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人刚刚过来,就遇上了这边如此猛烈的进攻,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反应不过来。他们这一支队伍,只是东夷大军的一小部分。几个月攻打高骊,也让他们吃尽了苦头。所以东夷的将领下令,暂时休养生息,不可以对大周动兵。
但是这一支队伍的将领,是有些贪功冒进的性格。看着对面大周的人来来往往,一派繁荣兴旺的样子,这些人根本就忍不住想要过来劫掠一番的念头。于是,他们就在大江刚刚冻结实,江面可以行人的时候,就偷偷地过来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周这边的防卫如此严密。竟然还没等着到了村子里呢,就被发现,然后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才会让大周这边抢了先机。
可是这些人能一路攻打高骊来到这里,哪一个也不是善茬子,他们的失措也不过是一瞬间,然后就反应过来。
东夷人多,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他们几乎是两三个人打一个大周人。那些大周的将士还强一点,多少能够支撑,可是那些村民,有些却是抵抗不住了,不多时,大周这边就死伤了好多的人。
而那几个冲出村子的士兵,一路飞奔来到了县城。此时城门已然关闭,只有百十人在巡逻而已。
报信的飞奔到城门下,高声喊道,“快,东夷打过来了,十八道沟那里,恳请援兵出城营救。”报信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城上的人探身向外一看,来人认识,正是驻守在村子里的士兵。有人赶紧回去禀报,守在县城的将领闻听,立即点了一千余人,开城门出城营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守城,所有的人全都上城墙上,时刻注意。我们出去之后,除非本将军亲自带兵回城,否则绝对不许开城门。若是本将军不幸战死,明日县城全部封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县城这边的守将,正是沈鸿骏身边的沈福。这时他带着人马,出了西城门,一路朝着十八道沟的方向而去。十八道沟离着县城,也就是七八里路,这些士兵的速度很快,一刻多钟就赶到了。
而另外一个方向,就是十七道沟了。两边的村子距离十五六里地,士兵们巡逻的时候,都会尽量往一起靠近一下,然后互相交换一下讯息。十七道沟这边巡逻的人走到了平日里相遇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原本巡逻的人手,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连忙派人向前面打探,结果探子回来报告,说是十八道沟那边有喊杀声。
这边也明白,肯定是东夷人打过来了,于是立即派人回去,安排村子里的人迅速撤离。另外抽调一部分过去援救,其余的则是严密注意对面的动静。
沈福带人赶到十八道沟的时候,那里已然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还在苦苦支撑了。沈福一声令下,身后的人全都冲上前去,跟那些东夷人拼杀起来。接着十七道沟的人也到了,大家兵合一处,全力拼杀。
东夷人只有一千余人,刚刚已经折损了不少人,这时再跟沈福他们对阵,自然是有些不敌。这些人边打边撤,想要从江面上退回去。
可惜,沈福带来了一千人,再加上十七道沟的一百来人,还有原本在奋力拼杀的那四五十人,兵力上已然比东夷那边多出了不少。这样的情形下,又哪里肯让他们逃脱。于是这边紧追不舍,不放过一个人。
到最后,双方的人就在江面上纠缠在一起。沈福手里抡着大刀,朝着那些东夷人使劲儿砍去。他功夫很高,力气也大,对面的人哪里是对手,几下子就砍倒了好几个。
江面之上,光滑如镜,此刻却是被鲜血染成了片片红色。东夷人不断的倒下,剩下的则是奋力往回跑,最后,仅仅有三四百人逃了回去。
那些东夷人逃到了对面,沈福身后的众人还要冲过去,却被沈福拦住了。“不能过去,那边不止是这一点儿兵力,去了咱们怕是全都回不来。再者那边是高骊的领土,未经朝廷允许,我们是不能越境到那边去的。”
众人心有不甘的撤了回来,此时十八道沟村口,依然是遍地尸体了。众人赶紧留下一部分人警戒,时刻注意江对面的情形,另一部分人则是打着火把,开始寻找还活着的人。
“大家伙都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活着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千万不要疏忽。那些东夷的狗东西,要是还没死的,就直接砍了。”沈福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道。
众人全都在地上的尸体里仔细寻找着,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儿,就全都抬到了村子里,想办法救治。而那些重伤的东夷人,却是没那么好运了,每发现一个,就直接砍死完事儿。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什么人命关天?见到他们,都恨不得生吃了算了,砍了他们都不解恨的。
村子里的青壮已然死伤大半,士兵也没剩几个了。剩下的人,全都一脸哀戚的神色,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里面,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同袍兄弟。
“兄弟,你们走好,这个仇,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的。”大家将亲人的尸体全都抬到了一旁,总得给他们安葬,不能就这样暴尸荒野啊。
村子里的老弱妇孺从后山回来了,在见到自家亲人浑身是血,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那些女人们一个个就像是疯了一般,“天啊,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留下我们,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一时间,江边一片哭喊声,女人们哀哀切切的的哭声,响彻在这片天地。
☆、401。第401章 哀痛
“公子,沈福派人来了。”丑时末,沈鸿骏刚刚睡下不久,门外忽然响起了沈良的声音。
沈鸿骏和衣而卧的,这时一听,立即从炕上起来,“快让人进来。”这个时候派人来,就不会是小事了。沈鸿骏立即下地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不多时,沈良陪同一人进屋,那人身上还有鲜血呢,一下子跪倒了沈鸿骏的面前,“大将军,十八道沟半夜被东夷人袭击。整个村子,连同守卫的军士,死了两百八十七人,伤一百零五人。”这人说到此处,已然满脸泪痕了。
“守卫的军士去县城报信,沈福将军带属下等人出城援救。却是已然来不及,只是斩杀了部分东夷敌军而已,未能救下更多的人。此时将军已然去县城请郎中,为伤重者医治了。村中老弱妇孺,因提前撤出,倒是并无多少损伤。”那人平复了一些情绪,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沈鸿骏闻言,怒不可遏,“该死,这些东夷人真是该死。你起来吧,我收拾一下,然后去十八道沟去看看。”沈鸿骏说完,就转身回去穿戴整齐。然后同沈良,以及报信之人一起,快马朝着十八道沟而去。
十八道沟村子里,依然是哭声震天。那些失去了丈夫或是儿子的人们,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夜里,跪在亲人已然冰冷僵硬的尸体旁边,放声痛哭着。
沈鸿骏赶到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看着那些痛哭失声的人们,沈鸿骏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婶,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还是尽快给死去的亲人安葬吧。总得让死者入土为安啊。”他来到一个岁数挺大的老妇人身前。
十八道沟村的村长,是一个快六十的老人了,事发的时候,也被人护送着出村子躲避。他们家里的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剩下一个受了重伤。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打击,已然昏过去了一次。此时醒过来,却是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见到沈鸿骏前来,老人家蹒跚上前,“沈大将军,你可要给这些人报仇啊。”老者说着,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沈鸿骏上前扶住了那村长,然后十分肯定的说道,“老丈放心就是,我沈鸿骏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死去的人报仇雪恨。只是此刻咱们不宜一味的悲伤,赶快将死去的亲人掩埋,然后村子里的人,尽数撤到县城里要紧。如今村子里已然没有青壮得力之人,万一对面再来人,岂不是剩下的人都要遭殃了么?”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跟他们说。”村长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无法去责怪任何人。守卫在这里的二百士兵,最后也只是剩了二三十人而已。其余的,全都与敌人周旋到壮烈身死,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的。
村长带头,跟几个老头子说了,然后这些老头子又各自去劝慰亲朋好友。就这样,大家都收起了哀痛的情绪,各自行动起来,开始预备给亲人安葬。
沈福带来的这一千人,留下了五百人在这边,剩下的五百人赶回县城了。万一这是声东击西之计,东夷人再去偷袭县城,那可就坏了,所以还是赶紧回去守住县城要紧。
留下的这五百人,就帮着村民们,在村口附近的地方,刨开冻着的土地,将那些死去的士兵还有村里的人,全都埋葬了起来。至于那些东夷人的尸体,也必须掩埋起来才行。现在虽然天寒地冻的,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如果不处理,等到天气暖和了,弄不好就会有疫病产生的。
这一次东夷人死伤也不少,最后清点了一下,总共死了六百二十七人。相对来说,其实那边的损失就更大一些了。
这个时候,土地冻得大概能有一尺左右。那些士兵从村子里找来了尖镐,一点一点的刨开了土地,然后挨个的将死去的人全都埋葬。至于那些东夷人,就干脆弄了几个大点儿的坑,全都扔进去算了。
沈鸿骏也跟着一起动手,众人忙碌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算是把所有的尸体全都清理干净了。此时,已然天光大亮,众人也顾不得休息了,连忙帮着村子里的人收拾东西,让他们赶紧撤到县城里去。
村民们有的并不愿意离开,沈鸿骏就带着人挨家的劝说。如今村子里的青壮劳力已然死伤大半,守卫的军士也没剩下几个。若是众人不肯离去,东夷人再次来犯的话,只怕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就这样,同意走的,大家开始收拾行李粮食等东西,然后由军士护送,一路前往县城。而沈鸿骏也跟着到了县城,同知县大人商议之后,将县衙空闲的房子借给村民们居住,暂时让他们安顿下来。
十八道沟离着县城最近,这些人陆陆续续的进城,好不容易在黄昏时分,村民们全都进了县城。
一天的时间,县城附近的村子已然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各村各户的,人人自危。驻守的军士们,也都群情激奋,非得要跟东夷人拼命不可。
沈鸿骏命人传令,县城附近的村子,争取尽快全数扯到县城里,这样便于防守,不至于再次出现十八道沟这种情形。村民们已然不敢再有什么侥幸的心思,很多人都同意了搬家。
忙碌了一天,众人都连口饭没吃,知县说是要设宴招待沈鸿骏,被他拒绝了。“王大人,此次东夷进犯,只怕时日长久,以后还有的是苦头吃呢。谕令城中住户,各家各户严禁随意走动,并且节俭为要。一旦大军围城,只怕粮食都不够吃的了。”
王知县连忙称是,“大将军所言甚是,明日一早,下官边张贴告示,告知民众。”
沈鸿骏见县城这边已然安顿下来,就带着沈良,还有几个亲信之人,出了县城,迅速赶回十五道沟村。等到他们赶回来,已然是戌时中了。村子里一片寂静,沈鸿骏来到了韩家门前,沈良上前敲门。
天福从屋里探头出来,“谁啊?”
“天福,是我。”沈鸿骏沉声道。
天福一听,就知道是沈鸿骏来了,赶紧去开门。
沈鸿骏进门,一言不发,直接就去了云雪的东屋。此时大家还没睡觉呢,云雪正在缝补衣裳,见到沈鸿骏前来,有些纳闷儿的问道,“致远,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啊?”
“明日一早,我派人将你们全都送到州城。昨天晚上,十八道沟被敌军侵入,死伤惨重。今天一天,我就是过去忙这件事的。如今十八道沟的村民,已然全都搬到县衙去了。明天,我会去跟附近这些村子的村长说,让他们尽力配合,将村民全都撤到州城或是县城。”沈鸿骏进屋便道。
云雪一愣,手里的针就扎到了手上,她浑然未觉,只是看着沈鸿骏,“十八道沟?”她手上拿着的衣服,洇出了一块红色的痕迹。
沈鸿骏上前,握住云雪的手,“扎手了也不知道。”他赶紧把云雪手里的针线拿到一边去,然后沉声道,“是,那边死伤很多。守卫的军士,只剩下二三十人了,村民们也只剩老弱妇孺,青壮劳力,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也都是重伤,能不能救活,还不一定呢。”
云雪眼中的泪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该死,这些该死的东夷人,为什么地震不全都把他们震死算了?”云雪恨恨的道。
“先别说这些了,明日一早,你们全都得走,这里不宜久留。十八道沟就是血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