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天意便是如此,让我和陛下相爱,成为她这局棋的一部分。我最亲近之人竟然一直在利用我,我真是失败。再呼风唤雨又如何,不过是一颗好棋。”
“不,您不是一颗棋子,你是下棋的人,为娘娘做事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您却一直能做着你自己,很不容易。”
“想不到我已经成为阶下囚,将军还这么看得起我。”
“各为其主,难分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我,却一直很欣赏玉将军您,无论您是男子,还是女子。”左腾叹了口气,“如果我可以晚生二十年,遇到您,看到另一种人生,兴许,这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惜当年我家破被人追杀的时候,遇到的是瞬妃娘娘。”
“瞬妃娘娘?奶娘是么?哥,不,青衣,是陛下的兄弟?”
“是的。”
“我的哥,成了他的哥,倒是有趣。”
左腾看了看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白玉鸾,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写着血书,扔进牢房。
“你大概一直想知道瞬妃娘娘的底牌吧,就在这里。”
白玉鸾细细一读,读后放下。
“我心里早已有数。”白玉鸾轻声说,“其实不只陛下,连我自己,都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到我在深坑之中,陛下带着万千兵卒而来,我们对望——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糊涂的梦,而是最清醒的现实。不知情的我,知情的陛下,早就料到,成也玉鸾,败也玉鸾,江山与我,不能共存。”
“瞬妃娘娘在赌,赌陛下会选你。”
“于是我就是你们底牌。”白玉鸾对着左腾一笑,“左将军,你大概一直不明白,那一天,在江边,我为何会乖乖就范吧。”
左腾一愣。
“先不说你我功夫相差多少,单说我身边有玉家军,你以为我会那么被你轻易的带回来?”
“你一定是不肯在你的弟兄前暴露身份。”
“那时不暴露,此时不也是暴露了?”
左腾心猛地一悬。
“你们到底有什么计谋?”
底牌不是什么人,人心难测,你我皆知。
我的底牌,不过是一张空白诏书。可惜——
“抱歉,左将军,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不会轻易把底牌亮出来。”
出征前
“玉鸾,此次南去,表面上只需要对付一支天兵,却是最危险的,你该知道他们才是这祸事的始作俑者。”龙啸桐将白玉鸾抱在怀里,手指顺进她的发丝,“你一定要去?”
“玉家兵法有云,谁的底牌最后亮出来,谁才是赢家。他们有我,你有谁?”
“我也有你。”
“不要玩了。”白玉鸾还是忍不住在他肩头一笑,“你放心,我是玉将军,连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龙啸桐石化,白玉鸾敲打。
“你不是说已经想到怎么制造一张底牌引他们上钩了么?”
“跟天兵学的,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利用凤印做文章,我就要在龙印上下功夫。”龙啸桐说,“我是不及有人二十年的野心和布局,但是引人上钩,等君入瓮,却是拿手好戏。”
“别卖关子。”
“我会放出消息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你身上带着龙印的空白诏书。你此次之行,一定会遭遇他们的人,借机把诏书给他们——但是,玉鸾,不要冒险,交出诏书就好,人一定要安全。”
“这些人拿了诏书就会回宫行乱,怎么,要伪造龙印么?既然他们会把龙印颁出来服众,那一定要先瞒过他们的眼。”
“龙印是真的,印泥可以做做文章。”龙啸桐笑着说,“镜花水月,玉鸾,我要你做五层出来,底层是假印,上面每一层都是真印。”
“防范五层,陛下,你还真是谨慎,还是你高估了我的能力?”
“镜花水月那次,你表演的是四层,他们会认为这就是极限,因为这是你白玉鸾做到的。但是,他们不会想到,你会不断超越你自己,你的极限会为了我不断的提升。”
“全当你这是赞美。”
司督府,柳长风正和青衣寒暄。
“司督这次也要随陛下出征,要建功立业,不枉费陛下苦心。等司督夫人腹中胎儿一落地,便是当朝一品大员后人,多么风光。”
“将军过奖。”青衣早知这一去凶多吉少,早已安排好由杜笙月来假意行刺,但是不慌张,“说到我夫人,倒是有些汗颜,笙月是太后主婚给我的,她的来历,想必将军清楚。其实她对我一直不太——”
青衣在潜移默化的为来日杜笙月那一刺做铺垫。
柳长风却别有心思。“家里的事好解决,男人嘛,眼光还是要放在外面,你不像陛下,陛下有资本一边打仗一边风花雪月,他打输了大不了就是罪己书,你不同啊,你要是输了,咔嚓——”
青衣只当柳长风在威慑,却没有意识到那前半句的伏笔。
柳长风见他没有言语,突然说,“我——有些内急,用用茅厕——”
青衣看似无所谓的说了句,“后面就有,我叫人送您过去?”
柳长风一摆手,“不用不用,我去去就来。”
青衣看他起身出了屋子,也跟着上去,却是见柳长风直奔偏门而去,便是绕了小路,抢他前面藏在偏门边的树丛里,看着他鬼祟而来,敲门三声,那边竟也有人回敲三声。
“传话给陛下,一切正常,青衣不曾有逃跑的意思。”
那边一个声音回应着:“玉将军身上那封有龙印的空白诏书——”
“放肆,这种地方你敢乱说什么,什么玉将军!什么…”柳长风故意不提诏书的事,四下溜溜的一看,青衣埋得更深,心里却一乐。
真是天助我也。
柳长风回到主厅,看着青衣面无表情,打趣道:“司督府茅厕也会雄伟啊。”
“是啊,如若有人逃跑,藏在那里,倒是安全。”
柳长风心里一乐,看来不用套话也能确定这青衣是听去了诏书的事。
胜利完成任务。
天助我也。
过江前。
“我若有不测,不要动手。这是命令。”
“老大?”
“不要多问,这也是命令。”
“你要去会会那幕后的人?”白玉鸾看了眼韩若生,这小子果然是瞒不过的。点了点头。
“你要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
“这不是命令,这是必须的。”韩若生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
白玉鸾一笑,“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陛下——这也是——”
“命令。”
异口同声。
…。
左腾和子桐站在江边,看着对岸那一派华丽的火把,听着那齐刷刷的磨刀声,qǐζǔü从江那边传过来。
“这江边布局?”
“缘自一个男人。”白玉鸾从袖中掏出一本手册,写着五个字。
卷帘人手册。
翻开后面,却是龙啸桐的笔迹,有地图,也有这一条南下之路各个关卡攻守情况的具体说明。
尤其是最后的空页,有龙啸桐的印玺。
“必要时候,玉将军可以传圣旨么?”左腾突然间肃穆了,白玉鸾却是看着那页纸没有说话。
“玉将军,你的耳环——”
左腾伸手去帮她扶正,白玉鸾还在说,“左将军,我们一起,肯定——”
左腾手离开的时候,白玉鸾心一冷,耳环没有了。
刀片在他双指间,抵在她脖子上,左腾异常严肃的表情。
“没错,玉将军,我们一起。”
…
…
左腾,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一向胆小如鼠推卸责任寻花问柳的你,竟然一口答应担任南下部队的主帅,我便猜测。
结果,你又一次让我猜对了。
左腾看不出白玉鸾的笑意,只看见白玉鸾对韩若生轻轻摇头,听他说了句,“大家不要动,小心伤了这位姑娘。”
然后白玉鸾用最轻的声音说了句。
“我们走吧。”
那语气,竟像是邀请他上路。
一条不归路,请君入瓮,那人在庙堂之高,她在江湖之远,却是无血之战。
胜只胜在,一张底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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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谜团(上)
入夜几分,一个男人在阴森的树林里躲着,时而张望,时而踱步,甚是紧张。
那边终于出现一个人影,穿越过边境如若无人之地,甚是自由。
男人站起来挥了挥手,那人影加快了脚步,两人在丛林一处轻声说着。
“娘娘可好?”
“南边一切正常。”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写着血书的白布,“这是罪天子三则,南边已经传开了,不久也会传到这里,所以娘娘吩咐西边要赶快行动,好让天殿下顺利登基。”
“倒是利落。”
“主上是娘娘的王牌。一封空诏书一对杜家姐妹再加上您——当然,还有白玉鸾这把双刃剑,现在正割着龙啸桐的肉呢——”
“陛下在靖南王那里安插了几个眼线,我不能贸然过去,还是由你跑一趟,注意安全。”
“小人万死不辞。”
那神秘人拿出一密封的小桶,“里面是伪造的军书,上面有龙啸桐的帅印。信中写着要与靖南王私下和解,让他南下挥兵扫平天兵救出白玉鸾,到时候割地封侯,前事不咎。你现在便拿去给靖南王,我们已经有人准备好,一旦靖南王收了军书,不管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有人传话出来——堂堂天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勾连叛臣,必然是天下大乱。”
“主上这招实在绝妙。一石二鸟,靖南王和龙啸桐这两支队伍怕是都要乱了。”
“本来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去劫岺妃的尸体,到时暴尸荒野引起民愤,谁知被柳长风跑了。”神秘人说,“我会再想办法,现在你先送信给靖南王。”
…。
那男人正是说一句“就此别过”,突然四面八方涌出好多黑衣将士,那出现的唯一的一抹白,甚至扎眼,骑着白马身着白盔甲的龙啸桐勒住马,长叹一声:
“先等一等。不要着急走么。”
那男人拔腿就跑,龙啸桐手中一柄剑嗖的抛了出去,正中他的心脏。
“把军书拿来,这是罪证。”龙啸桐看着那没有动一步的丛林中的人,好久好久,只一句。
“姐姐,是你。”
二十年前。
皇后寝宫。
“惜桐公主,你急着见我,有事么?”
“娘。”一个绿衣的平民打扮的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离开我十年,如今突然回来。”凤袍加身的女人转身冲向这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女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
“女儿从不曾忘记。”
“是么?我忘了。”那皇后甚是严肃。“我只记得,你是瞬妃娘家的人。我是靖南王家的人。”
彼时皇后,是先皇为了安抚靖南王而娶的靖南王派系的女子,她生下太子本是母仪天下甚是周详,却不料那后来进宫的瞬妃年轻气盛,仗着家族势力,扬言要夺她后位。
最可气的是,皇后唯一的女儿惜桐公主,竟在14岁时就随着瞬妃家族一个官职不大不小的男人私奔了。如今回来,已经是二十出头,在民间,她已经病死“十”年。
“娘。”惜桐公主跪地不起,只是垂眼看着地,“我夫君全家虽然是瞬妃派系的人,却只不过是地方小官,与朝廷向来无往来,靖南王何苦要一网打尽诛我九族?我夫君何罪之有?我又何罪之有?”
“你若肯回来,我可以免你不死。你夫君全家,我可救不了。”皇后冷冷的说,“天下大变,这是顺应天意,不能因为你一人之意,就逆天而为。”
“什么逆天而为,不过是争权夺利,如今娘所在阵营占了上风,就成了天,那瞬妃一族变成了逆贼,你可否想过,有一天,你靖南势力也会变成逆贼,所谓做主中原的天子也可能为一人之意被推翻!而被你们绞杀的瞬妃和她的后代,又重新夺权?”
“胡言乱语。”皇后不曾回头。
“你不肯相救?为了你我曾经母女情谊?”惜桐公主泪流满面已然泣不成声。“为了我腹中他的骨肉?”
皇后一愣,半响说:
“你就待在宫里,事情过了,我会安排你。”
轻轻一个叹息,惜桐没有听到,只听母亲对着大堂之外的侍卫一喊:
“把她囚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重获自由已经是二十天后,瞬妃党羽已经被绞杀干净,仅在上都就有上下五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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