梳子,小心翼翼地从触到我的头顶,然后,一点点向下散去。
梳子那些冰冷尖利的齿通过他的手指和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就这样纠结着。
他说:“听过明教吗?”
我心一惊,“明教,可是昆仑山光明顶的那个明教?”
“原来你听说过。而我,是明教教主。”
我一怔,真的有明教,明教真的存在!我竭力平静的内心此刻波澜起伏,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想起了赵敏与张无忌的恋情。
蒙古公主,明教教主。
两个对立面。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而我呢?独守深宫;你呢,继续那永远无法实现的反清复明。
命运是两条垂直的轨迹,只有一个交点,然后,越走越远。
他一下一下地梳着,看着镜里如瀑青丝,我希望它们一下子可以成雪发。白发皇后,呵,好像历史上没有这个记载,所以这个希望无法达成。
我突然笑了,笑的苍白无力。
“璃儿,对不起。”
“谢谢你来送我。”我转过身,张开手臂死死的将他环住,放纵着声音在他怀中痛哭着,哭自己可笑的穿越,哭自己日后的悲惨命运,哭我们最终天涯两端的结局……
许久许久,我才放开。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用的恰当吗?”我抹着眼泪,天真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初见时那般明澈,终究让我不到尽头。如果,那一天,那个黄昏,没有他的恰逢经过,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消失了。
“你走吧!相濡以沫,不如忘却江湖。”我绽开笑靥,抬头迎上他的眸子。
将一缕发丝塞紧他的腰带中,有些撒娇地说道:“你瞧,我多虚伪。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忘了我。”
他嗫嚅着嘴唇,终究还是开口说道:“我曾让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现在我提出第一个条件。”
我一下子僵住了,他会说,璃儿,你明天不许成亲吗!
可是,失望再一次降临,他说:“答应我,在宫里好好生活,你会慢慢习惯的。”
你竟然要我好好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乔仞天,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残忍。究竟你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还是那个邪佞洒脱的明教教主?
也许,我只是在你的身上找到了慕寒的影子罢了!我再次告诫自己,他,不是我的慕寒,相似并不代表是同一个人。
我转过身对着梳妆台,对着镜里他的影子,点了点头。然后说:“时间到了,乔大教主,你该离开了呢!”我将冰冷的玉梳贴在脸上,目光茫然地看着镜子,继续道:“走吧,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我现在是从镜中笑着看着你的,你走吧。”
我心中有些悲哀,看着他一点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谎话,谎话,都是谎话!我怎么可能好好的,两年,我只能骗你两年。两年后,我就是个废后,就是独守深宫寄人篱下的静妃……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他走了,我的心,空空落落。
我不禁走到书桌前,轻蘸墨汁,借着月色,幽幽道:“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正文 第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顺治八年八月十三,皇帝大婚,普天同庆。
天未亮,一群嬷嬷丫头们就已开始忙活起来。
梳妆打扮,样样有讲究。她们小心翼翼地伺候我起身沐浴,然后有条不紊地为我梳头穿衣。尽管我外表保持着端庄清冷,但内心仍不免疲累不堪,对此十分厌倦。
盘发时,看着披在肩上的青丝一缕一缕地被盘起,我不禁有一种被剪断的感觉。仿佛那满头墨发已经不属于我了。可是,不属于我,却又属于谁呢?
从他走后我就一直有些神思恍惚,像木偶人一般任由这些宫女和嬷嬷们摆布着。
清朝皇后的服饰本就烦琐,在加上今天是立后大典,所以复杂程度非比寻常。除天下独一无二的凤冠霞披外,额上还要束金约,颈下饰领约,礼服内衬礼裙,外罩镶金龙凤褂,朝珠戴三盘……
当宫女帮我穿完最后一件装饰串珠后,一个老嬷嬷恭敬而有些讨好的问道:“皇后娘娘,可要看看。”
“错了,还未册封,我不是皇后娘娘。”我冷漠的纠正她。不知为何,我对皇后这个称呼有说不出的厌恶。
对于外人来说,皇后娘娘这是多么尊贵的称号。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尊荣!可是对我来说,却一个枷锁、一个囚笼。
一丝冷笑从嘴角开始扩散,溢到眼眸里竟恍惚成了氤氲的水雾。
她发现自己说错话后,一下子跪倒地上,惶恐道:“是,奴婢错了,请公主恕罪。公主,是否要看看一切如何?”
“不必了。”
穿的再好,打扮的在美,那又怎样。不过是另一种华丽的葬礼而已。埋葬一个韶华女子的大好青春,埋葬一分心里还未明了的感情……
这是大清入关建朝后第一次举行的册后典礼,分外隆重。
有诗证:
东方微微泛苍白,王府里外已不通。
特派满汉大学士,引导龙旌凤辇恭。
宫娥侍卫数百人,簇拥两旁十里红。
风光无限册后典,大清入关第一宗。
凤辇抬得很稳,可是坐在上面,我依旧有种摇摇欲坠得的感觉。
听说,今天在立后的同时还会册封两名妃子。可是,虽是同天册封,她们却没有我这等繁华的迎亲阵式和册封仪式,甚至连皇帝都见不到。哪个女人原意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丈夫和别人在一起?不知她们今晚是否甘心如此。
我轻叹了一下,如果我是她们该多好,我情愿一辈子见不到皇帝。也许,我曾希望顺治就是慕寒哥哥的前世,但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隔了时空,一切都不是从前。
一路思绪,竟已到了乾清宫。
顺治登上正殿宝座,而我身在宫女的搀扶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徐徐步行上殿。
我身着黄色锦服,披五彩绣帔,金凤盘绕,珠翠盈头,满身珠光宝气,
礼部尚书捧读玉册,鸿胪寺正卿赞礼,引导我跪伏听命。
该死,又一次下跪!我在心底咒骂道。
读完玉册,鸿胪寺正卿又恭恭敬敬地引导我起身,文华殿大学士手捧上皇后宝瓕,武英殿大学士手捧上皇后瓕绶,由坤宁宫总监跪接,再转授给宫眷佩在我的身上。
总算有人代我下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作庆幸吧。可是,还未等抬步,就又有人引导我下跪。原来我还要再向皇帝跪伏谢恩。
呵,谢恩?如果没有那凤冠前的珠穗红霞挡了我的容颜,众人一定会被我此时嘴角噙着的冷笑所吓到。
妻跪夫?古代就是这么不平吗?!说不出内心是多么苦楚。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这是我第一大婚,也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了。可是,一切,在我眼中却如此荒唐可笑。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气氛很紧张。格外的静,仿佛有道炯炯的目光透过层纱直透我的皮肤。
一旁的扶我的宫娥小声提醒到:“娘娘,娘娘,快谢恩啊……”
呵!原来是我依旧僵硬在大殿之上,没有谢恩下跪。
算了,自己的那些现代思想先收起来吧。于是,我十分不情愿地缓缓屈膝跪地,向顺治朝手叩拜。
还以为礼仪到此应该结束了,然,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如果把这次婚礼比作一首乐曲,那么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前奏。
不过,接下来,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大清朝的第一位皇后虽是最不幸却也有着所有皇后都未曾受到过的尊荣。
皇帝顺治退朝后,我则要坐到高高在上的龙椅中,接受群臣贺拜。
山呼千岁,贺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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