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扮演着一黑一白的角色,当真是想吓住眼前这个似乎瘦弱可欺的小丫头。
哪料金蓝再拜首:“奴婢没有胡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虽然卑微,但也晓得不能随便冤枉好人,这点素养奴婢还是有的。”
皇后跟德妃细细琢磨这句话,顿时觉得味道不对。这丫头,是在暗讽她们连一个卑微小婢的素养都不如?
正想发怒,就听金蓝又道:“这事儿,咱初华殿的刘公公也是知道的。不信,待奴婢帮两位娘娘问上。”
不等皇后跟德妃阻止,金蓝已经转向了刘全:“刘公公,昨儿晚上,四皇子进了我的屋,你看见了,对不对?”
意识已经半沉浮的刘全猛然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不禁心里一喜。可是那个总是嫌弃他楞的金姑娘在说什么?
四皇子进了她的
怎么可能!昨儿个他是服侍四皇子睡着后才回的屋!所以,四皇子睡在哪里,没人比他更清楚!
刘全挣扎着睁开了眼,金蓝的身影坚定得立在那里,遥远而又模糊。
这个小太监是因为家里贫寒,自己身为老大、为补给家用才进的宫,一直安安分分,从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只等年纪一到,家里经济也缓和了,他就出宫颐养天年。
以前司职的地方也不过就是给御膳房师父洗洗菜、打打下手,御膳房的人也对他亲善得很,他总单纯得以为这世界好人肯定居多,没想到这么快就亲身经历到这宫里最肮脏的陷害。
刘全平时虽然有点楞,那也不过就是他纯真的表现。其实,有些事情,他心里门儿清。譬如,皇后跟德妃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置四皇子跟明昭仪于死地;譬如,如果没人出来承担这件事,那么,四皇子必死无疑。
刘全知道金蓝就是出来为四皇子挡灾的那个人,他也知道现在唯有这样才能保住四皇子,只是,这句回话,他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
这时,只听皇后指着金蓝喝道:“怎容你在这儿胡言乱语?来人,把她拖下去!”
金蓝一把甩开嬷嬷伸过来的粗壮胳膊,冲到刘全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道:“刘公公,你告诉他们,昨儿晚上,四皇子是和我在一起!”她焦虑之极,不知这忠心的二楞子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思。
金蓝掌心里的坚持与决绝传递到了刘全心里。
他终于绝望而又无奈得闭上了眼睛:“是!四、皇、子、跟、金、姑、娘、在、一、起。”虽然嘴巴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是,这句话却是清晰无比得从他口中吐了出来。一字一顿,仿佛口内正在狠狠撕咬着什么。
眼角,泪流下,混着鼻涕血水,融到了一处。
而后,他仿佛怕人听不见一般,重复又重复:“昨儿晚上,四皇子跟金姑娘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似是使出最后的气力般嘶吼,声响穿透过初华殿的院子,飘向经过宫人的耳朵。
皇后跟德妃一愣,这小太监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真真出乎她们的意料。
她们本就是想将这事悄悄进行,秘密给四皇子和明月定了罪,让他们有口难辩便是,没想到蹦出个金蓝,把这事搅得一塌糊涂不说,连那太监也仿佛不要命了,竟似要将这事传扬得人人皆知。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坏在两个小小的奴才身上。
金蓝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刘全配合得那么好。于是再伏跪:“娘娘,您瞧,刘公公确实可以作证。”
德妃跟皇后小声建言:“这动静,怕是已经传到陛下耳中。现在收手,还可以跟陛下说误信谗言。若真等到陛下过来,这俩刁奴仍然作祟,那么这后面就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后想想确是这个理,但是如此兴师动众,没成事不说,还憋了一肚子气,总得找个人撒一撒。角落里那个小太监刘全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也算解气;那么,还剩下一个!
皇后阴狠而又严厉的目光转向了金蓝。这丫头,就是破坏此事的祸首,她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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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别太欺负(二更)
“来人!把这勾引皇子、不知羞耻的丫头送到内侍监发落!”
金蓝暗自苦笑:这皇后当真不是吃亏的主,怎样都要找足了利息她才甘心。这一劫,她是怎样都躲不了了。
再苦中作乐一想,内侍监这地方,倒真跟自己有缘。前一次因为元小四出现,她躲了过去;这一次,又是因为元小四,她居然自己冲过来跳了进去。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嬷嬷们应声上前押了金蓝就走,金蓝这次没有挣扎。
明月终于没有忍住,捂着嘴哽咽了起来:不管金蓝初衷如何,但她总归又救了自己一次。
明月虽然也利用过金蓝,但她也不过就是性格上小小的自私。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她也想回报,她也想现在救下金蓝。但是,她却是真的无能为力。
从本质上来讲明月还是那个高傲的大家小姐,虽然有小心机小算计,但在这吃人的皇宫面前,完全不够看。
此时,她方知道,她虽得帝宠,但在这后宫中却永远只能做皇后的脚下之臣。皇后只要随便捏一个罪名,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就算连皇帝,恐怕也很难救下。
她垂着脑袋,眸中一片阴霾,却还是低伏下身子,屈膝谢恩,似是惶恐之极:“谢皇后娘娘还臣妾清白。”
皇后跟德妃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
但是谁又知道,此时的明月心里已经有了取而代之、作这后宫之主的心思,这为后来事情的发展提供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契机,自是后话,暂且放下。
再说元小四,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因为聪明如他,他知道自己就像一只断翅的小鸟,有人存心让他死,他就活不了。
前十年挣扎生存的生活让他能够更加细腻得洞察人丑陋的心思,也让他更加厌恶这种苟且偷生的生活。
他一直惊疑初华殿的日子仿佛跟人偷来一般,虽然舒心,每天早晨却仍旧是心惊胆战得醒来。直到金蓝每日进来给他点妆画眉,刘全絮絮叨叨的洒扫开始,他才会恢复真切感。
金蓝跟文思衍离开的那一霎那,他似乎这才惊觉自己挡了金蓝的道。
他心内酸涩而又微苦,却品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情感。那抓心挠肺的感觉,比之当年几日无饭可吃还要难受。
当皇后跟德妃气势汹汹带着人过来,往他身上泼了那一盆脏水时,他竟然有一种解脱感,虽然有几分遗憾,但到底不会再天天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会再为了思考心中那种不知名的感觉而痛苦莫名。
任谁过上那么十年鬼怪般的生活,性子都会有些扭曲。
虽然金蓝精心照料,平时倒还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此时,钻了牛角尖的元小四那偏激的心思终于出现了端倪。
及至金蓝出现,并把那祸事揽在身上,他都还未反应过来。
直至他看着金蓝被人押了下去,心里那暗黑的空洞才慢慢扩散了开来。他知道自己在恨,可是他在恨什么,却是想不明白……
。
内侍监水牢里。
长宁一如既往的病弱无骨,坐在石凳上,看对面刑房里已经一身伤痕、却仍旧吊在那里受刑的金蓝:“感觉怎么样?”
金蓝悠闲自若得抬头瞧瞧不知从哪里通渠进来的河水,冲击着自己的脑袋往下流,再低头瞅瞅一直不高不低淹至自己腰部的半屋水,最后咧嘴一笑,评价道:“这水刑还挺先进。”
牢里居然有下水道,能不先进么?
长宁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般调笑式的答案。
按说她见过的人也不算少,眼前这位却最是神奇。
这般境地,还能如此淡笑出声,就算放在男儿身上,这份从容大气也很少见。何况这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
初华殿的动静她当然从有关渠道得知了,此时也是皇后派她来瞧瞧金蓝被整治得如何。
长宁想起金蓝所为,来了兴趣,也笑着调侃:“你倒是有趣。人家最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倒好,根本就是反着来了,伤没伤人八百本宫不知道,本宫就知道你这一千是伤得足足的了。”
金蓝调笑亦然:“公主殿下这话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跟德妃是敌人咯?哎呀呀,这话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呀,您说奴婢要不要去告个秘呢?”
长宁叹气:“这个时候,你还不忘挖人秘密,倒真是奇葩。不说那两位以后见了你是否会直接扒皮啃骨,就说今儿个吧,你还落在本宫手上呢。你说,本宫回去该怎样回禀我那凤仪天下的母后大人 ?'…3uww'就说那丫头还蹦跶得很欢,怎么样?”
金蓝顿时讪笑:“您瞧瞧,奴婢哪里蹦跶了,只差没去了半条命。这余下的半条命,还望公主殿下搭救。”她虽然猜不透长宁想要做什么,但至少现在,这只狐狸不会对付自己跟小四。瞧她语气里竟蕴含着对皇后的暗讽,恐怕其实也是有积怨的。
长宁一下乐了:“你果真妙不可言。只是,你说你这样为那头狼崽,值得吗?”
金蓝知道“狼崽”指的是小四,突然就笑了:“奴婢倒还真希望四皇子如公主所言,是头狼崽。因为狼崽啊,虽然小,却天生是野兽,你欺负狠了,他也会聚集狼群,将敌人啮咬得尸骨不剩。所以,还是别太欺负他的好。”
当然,金蓝不过随口而言。只是很多年后,长宁再回想起今日金蓝的这番话,不禁叹息:果真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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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保护不了
长宁出得内侍监的大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面黑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色,一双幽幽的眸子冷清得盯着内侍监方向。
冷不丁瞧上那么一眼,还真会吓上那么一跳。
长宁跟元魍没什么交集,她也曾经可怜过这个皇宫中的异类,但她不曾心软,也不会去解救这对她毫无用处的人的命运。
在这宫中,弱肉强食是不变的真理。谁让这四皇子天生非我族类,偏偏还那么弱呢?死了活该!
于是,她经过元魍身边的时候,十分恶意得凑近了小孩的耳朵,轻声道:“瞧!都是你的错!因为你太弱了,所以连累了金蓝,连累了你那跟班太监。你,谁都保护不了!”
长宁说完,挥袖离开。
她没看见背后小孩浑身一个战栗,慢慢才又站稳了身子。再抬头时,清明的眸子已经被暗黑彻底吞没。
长宁那句话就像一条长鞭一样抽在他的心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恨什么,他恨自己,他恨自己如此软弱无能……
。
深夜,御书房内。
元真阅完厚厚一叠奏章,再抬头瞧瞧窗子上已经结成的那一片片厚厚的冰花,沉声问道:“四皇子还在外头吗?”
胡安恭谨作答:“回陛下,是的。”
“他这是跪了多久了?”
“约是两个时辰了。”
胡安悄悄观量了帝王的神色,心说那初华殿的人还真是各个不让人省心。又想起金蓝塞给他的那一盒金创药,不自觉得就开了口:“要不,陛下还是见一见吧?”说完,就想自抽嘴巴。
这帝王面前最忌讳什么?那就是多嘴!
如果顺了帝王的意,那还好;这万一拂了今上的心,那可是连自己都会一块儿遭嫌弃了。
果然,元真回头,略带深意道:“胡安啊,你跟了朕那么多年,倒是头一回听到你给朕提建议呢。”
胡安顿时跪伏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自己掌嘴!”说着伸手作势就要往自己脸上刮去。
元真挥手:“算了算了,朕也没说什么。你这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内务府总管了,怎么还跟当年一样胆小怕事?”
胡安满脸砌笑:“陛下是真龙天子,是天神下凡,奴才这等凡人自然是见着怕的,恨不得五体投地,永远臣服您的膝下。”
元真被逗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了?”顿了顿,又道,“成,这次就依你的意思。去把四皇子叫进来吧。”
胡安“喏”一声,退了出去唤人。中途擦把冷汗,心说这金蓝丫头可真是一个毒瘤,靠近一点连自己都被传染了。
。
“儿臣元魍叩见父皇。吾皇金安。”
元真看着跪在案前的小皇子,冰霜湿了他的发,浸透了他的裳,他却似是无所觉,跪伏的姿势没有因被冻着而有一丁点颤抖。
元真对这位意外而重得的皇子其实很满意,各个方面都像自己。
只是……他眯了眯眼,开口:“今儿初华殿的事,朕听皇后说了。不怪你,你还小,受不了女色诱惑很正常。皇后做得也对,那样的丫头妄想攀上枝头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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