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想了想,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你爹发句牢骚,好似是说刘石总是爱打听咱家,尤其是你们兄妹,问的很是仔细。”
打听她们兄妹?沉香皱眉,眼帘微垂,心里思索开来。、
这几年因着她们兄弟,秦家在府里是打眼了些。可掰开了说,大哥在外当差,二哥这两年也开始进到账房里,学着管事打下手,外头庄子上收租的差事都是二哥跑,至于她,爷身边儿一应琐事儿都是她管着打理,更甚,私底下爷的私产印章已是给了她,叫她一应照看着。可这些说到底,跟太太并无利益干系,府里公库,田产、地契,自来都是攥在太太手里。便是从前,爷自个儿的私产也没有归太太的意思。便是有心寻事儿,也不用等到这时候?如今,刘家这般,又是为何?”
陈氏看着小闺女儿皱着眉头,心里可是不带劲儿了,闺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拿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烦闺女儿,可不是不该嘛!
“甭想了啊,香儿。你爹不是那没成算的,出门前他还跟我说,今儿应了去喝酒,不为旁的,就是为的从刘石哪里套套话,弄明白他想作甚?看着时辰,也是不早了,你爹约莫着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问你爹就是。”
陈氏对自家男人还是十分相信的,但凡她男子一门心思想干点什么,还没有做不成的!
沉香只将疑问记在心头,面上缓了脸色,勾着唇角,点头应下。转头就移开话题,问道:
“我听二哥说,娘你前几日去看姐姐了,如何?姐姐过得好不好,他们家对姐姐好不好?”
陈氏先是一笑,随即忍不住又是一顿唠叨,絮絮叨叨道:
“看了,看了,你姐姐家里并无长辈,你姐夫又疼你姐姐,由着她当家做主,前几日你姐姐身子不太爽利,你姐夫着急的很,巴巴的上门,请我去照看几日。我一听就坐不住了,急不忙的过去,叫了郎中诊脉,结果你猜怎么着?呵呵,那郎中一诊就诊出个喜脉来,都俩月啦,喜的我哟!说来,你姐姐这几年过得很是不错,只一样,没得子嗣便总是直不起腰版,虽说你姐夫总说不急不急的,可男人啊,哪有不在意这个的,这说来是你姐夫厚道,心疼你姐,不忍她心里难受,咱们家也领他这个情。可这真真怀上了,不管男女,你姐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不,一听见喜信儿,你姐夫欢喜的亮眼发晕,搁堂屋里一蹦三尺高,都顾不得背人,他那嘴都咧到耳后根儿啦!那个傻样儿哟——可是别提了!”
沉香一听,眼睛也是一亮,欢喜的笑道:
“真的?这下可好!”说着,沉香忽的笑容一顿,面色担忧的说道:
“姐姐身子可有不适?我听人说,怀了身孕的妇人,惯会呕吐不说,忌口的东西也不少,姐姐头一回有孕,家里也没个经事儿的长辈,若是有什么不妥,可怎生是好?”
瞧着闺女儿略带稚嫩的脸上挂着浓浓担心,陈氏欣慰又好笑,点了点沉香的额头,笑道:
“这还用你说,个小管家婆!倒是操心的多,你娘我是摆着好看的,这些事儿我早嘱咐你姐啦,连着忌口的东西写了单子交给你姐的丫头,叫她们看着厨房每日轮着花样儿做。再者,咱们俩家离得不远,统共几步路,便是每日走一遭也使得,你可放心罢,娘平日没甚事儿,你姐的事儿现如今便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娘可得细心看着咧!”
说到这儿,倒是得夸一夸她那好女婿,因着成亲,选的宅院特意离得秦家近的,为的就是平日里往来好帮衬着,如今不可正好的嘛!
沉香一听也是,娘养了她们姐弟四个,总能周全四处,倒是不必她瞎担心。
顾沉香关心几句,撩开不提,只是隔日便从自个儿小金库里取了银子,往外头买了燕窝给沉水家里送去,好叫她补一补身子,连着给肚子里不知男女的外甥儿没也补一补,若是将来得了白胖胖的娃娃,姐姐也是有福了。
只是万事总是这样奇妙,陈氏夸口的太早,沉香也放心的太早,不过几月后,眼瞧着大闺女儿憔悴巴巴儿,却是怒气冲冲赶回娘家的可怜样儿,闻听缘由,陈氏膛目结舌,呆愣不已。
第31章 说亲(小修)
先说这日傍晚,秦忠趁着夜色回到家里,陈氏忙迎上去,扶着面色泛红的男人走到里屋炕上坐好,自个儿赶紧把早就备好的熬得弄浓浓的白花花的骨头汤盛了一碗,递给秦忠,看着他一碗热汤下肚,面上浓色渐渐退去,这才松了口气,自个儿往炕桌对面一坐,不免埋怨,道:
“你怎的才回来?今儿香儿回家来啦!还问你来着,偏你出门跟人喝酒,连时辰都记不得啦!真是——”
秦忠一听,脑子里就蹦进一个词儿“闺女儿”,忙将最后一口咽下喉咙,碗搁到炕桌上,左顾右盼的咧着身子,连忙问道:
“香儿回来啦?哪儿呢?今儿——日子不对啊!”
小闺女儿回趟家挺不容易,空闲的日子都是定了的,他可是记得牢牢的好么!
陈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甭看了,等了你半天,原是说的搁家里吃饭,可天渐暗时候,前头院子里来人叫她,说是有急事儿,这不,连口饭都没来及吃,急忙套上衣裳就去啦。”
可惜锅里炖的稀烂的猪蹄汤,原是看闺女儿回来,特意做来给她补补的,真是可惜啦!
秦忠缩回使劲儿往偏屋打量的脑袋,面上也是一脸的懊恼,心中对拦着自个儿不让回家,没让见成闺女儿的罪魁祸首很是不满,怨念非常道:
“都是那刘石,忒的没个眼色,我都说了几次得赶紧回家,偏他总拉着我不放,嘴里还一个劲儿的歪歪,烦死个人。”真是讨厌。
陈氏一听,心里一动,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的“我很好奇。”的表情,巴巴的问道:
“哎,说起这个,你弄清楚没有?他打底想作甚?”整日笑的跟黄鼠狼似的,看的她幕牛肷聿蛔栽冢�
秦忠轻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墙上,面上沉了些,淡淡道:
“弄清楚了。”
然后——没了?
陈氏眼巴巴的等着,可说完这句,自家男人嘴就跟缝上似的,再没个动静。
陈氏这个着急哟,气的捶了男人一下,“你倒是说呀?”
秦忠自个儿正闷气儿呢!闻言语气沉沉,说道:
“他看上咱家大小子,想跟咱们家结个亲家!”
陈氏登时瞪大眼,差点儿蹦起来,不经大脑,立时失声叫道:“什么?结亲家,跟刘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张嘴就想肖想家里最有出息的长子?多大的脸!
秦忠闷闷的应了声,“嗯!”
陈氏满脸怒气,好似徒然想起什么看着秦忠,连连问道:
“当家的,你应啦?”
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忠,那表情好似男人只要一点头就挠花他一张脸!
一听这话,秦忠也怒了,高声道:“怎会?我自然没应。”他又不傻,再说,刘石又没明着说,不过言语间暗示一二,他也就打着哈哈装糊涂应付过去罢了,这里头秦家何种态度,凭着刘石聪明劲儿,定时心领神会。
陈氏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叫好。”可真是吓她一跳。就这儿,陈氏也不乐意的很,嘴撇的那叫一个厉害:
“他可真敢想,咱家跟他有什么干系?平日里端的是瞧不起人,惯用拿鼻孔看人,若是咱家说了这么个亲家,我肯定得呕死不可。”
秦忠这会儿倒是脸色淡淡的,他压根儿没拿这事儿当回事儿,左右是不可能的。
“说的什么混话?”
秦忠抵斥一声,继而耐心的细细说道:“这事儿指定不成,刘家如此无非是看上咱们大儿出息,想着往上沾光。可话说回来,咱家大儿是出息不假,越是如此咱们越是不能拖孩子后腿不是?承爷恩典,咱家早脱了奴籍,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他刘家别看现下有几分风光,说到底不过是太太手底下奴才,奴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咱家大儿为甚这般年纪还不说亲,你我心知肚明,为的就是等大儿争气混出个人样儿来,好挑那更好的人家,教养好的大儿媳儿,知书达理的,能明是非,日后就是咱们老了,对咱们闺女儿也能好好的……”
“再者,就是看上大儿,刘家也不是头一个,自从爷重用咱们大儿,前头后宅但凡有点儿成算的,家里有适龄的闺女儿的,哪个没跟咱们提过……这事儿啊,你心里知道就成,别放在心上,就是刘家,最多不过是跟原来一样,两不相理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且安心。”
陈氏细细听着,半响长叹一声“唉——”
她愣愣的看着秦忠,略带几分担忧,道:
、
“旁的我倒不怕,只一样,你说,这事儿,这亲事儿……是刘家的意思,还是太太的意思?”
刘家是太太的心腹,在后院不说一手遮天,但半边天的颜色还是管的了的。如今没头没脑的提这么一茬儿,到底是谁的意思?由不得她不多想啊!
秦忠垂着眼皮,静了半响,烛火照在脸上,忽明忽暗,忽然“啪”的一生,烛台上的火芯子猛然一跳。秦忠抬起眼皮,淡淡说道:
“太太那性子……满府都知道,她从不管这样的小事儿,刘家这话说的,定是他家自己想头儿……是谁都不关紧,咱家的主子是国公爷,旁的任她是哪个,都管不到咱们头上,咱孩子的终身大事儿咱家说了算。”
这就好!
陈氏抚着胸口,缓缓吐出口气,彻底放心了都。
心情轻松下来,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道:
“这下可好,你不知道,真是吓我一跳。咱家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若是真把刘家那丫头娶来,这么多年的功夫不就白费了。”说到这儿,陈氏觉得自个儿这么说人家姑娘有些不厚道,脸皮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倒不是嫌刘家那姑娘,只是……若她是个能干的,就跟咱家香儿一样,说来也好。可刘家姑娘,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太太身边儿的大丫头,听说很是有几分体面,咱家这般总不好跟太太太过亲近,不然才是真真丧良心呢!”
秦忠好脾气的笑笑,陈氏也松了脸色,接着道:
“后院里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儿,向来存不住什么事儿。尤其太太身边儿,刘家那姑娘放佛叫红枝的,机缘巧合我也见过几眼,长得很是清秀,看着就是个沉静的,只是那双眼睛……哎,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说啦,就,就跟一潭深水似得,静是真静,可就是太深,深的看不见底……反正我是看的心里直发毛,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只要一想那姑娘要给咱家当媳妇儿,不知为何,我就觉得气短的很……”
什么感觉?心机深沉的感觉呗!
秦忠撇撇嘴,咧着嘴笑了笑。婆娘是个省事儿的,不怎么管外头的事儿,她不知道,自己却是明白的很。那位红枝姑娘,可是个有大本事儿的,太太那儿许多不可言说的事儿,都是这位红枝姑娘经手办的。
这种事在爷那里早就是心照不宣啦!
早在刘家有意示好时,他心下觉得不对,便细细往外头查了查,这一样样的盘算下来,心中已有七分把握,他们秦家自然不可能娶那等心思深沉的进门来,不然家中几个小的,被人卖了说不得还替人数钱呢!
只是,这些统统不必告知陈氏,左右那等心绪复杂之人跟他家无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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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头,刘石满是酒气的回了家。早等的不耐烦的红枝连忙迎上去,拉着刘石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一向平静的脸上只有眼中显出些尴尬忐忑来。只是她向来沉得住气,紧紧抿着嘴巴,勉强按捺住不问。
可一旁等候多时,满心满肺的心焦的黄氏却是没这份儿忍功,她向来碎嘴,当下急慌慌的推着刘石,跟连珠炮似的,连连问道:
“如何?他家什么意思?应了没有?哎,看我问这话儿,肯定是应了。咱家红枝这人品,这相貌,相中了他家大儿是他家的福气,他家定是欢喜的不着边儿了吧!这喜事儿准能成……哎,我说当家的,你倒是赶紧说呀,你都跟那姓秦的怎么说的额,他家何时来下聘?我可丑话先说前头,虽说是咱家姑娘看上的他,可他家这聘礼还不能寒酸了,不然对不住咱家红枝这人品不是?太太身边儿的得意人儿,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儿,秦家真是撞了大运了,我可得说啊,这办婚事儿的宅子得新买,至少得是个二进的,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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