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前那么卖力又有什么用?
可是以前,我竟然该死地乐在其中!
那晚,我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最后忍不住偷偷跑到菊香窗边想偷看她,没想到她竟然也没睡。月光下,她不点灯,坐在桌边,面无表情。
不知怎么的,我对她尤为不忍心,天知道,我哪会对人不忍心!
我还是踹了门进去,菊香依旧坐着,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回头去继续发呆。
“我明天就把地契还给他们。”这句话不是妥协!不是!我只是在宣布我要做的事情。
不错,是“还”给他们,不要钱的,因为我怕那染坊少主破罐子破摔,干脆偷了菊香出去一走了之,我可到哪去找?他有了家业就有了负累,不会轻易离开的吧,这样菊香就也走不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所以我又给那染坊少主安排了一次酒后乱性,再安排了一个意外怀子。这可花了我不少银子,要安排个他们家能接受的姑娘还真是不好办的。
这样就干干脆脆了吧!
就算菊香这些天对我面无表情,她也没法逃开我了吧!
可是这么爽快的事情为什么又会出叉子!那晚我跟手下安排意外怀子的事竟听到外面“咚”的一声,我当然是心里有鬼,出去一看,菊香倒在我门口,头磕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那晚,我哭了。
原本我都觉得人命很硬,从前我派打手揍过不少人,他们一个个不管伤得多重都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人命好脆弱,菊香轻了那么多,就像一根没有声息的羽毛,好像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她昏睡的那几天,我什么事都没做,就陪在她身边,想她一睁开眼,我就能第一个知道。
那几天,爹不满意了,前所未有地对我不满意了:“老大,我一向不管你,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不能对不起祖宗的基业。人家老二虽然不管事,但好歹也不会损了家里的利益。这事我是不插手不行了。”
我当时是这么回的:“我管你插手什么鸟事,先等菊香醒过来再说。”
爹当时叹了口气:“是你逼我的,将来别怪我。”
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噪音,我只想听菊香对我说的话。
当看着菊香睫毛一动,眼睛慢慢睁开的时候,我的眼泪又差点流出来了。
她的眼神迷茫着,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宗琪,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于是我冲动了,就在那晚做了该做又不该做的事。
那时的她刚刚睁开眼,神智还算不上清醒,身体很虚弱,也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总之在我自我安慰地看来:她那晚是愿意的……
不能追究,我知道,很多事一追究起来,就不是原本那回事了。
总之,我冲动的后果就是,又让菊香昏昏迷迷了两天。
二弟那时对我说:“别再折磨她了,她身体最近折腾坏了,本来就很难调理回来,我马上又要去京城了,没法关照着。”
我说:“我折磨她了?”
二弟就急了:“你那是虐待她了!有你这么禽兽的嘛!病人还那么虚弱,你就……还那么狠!一整夜!”
我眯起眼。
那是我这一辈子难得甜蜜的回忆吧……她用指甲抓着我的背,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宗琪,宗琪……”
哪怕她是想说“不要”,我也很庆幸她没说完一整个句子,就给我留点幻想吧!
她清醒之后,又静静坐了两天。
可是老天总给我找事!那天,我还陪在菊香的院子里,就有人来报告说,有个女人爬墙进来了,说少爷逼死了她丈夫,要来报仇。
我现在多恨这些来闹事的人啊!在我眼里,他们都和那染坊少主长一个模样,四个字:不得好死!
我气得站了起来:“给我狠狠地揍!揍到她自己爬出去为之!”
菊香也猛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菊香?你想说什么?”我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原本想挥开,咬了咬唇还是接过来喝了几口:“那你把我也打死吧。”
……
“你就这么讨厌我?宁愿死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喘息了几口,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就不停地往下掉。
“菊香?”
她倔强地抿了抿唇,转身进了里屋。
“少爷?您是不是还是过去看看?”
我看着她冰冷的背影,一赌气:“走!”
凭什么我就非得陪你!
当我回到菊香院的时候,菊香又坐回到了院子里,一见我她就开口:“你不是好人。”
我原本就沾了一身晦气,那女人好死不死,揍了她,她还故意把嘴里的血往我衣服上喷,现在菊香又要来找我的茬:“哼哼,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你就喜欢你青梅竹马那样的老好人是吧,你也不看看他混到了什么地步,连你都卖。”
“你给我闭嘴!”她喊得太凶,猛地咳了起来,我想去替她拍拍背,可就是僵着腿不肯往前走。
眼不见为净,我干脆一转身,走了。
那一天,我都强忍着不去看她,到了晚上突然家里响起了嚷嚷声:“万姑娘上吊啦!快找大夫啊!万姑娘上吊啦!”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这喊声由远到近,还伴随这周围渐渐嘈杂的人声、脚步声……
我猛地坐了起来,衣服都忘了披,大冬天一身睡衣就跑向了她的院子。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没了。我使劲拍着她的背,像她嘴里吹气,不知多少个来回,她才猛吸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说:“你滚……”
我转头对周围的人吼道:“你们都给我滚!滚啊!”
人群很快就散了,我把她抱回里屋,抓着她的手问她:“你就这么想逃开我吗?一次又一次!”
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闭上眼,侧过脸,不想面对我。
我又一次疯了:“我告诉你!不许!你不许离开我!怎么样都不许!”
我跟她两人流着泪,满心痛苦地做着本该快乐的事。她躺在那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眼泪一直在流,我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晚,换我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菊香,不要离开我,菊香,我喜欢你,菊香……”
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这一夜我又太狠了,又叫她昏迷个一两天,还好没有,但我却想还不如叫她昏迷了算了。
她一醒来就开始玩上吊,我把所有有可能她会用的东西都拿走了,最后不放心,还是把她关了起来,布条塞好嘴,免得她咬舌,然后严严实实绑在了椅子上。
可她就算那样也要挣扎,挣扎得满头大汗,唇色发白。
我实在不忍心,让小厮把她敲晕拉倒,晕倒也算是休息吧,是吧?
一出她的院子,爹就来拉我去正厅,然后指着对面的陌生女人说:“这就是你一个月后要迎娶的妻子,你唯一的妻子。”
我当时笑着对爹说:“那头菊香还在闹自杀,这头你就跟我开这种玩笑?爹你什么时候这么贪玩?”
爹看了看我,用他当年对其他商家说话的语气对我说:“老大,你不想那女人死吧……”
我愣了愣:“爹,你?威胁我?”
“你这么觉得?随你吧。”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叫我爹一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倒成了你要对付的人了,嗯?”
我是知道爹的手段的,惨笑了两下:“你不用弄死她了,我先死!”
那晚我又冲进了她的房间,给她松了绑,她挣扎着要脱离我的怀抱,我咬着她的耳朵对她说:“菊香,别这样,我就要下地狱了,你再好好看我一眼吧,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了。”
她愣住了,一动都不动,任由我亲吻。
我刚要把她推倒在床边,她突然回过神:“你……是什么意思?”
我嘴角凉凉的,一舔,原来是自己的泪水:“你能摆脱了我了,再也不用看到我了,恭喜你。”
然后我又恶狠狠地推倒了她,她挣扎着想说话,我却始终不给她机会开口。
就最后一夜,好好过不好吗?
第二天,我就吃下了我所能找到的毒药。没办法,老爹太狠,方圆百里都没人卖厉害点的毒药了……
我吞了十多瓶终于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于是安安心心地躺下睡觉,累了这么多天,我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似乎又看到了这个世界。
突然有人叹了声气,我一惊,转头一看,是爹:“你不用再闹自尽了,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回头就纳了她吧。”
我整句话里只听到了“孩子”二字。
孩子?
我蹿了起来去看她,走到院门口,没能再迈出一步:她静静地坐在院里晒着太阳,依旧面无表情,脸色却柔和了很多,她一扭头看到了我:“宗琪,你醒了啊。”
天知道我有多开心!
我刚想冲进去拥抱她,却被她喝止了:“等等!你先娶了正房再进我院子。”
我惊得张开了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她牵了牵嘴角:“你看我现在像在吃醋哦!”
我仿佛觉得,过去的她又快回来了!
“娶了那女人你就让我进去?”
她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去他妈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直接跑去找爹和那女人,喜服都没换,一身白衫,倒像是丧服。管它呢!拜拜完事。
我再进菊香的院子,她果然没拦我。
一个月又一个月的过去了,眼看将就要临盆,我脑中的那根弦绷得越发的紧了,前两天听有个小丫头嚼菊香舌根子被我掌了嘴,怎么能让闲言闲语坏了菊香的心情?
可是今天我路过爹的书房,又听见里面窃窃地冒出一句“万姑娘”我立马在墙边站住了。
“大少爷也很可怜。”
“老爷实在是太坏了!”
“小心被老爷听到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老爷去钓鱼了,不到傍晚怎么也不会回来的,怕什么!”
“那你赶紧说说,老爷怎么他们了?”
“之前万姑娘不都病怏怏的吗?”
“对啊,不是说万念俱灰吗?”
“怎么可能,你们看着也不像啊!”
“那怎么搞的啊?”
“就是。”
“你两别吵,我给你们慢慢说。前一阵子我看着老爷从楚蛇头那拿了瓶药回来,楚蛇头是什么人?那可是贩卖童男到宫里当太监的人!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啊!”
“啊!不会吧!老爷要阉了大少爷?”
“你才阉了大少爷,你们一家都阉了大少爷。”
“得了得了,我们都别说话,听你说不插嘴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当时我也好奇啊!就跑去打听。哎!这事除了我可没别人知道,你们要是传了出去,咱都得被老爷弄死。”
“啊!这么严重!”
“你们还听吗?”
“听!”
“我问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啊,才知道之前阵子贾员外家死人前,也有下人来找楚蛇头拿过一个瓶子。”
“贾员外家八姨太不是病死的吗?”
“什么病死啊!那根本就是宫里那些娘娘们找高人求来的慢性毒药,大夫们绝对诊不出!”
“啊!难道老爷给万姑娘下药!”
我手指关节握得“咔啦”一声。我心里一惊,赶紧放松手指,可别叫里头人发现了我。
“为什么就不是大夫人下的药?”
“她一副老好人样,看着也不会下药,不过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哎,你们知道大夫人十八岁生辰上的事吗?”
“不知道,什么事?”
“这都不知道啊!她生辰的时候,出来一亮相,就多少人夸,坐了一会儿又是弹琴又是跳舞的,各家老爷都开始替儿子提亲。老爷也提了,说是:这么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做我们江家的主母,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啊!老爷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
“对啊!所以老爷是因为要她当主母才想弄死万姑娘的?”
后面的话我都没再听,我去弄了一瓶鹤顶红,沾在了爹的每个茶杯上。
害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晚膳过后,我跟她回菊香院,还没进房门就听外面一阵喧闹:“老爷中毒啦!老爷中毒啦!”
我嘴角残忍地扬了起来。
菊香转头看着我:“告诉我,不是你做的。”
我把她扶过来与我面对面站着:“菊香,他给你喂慢性毒药想要你死!我不能容忍别人害你。菊香,他死了你就安全了!”
我心中隐隐有种嗜血的兴奋,可眼前的菊香却眼睛一闭,晕倒了。
这下我自作孽,不可活了!我还特地打发走了方圆十里所有的大夫!生怕他们来救我爹……
我感觉她的衣衫下摆凉凉的,一低头,衣衫湿了一大块!
我一愣:“快来人啊!找稳婆!找稳婆!”
稳婆来了竟给了菊香三个耳光,我差点冲过去杀人,幸好秋兰及时醒来了。
“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稳婆很专业,语调很能安抚人。
我和菊香都静了下来。
我被“请”去门外等,可是等不了多久,我还是踹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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