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两个黑衣人也在避雨,趁着山贼动手时,他们将我藏在佛像上面。那两人后来也受了伤,趁乱逃了出去,不知是生是死。山贼见他们逃了,非 常(炫…书…网)惊慌,放了一把火,就跑了。等他们走了好一会,我才敢爬下来……”似是想到那日的情形,他惨然一笑,清秀的小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悲痛。
冯清蓉一把将他拉至怀里,紧拥住他颤抖的身子。
“姐姐,那些人不是山贼。”秦若谦抬头看着她。
冯清蓉松开手,盯着他的脸,“你怎知道?”
“那个带头的,爹认识,爹骂他为虎作伥,图谋造反,不得好死。”
“日后你见到那人,能认出他来吗?”
“能!”秦若谦点点头,又道:“他们是威武将军府的人。”
不可能!冯清蓉暗叫一声,四下打量了下,低声道:“别胡说,被人听到,你也活不了。”
“他们放火时,我听那个带头的让另外一人速去将军府报与公子。”秦若谦放低了声音。
“还有另外两位将军。”冯清蓉道。
东燕只有三位将军,威武将军乃正三品品武官,神勇将军与智勇将军乃正四品武官。其余武将皆为四品以下,称为校尉。还有骠骑大将军一职,为正一品武官,但多年来并未有人得此封号,实为虚设。
“神勇将军是我三叔。智勇将军年逾五十,且长年驻守西岭。”
她想起来了,太后生辰那夜慕容子风曾经说过皇上欲将神勇将军之女秦香茗赐与他,原来神勇将军与秦统领乃亲兄弟。
低头看了眼秦若谦,他脸上的悲痛已经被仇恨所代替,也许这些日子,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所以才推断出那些人口中的将军是威武将军。毕竟他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孩童!
只是,赵霆会与那些山贼有瓜葛?不可能,他不可能派人追杀秦培军。云村那夜,他悲痛的神情不是作伪,前几日醉酒浇愁也不像假装,何况他派了莫言莫问暗中保护他们,他怎会做出如此不合常理之事。
可秦若谦神色不似作伪,他也不可能说假话欺骗自己。会不会有人借刀杀人,他们害了秦统领,却把这个黑锅让赵霆背?若是如此,秦若谦是不是被人故意放走的?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冯清蓉按捺下心头的焦虑疑惑,对秦若谦道:“你且在这里好好待着,方才的话切不可对第二人讲。姐姐在,定会护你周全,也会找出真凶来,替你爹报仇。”
秦若谦信任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出了老屋,冯清蓉风风火火地往回走,想早点回去静心思考一下。路过济世堂,看到隔壁的裁缝店开着门,当下进去选了几件男式的成衣。
没想到,冯清远在听雨轩里等她——
36
36、将军有难 。。。
没想到,冯清远在听雨轩里等她,见她拿了男装并未稀奇,只笑着说:“这大冷的天又出去了,当心着凉。”
冯清蓉也笑,展开手里的衣服:“去醉然亭观雪景了,回来见这衣服实在,遂多买了几件,待天气暖了出去玩。”
谈笑了几句,冯清远正色道:“蓉儿近些日子可见到威武将军没有?”
冯清蓉一愣,不知三哥此话何意,只敷衍道:“没,好 久:。没遇到他了。天冷,我也甚少出门。”
“如此最好,日后也少与他往来。”
“出什么事了?”冯清蓉奇道。上个月还暗示她多亲近赵霆,怎么突然又变了。
“听说威武将军与葛城山贼勾结谋害秦统领,皇上正着人调查他。本来上次北齐公主一事,皇上已经对他格外开恩,没想到他恃宠而骄,越发为所欲为,竟然陷害秦统领。此事人证物证俱全,皇上定会严惩不怠。”
“秦统领被杀是赵霆干的?”冯清蓉听到人证物证俱全,大惊失色。
“差不多吧。”冯清远含糊着,显然不愿多提。
冯清蓉有些心凉,赵霆得意时,冯清远三番五次嘱她亲近赵霆,如今赵霆失势了,冯清远却又急着撇清关系,这脑筋是不是转得太快了些。
如此想着,却丝毫未表现出来,只谨慎地说:“我们冯家原本与赵将军并无交情,不过偶尔遇到,应付一下而已,皇上明察秋毫,定当明断,不会将冯家牵连进去。”
“正是这话,蓉儿果然聪明,三哥没看错你。”
“秦统领死了,那他儿子呢?”冯清蓉脸上显出哀恸之色,半是假,半是真,“那孩子倒懂事,还喊我姐姐呢。”
“呵呵,他喊你姐姐,那我们不都矮了秦培军一辈了。”冯清远面露不屑:“那孩子虽未见尸首,恐怕也活不了了。不是有句老话,斩草还得要除根。”
冯清蓉呆愣在那里,浑身如冰浇过一般,僵硬得动不了。三哥为何如此说,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原本就参与了此事?
斩草除根!秦若谦势必无法留在京城了,那把他送到哪里呢?魏县老家,不安全,且他孤身一人,无人照看,岂不更危险?莫若将他送于漠北,神勇将军定能保他无虞。
还有赵霆谋害秦统领一事,似乎已成定局,可她怎么都不相信他会是个心口不一的卑鄙小人。难道,真的是她错信了他?
第二日,冯清蓉吃过早饭,准备将昨日买的衣服送去给秦若谦,史闻达一头闯了进来,“蓉儿,这些天,你少出门。赵霆的事,你不必管。”
又是赵霆,可赵霆跟她毫无关系,不知为何,赵霆有事,人人倒都来找她了。
“蓉儿,你我心里明白,赵霆决不会谋害秦统领,这次分明有人嫁祸于他,这样做的目的我们清楚,只是不知道此事牵扯了那些人。所以,这趟浑水你别踩,子风自有打算。”
“他回京了?”想起他,冯清蓉便有了倚靠,浮浮沉沉的心霎时安定了。
“还没有。他只是挂着你,嘱咐我来说一声。”
“知道了。”她点头,心里有暖流淌过。他终是牵挂于她,即便是远在天边,也能感受到他的爱意。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凡事多长个心眼,不要随便听信别人。”史闻达若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姐夫,等等。”
史闻达停下脚步,探询地看着她。
“姐夫这便走吗?我出去一下,正好与姐夫一起。”言外之意,她要出门,少了个理由。
“那好,你先等着,我接了清茉一起。”史闻达匆匆离开。
冯清蓉拿起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与方才收好的包裹放在一起,又拿好手炉,准备妥当,才出了门。
史闻达骑马在前,两个女孩坐马车跟在后面,不一会就到了竹林寺。竹林寺虽处闹市,但佛门净地终是清幽静谧,一片松林被白雪笼罩着,唯林梢隐隐现出一抹青黛,水墨画般神韵天生。
冯清茉天性清傲,见了此景甚合心意,又有心上人随伺,更是欢喜。冯清蓉知趣道:“姐夫,昨儿买的衫子有些大了,我让他们改去,不妨碍你们恩爱了。中午在哪里吃饭?”
冯清茉待要劝阻,却听史闻达道:“去醉仙楼吧。你可别耽搁久了。天冷,我们玩一会也就过去了。”
冯清蓉笑嘻嘻地应着,走了几步回头看,史闻达已拥了清茉的肩,二人靠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
竹林寺离后街尚有一段距离,冯清蓉弃马车不用,只将斗篷遮了大半个头,顶着风往前走。到了老屋,将信与包裹交给怀中,嘱咐了几句,未敢耽搁,又向醉仙楼走去。
进了醉仙楼,史闻达他们尚未到,冯清蓉连忙唤小二快端热茶来。两口热茶喝下去,暖气上升,这才舒服起来。冯清蓉解下斗篷,晒着暖暖的太阳向外望去。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极冷的天,那人仍是一身黑色单衣,□一匹高大的黑马,旁若无人地行在马路上,全然不顾四周偷偷打量他的眼神。
许是察觉到什么,他突然朝这边看过来,恰将偷窥的她逮了个正着。想起那日,他无故发火,冯清蓉故意转过脸不肯理他,那男子却微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策马奔驰而去。
这样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男子,怎会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冯清蓉一万个不相信是赵霆派人暗杀了秦培军。可是她不相信没有用,皇上不相信才行。而且,三哥说已有证据,那么赵霆岂不是陷入极大的麻烦?冯清蓉左想右想猜不出何人陷害他,唯盼着慕容子风回来,好解救赵霆。可是,子风真的会还赵霆清白?!赵霆又真的是清白的?!
一连两天,冯清蓉在家坐立不安,看书也不是,写字也不是,三番五次到院子里散步,心却总静不下来。傍晚,冯清蓉正在屋里发呆,一个小小的纸团飞来。纸团上,只有六个字“明日亥时,漠北”。怀中送来的,告诉她慕容子风的决定。
果不其然,漠北是最好的选择。
“若谦,这是你爹的东西,你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冯清蓉将织锦包裹里的锦盒递给秦若谦。
“谁送给你的?”秦若谦一把抢过锦盒,神情激动。
“别人送给我的,说是你爹所托。”冯清蓉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
“不,不是这盒。”秦若谦低嚷:“这样的参,爹有两盒,一盒是皇上赏的,一盒是别人送的。二叔在老家开了间药铺,爹说将这盒参供着,这样四邻八乡的人都能看到秦家的荣耀。”
“你会不会弄错了?”既然两盒一样的,他记错了也有可能。
“怎么会?!”秦若谦指指锦盒右下角,“这里有皇上的玉玺,是御赐的。另外那个盒子上没有。”
“盒子本来是好的,山贼抢夺时爹将盒子护在身后,压坏了。”他抬起头,目光烁烁,“姐姐,是威武将军送给你的?”离京前,他爹托赵霆此事,他也在场。
冯清蓉看着那双清澈的眼里深藏着的仇恨,这头无论如何点不下去。
“锦盒被山贼抢去了,所以送锦盒给你的人就是与山贼勾结害死我们全家的人。”将门虎子,他的头脑很是清晰。
“不,赵将军行事坦荡,其中定然有诈。”她无力地辩解。
“姐姐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会查出真凶,替你爹报仇。”
秦若谦听了只是不语,他虽然人小,可也不相信这空洞的诺言。
“你现在还小,既不会武功,又不懂谋略。你且去漠北,过五年或者十年再回来,你有了本事,任凶手是谁都可以报仇了。”
他点点头,将老参从锦盒里拿出来,用织锦缎子包了一枝放入怀里,另一枝又交给冯清蓉手里,“那枝我留着作个纪念,记着我爹,也记着仇人。这枝还给你,是爹给你的。”
百感交集地接过那枝参,冯清蓉将秦若谦揽在怀里,“姐姐等着你回来。你现在只到我肩膀,下次见到你,该比我长得高了。”
秦若谦怔怔地看着她,含泪笑了。
送别了秦若谦,冯清蓉再也没出过门,每天待在屋子里写字。冯清茉倒是经常来找她说话。婚期将近,三夫人日夜忙着给她准备妆奁,嫁衣改了一次又一次,连清茉都不愿再试了,三夫人依然执着地挑剔着细枝末叶。
这一日,冯清茉又来抱怨。冯清蓉呆了半天方道:“有娘,总是好的。”冯清茉一愣,倒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如今她出阁,凡事有三夫人张罗,力求尽善尽美。将来清蓉出阁,谁会为她准备嫁衣?
看着她哭,冯清蓉反而笑起来:“还是你命好,清莲进宫好几个月了,也不见有信来。俗话说,天意难测,清莲的甘苦只有她心里明白。你却不同,嫁到史家,就正儿八经当家做女主人。姐夫又对你好,府里上下谁不敬着你,唯你是从。”
冯清茉点头道:“我所盼的也是如此。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虚的,只要有个真心人陪着,过一辈子就好。”
“姐夫是你的真心人?”冯清蓉打趣道。
冯清茉却不理这茬,只道:“中秋节那日,你若不假装落水,我也会染病卧床,不能参选了。我本已备好了泻药,只等合适的时机。没想到,你竟先我一步,那时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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