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小麟震动了,在场人全都有些心惊。
这失传已久的剑法,江湖上一直都传言有人还会使,可无论传得多神,却从来都没有人能活着看见它。而今夜,他们竟在楚瑜手上看见了它。
这号称天下无敌的剑法,雪霁山庄庄主并不会。
梁逍不发一言,手腕轻转,几个银亮弧线便在他身侧划过。
莫然担心他会吃亏在楚瑜手上,倏地抽剑上前便要相助。
楚瑜脸上的寒意,让小麟与去云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明烨帝,果然不是普通角色。
嗜血的气息,在这个月光如洗的夜里,弥漫着这个精致的院落。
可这时,那扇始终紧闭着的门,却忽然“吱呀”开了。
几乎微不可闻的响声,使那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顿时消散无踪。
院内,三个高大男子,不可置信地转身。此时,那本来不知道何时才醒的人,披着白色薄袍,在闷热到让人窒息的夜中,独自站在门口,静静看向他们。
“阿清!”“凝儿!”“阿清!”三个高大的挺拔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奔向了那个沉默的身影。
可是,如水明眸中泛滥着的泪和痛,却生生停住了他们的脚步。
只因,她不太记得随着那婴儿在梦中走到了什么地方,但她却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那个爱笑爱玩爱撒娇的苏清雨。
在那里,她看见了一脸清隽笑意,无论何时都只是自己咽下所有苦楚的然哥哥。在那里,她看见了装扮成商人的梁逍,在街头从周如海手中救下自己,却又翩然离去。在那里,她看见一脸怒意的楚瑜失手让自己摔在桌角。
原来在那段不曾留有痕迹的记忆中,她竟有过这样的经历。
难怪,在清濡山庄醒来的那刻,梁逍说:“你终于回来了。”
VIP033:约定
难怪莫然一路相随,送自己到俞国皇宫去见徐太后。
难怪楚瑜不顾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兴兵点燃战火。
难怪,总有那么多的不明白,和那么多的怅然若失。
见他们三个站在那里,同样一脸的不知所措,她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这样害怕看见他们。
只是,此生,她早已欠了他们太多。
见了她的泪,梁逍只觉得满心伤痛顿时都无法再抑制。猛然大步上前,他将她搂入满是松木香的怀里。上天已经将她送了回来,其它的事,就随它去吧。
见她这样乖乖地就入了梁逍的怀,楚瑜自然忍不住,刚要上前,却忽然听到苏清雨轻声道:“我们都到正厅坐下说吧!”
梁逍回身冷冷瞥了楚瑜一眼,却又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莫然。
苏清雨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不远处那双正默默看着自己的晶眸,心里黯然。她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颤抖的声音道:“然哥哥,一起去吧!”
如晴天霹雳般,三人顿时僵住。
她说的,是“然哥哥”?那可是她失忆时对莫然的称呼。
转身不再看那三张惊呆了的俊容,眼中却又映入去云与小麟同样震惊的脸。她苦笑,一手牵了梁逍的手,迈开莲步便朝正厅那边走去。
仿佛熬过了他们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段路,几人终于在正厅中相视而对。
梁逍一把将她拉在身边固着,丝毫不让另外二人能近她的身。她心里一暖,回头却正撞入了那双风起浪涌的墨眸中。
楚瑜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再三咬牙忍住,方才坐在他们对面。
莫然倒没有什么表情,但光看他怎么都还没坐好,便足以知道他心里正乱。
摇曳灯光中,没有人想说话。只因一开口,那本来就已经不太平衡的关系,将会顿时破裂。
苏清雨心知,他们此刻自然是与自己一样的忐忑不安。只因为,她也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充满了未知。
可是,难道不开口,便能逃避了吗?!
她定定神,先是看向楚瑜道:“陛下”
“叫我阿临!在你面前,我只是阿临!!”楚瑜却打断了她。他早已不想再听她叫陛下!
梁逍腾地站起来,怒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再要求她任何事情?难道如今你还是那个阿临吗?有本事,你将郝国皇位让出来!你可舍得?!”
“我与凝儿的事不劳烦乾嘉帝伤神!你的意见不是她的,有何资格代替她说话?!”楚瑜也腾地站起,怒视梁逍。
见这二人又要作势吵起来,苏清雨心里烦躁,哪里禁得起他们再继续下去?!当下冷声道:“你们若要吵,也行。且等我走了再吵!”
“不许走!”听到那个“走”字,二人难得一致地闭上了嘴。
苏清雨脑里一团糟,被他二人,只得无奈看向坐在一旁的莫然:“对不起。”
莫然心里也正被她刚才的那句“然哥哥”惊住了,哪里管得了梁逍楚瑜二人的争吵。此刻听到她的话,他纵使再多无奈也只好苦笑:“阿清,你可是想起了?”
见她默然点头,他的苦笑更深了。
看着丝丝笑纹从他嘴角爬上,她只觉得那笑纹彷如撕裂了彼此的心。
原来一直以为那让他无比情深的薄命红颜,竟是自己。
看惯了这男子的冷漠淡然,也知道他在朝纲上的雷厉风行,她却没有见过他这样比哭更让人难受的笑。
“多谢你那日从林中救了我。”她忽然看向莫然,静静说道。
看见莫然沉默着摇头,楚瑜不觉攥紧了拳。
林中的事。也对,自她恢复记忆,就应该记起了。是自己一直逃避去想罢了。
许是想到了楚瑜的心事,她缓缓一笑,道:“林中的事,我早已不怨你了。这不仅是你我二人的事,更关系到你的皇位,若换了是别人,只怕会更狠。”
这样安慰的话落在楚瑜耳中,却让他脸如死灰:“你原谅我?!”可他的脸色却分明告诉了她,他不需要回答。
以听寒子的算谋,他如何听不出这话中最深的含义?!
原谅他,那意味着,她既不再怨他,更不再爱他。
他做了这么多,最后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在她心里。
他无力地朝椅中坐进去,没有发现出尘如仙的脸上挂了一丝惨淡的笑。
悲哀从深处升上来,就像那日的林雾一样,开始不太明显,可一下子就占据了整颗心。
看着楚瑜不再说话,心里仿佛被什么磕得生疼,但她却不再看他。
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莫然,她眼里温热。
这男子,总是默默相随着,让她失忆,却也救她于危难。若说他自私,可他却最终将她安然送回了梁逍身边。若说他的爱比梁逍少,他却为了她向天下宣称此生不再娶后。
就连数手指她都知道,他定然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对这男子,藏得太深,她一直都是看不懂的。若不是那一场失忆,也许到今天,她也不会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可此刻,她却只对他感到歉然。
轻叹一口气。他说过,此生不再娶后,她当然不同意。可从往日听到他的事,就知道,他哪是听人劝的?
似是发现了她的情绪,莫然淡淡笑了:“怎么?倾国知县还有烦恼的时候?!”
此话一出,另外两双眼睛立刻看向她。
梁逍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着急问道:“可是见哪里不舒服?”
触碰到那双墨眸,她心里只觉得万般不舍。
爱她如他,若知道自己将要做个什么样的决定,可会恨自己?!
梁逍半眯墨眸,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心有所动,眸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但却依然等着她说话。
犹豫再三,她终是轻启樱唇,吐出了几个字:“我想离开。”
此话听在三人耳中,如寒冬饮水,千般滋味各在心头。
他们静待她说下去。只因她若真下了决心要做的事,便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忽然,她伸手掀开面前的小炉,轻轻挑断已经燃尽的那截香灰。只听轻微一声,香灰落入炉底,重新燃起的熏香,便冉冉升了上来。
室内只余了这燃香的一点声响,窗外却忽然下起雨来。
滴滴答答的雨声,渐次加速,打在屋檐边,滴在窗台上,落在思绪中。
“不,逍,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她摇着头,却推开梁逍伸来的手。
她虽拒绝了梁逍,可楚瑜却看得分明,那眼波流转处,却分明带着不舍。
莫然清隽尊贵的脸上,却淡漠如初,可眼中那小小的火花却也始终没有熄灭。
用帕子在脸上轻拭几下,如水明眸轻转,定在那不断滴下的雨水。
“实话说,我昏睡的这两天里,竟记起了之前很多,我从不知道的东西。”她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梦里,“那里有太多太多我一下子都接受不了的事,如你。”说着,她的眸子轻轻转向了莫然。
见了她的目光,莫然只觉得一直强压着的痛忽然再无法抑制,他惨淡一笑,却并没有说话。若她说那是梦,便应该是他此生最美的梦了。
见他依然沉默,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只是,若不离开,他难道就真这样了吗?
“阿临。”她的称呼让楚瑜惊愕地看向了她,但心里却因为这称呼勾起了多少既酸又甜的回忆?!
她歉然看着那双曾让她又爱又恨的琥珀色眸子,心里却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此前,我的确也有责任。只是,这次,请你放我离开。”
楚瑜惊起。放她离开?!这就是她要说的?!
在那双平静如水的眸里面,他见过暖意,见过失望,见过愤怒,也见过恨意。那些他都不曾怕过。可此时,它却平静得如同注视着一个陌生人,他却害怕了。
梁逍冷眼看着,却并不说话。他只感到今天的苏清雨,让他有点陌生。
虽然依旧清冷,可却带了些不同往日的淡漠。
她素来不是爱招惹人的人,如今要离开,他深信定然是已经想好了的。
“你要去哪里?”他忽然问道。
苏清雨深深看入这双自从自己入了这异世以来就一直相伴的墨眸,只觉得心里痛楚更甚。可她依然强忍着早已摇摇欲坠的泪水,强作镇定说道:“我想到天下各国走走。”
见楚瑜欲要说话,她忙补充,“只有我一个人。”
“为何?”梁逍的样子平静得仿佛就是在与她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那双墨眸也是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一点紧张。
“无他。只是觉得心里太乱。想独自安静走走。”苏清雨倒对他这样平静的反应有点诧异。可是当眸子碰上了梁逍那晶光闪亮的墨眸,她却觉得那万箭穿心的感觉,比死更难受。
梁逍却笑了,伸手为她轻挽起垂落在耳边的发,淡淡说道:“若要我放你,那也得他们两个不再出现在你身边,方可。”
苏清雨听了他的话,忙说:“我正是要你们承诺,让我独自离开,不能再为了我大动干戈。”说着,她询问似的看向了楚瑜。
楚瑜苦笑。她第一个就看着自己,可见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了如何的印象?!
若他们都不去招惹她,那罢了罢了。也许让她独自安静一下,更好。
想了想,他说道:“也好。只是,需得定个条约。”
他的话让莫然哑然失笑:“天下都说听寒子谋略第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不是吗?连放她离去都要订下条约,可见楚瑜心细如尘。
梁逍不语,站起来便朝厅侧走去。待他回来时,手里赫然多了纸笔墨砚。
苏清雨接过他手中纸笔,将纸张铺在桌上,挥笔便写下几行字。
白纸上,浓黑的蝇头小楷写得明白:致独自离宫之日,乃俞闵郝友好邦交之期。无故不能断其邦交互市。若随意发兵,则致永生不见其面。另,离宫不应再有跟随,若有跟随,则二国应发兵讨之。
见了这纸上所书,三人都沉默了。
她连后路都帮他们想好了。为了让三国永得太平,她宁可独自离开,更想出了这样一个互相制约的法子来。
轻轻放下手中翠玉笔杆,她闭了闭眼,却发现喉咙干得疼极了。
她定了定神,带了点嘶哑,说道:“我意已决。同不同意,你们商量吧。”
气氛沉凝了半晌,三个男人神情各异,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好!”梁逍忽然点头,捏起笔,飞快在纸的最下方,签上了一个“梁”字。
楚瑜愕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居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让苏清雨离开,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他看看苏清雨平静如水的脸色,思忖再三,终是签下了“瑜”字。
见状,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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