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娇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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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娇娥-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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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程介甫穿着一身棉便服走了进来,见陆钦州仍是家常的襴衫,屋中热气升腾,笑道:“中丞这书房倒是个温柔乡,难怪许多门客来了就赖着不肯走。”
  陆钦州笑着请他坐,程介甫却转到案台前站了,见他写着一首诗,先不看诗便拍手叫道:“好字。”
  陆钦州并不抬头:“好在那里?”
  程介甫道:“中丞大人如今这字也算自成一派了,虽脱胎于陆谏之,如今笔意中古雅更深,混厚更重,也算自成一派了。”
  陆钦州伸了笔在笔洗中挥搅浑浊了那坛清水洗净了搁在笔架上笑道:“那里人人都能自成一派,我们这些人写字不是专攻,断不能成派的。”
  程介甫转到案前,见笔笔深墨,转笔处却皆是顺畅如流,心中赞一声好字才念道:“
  须臾付苍穹,长空万里行。
  高天悬日月,凌虚驾流云。
  目极通旷宇,无隅荡胸襟。
  青冥究穷理,出尘断俗心。
  何时解宦带,寻幽悟惮门。”
  程介甫沉吟半晌才道:“中丞昨夜想必是神付苍鹰,共游九州了。”
  陆钦州已在铜盆中洗净了手,拿张白帕子擦了,将那帕子仍丢到盆里,端盆的小使躬身退了。他走过来放了袖子道:“不过是早起无事,多划了两笔。”
  陆钦州请他出了书房,到家常起居的火炕上坐了,小使端上一只炕桌来,上面摆着两只茶杯并一些小食,程介甫也不用他请,自端了一杯道:“中丞如今也喜欢南来的饮法,爱用些小点了。”
  陆钦州摇头道:“不过是下人见有客来,多备了些而已。”
  两人饮过一浮,才谈起正事来。陆钦州道:“你常在朝中呆着,可听言官们对新政有什么说头没有。”
  程介甫苦笑道:“说头自然有一大堆,大家都要过苦日子,谁愿意?只是因为如今圣上一力撑着,他们还不敢大声说罢了。”
  陆钦州道:“虽如今实施的新政中有许多条,但那不过是为了分散京中大族们的注意力,唯有两条是必须要推行下去的,一是均田免税,二是强兵,圣上这些年亲力亲为,国家有些底子在,但连年战事也掏空了内囊,北方的各游牧民族越来越强盛,蒙古人都已远征到了西亚,他们终要回头来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准备战斗。”
  程介甫点点头,犹疑半晌才道:“说起新政,我决不是古往今来想要改革的第一人,但为何总不能成功,人才是最主要的因素。我能得罪得起所有人,断不能叫陆中丞为难,只你在后支持我就够了。可是圣上才是最关键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事情十年二十年都难干成,圣上之后的继君就非常重要了。”
  陆钦州手搭在唇上听着,半晌才道:“圣上身体倒是好的,他向来各事都有节制不贪过,如今渐渐后宫也不去了。”
  他只要在京,几乎是日日随侍皇帝左右,御医们寻常开的保养方子,也要他先瞧过准了才能给皇帝用,京中除了御医,无人比他更清楚皇帝的身体。
  但程介甫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取了一大一小两只花生来放在桌上道:“若是介衡兄,你要选谁?”
  他是想问后继之事。
  陆钦州沉默半天道:“那个都不能选。”
  程介甫拣了那小的花生道:“太子赢弱,谁知道能在位上熬多久,若无嗣就只能是瑞王相继,若有嗣年幼,便是乱国之始。而瑞王……”
  他拿起那粒大的道:“他相貌英俊,平易近人,从表面上看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但凡面子工夫十足的人,都不能坚持长久,为何?概因费心作面子的人,势必补不上内囊。况且他似乎如块吸铁石般,天生便有吸聚邪门外道的能力,前番有幸去了趟他府上,府中门客三千,三千乌合之众,捧杯便是歌功颂德,落杯就要执剑行事,我看闹的不成样子借口溜了。听说瑞王府每夜都是那样。”
  陆钦州若有所思道:“圣上在三个儿子中,最宠的也就是他。不然冬月里没了李存恪的事,年初那泄题替考的事,都不会草草了事。”
  程介甫道:“正是如此。他身后是萧氏一门,皆是喜好做面子工作的,要他们上了台仗就没法打了。北边打过来,给些钱帛人口也不过三五十万银子,要打起仗来,行动就要三五百万,他们那里舍得打仗?”
  陆钦州仍是手搭在唇上,忽而轻轻一笑,程介甫望着他道:“中丞大人结婚也近一年了,怎么傻笑的跟昨晚才进了洞房一样?”
  陆钦州收了笑道:“银子重要,还是一块焦黄的土地和人重要,如今来说,当然更多的人愿意要银子,但人与土地才是国之根本,战,则国存,不战,则国亡。”
  程介甫拍掌道:“可不是?如今北夏已亡,但那是蒙古人吞的,辽也残喘,仍是蒙古人吞的,我们能有幸得这七八年的安稳,不过是狼群遇到了更大的猎物,暂时无法顾及我们而已。他们当年不能得,以后肯定还要打来。若我们不早作准备,就不能相迎而战,若介时的国君赢弱或者无能,也只能坐以待毙,这便是帝国集权的可悲之处,这整个大历帝国的命运,系在这样两个不甚靠谱的人身上。”
  他丢了那两粒花生在碟子里,望着陆钦州。
  他们是同僚,亦是同门,更是师兄弟,才能相互说这些话。
  陆钦州拣起那粒大些的花生瞧了瞧道:“月前我去了趟株州,彻查那里的府兵府税情况,许是去的突然,萧知州大约未来得及清理兵器库,他那里所藏的兵器大约也够一军兵士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作者要去洗菜收拾东西接孩子了。
作者会在路上用手机看有没有发出来。
其实这么纯洁,老搞的作贼一样。

  ☆、公主

  他又拣了两只花生出来,将那只放定道:“这是株州。”
  又拣了一只放得离碟子近了些道:“这是沧州。”
  又拣了一只放在碟子旁边道:“这是徐州。”
  程介甫道:“萧子钛,萧子杰,萧人凤,他们沿路而上,取京城如囊中取物一般。”
  陆钦州微微点头,程介甫惊道:“介衡你的意思是他们谋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
  他无声说了那两个字,见陆钦州眼神坚定,拍桌子道:“逆子。”
  陆钦州拈了那粒花生摇头道:“怕也不是他的意思,他不过是杆旗子挂在那里,推波注澜的人还在萧府。萧尚书虽顶着一品的名号,被架空也有些年了,他也有一番抱负想趁着自己还能干的动的时候实现。”
  程介甫笑道:“他有什么抱负,不过是迁都,以长江为天险划江而守,用如今全朝之财富庶江南。要这么说,他就该退守到琉球去,划大海为天险,不是比长江更保险些?”
  他从陆钦州手中接过那粒花生道:“要不要我联络些言官在朝中弹奏一番,也叫圣上有个警觉。”
  陆钦州轻轻摇头道:“不可,谏疏不间亲,况且错不在他这里,何必叫他背这个黑锅。此事我自会奏明圣上,他也自有决算,我们不必操心。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事还是要继续做下去,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只要圣上允了,你就要将新法推行到底。只有如此,当生死存亡之战打来,我们还有赢的可能性,否则……”
  程介甫看着桌上那盘花生淡淡道:“崖山之后无中华,这上千年的传承中有糟粕亦有精萃,怕是从此之后,都要烟消云散了。”
  说完这话,两人俱是沉默。
  半晌,就听外面小使进来报道:“大人,宫里来人相诏。”
  陆钦州与程介甫对视一眼道:“怕是又有急事了。”
  他对那小使道:“去叫厨房下两碗羊肉汤饼来,要快些,我吃了好进宫。”
  那小使小跑着去了。
  不时便有厨房的下人端了一只方盘来,里面盛着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饼与两碟小菜。陆钦州与程介甫两个快快的吃完,陆钦州又净了手脸,才对那小使道:“一会儿你到二门上传话给丁香里,就说我夜里怕要宿在宫里了。”
  说毕两人便出门去了。
  蒋仪早起又泡了个热水澡,穿了衣服出来,就见门外站着周妈妈和刘妈妈两个,一人手里捧着个盘子,红绒布上灿生生的摆着些首饰钩环之类,周妈妈见蒋仪出来了躬身道:“恭喜九夫人!”
  蒋仪猜着些什么,红了脸回望了眼卧室,就见床上已换了新的铺盖,昨日那套也不知到里去了。她亲接了东西过来道:“辛苦两位妈妈跑一趟。”
  刘妈妈笑道:“这也是个规程,老祖宗传下来就该这么着。老夫人今早得了信儿十分高兴,连连的要我们开了她的箱底找些好东西送过来,也是她的一番疼惜之情。”
  蒋仪应了道:“两们妈妈留下用口早饭,一会儿我亲去母亲那里谢恩。”
  刘妈妈忙按住蒋仪道:“老夫人交待了,昨日九夫人出去冻了一趟本就辛苦,昨儿夜里又……”
  她笑了笑道:“老夫人叫九夫人这几日都不必到她跟前伺候,好好休养着,若能叫她也抱上个亲亲的大孙子,才是天大的孝敬。”
  蒋仪送了两位妈妈出门,回来在起居室里用了早餐,叫了初梅过来问道:“大少爷就是母亲的大孙子了,为何那刘妈妈还要说叫母亲也抱上个亲亲的大孙子?这话竟是说不通的一样。”
  初梅低声道:“这原在咱们府里也是禁说的,不过几位妈妈是老人,心疼老夫人偶尔流露出来也是有的。咱们去的了大爷本不是老夫人所生,在老夫人嫁过来之前,去了的老太爷身边有个伺候的丫环,不知怎么就怀了身孕,老太爷将她送到了家里的田庄上,老夫人来后听说她还怀着个孩子,好说歹说劝了老太爷把才生的孩子抱了来,记在自己名下,亲生的一样养着,也就是咱府的大爷。老夫人连着生了八个女儿,才得咱们大人这个儿子,如今年级又大了,想必也想有个亲孙子的。”
  陆府老夫人的胸襟,果然是一般人没有的。
  蒋仪到议事厅帐房走了一趟,回来也就到中午了。才进门,就见福春站在门上笑道:“方才二门上的婆子传了话来,说咱家大人临时叫召进宫去了,晚上怕是要在宫里过夜。”
  蒋仪将这话在脑中过了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陆钦州。初梅与又雪两个在她身后笑了起来,蒋仪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悸动,脑中忽而闪过昨夜的光景,小腹处有些酥酥麻麻的微颤着。
  陆钦州当天夜里从宫中出发直接去了株州,除了那夜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叠好了摆在柜中,他又是与蒋仪生活全不相干的人了。
  次日一早,公主驸来了小监传话道,神爱公主要接见这府里的一干人等。胡氏与蒋仪俱在上房伺候着,听了这话,胡氏心中先是一喜,心道神爱公主回了宫必是萧阁主或者圣开导了她,想必这回来能与陆远泽好好过了。
  因觐见公主要穿礼服,周氏是一品诰命,忙叫丫环婆子们取了礼服来妆扮了,胡氏与蒋仪皆是无品外妇,却也要穿的格外隆重些才行。蒋仪与胡氏两个各自回房换了衣服,胡氏穿了件烟青色的宫锦对襟长衫,下面穿着郁金色的十二幅长裙,她见蒋仪仍穿着平日里常穿的一件蟹壳青的对襟长棉衫,下面穿一条象牙白的六幅长裙,又见周氏一身礼服缎锦刺绣,玉带长帛的,最是隆重不过,有些怨意道:“你是咱们府里最年轻的了,很该穿的鲜亮点。”
  蒋仪笑道:“我无品又年轻,正是怕颜色鲜亮的压不住,况且这衣服也穿惯了。”
  婆媳几个套车到了公主驸,递了名帖进去,不一会儿便有个矮胖的婆子迎了出来道:“老奴恭迎几位夫人。”
  周氏上前握了她手,手中自然握着些好处费的。她不着痕迹拿了,脸上便浮出笑意来道:“公主此刻正在大殿等着,老夫人快随我来。”
  这府中除了陆远泽以外,皆是宫中陪嫁出来的奴才们,周氏等一个也不认得,三人进了大殿,见这殿中已不是当日她们赏游,及公主下降时的陈设,也知这些必都是宫中陪嫁出来的东西。公主坐在正中一张鎏金镶玉雕凤椅上,披着件纯白狐裘衣,内里微微露出桃红色的十二幅长裙来。
  她身边站着个少年太监,个子极高,白脸细皮的,端的一幅好相貌,微微笑着,那嘴却有些歪。
  他端了拂尘道:“何人前来觐见。”
  周氏率了胡氏与蒋仪跪倒在地道:“陆府一品诰命周氏偕儿妇们见过神爱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公主并不答话,边海鹰扫了公主一眼,一甩拂尘道:“公主特赐周氏平身说话。”
  因仆妇们皆被挡在门外,胡氏与蒋仪无谕不敢起身,周氏自己扶了腿站起来道:“谢公主殿下。”
  神爱公主先是盯着边海鹰笑了笑,才对周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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