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须得上的一堂课,正是沉沉叫醒筠岱的原因。作为学生,上课小睡是筠岱的职业病。老教授的眼光敏锐,一下子便揪住了那以高个男生的体型为盾牌,匍匐潜藏的岳筠岱。
不急不躁,待她酣睡之际给予最响亮的警告,这才是致命而高效的。
课时过半,突然的随声叫唤,“岳筠岱——!”跟着教授的视线,众人一致扭头向后摆,运动会接力赛,岳筠岱一战成名,无人不知。
沉沉慌乱地撞击身旁酣睡的人,还好她最近睡眠充足,一撞便猛然抬头,眼睛圆溜溜地瞪向自己。筠岱认识沉沉此刻的表情,瞎着急地蹙起所有眉峰,这种情况在她生命里不是第一次,豁然起身,右腿拉得生疼,脸刹那刷白。
“岳筠岱,你对你的文章很有自信是不是,不听课也能写出一等的上乘之作?”
刁钻鄙夷的沙哑之声,让筠岱竖起了全身的戒备。低头沉默是唯一的选择。
“那我现在就郑重地告诉你,你上次写的那篇文章,杂乱无序,简直辱没了一个大学生应有的智商!”
恶狠狠的话语将筠岱的自尊心一点点践踏于地,“我的文章不是次品,谁也没有资格怀疑我的能力,只可惜,你——读不懂。”笃定的声音回击着那份刻薄,毫不逊色。筠岱站得笔直,强撑的膝盖拉扯着筋骨。
“岳筠岱,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就随便写些我读得懂的文章,月底,一万字。”
那精明的眼光从眼缝中一点点挤出,直看得筠岱心底狠狠发痒,臭老头故意找我茬,仗着教授的身份欺压我这无权的学生,混蛋!坐下后,筠岱脑子全无睡意,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讲台上那自我陶醉的老头儿,耳里充斥着或高或低起伏不定的噪音,每一个句子都在她脑海里绕了一个圈,留下深深的印记。细细揪出他言辞中的失误,在心里鄙视他。
铃声已响过很久了,虽说筠岱腿伤不便行走,但依她的性子,也不该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沉沉虽然饥肠辘辘,但若现在抛下阿筠,不明摆着不讲义气吗?头埋在臂弯里,腿脚不安分地抖动出声,“阿筠,阿筠别想了……吃饭吧,吃饭,吃饭……”口里喃喃自创的咒语,期待着它显灵的那一刻。
绞尽脑汁回忆着上次那篇文章的字字句句,行文思路,筠岱竭尽所有理性的判断来审核自己的文章,真的杂乱无章吗?我真的很用心斟酌过每一个字句啊。那不被肯定的失落,使心里尽是漠漠无边的荒凉。
急促的脚步声使沉沉抬起笨重的头,菁菁气喘吁吁地跑到筠岱身旁,满脸通红眼睛却诡异莫测,一伸手,递给筠岱一个蓝色的信封,“我们班长让我放学后交给你。”
筠岱第一感觉是莫名其妙,第二感觉是为什么这两丫头会产生如此贼眉鼠眼的样儿。此刻的情形,确实符合小说与电影里传递情书的狗血剧情。
筠岱郑重其事地撕开那封信,这很可能是她生命里收到的第一封爱的表白,意义重大!压抑着心里的那份激动,缓缓展开白色的信纸,百合的香味迎面扑鼻,闯入眼帘的是那一字一句:
“恕我冒昧,我一直保持着一道看向你的视线,在你贪睡的午后,焦急等候的长队里,以及飞一般掠过我的那一瞬间,有一种情愫便在我的内心里根植……”
那一个个生动的字句幻化为深情款款的述说,挑拨着筠岱的心弦。
“希望能和你从朋友做起,我——一直一直在你身后,等‘岱’。”
沉沉和菁菁满脸期待地瞅着筠岱的红晕由耳根子一点点渲染整张白皙的脸,极其默契地相视点头,尔后嘻嘻地偷笑不止。
当眼光洒落在最后“王琛”的落笔时,筠岱内心的燥热才有所平息。双手不停地拍打脸颊,筠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痴笑。
“阿筠,我们班长人好好的,斯文爽朗,又弹得一手好钢琴,你要不考虑考虑?”
“对对对,阿筠,那人的口碑很不错,我听说过,试试看嘛!”沉沉边说边摇晃着筠岱的胳膊,十足一讨糖吃的小孩子。
正色敛容,为了凸显自己的认真态度,筠岱挺直腰板,“沉沉,菁菁,听好啦,信我收下,带我向王琛同学转达我的歉意,感谢他对我的错爱,岳筠岱铭记于心。就这样,开饭喽!”话一说完,筠岱立马蹦跳离开,不给她们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爱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
日子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变得有些不寻常,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筠岱总时不时感觉到那来至陌生人的推崇眼光。可能是自恋的细胞最近太活跃了,筠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唾弃自己。
很多次习惯性地起身去体育馆,才突然意识到对现在的自己而言,那是一个多余的场所。空闲的时间如同初冬的暗夜,变得越来越绵长。本来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筠岱即便拖着右腿,也要在周围兜兜转转。太热闹的地方不敢去,那两个醉汉的阴影还在心里挥之不去。飘渺的童声似有似无,但处于无所事事状态的筠岱,这些声音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筠岱循着感知的方向,步步靠近。
闯入视线的是几个小男孩争相追逐足球的身影。稚嫩的呐喊“传——球——”在空气中拉长了音调,听起来格外地嘹亮,那凋零的荒草似乎也隐去了它凄凉的基调。
筠岱站在场边好一会儿才分清场上的形势,其中一队阵势浩大,所有在场的小观众都为他们加油喝彩,相比之下,另一队明显可怜得让人心疼。筠岱心里潜在的凛然正义让她沸腾着体内的激情,以声波的形式释放出超威能量,“红毛孩,加油!红毛孩,带球突破,快跑啊,冲过禁区,射门!”
不知为何,可能筠岱的嗓音穿透力超强,防守的男孩听到那激动的呐喊果断地铲下“红毛孩”那极具威胁的一球,化险为夷。
穿红色球衣的11号小男孩极嫌恶地瞟向那完全陌生的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捣蛋鬼,瞎搅合。
比赛依旧继续,筠岱自封为红毛孩的伯乐,在场边激情四射地尽职指挥,“传球——!你身后七号,七号!”忙得不亦乐乎。
哨声突兀地响起,红毛孩竟然输了,论技术和耐力,对手明显逊他一筹,再加上自己在场边的精心指导,按理说应该是如虎添翼,怎么会是如此结局呢?正在筠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红色的矮个子气汹汹地横在她身前,厉声喝斥,“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乱喊乱叫?!”
筠岱无辜地张了张嘴,思绪被喝问阻断。
“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输吗?!”
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筠岱自认明明就是出自好心,失败了就将责任完全推给自己,太无赖了吧。本欲辩解,但八个人围拢自己,跑也跑不掉,为了自保,筠岱甘愿沉默。
叽叽喳喳的指责声铺天盖地,“再有下次,我们不会放过你。”
“当心点,害人精!”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如此缺乏素质,欠扁。心里愤愤不平,还是红毛孩说话有分量,“咱们走!”那聚集的蚂蚱才悻悻作罢。
现在的小毛贼比起当年的自己,狂妄得厉害,看来当年的我还是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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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你接受了?
更新时间:2011…9…26 19:42:22 字数:3876
空闲的日子筠岱依旧胡乱地打发着,不知听谁说起,建康书法协会周末举办庆典活动,筠岱一听便乐开了怀,她心里的小算盘此刻“毕剥毕剥”地打得响亮。忽略掉腿脚的不便,这次建康之行,她非去不可。
初冬的天气有几分肃寒,天抬得高高,却是一片惨白,四野弥漫着凄寒的气息。出门只套了一件米色的大衣,还真有点后悔自己的疏忽,冷。走在寂寥的校道上,行人依旧稀少,静谧似乎是这条小道永恒的特质。
终于到了,出乎意料地,很热闹。在这料峭寒日里热情不减的绝大多数是女生。光是看着在面前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冬装,筠岱便觉得不虚此行。看来,或许只有她自己来此的动机最单纯。沉沉说该庆典是建康的品牌活动,并且书法协会几乎囊括了建康的所有俊逸之士。筠岱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确实有模有样。可惜沉沉宁可躲在被窝里也不愿意出来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俊逸之士的真实容颜。
前面的人群围聚着,从残留的人缝中隐约可见被包围在中间的黑色风衣,在苍茫的背景下格外醒目。等候排队的长龙已经排到十米开外,看来这家伙的书法造诣相当了得,求赠字墨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筠岱蹦啊蹦地赶紧排队,不然就得在寒风中多立十几分钟。快点写啊快点写,一个大男人写这么几个字都磨磨蹭蹭。队伍像静止的死水,没有一丝流动的迹象,筠岱等得有些恼火,冷得双臂紧紧抱住身体时,那低着的头缓缓抬起,风扬起额前浓密的发,他内敛的眉目就透出一抹清冽。
筠岱眼睛睁得老大,那执笔挥洒的黑色风衣竟是小眼睛孟轶!老相识,筠岱黑瞳里掩藏不住的光彩开始暗暗涌动。可以插队喽,左脚刚蹦出一步却立即收住,孟轶似乎没有看见她,凝神的双眸只是四顾了一下复又低头泼墨。犹豫着是否向前,筠岱脑海里突然闪现每次狼吞虎咽时沉沉的谆谆教导,“阿筠,接力赛后你的知名度大大提升,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在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形象行不?”
好像有点道理,贸然插队确实会产生十分负面的影响,况且如果插队成功,便会在公共场合得罪众多女生,划不来。退缩回去,筠岱此刻只期盼自己体内的脂肪燃烧得快一些,太冷了!
弓着的身子有些酸疼,孟轶没空去伸展一下。头依旧低垂着,将宣纸——平铺展开,习惯性地沾墨,声音亦是礼貌性的疏离,“想写什么字?”
“岳——筠——岱——”
心竟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一抬头,整个世界全是她俏皮一笑的灿烂。看到她的那一刻,脑海里《命运》交响曲的旋律霎时响起,欢快的情绪伴着跳动的音符缓缓溢出。自然而然地对视一笑,眸眼里的碎碎星芒闪动跳跃,“好,替你写。”非意识的微笑,孟轶没留意笔尖陡然滑落的一滴墨在宣纸上渲染成一朵梅,傲然怒放。
看着孟轶的情深款款,沈恬歌心里猛地抽痛,她迅即换下纸张,重新铺展,以此掩饰内心的慌乱。
“快点快点,冷死我了。”
孟轶不知怎的就是高兴,话里带着溢出的笑意声声悦耳,“阿筠,怎么在这?”
“哪儿热闹我往哪儿呆。”一说完,脑袋便凑近纸上瞧,“写完了,我还有其他的也要写。”
孟轶并没有写字的意识,他移过身旁的一张椅子,示意筠岱坐下。
一落座,筠岱便立即从背包里取出一叠裁剪好的红纸递给他,“用这个写,字要漂亮,否则红纸你赔我。“
孟轶顺手接过,疑惑地在心里嘀咕,请人义务劳动还有赔偿的道理?但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写什么,春联?”
“聪明!”满心期待地看着孟轶,这家伙居然将红纸放置一旁,满不在乎地替下一位提笔下墨。
“喂,孟轶,我先排的队。”
不理会筠岱的愤愤不平,孟轶自顾自地忙,“就你贪心,要的字比谁都多,我最后再替你写。特殊要求特殊对待。”
本想着对方会竭力反驳,却在得不到一丝回应后,起身回头,筠岱已经走远了五六米。
丢下笔,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一伸手就扯住筠岱,这女孩子真够犟,只会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蹦,害得孟轶边拦着边频频后退,最后索性站着不动,让这丫的撞上自己的胸膛。
被撞疼的筠岱更加火冒三丈,不讲理的人容不下比自己更不讲理的人!
“让开,否则别怪我收拾你!”严厉的呵斥,俨然一山寨土霸主。
围观的视线齐齐射到两人身上。
孟轶倒是不知怎的心里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很乖顺地一笑,“阿筠,生气啦?”眼睛偷偷瞟向她,还真是气得不行,“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就替你写,行不行?”不由分说地拿走筠岱手里的红纸,却被筠岱抢了回来。
“不敢劳您大驾,这里人这么多,我随便找一个就成。”说着筠岱转过身子,却被孟轶立马扳正,斩定地,“我不信除了我这里还有谁能替你写!”声音提高了八度,在场的每一个几乎都听到了那言语之外的威胁。
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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