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确定了我心中所想,四皇子是被逼的。”
杨宁岚闻言一震,睫毛一瞬,目光布满惊疑,“姑姑那日告诉我,皇爷爷死后,二皇叔秘不发丧,也不许人觐见,这件事是不是跟二皇叔有关?”
或许是说了许久的话,便有些劳累,闫嬷嬷微微将身子侧在一边,面容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嘴边凝滞着一抹冷笑,“按照你这么说,一切便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只是我没想到他是心肠如此歹毒的人,骗过了先皇太后,骗过了我,骗过了所有人。我想,如果不是先皇的宠爱庇佑,他早就想对四皇子下手了,当初大皇子跟三皇子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向来皇室中,为了权位之争,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例子比比皆是,毕竟,四皇子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怎么不让他有后顾之忧,哪个皇帝都不愿意在自己头上悬把刀,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炭盆里的炭火依旧在燃烧,心从剧烈的痛到颤抖,杨宁岚醒悟一切不过是个帝王的阴谋。
居然,是他,良久的寂静后,唇角缓缓展开,这样悲伤而愤怒的心情让她气血翻涌,难以控制,笑容亦是怨恨,是她的二皇叔亲手策划了一切,只为了可笑的权利,只为了他自己高枕无忧,她的家人便要成为这一切的牺牲品,就因为他的顾及,他的嫉妒,他策划了一切!
是他,那个魔鬼!是他害了她!害了她的家人!
几个月前,她还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还是个刁蛮任性的郡主,她的父王还为她准备生辰大礼,她的母亲还宠溺地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妄为,她的弟弟还跟在她屁股后面跑,这一切,都一夜间不在了!自从他下了一份假诏书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变化。
杨宁岚起身,茫然四顾,殿中角落阴暗,月光被无情地关在窗外,空气也好像凝结了一般,闫嬷嬷看她神色异常,身子颤巍巍地,惆怅地暗自叹息。
也不知道是怎样走出去的,琉嫣看她神情恍惚,目光涣散,慌忙过来推她,她还是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都是他,都是他害得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挣开琉嫣向外面走去。
就好像那夜逃亡在那片树林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瞎走,夜风刮痛了双眼,视线竟有些模糊,心下一阵惶然,脚步浮沉地迈着。
走廊上那一盏盏娟红宫灯在风中摇晃着,深夜无边际的黑暗,宫灯也好像萤火一样照不亮这黑暗,一晃神,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墨玉色的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是你。”她冷冷地一瞥,推开他,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李暮羽看着她的背影,“想哭就哭出来吧!”
杨宁岚只是怔怔地扶着墙走着,好像一个喝醉的人,这样走了几步,脚步不支跌倒在地,冰冷的地面传来刺骨的寒冷,面颊上不断有湿热的液体滑落,苦涩难言,叫她怎么相信这一切?
李暮羽远远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跌坐在地上,泪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滴答滴答清晰地敲击在他心上,故意压抑的沉闷呜咽。
嘴角浮起一丝哀凉又冷寂的笑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自己会站在这个地方,直到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出现,一切都好像有了答案,他居然在等她!
他做每一件事都是带有目的的,她要神农草那就帮她得到神农草,只有这样,装着羊皮地图的锦盒才会从大将军府取出来,而锦盒一旦在她身上,自己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羊皮地图,只是现在自己却好像不能动弹了一样,只能这样站着看她。
杨宁岚勉强镇定下心神,停止了哭泣,强压住心头狂热的恨意,冷冷看着这无边夜色中巍峨的皇城,只说不出的厌烦跟憎恶。
握紧手指,眼中泛起雪亮的恨意,我要把我失去的,我一定,一定要全部讨回来!
李暮羽看着杨宁岚重新站起来,抹干脸上的泪,脚步笃定,一步步离开,心中怔然,惊讶地无法复加。
时光好像倒流,记忆里那个小小的人,也是这样,带着泪痕,带着伤痕,一步步坚定地离开,再也没有回头,那么像,怎么会那么像!
第029章 初露端倪
对于杨衡这个皇帝来说,每天最痛苦的或许就是上朝,就是看见杜青云这个老匹夫了,果然才坐上王座屁股都还没坐热,那个手持白玉芴板的老人便面色庄严肃穆地走出列,朗声道:“启奏皇上,北方有叛军突起。”
杨衡淡淡道:“那就派兵镇压。”
“恕微臣直言,”杜青云眼神一凛,不依不饶说道:“那些叛民都是各地百姓,而且皇上在短短一年内征兵一百万营建了新都,已经劳民伤财,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顿了顿,又道:“可眼下却又马上征集兵役五十万攻打斥丽国,以至于各地官府为了凑集人数便强掳强掠,导致民怨四起,民不聊生,各地叛军突起。”
皇帝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但是听到最后,脸色也变了,平时在议政殿也就罢了,现在这老匹夫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公然在朝堂上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他本就是个好大喜功,自负的人,听到这些只觉得心烦不以。此时一干谏议大夫也纷纷出列随声附和,更让他厌恶至极,一拍纯金龙头勃然大怒,“朕乃天子,君权天授,生为朕的子民,若不能效忠朕,反而只知道起兵谋反,实乃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说着,眼中冒起两簇怒火道:“殷柏,朕命你带兵五万,歼灭各地叛贼,但凡叛变者,杀无赦!”
殷柏一听,却也不领命,面色沉重,那百战沙场磨砺出的威猛,干练气质,只教人不敢靠近,殷柏上前单膝跪地道:“请皇上三思,臣认为应当安抚,现下已经民怨纷纷,若是再施以镇压只会导致民愤更深,事情只会更难办。”
杜青云力挽狂澜道:“皇上已经一错再错,万万不可再铸成大错,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之所向,才是众望所归啊!”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玉十二锍遮住天颜,看不到他此时已经阴云密布的脸色,宰相李策只做冷眼旁观。
果然,皇帝饱含怒气道:“你是说朕不是民心所向了?”
杜青云只是肃穆低首站立着,沉吟着,这时,宰相李策及时出现,打破僵局,“皇上,微臣以为,尚书大人,殷将军所言颇有道理,现下民怨载道,陛下何不施以仁政,拉拢人心再做打算,皇上胸怀大度,必能使民心归顺,四海升平!”
似乎是难以置信,皇帝蓦地站起,额头上青筋凸凸暴起,对着李策喝道:“丞相,你也要跟这群老匹夫一样逼朕吗!”
李策忙敛容正色道:“只要有利于国家社稷,微臣定当力所能及,万死不辞!”
皇帝见他面不改色只是坚持,直憋着一口怒气在胸腔,看着满朝文武都伏在地上,齐声高呼:“还请皇上三思,以民为重!”
真是不堪忍受,冷哼一声,甩袖而去,直接把满朝文武百官晾在那里,太监也吓得愣了半晌,见皇帝已经离开,只好尖着嗓子宣布道:“退朝!”
众人各怀心事地高呼万岁后起身,朝堂上的官员自动分成两拨各自散去,杜青云目光犀利不屑地扫过李策,鼻尖冷冷一哼,便跟殷柏离开,李策只是默然而立,待众人离去后,才一个人向议政殿走去。
李策刚走到议政殿门口,就听见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上好的古董花瓶都被摔得粉碎,皇帝转眼一看桌案上那两摞堆得整整齐齐的奏章,更是怒上心头,上前一挥手便全数打翻在地。
贴身太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泪流满面,身子激灵灵地直打颤,脸贴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喊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息怒!你叫朕息怒!”皇帝一挥长袖骂道:“朕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一群无用的老匹夫,有他们在的一天,朕这皇帝当得便不会安宁!总有一天,朕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说道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这句话清晰地落入李策耳里,心中只发出一个阴森冷笑,面上却佯装忧心忡忡,一进去便跪倒在地,“请皇上降罪,微臣罪该万死,让皇上龙颜大怒!”
皇帝转身看着李策,眼神越发凛冽愤怒,“好你个李策,今日居然跟那群老匹夫一个鼻孔出气,陷朕于尴尬境地,你倒还知道自己来领罪!”
李策屏住呼吸,维持着心痛跟忧虑的表情,沉声道:“杜青云今日所言不无道理,皇上若是出兵镇压恐怕只会助长民怨,眼下,斥丽国也未征服,皇上还需要殷将军带兵征伐斥丽国,所以皇上应该听取尚书大人的意见,暂停征兵,休养生息,安抚各地百姓,不仅要这样,皇上还应该嘉奖尚书大人,并让他全权办理这件事,让他以钦差大人的身份前去巡视各地百姓,以示皇上皇恩浩荡,重视民生,彰显天威!”
皇帝坐在宽大的龙座上,偏头揉压太阳穴,闭着眼,似在权衡,似在思索,短暂的寂静后,幽然吐出一句话:“朕心怀大志,想创一番丰功伟绩,福泽子孙万代,为何道路险阻,难道就没有人明白朕的苦心?”
李策闻言,却也是意外,目光投在皇帝郁郁寡欢的脸上,天下人都道他是荒淫暴虐的昏君,谁会想到他的另一面却是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皇帝?他的想法固然是没错的,只是太过操之过急,他的雄心万丈变成急功近利,让他的臣民不堪重负,李策听他忽然的一番肺腑之言,也不免动容,劝解道:“还请皇上暂时韬光养晦,必有一天能大展宏图,创下太平盛世,流芳百世!”
皇帝面色稍微缓和下来,点了点头道:“那就依爱卿所言。”
李策点头称是。
这件事他心知肚明,杜青云跟殷柏今日在朝堂上的立场就已经很明确,他们不惜抵抗圣命,冒死进谏,也要皇帝改变决定,而此般僵持下,皇帝对他们已经心怀不满,自己则不动声色地一番旁敲侧击,火上浇油,虽然最后皇帝还是采纳了杜青云等人的意见,但他已经产生被迫跟无奈的感觉,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自己则里外都做了好人。
杜青云跟殷柏一流固然是赤胆忠心的忠臣良将,可惜他们总是直来直去,常常以死谏改变皇帝的想法,已经让皇帝生出厌恶反感,他不用亲手去对付他们,只需要冷眼旁观,适时的火上浇油,使他们的关系一步步恶化,借此慢慢分解掉皇帝对杜青云一派的信任。眼下,只需要再得到汉王宝藏,拥有深厚的财力,便能一举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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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云跟殷柏一边走,一边说话,这时,面前忽然闪出一个人,李昱铭微笑作揖道:“尚书大人,在下有事相谈,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青云偏头细看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记忆清晰起来,脸上顿时布满戒备疏远,冷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还是没必要了!”说着就要走。
李昱铭热脸贴上冷屁股,笑容一僵,但还是极力压住心头不快,笑容更加谦卑,“在下还请尚书大人给在下一点时间让在下把话说完,我相信大人一定会感兴趣的。”说完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听他这么说,杜青云大感意外,正在犹豫不决时,殷柏却开口道:“青云兄,我先行一步。”
杜青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才转头对李昱铭道:“李公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李昱铭恭敬道:“朝中人人都知道杜皇后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母仪天下,”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看一下杜青云,看他面上表情虽然冷漠严肃,但还算以礼相待耐心听着,于是定了定心神,继续道:“听闻尚书大人的二千金如今依旧待字闺中,所以,在下想向大人求亲,希望能互结姻亲。”
杜青云一听,眼中布满鄙夷,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虽是仪表堂堂,但眼神闪烁不定,精光毕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他又是李策之子,更是让他反感,却是轻笑道:“是丞相叫你来的?”
“在下仰慕杜小姐已久,所以此番擅作主张前来,但是我想父亲必定也会赞成此事。”
这下杜青云却是一副了然道:“难怪,我心中所想,那老滑头事事机关算尽,此番怎么会贸然唐突行此一举。”
杜青云看一眼李昱铭发红的耳根,拂了拂衣袖,讥笑道:“我以前还觉得十分稀奇,为何丞相的三公子能在户部担当重任,相反嫡子却只是个礼部闲职,如今看来,老滑头的确是知人善用,不仅对自己的手下如此,对自己的儿子更是。”言下之意便是你就是个草包,起码你弟弟还是个四品官,你这个可有可无的人凭什么跟我说话。
这一招连消带打下来,李昱铭已经被逼的节节败退,面上表情好像吞了一群苍蝇,又是愤怒又是羞耻,杜青云却是轻蔑一瞥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