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的皇后可以变,天定的,却变不了。”
…
太后已经全然明白了这老狐狸的如意算盘,心里一沉,“昭仪年龄与雪妃虚差几岁,生辰八字不符,如何能叫她也成凤?”
“雪妃已死,死人自然可以改八字,有谁会问?大家关心的,不过是这活人是不是天定的凤凰,还请老祖宗出面,助人成凤。”
这莫不是反讽,当年龙啸桐利用这四个字成了天定之龙,如今,靖南王竟然用同样招数,推昭仪为天定之凤。
如若答应,此后昭仪的身份便是自己甚至龙儿都无法撼动的。得昭仪者得天下,龙儿借了昭仪的光成为天子。
如果不答应,靖南王捅破凤仪天下的真相,天下便知道龙儿并非天定之龙,那个真凤不知何处,得到真凤的真命天子,也不知何处。届时又会是四海纷争,人人都会借这个由头来分一杯羹,又会有多少人像龙儿曹彬那样造出一个“雪妃”?又会有多少“真命天子”出来争夺天下?
这刚刚统一的太平盛世,又将是生灵涂炭。
太后一皱眉,捧昭仪为真凤,牵制了靖南王,也牵制了自己和龙儿。
却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我明白。明日,请王爷入宫主持八仙会。”
凤仪天下(下)
第四日同一时间,几位秀女准备好各自的才艺又一次踏上战场。
只是这一次,谁也说不出归璇和岺儿的心思是什么。
照例最强的还是放在最后。
彩蝶依旧是女红,凤凰刺得栩栩如生,却新意不足。
凤云依旧是武术加舞蹈,用皇后的话说,不像凤凰像野鸡。
这一回淘汰的估计就是这二位。
当然,第三人表现的也是平平,众人的焦点,自然还都是在归璇和岺儿身上。归璇先夺旗,这一局先行展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一窥究竟,连太后也不禁前倾了身子,兴致浓浓。
归璇环顾一周,安然坐下。摆好棋局,一言不发开始下棋。
自己和自己的对弈,深谙棋艺的人都看得出,归璇模拟的人是名声一时的棋圣,而她模拟的那一盘正是棋圣最声名狼藉的一盘残局。当日他中途拂袖而去,留下半途逃跑的坏名声,几乎毁了他此后的生涯。棋圣过世前为这个残局起名叫做龙回首。并附言,真正的赢家,不是棋盘上的。
当然,大多数人都把这当做棋圣为自己的失误找的台阶。
谁都不知道龙回首是什么意思。
可是归璇知道,这龙回首,也是玉家兵法的一节。讲的就是以退为进,双赢之妙。只是想不到,这一次,她却要用到这里。
下了足有一个钟头,下面开始打瞌睡溜号,连老祖宗都开始修指甲打发时间,没辙,说好了棋艺也可,只是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敢这个时侯用。
最后,总算是一声“将军。”
棋盘被恭敬的抬上,依旧是归璇模拟的棋圣一方落败,只不过这一次她替棋圣把一盘棋下完而已。
老祖宗皱着眉头,“就这样?”
“就这样。”归璇峨眉轻挑,语气上扬,“这就是归璇眼中的凤仪天下。”
“哦——”老祖宗一扬手,“抬走吧——”
几人抬起棋盘高举着走远,突然,老祖宗一声急促,“慢,停下,站住。”
几个举着棋盘的侍卫都不敢轻举妄动,老祖宗站了起来,笑了,“你们也都站起来看看,这小妮子的花花肠子。”
经太后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龙啸桐早就迫不及待,却最后才起身。
以这个角度,终于看清归璇这盘棋的用意。
虽然棋盘上她是输家,但是她的对手在棋盘上剩下的白字组成的图案,正是一只凤凰。
“天下纵横,黑白交汇,龙回首的秘密,就在于此。棋圣从未想要取胜,而是想引导对手,走出这一局凤仪天下。可惜棋圣老人家所遇非人,不能按照棋圣的棋路来走,这也是他为何宁愿拂袖而去的原因。”归璇朗声说,“棋盘只见凤,真龙却在棋盘外。由凤看龙,此为精妙。”
龙啸桐看看归璇,她这一番话,话中有话。
归璇看看龙啸桐,昨日一晚,终于让她想出靖南王出题的用意。一夜未睡,研究出这个最“得体”的方案,不知道龙啸桐能否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龙啸桐即使还是懵懂,什么都知道的太后却是了然于心。
这个归璇,倒是厉害。靖南王的心思,她居然揣测的如此清楚,不仅如此,还抢先一步道出了这龙凤之间的关系,为龙儿先正了身份。
如此良机,如何能不好好利用?
“王爷,不知道这小小秀女对您题目的理解,是否准确?”
靖南王面色肃穆,骑虎难下,捋捋胡子,“天意难知。”
“人意可为。”归璇不慌不忙的接道,“棋圣当年留此残局,名为龙回首,但却不现真龙,众人要从对方的凤凰图案才能窥探出棋圣这龙回首的妙义,其实,天下之理,又何尝不同此理?天意立后,凤仪天下,精髓不在凤身上。都言凤仪天下,实则——龙霸天下——”
还是说出来了。
此时此刻,唯有此句,才能为他正身。
归璇苦涩微笑,此时棋盘位置上,龙啸桐方向正是当年棋圣的方向。
棋盘上的凤凰,正是冲着他。
龙啸桐感慨良多。
如此良苦用心,玉鸾,不愧为朕的贤内助。
而青衣的眼神,却又深了一层。
白玉鸾,这一招是双刃剑,抬高了龙的地位,压制了凤的地位,他日“龙仪天下”大白天下,你这一举动岂不成了为自己揽权?玉鸾,这个男人,值得你为他冒这样的风险?
归璇的眼神只是平静。
靖南王只能勉强说一句,“独辟蹊径,未尝不是一种诠释。”
岺儿上场了,献上一巨幅女红,一看就不可能是一天之内做出来的。老祖宗看着那副女红,想起昨日靖南王离开时的奸笑,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祖宗,东西我都备好了,不劳烦您。”
怎么可能不劳烦,她还要连夜把岺儿叫来,交代利害关系,又不能全盘托出,只是说是为了助她赢得一局,硬叫她换下自己的作品,第二天拿靖南王现成的作品来展示。
其实,岺儿一直都参不透靖南王这幅绣图到底有什么玄机,不过是一副山水,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水中立着一块石碑,那绿色的丝线很是特别而已。
岺儿硬着头皮按照老祖宗的吩咐开始说,“这是岺儿随祖父争战南方的时候画下的山水,多年来画已经破损,只能绣成织锦,没有想到,正合了王爷的题目。”
这丝线也是新鲜的颜色,全然不像已经几年的光景,马上看出破绽的彩蝶刚想嚷嚷,却被归璇一个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青山绿水倒是不错,可是有什么说法?”老祖宗说的毫无激情,一想到自己和岺儿要按照靖南王导演的剧本来演,她这颗从没受过约束的心就越绷越紧。
“岺儿也只是凭画而做,当年有大师指点,说来日见到凤仪天下的记号,自然就明白——”
靖南王的另一条线,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大名堂的第三个秀女,突然像被雷击中的脑子一样变得“聪明”起来,说,“凤仪天下,莫非指的是皇后娘娘——仪——”
龙啸桐总算明白了这出戏唱的是什么,只是默然没有做声,看看同样没有任何反应的白玉鸾,便知道她早有准备,刚才那龙回首的残局,就是为了此刻做铺垫。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照靖南王的预期计划来的,先是大家围着绣图仔细研究,然后在那块玉石上找到了某生辰八字,怎么就这么巧,竟然和皇后的那么吻合——
这个闹剧中,没有人问起岺儿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凤仪天下的玉石,没人问起她怎么就视力超群连玉石上的生辰八字都画了下来,更不会有人质疑这生辰八字的真假——
很多人真的很懵懂。
很多人乐于装的懵懂。
还有一些人,知道,此时必须懵懂。
龙啸桐闭上眼睛,看到那副浮于空中的棋盘,浮向自己——
那盘龙回首,是棋圣一生“最大”的遗憾,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输家。
可是,今天,白玉鸾却以自己的方式,为他正名。
棋盘上显而易见的输赢,有时候,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凤凰盘踞着天下纵横,为的不过是龙回首,龙啸桐仿佛能看见当年棋圣飘然离去露出那抹俯视苍生的笑。
“原来皇后真的是天定之凤,我得到了皇后,也就是得到了天下。”龙啸桐以退为进,看着那棋盘横冲直撞而来,退后一步,反而站的更稳。
昭仪露出凤仪天下理当有的慈祥微笑,这一天,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自己。
“归璇的棋局教会臣妾,臣妾纵使是凤仪天下,也是为了衬托您的龙霸天下。”
昭仪也明白此时不可太过冒进,给两个拿一双是自寻死路。
这一天,太后圆满完成了王爷的“请求”,心里终于放下一个包袱,可谓是圆满。
这一天,昭仪当上了“天命之凤”,从此凤仪天下名副其实,可谓是圆满。
这一天,龙啸桐以退为进逼着昭仪最后给他也扣上了高帽子,可谓是圆满。
这一天,岺儿的那副让人皆大欢喜的绣图为她赢得了一面小旗,扳回一局,可谓是圆满。
这一天,这盘棋上唯一的输家似乎就是归璇,好在她也进入下一轮的决选。
在这圆满之际,龙啸桐再次审视白玉鸾,看着她以自己的失败促成了最好的结局,突然就感到,她才是那个背手离去的棋圣,那个透过别人才能看清她的成功的最后的赢家。
原来,你才是龙。
我的玉鸾。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道题 相当华丽 我准备分上中下写 最后一节全部刻画小玉玉的展示 准备将六仪中至少四到五仪合在一起 哇咔咔哇咔咔 想起了变形金刚中最后的无敌强大的组合军团。。。
俺妈最近来视察 如若有特殊情况不能日更 请见谅 另外 在酝酿纯轻松搞笑的穿越文 新坑开之前会通知大家 希望大家赏脸接着看 这就和fox的剧一样 一部接一部 部部都精彩 哇咔咔
杀机再起
人脱下斗篷,青衣接过,杜笙月从房间门口走过,如没有看见这屋子里的人一般。
入府一年,早已习惯。
这位于后宫边缘的司督府,早已成为皇后和靖南王密会的地点。
早先曹彬问起,她只是漠然不做声,后来曹彬再问起,她会犹豫半刻说一切正常,最后,她嫣然一笑,说,一切都好。
从头到尾,青衣都没有要求她任何,也没有说过一言半句感谢的话。
太子降生,靖南王数次南巡归来,杜笙月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搭话。
如同这次,平静的走过,屋子门没有关,没人在意她的存在。
眼角余光一扫,靖南王和皇后,都洋溢着笑容。
这是八仙会第四天,她也听到消息,这一天,皇后由人中之凤变成了天定之凤,皇后会笑的如此开心,理所当然。
“爷爷,你这一招事先都没有先告知我一声,叫我有个准备。”
“这一招,我本来是不想用的这么早,可是情况紧急——”
“紧急?”昭仪耸耸肩,“爷爷,你搞错了吧,如何紧急?”
“你这段时间养尊处优没有劲敌开始掉以轻心了。”靖南王虽然还是笑着的,他的笑容却让别人再也笑不出来。“让岺儿和归璇这两条落网大鱼溜进来已经是你的疏忽,居然还没有快刀斩乱麻做掉她们,你以为你的后位可以那么稳的么?”
昭仪不言不语,青衣补充道,“我们已经捉到紫衫,严刑逼供,镜花水月那场比试,果然是太后在背后支持岺儿。”
靖南王眯起眼睛,“你自己清楚,当初太后立你,一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为了拆散我和丞相,那个老女人,不会甘心留着你在皇后的宝座上多坐的。若不是爷爷这一招,今天会有岺儿,明天,不知还会有谁,如果再出现一个像白玉鸾那样的厉害角色,你可是危险了——”
“那个岺儿,我不会放过她。”
那首藏头诗浮过心头,昭仪看了眼青衣,青衣躲避着她的眼神。
“不,我与太后已经立下这层制约关系,你不可以对岺儿下手——”
“我不能留她。”
“不许碰她。”
“爷爷——”昭仪的眸子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我也有我不得不下手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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