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从门进,只怕动静太大,将床上熟睡的人惊醒,凤小萌一甩身子,身轻如燕,悄无声息地落回到屋顶,而后几个箭步,脚尖轻点瓦片,飞落到距离下方床榻位子较远的地方,蹲下身子,动作轻缓地揭开瓦片。
月光洒落一地,及其细微的声响,女子从上方落下,刚好落在那月光的中间,一袭水蓝色的衣裙铺散开,脸上不着脂粉,美得纤尘不染,好似从月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偏偏有带着一股子灵动之气,叫人移不开视线。
床榻前,拉着幔帐,凤小萌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只用脚尖着地,悄无声息,侧耳贴在满帐外,倾听,均匀而有力的呼吸。
确定男子还在熟睡,她伸出手,将幔帐缓缓掀开,透进一丝月光,刚好打在那精美的黄金面具上。
没错,就是他了!
望着那面具,她的心莫名一紧,探出手去,纤细白嫩的小手悬在那面具之上,缓缓落下,刚好搭在面具两侧,正欲拿下,不料那面具下的双眼,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她,同时出手扣在她的手腕上。
好在凤小萌反应及时,不曾怔愣,出其不意,竟然在他睁眼的那一瞬,已经将面具摘下,只可惜,那面具下的脸……
“你不是宇文诺,你是谁?”在男子还未出手前,凤小萌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冷声质问,十分笃定。
因为,她清楚,若是那人真的是宇文诺本人,以他的伸手断不可能在已经醒过来的状态下,还能让自己摘下面具,更何况,那面具下的脸,与她想象中的完全是天地之别,绝不可能是那个英俊倜傥的湛王。
“倾城公主好有雅兴,这么晚了居然独身一人,不请自来,可是找本王有事,还是?”屏风后,男子缓步走出,依旧穿着晚上那套深蓝色的劲装,带着半截面具,无需多言,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已经很好的解释了他最后没有说完的半截话语。
“还是本公主深夜寂寞,来寻王爷开心?”凤小萌松开手,毫不留情,直接劈掌下去,将床上的假货打晕,而后将把手里的那半截面具,给他重新戴好,退出幔帐。
“呵呵,遇到公主,我这手下倒是够倒霉的。”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不禁觉得这丫头确实有几分趣味,也怪不得姬容轩会为她动心。
“他活该,敢骗本公主,没送他去见阎王都是我今天心情好。”凤小萌只是那么随便一说,谁知还真有不要脸的。
“公主,是见了本王,所以心情好?”男子带着几分好奇发问道,那说话的语气到是与一个人颇为想象。
凤小萌更加疑惑,只觉哪里不对,丫的,感情这男人早就知道自己今晚会来,才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可他又不是神仙,又怎么能料想到自己的心思举动。
难不成他还真有几分神通,抑或原本就是在设置一个阴谋,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宇文诺,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夜会来?”凤小萌充满敌意地质问道,奇怪地打量着那男子,一身整齐的装束,明摆着是早有准备。
“公主想多了,本王是担心皇上安危,故不能入睡,出去走走,谁知遇到贵客驾临府邸,见贵客雅兴正好,不忍惊扰,便先回房恭候了。”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真好似在讲故事一般,从容优雅,令她总是忍不住联想到另一个男人。
凤小萌大囧,本就是一次私闯王府,被主人逮个正着的事件。
他还能说得更好听一些么?
好吧,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有一只小白兔自作聪明,偷偷溜进老狐狸的家,本想偷只鸡,谁曾想,鸡没偷着,还粘了一手毛,被老狐狸抓个现形,正在接受后期处理中。
☆、144:后期处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个房间,实在有些憋闷,凤小萌提议去屋顶偷偷气,正好欣赏一下皎洁月色。
宇文诺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琉璃瓦顶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
夜色低迷,月光倾洒,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说吧,倾城公主,今夜前来,所谓何事?”转头看向一旁正用双手托着小脸抬头望月的少女,男子的眼中浮过一抹疑惑,淡笑问道。
黄金色的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精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这还用问,你刚刚不是看见了么,我就是想来瞻仰一下您老人家的如山真面目。”凤小萌没有转头,若有所思地继续看着夜空,懒洋洋地答道。
一双明眸眨巴眨巴,波光流转,淡淡的忧思中带着说不尽的灵气,煞是好看,看得那男子一呆,而后淡笑着转过头去,顺着少女目光的方向望去。
“恐怕不能如公主所愿。”干净清澈的嗓音,在这样的夜色中好似一阵清风袭入她的耳中,只是女子心思并不在此,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轻轻叹息,自言自语吟起诗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此刻,她到真希望手边能有一杯清酒,为她解忧。
还记得这首诗,是小的时候妈咪常常自吟自唱的,那时候,她总是能在月圆月缺的夜晚中看见妈咪一个人坐在天台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轻声吟唱,眸光迷离,比那酒色还要醉人三分。
她一直觉得那样的妈咪是美极的,直到如今,她才终于能够体会到妈咪当时的心情,必定比自己此刻更为伤感难过。
很狗血的剧情,妈咪身为特工,却爱上了上级下令要暗杀的男人,于是与那个男人有了自己,本想就此隐姓埋名,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却不想当那个男人发现了妈咪的身份后,无法接受,最后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爱后,却为了保护刚刚出生的自己而死在了特工组织的手中。
所以,她应该叫那个男人一身爹地,可是,若是他当时不曾放弃过妈咪,或许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妈咪也就不会带着自己颠簸流离,漂泊他乡,过着被人追杀逃亡的日子。
她曾经在妈咪醉酒的时候好奇地问过她,是否后悔当年选择,可妈咪却说,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让剧情重新上演一遍,因为她爱他。
现在的她依旧无法理解妈咪对爹地的那种爱,那种刻骨铭心,可她却可以深刻的理解到那种流落异乡,思念亲人的痛苦,正如诗中所写那般,当真是不知今夕是何年,只希望妈咪也能如自己一样,看见这明月,平安地等着自己去救她出来。
再听她唱一次这首歌,心便足矣。
银白色的月光倾洒一地,白皙的小脸上镶嵌着水晶般明亮的眸,好似有水光闪过,嘴角攀附上一丝苦笑,吟完最后一句,无限忧思。
惊诧地看着那女子的侧脸,不曾想被世人称为妖女的她,还有如此一面,竟也善于诗书,精于文学,婉约细腻中带着豪放大气,让他不仅刮目相待。
“真是一首好词,堪称千古绝唱,本王不知公主还有如此才情,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只是这词太过伤感,公主可是想回西泽了?”男子的眼中带着几分赞赏之色,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才女,他倒是见多了,美女,亦是如云,可像凤翎熙这般,泼辣狠绝却还留有几分温婉细腻的女子,当真是从未遇到过。
听闻男子夸赞,凤小萌才猛然被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刚刚一时走神倒是忘记了身旁还有他人,当即随口道:
“苏轼他老人家的词不好能被誉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么?”
“恩?唐宋八大家?公主何意?”宇文诺面露疑色,明显没有听懂凤小萌的话。
额……忘了,这本就是一个架空的时代,有谁会知道什么唐宋,苏轼的,算了,既然如此,也就不算她剽窃盗版了,她就沾一下苏大人的光,在这个时代充当一下这词的开山鼻祖吧。
“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本公主确实是想家了。”凤小萌故意岔开话题,第一次单独和这男人相处,到不觉太过拘束,反而毫无压力。
“呵,既然如此,公主现已无所牵绊,何不回归西泽,若是公主有意归返,本王愿派兵一路护送,确保公主安全回国。”宇文诺爽快地提议道,看似好意,实际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如此一说,也是在为了试探她心中所想。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情况,凤小萌也懒得再同他废话,直接转入正题。
“问你个问题,皇上每次催动内力后便会吐血,他能驾驭引情萧,内力必当非比寻常,可又为什么会如此虚弱,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子的眼底带着一抹担心,转头看向宇文诺,十分认真地问道。
闻此,男子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这个……”
“是不是和太妃有关,那日,我在宫中听闻笛音,十分诡异,便循声而去,见太妃手持不过巴掌大的红色短笛,那笛音正是由那发出,好似有着能迷惑人心智的魔力。”见他不说,凤小萌倒也无所忌讳,抢先道。
宇文诺既是保皇派,她相信,只要她率先表明立场,他一定会告诉自己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她已下定决心,必要帮他,可她却不知,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近一个大大的阴谋之中。
☆、145:阴谋开始
听着那女子的讲诉,宇文诺正了正神色,眼底闪过一抹愁虑,叹了口气。
“既然公主已经有所发现,本王也不必再加隐瞒,此事确实与贤太妃脱离不了干系,皇上会到如今这步,正是遭她所害。”男子的语气不同于刚刚,变得有些凝重。
“什么意思?”凤小萌转头盯着他的脸,心急地催促道,最受不了这些古人,说话非得拐弯抹角,大喘气,干净利落说完能死啊,难不成还非得给人留点悬念不成,真是吊人胃口!
“皇上儿时本是机敏聪明,远超于同龄孩子,又因其母先皇后深得先帝宠爱,故也备受皇上恩宠,一出生便有违长幼之分,被先帝封为太子,贤太妃在先皇后入宫前,也承蒙先帝盛宠一时,生下睿王,却无缘王位,眼见失宠,睿王也受到母亲牵连,连见先帝一面都是难事,于是……”宇文诺说着脸色越发凝重,好似在回忆一件极为不愿回想起的事情,眼中隐有哀伤。
凤小萌正听得认真,谁料他突然停顿下来,赶紧插话说出心中疑惑。
“于是,她就对轩下手,将他暗害,可她不是丞相之女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她大致已经听明白了,轩妖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宫斗中牺牲品,可是按照常理说,贤太妃好歹也是一丞相之女,不是应该如小说中写的那样,久居深阁,只懂琴棋书画,又怎么会那些邪门歪术?
“这……本王就不得而知了,也是偶尔一次机会发现,一向巧言笑兮的太妃娘娘竟然会那些邪门之术,那时本王还未被先帝封王,经常入宫陪同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与家父说起此事,家父担心皇上和太子受到伤害,便暗中调查右丞相雨贤妃娘娘,不料,被害!”又是一声叹息,男子闭上双眼,好似并不愿回想起那段记忆,语气中透着丧父的悲痛,与仇怨。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复杂,不仅关系着贤太妃,还牵扯到了她的母家,凤小萌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看来,此事,还需花费她一些心思。
“那你之后,就没有继续追查过?”她不信以宇文诺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会坐视不理,不然,他也就不会将自己的妹妹嫁入宫中,与轩为伴。
“家父逝去之时,本王年纪尚小,直到近些年才又开始着手查询此事,竟发现贤太妃似乎与你师父崖若有着非比寻常的关联,如此看来,她会一些奇门遁术,到也属正常,本王原想待彻底查清后,上报给先帝处理,却不想,远在边塞征战之时,却得到消息,先帝驾崩,公主,你是先帝驾崩之时,陪在他身边的唯一之人,可否如实相告,先帝究竟是怎么死的?”说着说着,宇文诺便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心有疑惑,目光坦诚相问,只是想得到真想,并非与她为难。
对于这个问题,她自然不是没有想过,可每当回忆起来,总是觉得头疼欲裂,也想不出当晚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那块记忆好似被人挖除了一般。
“抱歉,那晚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实话是,连我也不知先帝是怎么死的。”凤小萌无法回答,也只能如实相告,不管他信不信,事实如此,她根本没有理由骗他。
“怎么会这样?”听完凤小萌的解释,男子目露疑色,倒并非是怀疑她的回答,只是不能理解,那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连唯一当事人都说不出事情的经过。
“我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