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气,愤怒地抬头看向那个人,却没想到便直直地撞入他如夜空般漆黑的墨眸中。她不禁呆了,那眸子中闪着机变、笑意、深沉,甚至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暖意。
女子早看见了他二人的动静,眼中深意一划而过。但她却依然媚笑说道:“王爷好偏心,小女子既然来了,王爷怎么还当着人家的面和苏大人亲热呢?”说着,纱带飘过,刚到他二人面前,忽然幻化成索命符一般,朝他们猛扑过来。
梁逍哈哈一笑,飞快将苏清雨放在一边,一手扯向那如索命链的纱带。
女子见他接招,忽然从衣袖中甩出几把雪亮小刀朝一边的苏清雨飞来。梁逍靴尖轻点,朝苏清雨飞身扑来,宽大衣袍狠狠一挥,小刀便尽数落入袖中。
梁逍气定神闲地站定,微笑说道:“日间一事,倒要感谢姑娘了。本王何德何能,竟能让天下第一大庄的雪霁山庄出手相助?姑娘的紫萧刀功力不浅,应该是庄主亲授吧?”
见到梁逍已经看穿了她日间所为,女子倒不意外,她撅起嘴,姿态腻人,撒娇般说道:“陵王爷果然不愧是凌霄子的第一得意门生。不过,您好小家子气!既要说谢,那为何连一个小小的知府都不肯相让呢?”她虽然绕开了梁逍的问话,可纱带却再次狠戾扑来。
听到女子的话,苏清雨不禁惊愕:都说凌霄子武功造诣惊天动地,若是出手无人能挡。加上为人神出鬼没,若非极有天赋之人,轻易不收作徒弟。梁逍竟然是他的徒弟?难怪日间众多刺客都无法奈他何。原来这一身精绝武功竟得自凌霄子的亲传。
而且,这女子竟是天下第一大庄雪霁山庄的人?难怪那些刺客一见那几柄小刀,就吓得落荒而逃。只是梁逍究竟有什么来历,竟会让雪霁山庄都出手相助?
见女子避而不答,梁逍倒也没有再问。
直到丝带扑到面前,他才拉起苏清雨迅速往后避开,大笑着说:“姑娘要什么不好?偏要抢本王最爱的。”这话一出,苏清雨顿时连心跳都乱了,但她看向梁逍的脸色,却只见他如说天气般坦然。
“小女子偏有这个爱好,要么不要,要就一定最好。”女子说话间,丝带愈加狠厉,索命符般在半空飞舞,带出飒飒风声,划破这本来寂静的夜。
“姑娘,本王有个提议,既然这样夜深人静的忽然到访,不若留下浅酌,也好让本王做个东道。”梁逍说着,大手一挥,刚才被他收入囊中的几柄小刀便以女子使出的招式狠扑到她面前。
见他居然只看了一遍就已经学会了紫宵刀的招式,女子有点失色,连忙闪身躲开飞刀,仓促间,竟有点狼狈,却也依然不失娇媚艳丽。
梁逍朗声笑着,抽出腰间软剑便劈向女子。
女子倒不恋战,轻盈地躲开后,微微一笑道:“既然王爷不欢迎,那小女子也不打扰了。”说着,她抛个媚眼给苏清雨,那神情娇媚得让人心痒:“他日若有机会,小女子再与大人相会!”
她使起轻功,瞬间便不知所踪。
第十四章:星空夜谈
看到梁逍没有追去的打算,苏清雨自然也不会要求。
只是,今日真是运气不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晃悠着漫步,她心里叹气:欠什么人的情不好,偏要欠着他的情,而且还是“二进宫”了!
苏清雨忽然想到,与红衣女子所说的话,他听去了多少?这个问题一经发现,她顿时如五雷轰顶,若是被人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屏着气朝他看过去,却发现他已经懒懒地靠在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眨眨眼,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只好皱着眉头问道:“不知王爷怎会深夜在此?”
他随意舒展腰身,那神情就如同刚睡醒一般慵懒。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用手拍拍旁边的石头,说:“大人不必拘谨。此时没有他人,但坐无妨。”
听到他一句“大人”,似是完全不知道她们刚才说的,她不知道是喜是忧。但看他那眼神,竟比那清潭中的水还要清澈透彻。她不禁撤下心防,便也像他一样,随意坐在石上。
他却只是看着璀璨星空,没有再说话。她便也坐在石头上,默默想着。
看着那些闪烁的星星,她忽然想起自己长大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说过,人死了以后都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
秦朗,你如今也是化作星星了吗?可有在天上看着我?在这异世,我也如前世一般无亲无故。可前世尚有你给我温暖,如今就只得我孤独一人苦苦思念。
想着想着,眼前浮起贺临风那张清雅出尘的脸,也想起了那日相送。忽然觉得眼眶温热,她连忙把头埋入膝间,却听到旁边清亮男声问道:“可是冷了?”
还未及抬头,便已经感到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衣上带着松木清香,和那人的体温,一下子便把她包得密不透风。
她脸一下子红了。看向那人,只见他朗眉轻蹙,眼中疑惑重重。她连忙笑着掩饰过去:“让王爷见笑,下官只是有点想家了。”
“哦?”他挑起朗眉,满脸都是兴趣,“大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她神情一黯,摇摇头说:“下官家中都没有人了。本来有个妹妹,只是在赴任途中遇到变故,也身亡了。”前一句倒也真,但为了不让梁逍生疑,她只得把苏清寒的故事套在身上。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倒可惜了。识得大人这么久,还不知道大人家乡何处呢?”
“下官在祈”她几乎脱口而出自己本来居住的城市,幸好发现得早,便立刻改口,“昌羽。”那是真正的苏清雨的家乡,幸亏当时自己记得问觉茗。
“哦,昌羽?”他低声念着这个地方,却没有再接话了。
看着他又再沉默,苏清雨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更强烈了。
本来二人总是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但是自从那日见过了梁逸后,她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加上今日两番相救,无论他平日如何痞气无赖,单为了救命之恩,她也不能再像往常那样对他了。
是了,自己肯定是因为这样才对他有了异于往常的感觉。这样想着,她的心也安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梁逍轻声说:“苏大人,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转过头去,只看到那双晶光闪亮的墨眸中,仿佛漫天星子,无数灿烂星光在里面闪烁,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她定一定神,抬头看向星空:“下官只希望,尽一己之力,为天下苍生福祉谋划。”
“那,若是有人要动摇这天下呢?”不知为何,他此刻神情肃穆庄严,竟让她觉得他仿佛像是金殿应试一样认真。
“那下官便要看是谁,以及为什么。”她也回之一脸庄重。
“怎么说?”他像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挑起眉惊讶问道。
“若是为了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那自然是好的。若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那即使贵为王侯,也该千刀万剐。”想当初,她大学毕业时拒绝了多家影视公司的邀请,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国家最高检察院,就是希望世上能少一些像自己一样因为不公平而失去父母的孩子。而五年的努力也为她赢得了“最美最年轻的检察官”的美称。
“难道天下还有比天子皇权更重要的吗?没有天子,难道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他皱着好看的眉头,俊颜上一片不解,看得苏清雨只想用手把他眉间的皱抹平。
她不赞同地摇头:“君如舟,臣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重视苍生福祉,这样的天子,又能做多长久呢?”唐朝名臣魏征的这个观点,她一直都很认同。
他听了她的话,陷入沉思。她也不再说话,继续抬头看星。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可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他们身旁,仿佛一点一点地在无形中改变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雨忽然听到他说:“苏清寒,本王今日才知道,你这倾国知县的名头来得不虚。”
她连忙看向梁逍。看到他一脸不同寻常的认真,是的,只有认真。
她慢慢放下心来,道:“那不过是世人谬赞罢了,老实说,苏清寒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梁逍定定地看入那双晶莹温润的眸子,许久才微微一笑。他的笑颜俊美无俦,堪比天上朗月:“大人可知道,方才的话若落在他人耳中,定是死罪了。”他声音很轻,但话却凝重。
苏清雨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梁逍却站起来了。
她茫然地随梁逍站起,他却用惯常带在身边的白玉扇子轻拍她的肩头说:“大人身子一向瘦弱。为百姓福祉着想,往后可要细心调养。”说完便踱步离去。
虽然她素来最恨他喜欢拉拉扯扯,但此刻这一拍,却再也恨不起来。看着他的身影,她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起码还认为自己是“原装”的苏清寒。
第十五章:清晨青楼事
沿着原路回去,苏清雨看见昏倒在路边的觉茗。她把觉茗唤醒以后,检查一下,幸而无事。主仆二人连忙回到营地中。不过潭边的事,她倒没有向觉茗提起。
又连赶了两天的路,倒也一路平安。
第三天晨光初露,终于到达兴州。
在踏入兴州界内不久后,凌天诺便已经策马过来传梁逍的吩咐:各自入府,不必等候。
得了这一声,苏清雨自是高兴非常,连忙带着觉茗福伯福婶,还有那小小的行李,便入了知府衙门。见过一众同僚,她打发觉茗去收拾行装,自己就便服到大街上转转。
作为东南三省第一要地,此时的兴州,虽然只是清早,但大街上已是相当忙碌繁华。
此时,就在兴州最富盛名的那家“清茗”茶楼中,店小二正眉开眼笑地接过一个青衣男子手中的一锭银子,连连哈腰说:“客官好走,客官好走。”
青衣男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小二:“小二哥,此处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小二看在那银子的份上自然言无不尽:“要说最大的新鲜事,那自然便是陵王爷与新任知府苏大人一同到兴州了!说起这苏大人,也确实有本事,年纪轻轻居然就几个月内连升五级,竟然连陵王爷也要送他赴任。这可是古往今来都没听说过的事啊!”
他的话自然引起其他茶客的一阵议论。小二没听到青衣男子的回答,转身看去,哪里还有人在?
青衣男子慢慢踱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西大街。
他看着这条足足能并排跑五辆马车的大街两旁,店铺林立,规划整齐,人声鼎沸。每家铺子里都有人出出入入,或是运货、或是购物,让这条中心大街更显得喧闹繁华。
“卖布啦!新到的江南绸缎!要啥颜色有啥颜色,要啥花样有啥花样!早穿早漂亮啊!”正走着,左前方一家偌大的布匹铺子忽然走出几个伙计,边从铺子里抬出布匹边朝路人吆喝。那鲜艳漂亮的绸缎,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灿烂光线,让人眼前一亮。
青衣男子刚想去凑凑热闹,却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他刚看过去,那人就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说着,顾不得他有没有回答,便继续抬脚就走。
看他这样,应是有急事。青衣男子不想理论,只微微点头就想转身离开。可没想到后面却有人叫住了那人,让他的脚步也顿了一顿:“老三!这么急去哪里啊?”
那被叫老三的,听到声音,连忙回过头对叫他的人说:“周兄,对不起对不起,方才走得太急,实在没有留意到你。”
“我说,平白无故的,你急着做什么去啊?”
“周兄,你不知道吗?玲香园那个花魁逃跑了,现在被老bao抓到不让走呢!”
“啊?有这样的事?莫不是昨晚刚选的那个花魁?”此话一出,把本来围在布匹铺子外面的人都吸引过来了,连正在做买卖的伙计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在听。
那老三当着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来了劲:“正是!听人说,今早玲香园外墙上摔下来一个姑娘,立刻被人抓住了。还有人认出那就是刚选的花魁呢!据说那姑娘当时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了,趴在路上都快死了。当下有个少年说要带那姑娘去知府衙门。但玲香园的红姑,那可是有人撑腰的人,她哪里肯?这不,现在连那少年也被玲香园的人困在街上,想走也走不了。”
老三口沫横飞,听到在场的人一阵感叹:“红姑可是有人撑腰的!”
正在七嘴八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男子慢悠悠地说:“大伙儿何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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