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除了前头一人是咽喉处有细痕外,其余各人竟都是头顶上方被击碎而死的。
再次举剑。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又是几人倒地。
梁逍在远处见了,不由得朗声笑道:“永昌帝的剑法果然又进益了!”说着,他一鞭子甩向旁边天狼军。被那鞭子的凌厉气势所迫,天狼军不由得一片乱。
梁逍大笑着跃上天狼军据守的地方,扬声说:“元王好客,竟使尽绝招来款待。只可惜,如今朕要走了。若是殿下不舍,不如跟朕回国作客去!”说着,他一鞭子就朝元王招呼而来。
元王见了他的身手,哪里敢怠慢?!忙从侍卫手上取来金刀,高举着便迎向梁逍的鞭子。
梁逍挑眉,却不动声色,只是将鞭子轻轻一甩,鞭子便如灵蛇一般缠住了元王的双手。
元王大惊,忙用力往回拉,希望把梁逍的鞭子拉脱手。
只是,他刚一用力,却只感到那鞭子越缠越紧,竟像长在他的身体里一样,丝毫挣脱不开。
元王有些惊了,他素闻梁逍在登基前只是一个*不羁的纨绔王爷。因此在他做出部署的时候,也并没有把梁逍的身手看重多少。虽然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可是一个常年不事生产的人,即便会武功,又能比得上自己这个常年习武的吗?
可是,自己一手发展的鞭子军,竟是毁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手里。
如今,他倒后悔没有在袖中藏一把短匕。若有,便能趁机将鞭子砍断。
梁逍微微一笑,对元王说:“殿下。天狼与俞国素来相安无事。朕只希望殿下能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念,及时回头,莫要因为一己私欲牺牲百姓的安乐啊!”
元王见他一开口便是劝自己收兵,心里不由得怀疑梁逍是否因为看到无法在武力上胜过自己,所以才用了这一招缓兵之计。
看着那双晶光闪亮的墨眸,自以为有了底气的元王狂傲笑道:“怎么?如今乾嘉帝竟求起本王来了?”
梁逍见他丝毫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忠告,双手蓦地拉紧鞭子,鞭子一下子勒紧了许多,让元王直吸冷气。“
“朕言尽于此。若殿下不听劝告,有如此刀!”说着,他猛地一拉鞭子,元王臂上吃痛,虎口一麻,一对灿灿金刀便向下跌去。
梁逍邪魅笑着,脚尖一勾,金刀被他踢起。两道金光划过,不少天狼军见金刀直朝自己飞来,都吓得丢弃弓箭,抱头鼠窜。
那金刀便如之前那些天狼军一般,带了两道漂亮的金色弧线,朝悬崖*下去。
连刀都被梁逍踢走了,元王脸上一片死灰,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说话。
此时,其余各人早都像他与莫然那样,跃上山头,开始与天狼军面对面肉搏。
天狼军士气更加低落。虽然他们的人数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于对方,可是,他们如今却只能用泛着死灰般神色的目光,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敌人摧枯拉朽般地,将他们的战线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而随着他们的节节进攻,那口子越拉越大,天狼军的心也越来越冷。
苏清雨看着谷中的人都跃上了山头,心知梁逍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于是,她忙回头问宁焕之:“焕之,我们怎么办?”
可是话没说完,她却被后面一直没有做声的宁焕之吓坏了。
只见焕之一身鲜血竟从那两道鞭痕直流下来,地上满是血迹。死灰的脸色,垂落的眼睑,血红的地面,无不在提醒苏清雨,他身上的伤有多重。
在焕之的身上,死神的气息竟如此明显。
苏清雨大惊失色,忙扑过去:“焕之,你怎么了?!”
只是,她的手一触碰到他的肩头,却吓得连手都缩回去了。
焕之的肩头,虽然没有皮外伤,可是却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肌肉之下,似是只有软绵绵的感觉,根本没有一点支撑。
颤抖着唇,苏清雨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所及之处,即使隔了衣服,却都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伤重。
若说被鞭子的力度震碎筋骨,以焕之的能力,似是不可能。
她蓦地想起,这正是他被楚瑜击了一掌的地方。
回想起来,也只有楚瑜能伤他成这样。他竟还为了救自己,生受了两次鞭击!
可是,他不是说无事吗?
他笑着握剑迎向鞭子兵的神情,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刚才的他,要忍受着多大的煎熬,才能忍痛用力举起长剑?!
这一身暖意的男子,怎么可以被伤成这样?!
她醒悟过来,忙摸出小药瓶,那是她一直放在身上用来续命继真气的药。
不知道要多少才能够现在的情况,双手颤抖着,都倒入了焕之嘴里。
不过,他却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了。
没来由地,她心里一阵惊恐,喊道:“焕之!焕之!”
VIP044:离逝
这一喊,顿时引来了许多暗黑利箭的招呼。可她早已顾不得了。
喊了又喊,他始终没有醒来。
手颤颤伸出,放在他鼻下试探着,她却惊得跌坐地上!!
只因那挺秀的鼻端,竟不能再探到一分气息。
不,这不可能!
焕之虽然没有楚瑜的谋术,没有梁逍的武功,可他是宁焕之!他是雪霁山庄的弟子,是俞国朝野中第一能臣,他怎会如此就死了?!
颤栗中,她竟无法控制满心恐惧。强自挣扎,才能附耳在他胸前。
冰冷的胸腔内,哪里去寻回他平稳的心跳声?
不可置信地静听良久。她的心,渐渐地,比如水月色更凉。
“焕之,不!!”想让他听到哭声,就睁开那双总是清明的眼。只因往日,他连她的苦笑都是见不得的,而她也因此,一直在他面前坚强笑着,不让他担忧。
可她的手心,却随着他的冰冷,同样失了温度。
看着始终静默的他,她开始相信了。
只因,焕之从不曾要她这样煎熬着等待。
除却梁逍,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痛如海啸般疯狂袭来,铺天盖地,席卷世间,过后只余死寂。
无意识地抬头看看巨石上方,那里一片灯火通明。她似是看到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头顶上方,兵器搏击声,呐喊声,惨叫声,人体坠崖声,依然不绝于耳。可为何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如今却像隔了几千年那么的遥远?
暗黑的利箭依然不时在身边嗖嗖地飞过。只是,她早已忘记要躲开。
眼前见到的,只是焕之的样子,无论眸子转到哪里,都是他。
兴州初见,他的融融笑意。
天牢探视,他的焦灼眼神。
清濡山庄,他的软语安慰。
俞国营中,他的担忧不安。
金銮大殿,他的默契回应。
天狼宫中,他的乔装陪伴。
如今这可以是梦吗?能否等她明日睁开眼,就依然可以知道,他还像往昔那般,早已在外间等候她与梁逍?!
举目处处都是人,可为何她竟找不到一个人来帮她将焕之唤醒?!
泪早已不受控制,落了一脸,湿了衣襟,蔽了天地,遮了星月。
看着焕之的满脸血污,她虽然泪眼朦胧,但也看得真切。往日的他最是清儒文雅,她如何能让他这个样子?
一点,一点,伸手擦拭着那俊容上的斑斑血迹,更想暖回他的脸,正如往日他用笑暖了她的心。只是,无论她如何擦,他的脸还是那样的冰。
很想用力一些,却又怕将他擦疼了。
也许焕之是个怕疼的人吧?
五公会审时,她被用刑伤了手指,看他盯着自己的那眼神,却似乎比她还怕那手指的疼。
可是,他负着伤迎战那鞭子兵,那该是如何的疼啊?光是筋骨尽碎的疼痛,便足以让常人无法忍受。
还有几乎贯彻了前胸后背的两道鞭痕,深可见骨,血流一地。若他怕疼,如何竟忍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惊动她一个字?
擦了许久,终于却擦不净他脸上的血迹。
她终于崩溃,哭倒在那早已与夜风一般冷的怀中,双臂紧紧拉着再也没有回应的臂膀,不知道该如何遏制那从心里满满溢出来的悲伤。
焕之,这么多的风雨都一直相随,你今日怎可不辞而别?!
焕之,告诉我,要用什么才可以换你回来?!
焕之,难道你竟不知道,你是我与梁逍最珍视的知己?!
焕之,求你,别舍下我与梁逍。回来可好?!
绝望地看向无尽天际,清风明月,朗空星子,依旧都在。
只是,那个一直对她暖暖笑着的宁焕之,如今安在?
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无法抗拒地传入耳中。
以为是焕之的心跳。她半惊半喜地抬头看去,却惊讶看见远处不知名的通天火光,照亮了焕之静默的脸。
那领着大队骑兵飞驰而至的,不是梁逸吗?
只见手握着大刀的骑兵,骑在剽悍骏马上,如砍瓜切菜地斩下措手不及的天狼军的头颅。骑兵所到之处,只留下一地天狼军尸体。
整个山头顿时如人间炼狱般,处处响起了天狼军的哀嚎和痛哭。
梁逸的马奔至梁逍面前,猛地收脚停住。梁逸翻身下马,立刻跪在梁逍面前恭敬道:“臣梁逸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兄来的正是时候呢!朕也开始有点累了。”梁逍笑了笑,顺手抽回刺穿了一个天狼军的长剑。
那人虽已奄奄一息,可却也被这抽回的力拉得再痛呼一声,血涌之处,这才气绝了。
梁逸环顾一下,看向梁逍问道:“皇上看此处该如何处置?”
梁逍瞥了一眼正走来的楚瑜和莫然,尽管二人身上衣服带了几许血迹,但并无甚伤痕,可见刚才与天狼军对敌,他们还是游刃有余的。
“都清理了吧!”他随口抛下一句,眨眼间,人已经急速纵身跳入谷中。
跳入谷中,他轻声唤她:“阿清!”
这一地的凌乱,夹杂着熏人的血腥,让他有点担心她是否会害怕。
刚才看见焕之去和她一起的,应该无事。他相信,焕之定会护她无虞。
只是,为何那个地方,竟一片寂静?
脚步随着心情,也开始急了起来。奔到那块巨石下方,他不由得惊住了。
躺倒在地上的焕之,那熟悉的脸,即使紧闭着眼,依然像第一天看见时那般,让他感到亲切。只是,像现在这样的一脸惨白,他却从没见过。
即使如此漆黑,前胸那道深可见骨的鞭伤仍如此骇然,身上破碎的衣衫显然是被这鞭子的力度击成的。
俞国左相,素以清正之名传于天下。见过的人,从来都惊叹他的清明端方。
可如今,眼前的焕之,头发披散,胸前背后衣衫尽碎,满身血污,哪里还像是那个以清儒淡然而闻名天下的俞国左相?
究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雪霁山庄的大弟子,居然会死得这般惨。可见伤他的人,并非一般人。更不可能是眼前的那道鞭痕就夺了他的性命。
可焕之对他们,却不仅仅只是一个臂膀。他早已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知己。
掩下满心剧痛,转过墨眸,却见那个袅娜身影在不远处默默坐着,无语间,那无法言明的悲伤却更让人心痛。
他眉头一跳,无限怜惜浮上心间。虽然他看到的只是背影,但她那氤氲四周的悲伤,恰如此刻他心中的痛。
应是听到了脚步声,她蓦地回过身去,却撞入了那怜惜中泛着痛楚的墨眸。
一见到是他,她眼中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就在同一时间迅速泛起,周围一切,连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身躯,连带着这个挺拔身影,都在水光中盈盈浮动。
“阿逍,焕之他”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早已哽咽在喉,无法再说,人只是下意识地朝他的怀中扑去。
搂住她的手渐渐攥紧,衣襟被她的泪浸湿。她的痛,他如何不知道?!
焕之于她,是良师益友,一直倾心以待。
焕之于己,是手足战友,更是生死相随。
焕之是她的知己,何尝不是他的?
自相识以来,焕之就视他亲如兄弟。无论何时何事,焕之总会暖暖包容。
即便他登上皇位,焕之虽然位极人臣,却没有居功自傲,反而为了朝堂天下,日日苦心经营。
光是这点,焕之便已胜过所有人。
轻抚她的发鬓,他忽然发现,少了焕之的前路,他竟开始有点迷茫了。狠狠地闭上眼,他却发现眼睛竟干得连泪都没有了。
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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