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蓝继续手中的活儿,打水洗脸,只当没这个人在。
明月急了,一把拉住她:“蓝儿,你打也打过了,我也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金蓝一把甩开她的手,端起脸盆,就往外走。
等金蓝再进来时,就见明月一个人呆呆得坐在炕上,双目噙泪。
金蓝皱了皱眉。
明月抬头看她,低低道:“是你告诉我的,任何地方的规则都是什么都要靠自己。我本就是宫中待选秀女,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受人欺辱,于是,我自己努力争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有什么错?”一行清泪从左眼角滑落,“我错就错在不该对一个真心对我的姑娘恶言相向,我错就错在不该妄想永远留这个姑娘在身边。”
美人落泪,向来叫人心疼。
金蓝也不例外。
她深深叹口气:明月所作不过随心而为,确实也没大错。不过几句气话,自己还跟她置那么大的气,何必呢?
走上前去,伸手就摸摸明月的发顶。
明月愣了一下,顿时泪如泉涌,埋头抱住金蓝的腰就哽咽起来。
金蓝好笑:“快把泪水收收,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可别破坏我老实纯良的名头啊!”
明月“噗嗤”一声哭着笑出声来,泪眼婆娑得抬眼嗔道:“就会贫。”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递给金蓝,“这是今天德妃娘娘赏我的,我瞧着跟你特别配,给你。”
金蓝低头瞧瞧:到底是皇家之物,确实成色极好。
既然人家给了,她也不作假推辞。虽然她可能用不到这簪子,但总得为到时候跑路做点准备。这个玉簪做工精致,用料上乘,怕是也能换到不少银子。钱财不怕多,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明月见金蓝收了,顿时开心起来,抹了抹脸,就开始跟金蓝小声嘀咕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蓝儿,德妃娘娘其实你也见过。下元节那天,她就站在皇后身边儿。那身雍容华贵,真的不比皇后差。据说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顿了顿,又道:“娘娘还问了我叫什么名字,哪里当差。我瞧着,这德妃娘娘挺喜欢我的。要不她也不会赐我簪子,蓝儿,你说是吗?”
这一夜就在明月忐忑而又兴奋的唠叨中度过。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此后一切际遇变化都因这支小小的玉簪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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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从未见过
明月的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隔日清晨,瞧她神色,明显比平常更加精神奕奕。
拉着金蓝,又是一阵絮叨:“蓝儿,你说,德妃什么时候会来浣衣局要我?”
金蓝抬起那双比平时更加“熊猫”的双目,萎靡不振道:“最好是今天。”真是没想到这姑娘还有“欧巴桑”的潜质,这实在是太能说了,就那么点破事,这姑娘居然能从夜头跟她侃到夜尾,到头来还如此精神抖擞。这德妃若再晚个几天派人过来,那她岂不是要被烦得夜夜不能眠了?
转头,正巧瞧见胡安进了浣衣局大门,于是笑道:“喏,这不就来唤你了!”
话音刚落,却见胡安身后跟着一串侍卫,各个来意不善,好一副捉贼拿赃的架势。
不止金蓝,就连明月也感觉到不对劲来,细细思量昨日是否说过什么得罪德妃的话来。
王嬷嬷也是有眼力劲儿的,见此情形,赶紧上前招呼:“公公您累着了,这大清早的,您还带着侍卫们东奔西跑的,这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胡安阴阳怪气得“哼”了一声:“德妃宫里头来人传话了,说是娘娘丢失了心爱的玉簪,那可是陛下赐下来的,娘娘天天都要戴的。这不,咱家来瞧瞧这宫里的老鼠在不在你们这儿。”
王嬷嬷赔笑:“公公这说的哪里话。老奴这儿的丫头怎么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胡安寻了张凳子坐下:“这可说不准。”手向后一挥,“搜!”
侍卫们立时四下散去,训练有素得朝各个厢房涌去。
王嬷嬷急急朝自己屋子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哎哟,你们轻点儿,我那屋子还有什么好搜的?”
王嬷嬷不晓得其中缘由,明月跟金蓝却是听出来了。
明月早就在听到那玉簪之事时就惨白了一张脸:原本以为是赏识,没想到却是致命的毒蛇;原以为此后便是风光无限,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狂风暴雨。
论心计,明月到底不过一个入宫不久的小姑娘,与一个老谋深算的上位者比,棋差了不止一招。
金蓝这时候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哪个娘娘会把一个如此出众甚至超越自己的人儿放在身边,这不是在自家门前安置一只老虎吗?
只是……金蓝皱了皱眉,现下那代表罪证的玉簪可是藏在她的被子底下,这可怎么办?
果然,没一会儿,侍卫们便拎着名牌捧着玉簪出来了。
胡安扫一眼名牌:“哪个是金蓝?”
金蓝低身拜道:“奴婢金蓝,见过公公。”
胡安拿起玉簪瞧了瞧,又扫一眼底下名不见经传的丫头:“这玉簪,是你偷了德妃娘娘的?”
这话一出,王嬷嬷倒吸一口冷气:昨儿个是派了这个丫头去的德福宫,难道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丫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同样倒抽冷气的还有明月。
只听金蓝软软道:“奴婢不敢。”
“那你说说看,这玩意儿怎么会在你那里找到?”胡安不紧不慢道。
明月衣角被攥得越来越紧,心内焦灼,只怕金蓝道出她来。
金蓝却是久久不语。
不待胡安再问话,倒是王嬷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个死丫头,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吭,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贱蹄子。嬷嬷我今天打死你!”说着,一个巴掌就朝金蓝脸蛋狠狠挥了过去。
王嬷嬷的手段,浣衣局的姑娘们都是清楚的,如此气急,这样一个狠手下去,十足的气力,怕是小丫头好几天都不能说话了。
就在王嬷嬷大掌挨到金蓝脸上前一秒时,却见这姑娘深深朝胡安揖下了身,堪堪避过这一狠手,伴随着的是小丫头的低泣:“公公饶命。”
王嬷嬷怔愣自己这挥空的巴掌,只道丫头运气好。
胡安到底是宫内的大总管,自是见过些世面的。他眯了眯眼:能这般近距离躲过攻击的,需要高度的警惕性,以及常年训练出来的反射性,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高手。
再观之这丫头,普普通通,软软弱弱,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胡安想,大概是他想太多了,这只是个巧合罢了。
王嬷嬷还不甘心,又举起手,非要打上这丫头不可。
金蓝深埋着脑袋头疼不已:再打,她只有装跌倒了。
好在胡安抬手制止:“这事儿还没弄清楚,就这样动用私刑,传出去,不是丢了咱家的脸么?”
王嬷嬷只怕金蓝这事件牵扯到她自己身上,这才想要先发制人。此时听胡安发话,只得喏喏称是,再狠狠剜了一眼金蓝,才退了下去。
胡安道:“看你这丫头,也是没胆做这事儿的。”话音一转,“莫不是被人陷害了不成?我听德福宫宫人说,昨儿个浣衣局有个叫明月的给娘娘送过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明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公明察,明月从未见过那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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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木有二更。容偶再存点稿。
015 最不值钱
金蓝诧异得转头,心里蓦然一凉。
胡安瞧了瞧扑上前来的女子,故作惊讶道:“哟,这不是明小主么?咱家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原来真的是啊!怎么样,小主,这里还住得惯么?”
明月顿时有点尴尬:“谢公公还记得明月。奴婢已是戴罪之身,公公这声‘小主’可是折煞奴婢了。”
胡安也只是随口拿来的人情,听明月这般一说,便转口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公事公办了。明月,你说你从未见过这玉簪,但德福宫人却指证见过你,你作何解释?”
明月抬脸:“若到过德福宫便有嫌疑,那么德福宫里的宫人都该有嫌疑才是。而且……”她转头,“敢问嬷嬷,昨日您是否派金蓝去过德妃娘娘那里?”
王嬷嬷正糊涂着,不明白昨儿个自己明明把明月丫头关着的,这会儿怎么跑出来人说她竟然去过德福宫?
正疑惑间,却被明月问得一怔。再瞧见胡安眼光随之扫了过来,只得讷讷答道:“确有此事。”
明月再俯首:“那么,金蓝便也是疑犯之一。昨日,金蓝与奴婢都到过德妃娘娘宫里,而今,这玉簪又出现在金蓝那里。奴婢不知,既是人证物证俱全,又关奴婢什么事?况且明月虽为奴仆,但也是从小师于孔孟,这番窃贼所为,明月从不敢犯。”
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大义凛然!
话音方落,就听旁边响起一声轻笑——分明是金蓝的声音——冷清,并着嘲弄。
明月心里一窒,死死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这个人。
倒是胡安奇怪了,对向金蓝:“你笑什么?”平常丫头遇到这种事情不早就吓得七窍生烟、告饶不已?明月这种有条不紊得为自己辩解的,已算是上乘。但是人家毕竟原先就是大家出来的小姐,有这等思辨能力也算正常。而这个叫金蓝的小姑娘,怎么还能在这种情势下笑得出来,莫不是失心疯了?
金蓝嘴角微弯:“回公公话,奴婢不过想起早年故人的一句笑言罢了,正应了今日之景。望公公莫怪。”
血无衣那个“烂好人”的理论再一次得到了验证,自己果真是吃亏不长记性的主啊!瞧,这么快就让你再次体验到了!
金蓝侧眼瞧瞧依旧美丽不减初见的明月,嘴角一抹嘲讽愈加扩大:她从没指望这位能在这种情况下出来替自己澄清,毕竟人嘛,趋利避害是本性,她自然不会怪明月;只是,她虽然不求共患难,却也不希望这个时候被淋上狗血一盆啊!
明月的意思不就是说做出这种偷窃之事的只有她金蓝这种没有教养的人 ?'…3uww'还人证物证俱全?
不过,这姑娘当真以为自己能逃得了干系么?既然胡安已经挑明了开来,也就是说,上面那位吩咐下来要整的明明白白就是她明月!
本来金蓝倒是想帮着明月避过这一劫。只是明月这一出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叫她瞬间冷了心肺。
毕竟,就算是再心软的人,都禁不住别人把你的好心当成狼心狗肺踩吧?
胡安眼神颇含深意得盯了金蓝半晌,再扫回明月身上:“既然如此,咱家也不好拿主意。咱家只好把你们送去德福宫,让娘娘亲自审问了。”
。
德福宫正殿外,今日里特别热闹,排了一溜的侍卫不说,最前头,还跪着两个粗衣宫女。
宫里人最是碎嘴,经过德福宫的宫女太监们早就添油加醋得把这事儿传开了。
“听说了吗,有人竟然偷了德妃娘娘的簪子!”
“据说是浣衣局的,这回可有她们受的了。”
“不就是一根玉簪嘛,如此兴师动众,这里头是不是还有其他不可说的猫腻啊?”
……
众说纷纭,越传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而此时这两位传说中的主角,却是情态各异。
两个曾经那般要好的姑娘,此时虽然身距不过一公分,却瞬间仿佛中间隔了一条银河那般广,气氛尴尬。
半晌,明月咬牙轻道:“对不起。”
金蓝瞬间想到了华国某个红极一时的偶像剧里一句经典台词:“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还要警察干嘛?”——对不起这个词,果真狗血而又极其不负责任。
她扶了扶跪得有些吃力的腰,角度微妙得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冷淡道:“你知道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是什么吗?”不等明月答话,她自己答道,“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明月还想辩解什么,却被侍卫一语喝断:“老实跪着!”
明月心内苦涩并着愧疚难堪,她知道自己着了道儿,金蓝更是无辜,可是如果保住金蓝,遭罪的就是她自己。
她心里矛盾而又纠结,却在关键的时候,毫不犹豫得抛弃了金蓝。
最后,她为自己这种行为作出了一个善意的注解。
她想,总得保住一个人下来,才能救出另外一个。保住聪明的她,肯定比保住老实的金蓝来得有利。
更何况,她以后若是得势,这个仇,她会帮金蓝报回来的。
她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找到了事实例证。
瞧!若不是昨儿个她把玉簪给了金蓝,她今天又怎么有机会从这场祸事中脱身?
冥冥中,老天爷也是在帮她啊!
金蓝现在不理解没关系,以后自己会解释给她听。
如果,明月不至于如此沉浸于自己的心思中,抬那么一眼,瞧下身边的人儿,她便能发现她心中的老实人儿金蓝此时已经呼吸绵延,看似丧眉耷眼,其实早就跟周公约会去了。
好半天,殿内才有宫女出来唤人,说是娘娘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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