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红摸了一下左手上的那只素银的镯子,冷笑道:“无辜受罪算什么,玉叶何辜,还不是稀里糊涂的就——”
雪云听了此话,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道:“你瞎说什么,玉叶是生病被送走的,那是她自己没福气,这你我都是知道的,何必再提!”
“听说玉叶被卖到了哪种地方,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英红说完这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喉间的呜咽之声忍住。
雪云听了之后,也只是一声悲凉的叹息。
过了好一会儿,英红才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惨笑道:“你说的不错,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再不提了!”
苏老太太审问他们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苏清很快便从“小小包打听”梅红的嘴里,得到了全部详细的经过。
梅红将现场的情景讲的绘声绘色,就连苏婉的表情都学的有模有样,就好像她在现场一般。
她们正说着,五娘笑盈盈的推门走了进来:“三姐姐真是好性子,跟低下的丫头也有说有笑的!”
原本半躺在床上的苏清,直了直身体笑道:“五妹妹快进来坐!”
“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吗?昨日便听说姐姐的身体不舒服,因为有事耽搁了,也没有过来探望,还望姐姐不要怪罪!”五娘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性子沉稳低调了不少,好像忽然间便长大了。
苏清看了一眼五娘头上的头饰,竟是一头的素银,就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也没有带,手腕上的紫金虾须镯也摘下换上了一个普通的手训。
看上去虽没有往常的熠熠生辉,却透着几分淡雅俏丽,竟比平时更耐看些。
不过苏清随即将眼光落在了别处,笑道:“怎么会?也不是什么大病。”
五娘似是无意的道:“姐姐刚才跟丫头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妹妹笑一笑。”
苏清没好气的瞪了梅红一眼,道:“还不是说今天王小姐吃饭被鱼刺卡了的事情,本来人家是在咱们家受了委屈的事,这丫头竟然当笑话讲,也就是让五妹妹听见了,让别人听了去,岂不又是个事。”
她说完此话后脸色一正,对在场的红莲、红霞、梅红等人道:“老太太大约正在为此事发愁,以后你们说话,不许再这样没心没肺的。”
她们都齐声道:“是!”
五娘见苏清一脸紧张的样子,赶紧笑道:“三姐也太过小心了,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何须再训斥她们。”
她见苏清笑了,眼神一回,轻声问道:“以姐姐看,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王小姐的汤里怎么会有鱼刺?”
苏清看了五娘一眼,心里暗笑:五娘这是来看看她是否对今天的事情有所察觉?
若她今天不来,或许苏清不会这么快将此事与她联系在一起,可是她却来了。
只不过可能五娘的初衷只是要报复苏婉,却没有想到最终却祸及到了王三娘。
苏清笑道:“我没有在场,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听闻老太太已经问过厨房的人了,并没有查出什么,想来是意外吧!”
五娘听了此言之后,叹气道:“那这王小姐也真是太倒霉了,带累的四姐也跟着受牵连。”
虽然她一脸的愁容,不过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快意。
也难怪,这次虽然没有伤到苏婉,可是却比伤到她更令她难受。
苏婉在苏老太太心中的地位,怕是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五娘说完看了一眼苏清,平日里见苏清处事低调,不言不语,没想到却有本事结识当朝容玉公主,说不定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她如此想罢,又捡了一大车有的没的话与苏清解闷,直到戌时末刻见苏清有了倦意才离开。
一宿无话。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苏清觉的吃了某人开的药之后身体恢复了不少,即使不进入小须弥中修养,再过三五天也能变得生龙活虎了。
她穿着一件月白的中衣,碧绿色的玉笛在她的颈下领口处若隐若现,身上裹了一件披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拖着下巴看外面已经发绿的家槐。
她正想着某人过几天会不会来给她复诊,却见梅红如小鹿般的提着裙子跑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二等丫头,一人提着一个食盒,歪着身子吃力的跟在梅红的后面。
今天,梅红特意领了去大厨房领早餐的差事,为的便是去打听昨天的事情。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打听到什么了。
果然梅红一进门便一叠声的吩咐下面的丫头摆饭,吩咐完了,她便推门进了里屋,还没有说话,先冲着苏清揶揄的笑了。
第五十八章 无所适从
苏清仰脸瞪了她一眼,笑道:“打听到什么了?”
梅红走到床边将苏清的外衣拿在手里,忍不住笑道:“小娘子怎么知道我是去打听事儿了?”
她说着给苏清换上了衣服。
苏清也任由她摆弄着,“我还不了解你,你的小屁股一撅,我便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开说吧,别卖关子了,打听到了什么?”
“昨天府里剩下的黑鱼已经找大夫查过了,听说还将黑鱼的刺弄碎了让周姨娘的养的那只大狸花吃了,您猜结果怎么样?”梅红神秘的问道。
苏清一提眉毛看了她一眼,故作思考状,推门到了外间才道:“什么事儿都没有!大狸花好好儿的!”
梅红瞪大眼睛道:“小娘子,原来您也听说了!而且听说在老张头的家里也有吃剩下的鱼骨,说明他自己也吃了这鱼了,可是奴婢不明白的是,既然黑鱼没有毒,那老张头为什么还卷铺盖逃走呢?”
“老张头跑了?”苏清一愣之后,笑道:“若老张头不跑,虽然冒点风险,不过事情就完美了!毕竟黑鱼是没有毒的”
苏清说到这里,看了一下自己的饭桌上那碗紫菜鲜笋汤,若有所思的道:“可是王三小姐确实是因毒失音了,毒从何来呢?”
梅红也是一脸的纳闷:“对呀!大夫明明说王小姐是因为鱼刺有毒才会没办法出声的,哪来的毒呢,要是黑鱼有毒,老张头自己就不会吃了。真是奇了怪了!”
“左右不关我们的事,你呀,劝着小娘子多用点饭是正经。现在小娘子病着,没的老是引着小娘子想这些没用的干嘛!”红莲一边给苏清布菜,一边数落着梅红。
梅红冲她做个鬼脸下去了熬药了。
苏清一笑低头吃饭,不过心里却一直在琢磨此事。
当时王萱喝的是紫菜鲜笋汤,难道这黑鱼与鲜笋放在一起相克?
此时。苏清有点后悔自己平日里没有多看点医药方面的书。
吃过早饭之后,苏清临窗而坐,拿起了一本名为《药草典籍》的书。漫无目的的翻着。
不一会儿,梅红将熬好药放在苏清的跟前,双手被药碗烫的一抓自己的耳朵道:“还有点烫,小娘子等会再喝吧!”
她说完之后,见苏清没有理会,只是闷头看书,学着红莲的样子道:“怎么不歇一会儿。这还病着呢!而且凌公子只留下了两天的药。你这样总是劳神。过了今天之后好不利索,明天还得请人家再跑一趟。”
苏清微微的一侧头,只给了两天的药,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手中的书放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感到心里有些乱,站起身欲出去走走。却不想一只手碰到了书本上,书本往前一挪正好将梅红放在她跟前的药碗打翻了!
慌得梅红赶紧去扶,还是晚了一步,药碗“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刚熬的一碗药一滴不剩的被泼在了地上。
梅红小心的道:“小娘子,没烫到您吧?”
苏清无奈的一扶额,道:“没有,只是还得让你再辛苦一边了。”
“小娘子说那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啊!奴婢命人打扫了,再去给您熬一碗就是了,只是今天晚上您就没有药了。”梅红有些犯难的道。
苏清将那本书放回到书架上,叹道:“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病。”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心里越发烦躁。
梅红出去了,可是苏清却感到无所适从一般,不知道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听到院子里隐隐的有人在说话,隔着窗户一望,却是薛姨娘、周姨娘与谢氏三人携手来了。
苏清知道薛氏可能是因为现在苏婉与崔氏自顾不暇,所以卖自己个顺水人情,对谢氏照顾很多了。
苏清也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谢氏了,见她来了,便暂时将烦躁的心绪收了,笑着迎出了门。
此时,五娘也看到她们来了,也迎了出来,笑道:“三位姨娘怎么一起来了,倒是少见!”
“芸妹妹记挂着三小姐,有不好意思自己来这里,我便约了周妹子陪着一起来了。”薛姨娘一手拉着五娘,一手拉着苏清笑道。
周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言不语,只是笑盈盈的跟在她们的后面。
谢氏面上带着些许的微红,上前对苏清道:“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在外人的跟前,苏清不好称她为母亲,便笑道:“没什么事了,倒让姨娘担心了,快屋里坐吧!”
苏清说完对薛姨娘与五娘也笑道:“若姨娘与五妹妹没什么悄悄话要说,便一起到这屋里坐吧!”
五娘一拉薛姨娘的衣服,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薛姨娘却将她的手按下了,笑道:“能有什么悄悄话,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热闹!”
她已经这样说了,五娘虽然面色有异,可是也没有说什么,脸上还挤出了一丝的笑意附和道:“姨娘说的对!”
进了苏清的房间,谢氏便临窗坐了,正好看到苏清摆在床边的小书架,冲苏清笑了笑。
周氏则坐在了靠床边的那张椅子上。
薛氏坐在了谢氏的对面,眼睛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将目光落在苏清的脸上,笑道:“果然是个淑女的房间,布置的真是清雅别致。”
苏清便拉着五娘在床边坐了!
听了薛姨娘的话后,道:“姨娘说笑了,苏清觉得姨娘倒是个精致讲究的人,衣服配饰一丝不苟,脸上保养的一点皱纹都没有,看上去跟二十出头差不多呢!”
苏清的一席话说得薛氏笑得合不拢嘴:“看三小姐会夸人的,”说到这里,她“呵呵”一笑,道:“也就是这几天,老太太和太太都忙的不可开交。我们有帮不上什么忙,便就偷着打扮自己了!”
说得周氏和谢氏也忍不住笑了。
薛氏稍稍的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道:“我们虽然说笑,其实心里还是很为老太太和太太着急的,眼下终于好了,找到了元凶。也可洗脱我们苏家的嫌疑了。”
苏清听了此话一回神,似乎明白了薛氏进来这里的目的。
“可是听说老张头给咱们府送的黑鱼是没有毒的呀!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苏清不解的道。
薛姨娘冷笑道:“没有毒他跑什么,肯定是因为心里有鬼才跑的呀!”说到这里她看了五娘一眼。接着道:“其实想做到让鱼看起来没有毒,还达到害人的目的,方法很简单!”
五娘听了不由的抬起头,将目光投在薛姨娘的脸上。
薛姨娘一笑道:“黑鱼不仅凶猛还很聪明,以吃其他的鱼为生的,若一个池塘里黑鱼多了,便有可能将池塘里其他的鱼都吃掉。
我小的时候在南疆带过一段时间。那里的百姓为了对付黑鱼。有人将用毒虫草养的鱼苗活着的时候丢进水里。池塘里的黑鱼吃了鱼苗之后不会马上死去,这种毒鱼苗里的毒便慢慢沉积在黑鱼的鱼骨之中,等黑鱼快长大的时候便会如骨碎而亡。
不过我估计老张头不会用这么麻烦的办法,估计他就是将黑鱼捉上来之后,便直接喂了毒虫草,所以吃了黑鱼肉的人没事,被鱼骨伤了喉咙的王小姐却中毒了。”
五娘听了薛姨娘的话以后。眼睛微微一亮,旋即便低下了头。
苏清却在心里不由得轻笑,老张头跟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费这个心思,再说了,一个捕鱼的老汉从哪里得知这样巧妙的办法。
这样的说辞不用往深里揣摩,只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能听出破绽。
不过苏清却没有说话,因为凭她对苏老太太的了解,就算没有薛姨娘的这套说辞,也会想尽办法将这次的事情,全部推倒老张头的身上去。
只不过薛姨娘的话,虽然正中苏老太太的下怀,可是她与五娘却难免会被怀疑成内鬼。
“南边的老百姓也真会想,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对付黑鱼,想来这老张头肯定也在南边生活过,不然怎么能知道这些。”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姨娘笑道。
薛姨娘听了此话之后一愣,旋即一摆手呵呵一笑道:“这谁知道,说不定老张头想的别的办法也未可知,我们这不就是闲聊嘛!”
薛姨娘说到这里看了看在场的人接着道:“今天这话可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了,不然老太太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是跟老张头里应外合的内鬼呢,那我们可就怨大了!”说着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跟着附和的笑了。
苏清意味深长的看了薛姨娘一眼,在她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着怎样审慎缜密的心思。
她一句话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