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车夫,晚上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里,子怡一晚上都不敢合眼,点着灯,坐在桌前迷迷糊糊的打盹。好容易熬到天亮,吃罢早饭,匆匆向城门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队人在那里吵吵嚷嚷着什么,只听得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说:“京城跑了要犯,县衙有令,所有人等,一律只许进,不许出。各位都先回去吧,可以通行的时候自会告知大家。”
不让出城,呆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子怡缓缓走回客栈,不会是要抓我吧!子怡摇摇头,不至于吧!可眼下也没有其它的办法离开,只好再等等看吧!
坐在窗前,子怡无聊的望着窗外,忽然有个男子的面孔在客栈门口一闪不见了。子怡一愣,什么人?好像见过?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在这里我认识谁啊?除了打听商队的事情,我平日都很少出王府,要是感觉见过,那也一定是王府的人。这里太不安全,我还是离开的好。
079 望断西北山色远(1)
悄悄地从客栈的后门溜出来,打听到靠近城边有片很大很大的庄稼地,子怡不禁想到,要是住到农人家里去多好啊。农人朴实,要是住在那里又安全,又不怕被人发现。想到这里,子怡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走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的望见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田里一些农人正忙着收割麦子,不时地还传来一阵阵响亮的歌声。这时节在大汉已经要下雪了呢,这里还在收割麦子。子怡望见田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大概十几座房屋的样子,偶尔还传来一阵狗吠声,不禁加快了脚步。
刚走进村子,只见一个妇女一身素服,紧靠在一颗树旁,她紧紧地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气,身边一只篮子倒放在树下,散落出一些盐巴来。
子怡立刻冲上前,将妇女扶着坐下,一边把脉,一边仔细观察这位妇女面色,随后从腰间取出银针,就向妇女胸前穴位扎去。那妇女连忙伸手挡住,喘着粗气道:“不可,不可。”子怡愣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甜甜地一笑:“大姐,我是女子,你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垂,上面一个清清楚楚的耳眼。那妇女也愣了一下,放下手来。
只不过些许功夫,那妇女就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感觉着自己浑身舒坦,不禁惊喜道:“这位妹子,你的医术还真是高明,我这病三年了,每次发作没有个半天绝缓不过来,你这几针就好了,而且觉着比没发病时还舒畅。”
子怡笑道:“姐姐是抑郁成疾,气血不通,又耽误了医治,才会越来越重,我现在替姐姐疏通了气脉血脉,自然就好了。”
那妇女叹道:“以前也有一位医者和妹妹说的差不多,怎奈那医者是男子,不便医治,故此才拖到如今。”
“这样啊!姐姐,大夏国民风开放,怎么姐姐如此保守?姐姐莫非不是这里人?”子怡问道。
那妇女苦笑道:“我的确不是这里人,我是汉人。”
“啊,我也是汉人。”子怡欣喜地说道。
那妇女拉着子怡的手,笑道:“我这是碰到家乡人了,走,别站在这里,回家里说。”
其实打第一眼见到这位妇女的时候,子怡就知道她寡居在家。她的发辫上交替辫着一根白色的发带,那是妇女寡居的标志。虽然大夏国寡妇再嫁很平常,但对守寡的妇女很是尊重。子怡初见时便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这是一个安全又方便的栖身之处。但随即又被自己这样自私的想法吓坏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幸灾乐祸?不想了,不想了。
来到妇女的家,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娘,娘,你怎么才回来啊?”一位老年妇女也跟着追了出来。看到子怡,小女孩奇http://。345wx。怪地站住了,“你是谁?”那个老年妇女也吃惊地望着子怡她们,那眼神分明在问:怎么居然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回来?
子怡一笑,伸手解下了头巾,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披散下来。“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子怡,子怡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脸,甜甜地笑道:“你也好漂亮啊!”
妇女简单讲述了被子怡救助的经过,老年妇女拉着子怡的手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子怡也慢慢知道了这家的一些情况。原来这家人本姓周,原本是大汉国的汉人,住在汉国边境靠近澧县的一个小城。多年前因不堪被邻近的北周国士兵侵扰,听说大夏国这里风景优美,气候适宜,官府对待农人的政策也很优厚,便联合村里十来户人家举家迁来此处。本来日子过的倒也安逸,谁知四年前周家儿子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岁的一个女儿,年老的公公承受不了丧子的悲痛,不到一年也撒手而去,只留下这一家老弱三个女人。好在当时同村一起前来的人家对她们孤儿寡母很是照顾,因此生活倒也无忧。
子怡假说自己由于双亲去世,乔装来夏国投奔长居在此的叔叔,怎奈叔叔已于月前离开此地返回汉国,因此自己也决定回汉国找寻叔叔,也好亲人团聚。周家人没有怀疑,热情地留子怡等待城门开放,子怡也顺水推舟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很惬意,子怡足不出户,本来想帮着周家人做些简单的家务,但周家人感激她治病之恩,不肯让她动手。倒是周家四岁的小女孩怡华和子怡投机的很,子怡又是教她写字,又是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什么《白雪公主》啦,《睡美人》啦,《孙悟空》啦,这是子怡对付小朋友百试不爽的法宝。两人又唱又笑又跳的,形影不离。期间子怡也为周家姐姐带来的几个妇女医治了些小病,各人均感激不尽。三天后城门开放,但小怡华舍不得子怡走,哭闹着不放,子怡也想着要避避风头,又住了十来天。直到打听得一队贩卖药材的汉人商队返回汉国,子怡才恋恋不舍的告别周家,与商队结伴行走。
080 望断西北山色远(2)
韩王府的花圃,如今却是另外一种景象。
仅仅几天的时间,花圃里的花竟然都开始凋谢了,遍地的落花随风轻轻起舞,仿佛吟唱一首无言的歌。夏睿落寞的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望着桌上那幅画。画里的人儿依旧那么美,那么迷人,可是……一滴泪从那绝美的容颜落下,打湿了画上人儿的衣衫。
“子怡,都怪我,都怪我……”想起那天自己匆匆赶到这里来,可是,子怡却不见了,地上除了这幅画,就只有那些四处散落的破碎的衣衫,那是子怡常穿的那件白衣。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他疯狂地冲出屋子,却被管理花圃的仆人福伯拦住了,福伯心疼地看着他,只轻轻说了句:南院王爷来过。
他颓然坐到了地上,想起了那句话:五弟,万一,万一哥哥做了什么事对不住你,你会不会原谅哥哥?
原谅?他的泪迷糊了双眼:三哥,从小到大,你就是我心里的神。你关心我,保护我,我怎么敢用原谅二字对你?
“子怡,子怡。”阿睿不由得喃喃道。
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子怡抬起头,望了望京城的方向,“阿睿,再见了!”
子怡这边一直是顺风顺水,王府这边可是翻了天。大婚日子眼看到了,却不见了准王妃。没有了新娘,王爷和谁大婚?虽然王府里上下保密,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丫环仆役们个个窃窃私语,连皇帝也听到了风声,不由得连连叹气!
自打发现不见了子怡,欧阳康就呆在屋里没有出过屋门。眼看天就要亮了,大婚的时辰就要到了,阿琴有些焦虑地站在屋门口。这两天,王爷不吃不喝,把自己一人关在房子里,可是吉时就要到了,宾客来了怎么办?
低低叫了几声王爷,屋里没有回应,阿琴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欧阳康怔怔地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串绿色的珠子。看见阿琴进来,欧阳康没有说话,眼睛只是盯着她。阿琴看着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觉得欧阳康一下子变得憔悴起来,心里不由隐隐一痛。她明白欧阳康的意思,因此只是摇了摇头。
欧阳康低下头,又怔怔地看着那串珠子,良久才沙哑着声音说道:“红门兄弟遍布天下,消息灵通,向来办事效率极高。如今连你也找不到她,难不成她跑到天上去?”
阿琴忙道:“属下惭愧!兄弟们快马封锁了沿路各城,本来昨天在绥阳发现了一个人酷似子怡,怎奈此人忽然消失不见,多方查找居然全无消息,属下已令全城闭城三天,严加搜查。”
“她会不会遇到了危险?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不过,今天……”
“我知道,通知德妃更换喜服,大婚正常举行!”欧阳康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婚正常举行,虽然来宾们都有些奇http://。345wx。怪,一个侧妃扶正怎么却举行着这么隆重的仪式,但想到对方是手握全国兵权的南院大王,也只有敢私下里议论议论罢了。
最觉得兴奋的是德妃,虽然她早已为王爷生下了王子,但她心里明白,王爷从来也没有要立她为正妃的意思,即使心里很渴望,但她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多年的战场生涯,养成了王爷冷血无情的性格,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忍耐和等待。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虽然她不明白子怡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人人羡慕,并为之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王妃头衔,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她成了王妃。皇帝无子,早听闻要立欧阳康的儿子为皇太子,那么她的儿子将来就可能是大夏国的皇帝。想道这里,她不由得暗暗感谢起这个逃跑的女人来。想起上次兰妃为难她时,自己还帮助过她,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从大婚以后,德妃就搬到了东屋居住,在王府里,她现在是真正的女主人了。虽然从大婚那天起王爷就没有来过,但是我可以等,德妃暗暗对自己说。
欧阳康依然把自己关在凌云阁,称病既不早朝,也不见人。以至皇帝两次亲自上门看望,他居然闭门不见,气的皇帝拂袖而去。有时皇帝会忽然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杀了这个红颜祸水,让她把自己的兵马大元帅整成这个样子,真是祸国殃民。
十几天的时间,欧阳康已经完全不符原来英姿飒爽、丰神俊朗的样子。他的脸明显的廋了下来,原本很深的眼睛更是陷了下去,显得更大更忧伤。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更冷酷,有时就连阿琴也不自觉地感到阵阵寒意。没有人敢到欧阳康的面前去,谁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081 望断西北山色远(3)
这一天,一纸飞鸽传书送到了阿琴的手中。看到信息,阿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爷。思虑再三,想到王爷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样,天平终于倾向了王爷这边。阿琴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子怡,对不起了。
看到阿琴欲言又止的样子,欧阳康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知道,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终于有下落了。
“她在哪里?”
望着欧阳康目露凶光的样子,阿琴开始有点后悔,然而已不得不说。
“兄弟们找遍了绥阳的客栈、酒馆甚至妓院,却原来她躲在城边一户农家里。早上绥阳的兄弟发现她化装成一个医者,跟着一行返回汉国的贩卖药材皮毛的商人队伍,如今已离开绥阳城往惠州城方向去了,看来她是要回汉国。兄弟们没有接到指令,又怕抓错了人,因此……”
“她倒聪明,躲到农家去。备快马,我倒要去看看她多大能耐!”欧阳康厉声说道。
一行三十人的铁骑穿城飞奔而过,一路上快马加鞭,甚至没有停下来喝一口水。快到日落的时候,阿琴接到了要找的人就在前方的消息。看到欧阳康阴沉沉的脸,阿琴不禁心跳加速起来:子怡,但愿老天保佑你!
风尘仆仆走了将近一天,子怡觉得有些累了,但她还是希望再快些。望向西北,那里有她的家,有师父、有文莲、有小飞小雪他们。怕被别人发现是女人,子怡不敢叫一声苦。她不怕吃苦,她只希望尽快到达汉国,回到家,然后尽快地去找到自己的孩子。然而随行的车子由于装的都是皮毛等货物,行进速度并不很快。
坐在车上,可以隐约闻见以前装的药材的味道。子怡有种很亲切地感觉,她闻惯了草药的味道,这些味道让她想起爹娘,想起以前的爸爸妈妈,也想起了影哥哥。影哥哥,子怡叹了口气,难道今生真的是有缘无份吗?
当远处扬起一片尘土,一队铁骑呼啸着奔来的时候,子怡有些傻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以为自己有些安全了,子怡使劲低着头,希望那只是路过的士兵。
片刻铁骑已把商队围了起来,商队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