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刘全话里的任何一个字。
刘全说,金蓝“现在”很安全。
也就是说,金蓝之前、乃至于以后都不一定安全。
金蓝,你,到底怎么样?
263 蓄势篇(V92)
263改变主意
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着急,刘全赶紧把事情前前后后给元魍说了一遍,最后当然不忘金蓝特地让他传出来的话。
“姑娘说,那么多年都等了,她不在乎再等一会儿。既然开始决定做了就要做得彻底,有始有终,不留隐患。所以,这次势必要一举拿下南周,一统天下。”
元魍抿唇,没有说话。
倒是何守正几个转头看了看诸葛惊才,目光有些微妙:虽然知道了他们殿下是这位诸葛元帅的师父,似乎这姓诸葛的亦是心向他们殿下的,但是他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这当着人家主帅的面说要灭了他的国家,会不会太直接了?
惊才却是一脸坦然,完全没有因为对方说出对祖国大不敬的话语而现出半分愤怒之色。
几人再次默默扭脸:果然,殿下的徒弟,他也不可能是正常人。这些人的思想境界,哪里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企及的……
只听刘全又道:“姑娘还吩咐,面上和谈继续,但是围关攻城不可弃。
可是,大动干戈得攻城略地,会破坏百姓生活,可能会导致蜀地经济倒退数年。最后即使顺利取得蜀地,说不得也会在民间落下残暴名声。到手的是空城,更要花大气力重建修复,实在是得不偿失。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兵不血刃,让南周自己让出蜀地来。
那么就由她在临州城作内应,与里头的人周旋,等在合适时机,放出信号,到时候大部队就可顺利进关。
而且主子只要有了南周小太子作盾牌,就算是刘云,也是不敢作出什么过激动作的。”
端木正跟赵传想要利用和谈之机让朱昌礼陷于危险境地,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蓝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刘全陪着小太子出关,只要到了元魍地头,那么小太子就能避开国内的阴禄之爪,另一方面,还能用小太子束缚住忠直正义的刘云手脚。
当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不要说符昊那几个,就算是诸葛惊才,到此也才算是恍然大悟:金蓝的心思果然精妙,能想常人未能思及之事,并且早早得就把棋盘布好,不止底下一步,连后面的局也都设计好了,只等对方乖乖走上她为他们准备的路子。
符昊几个心里对金蓝另生一番巾帼不输须眉的惊叹,不再赘述。
只说元魍听了刘全的话后,凝眉半晌,不语。脸上表情却分明坚决得写着“一统天下哪里有金蓝的安危重要”这句话。
对此,帐内众人无一不能读出元魍如此明显的心思。
顿时,面面相觑。
刘全点点脑袋,又想起金蓝的最后一句话来,当时金蓝特地强调这句话必须要告诉元魍。虽然刘全觉得此话对于战局实在算是可有可无,但是本着务必将自家姑娘的言语一字不落得复述给主子听,他还是开了口:“姑娘还说,虽然她对天下霸主没有兴趣,但是她想看到主子站在顶端、俯瞰天下的样子。”
元魍放在膝头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再松开,终于叹了一声:“她从来都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既然如此,那就如她所愿。”
——是的,金蓝知道元魍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同意自己的建议,更何况在知道了自己就在南周权力中心的时候,元魍大约会更加急切以和谈方式结束这场战争。但是金蓝更加清楚得晓得,只要她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元魍都会愿意给她摘下来。
于是,金蓝很不厚道得使了个她与元魍都心知肚明的小计谋,偏偏元魍为了金蓝的愿望,甘之如饴得做任何事。
符昊几个一向是知道元魍的固执本性的,他决定了的问题,从来没有更改余地。刚刚明明一脸决绝不同意刘全带来的提案,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主意?
不等众人愕然完毕,就听元魍又沉声道:“不过,我只等三个月,若那时金蓝还不能全身而退,那我便按照原来的方法,跟南周签订友邦盟约。”
刘全嚷嚷:“姑娘说这等在别国政坛上当搅屎棍来搅乱国家内政的事情,最起码得一年半载才行……”
小全子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没办法,主子那如炬的目光就这样直勾勾得盯住他的眼睛,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主子就能把他给吞了啊——不得不说,主子这张黑白分明的阴阳脸确实比原来装饰过的妖娆黑面更加令人心惊胆战,只这么一瞪,威势就四溢了开来。
元魍缓缓道:“你说,谁是搅屎棍?”
……
刘全内牛满面得承认错误:“是我。”——他怎么忘了,他家主子是最见不得别人说金蓝一点是非的啊。可是,他这一枪中得可真是冤啊,那句话,分明是金蓝自己说的嘛。
对于元魍在理解句子重点方面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符昊几个默默表示,这果然就是他们凡人跟天神的差距啊。
小全子总结经验教训:有些话金蓝能说得,他们是说不得的啊。
顿了顿,元魍又道:“那就半年时间吧,不能再长了。”
虽然元魍这话没头没尾,但众人却是听明白了,这位皇子居然又妥协了,等待时间从三个月延长到了半年。
众人恍恍惚惚明白过来: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这位鬼见愁的皇子一而再、再而三得改变主意啊。
。
五月二十,大舆四皇子派使臣随同以诸葛惊才为首的南周使节团启程过关返回临州,拜见南周皇帝陛下,并将使节团同四皇子草拟的和书呈献上去。
小太子朱昌礼小小年纪,却是深明大义,约函一封——由太子爷口述,奶娘亲笔,自请留于大舆营地为质。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包括本来就想借机除掉小太子的端木正跟赵传。
于此同时,元魍命蒙仲跟何守正立刻带领精兵强将往蜀山去,夜以继日得开凿通往关里的隧道——元魍是相信金蓝的能力的,但是他更加担心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金蓝在里面出了任何一点差错,他得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到得她身边去。
而刘全来了之后,元魍每天的行程就多了一项——传南周太子奶娘来帐中伺候。
当然,元魍所言这个“伺候”十分简单,就是让刘全把这几年里发生在金蓝身上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汇报,事无巨细。
元魍听着刘全的叙述,脑子里勾画出金蓝的一举一动,仿佛就真的看到了金蓝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
他专注而又贪婪得听着金蓝这几年的故事,虽然金蓝在临州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日常而又平凡的,但元魍还是唯恐错漏一个字去。
对他来说,即使是枯燥无味的生活,只要有了金蓝,那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日子。
他只遗憾自己少了那么多年陪伴在金蓝的身边,他只难过不能时时刻刻看到金蓝的容颜。
最初刘全对于此事也是兴致盎然的,但是任谁马不停歇、口干舌燥得说了七天后,都会有些力不从心的。
更何况,虽然元魍离开他们好几年,日子也过了好几千,但是金蓝在临州,最初也不过就是个书肆老板而已,真正发生的大事也没多少,就算喜欢啰里啰嗦的小全子,也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这些年的事情讲述完毕。
但元魍仿佛没听够似的,居然再让刘全从头开始说起,一遍一遍得重复,就算是刘全只说一句——那一天,姑娘跟往常一样,看了一天书——元魍都觉心内异常的充实与温暖。
向来热衷于叽叽喳喳的小全子苦不堪言,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跟现在这般这么深恶痛绝先祖开发出嘴巴说话功能这件事。
他觉得,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对开口说话产生阴影。
四皇子的异常举动自然让军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殿下天天召见那位陪南周来的奶娘,而且一召见就是一整天,直到夜深人静,别是殿下看中人家了吧?可是,他们也是见过那位的面的,没觉出那女人有什么天姿国色的资本能够勾引到殿下呀。
这话传到了符昊耳里,这位平时最是亲和的将军顿时就把那两个正在窃窃私语说闲话的士兵狠狠教训了一顿。自此,军中再没人敢传四殿下的八卦。
由于大舆四皇子天天霸占了自己的奶娘,乃至于小太子朱昌礼每日孤寂难耐。
纵然再早熟,他也还是个孩子,在陌生的敌营里,唯一相识的只有奶娘。在孩子的心目中,只有刘全能够依靠。
独自忍耐了七日后,小太子终于憋不住了,放开了孩子的天性,哇哇大哭,喊着要奶娘。
元魍本来倒是对朱昌礼这一举动毫不搭理的,管这个孩子哭到死,他甚至嫌弃来报告的士兵打断了他听故事的兴头。
但是,刘全委婉得告诉他,金蓝似乎对这个孩子挺看重的,万一这孩子出了问题,金蓝怕是要难过。
元魍这才不情不愿得放刘全去了,心里却是默默得在小账本上标记上:朱昌礼,必须防!
至此,刘全这才算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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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蓄势篇(V93)
264各自打算
惊才回临州后,天子以思虑小太子为由,单独召他入御书房,询问太子近况。金蓝趁机与之秘密会晤,商谈之后事宜。
六月底,赵传以莫须有罪名加诸诸葛文才——战争危机解除,他终于磨刀霍霍向诸葛家动手了。
文才见辨抗无力,大势已去,便乖乖就伏。
帝王念在惊才征战有功,只贬了这二位为庶民,查抄诸葛家家财,另附圣旨诸葛家人永不能入朝为仕。
文才聚积的势力顿时是树倒猢狲散了,被赵传不懈打击,暂且不提。
只说朝中顿时人人自危,唯宰相的声音无二。
监国端木正虽未出面,但却乐于见宰相一个人当出头鸟打瞎那些小雀儿的。
朱佑帝自小太子滞留大舆营中,日夜思念,积郁成疾,更是不管朝政。
一时间,南周朝廷中再无人风头能盖过那二位。
七月,宰相门生黄梁黄大人于花柳巷作乐时,巧遇监国大人最得力的一个幕僚。两个的主子各自不对付,这二人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正巧那日有一容颜俏丽的女子竞价初夜,又恰巧那小模样就是那成姓幕僚的菜,那人当下便要花百两白银欲拍下此女。
这人是这间花楼的常客,众人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哪里有人敢跟监国府的人作对?
当然,这女子初夜何止这个数?这般容颜的,一般至少也得千两银子才行。
但老鸨哪里敢再跟这官人要钱,只得把苦水往自己肚里倒,只道破财挡灾。
别人不敢开口,黄梁才不买端木正的账呢,张口就喊了一千两,不仅驳了那姓成的面子,更是状似关切实则讽刺得问那人是否监国府已经穷到这般田地,连买乐的钱都出不起了?需不需要他黄梁借点给他?
那姓成的哪里能忍得这口恶气,这根本就是挑衅。比财富,他们监国一派的人比宰相那边只多不会少。在朝中还要维持两派间面上的平衡,在这个地方,有钱的才是大爷,他又何须受宰相那边的人的窝囊气?
于是,这二人你一句,二千两,他一句,三千两,就这样漫天竞价起来。
直到价钱飙升到黄梁的两万两银子时,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倒不是那姓成的没钱拼下去,只是他到底跟端木正一样虽然有一时冲动,但静下来一想,却也觉出花那么多钱用在意气之争上,实在不值。虽依旧心有不忿,倒也作罢了。
这事,自然便宜的是老鸨。
可还没等老鸨偷着乐够呢,那位黄梁大人就光着身子死在了美人冢里,凶手是醉倒在旁但手中明显握着凶器的成姓幕僚。
这事自然闹得满城风雨,赵传知道后先是大怒,过后又是一喜,他正愁找不到端木正的茬呢,没想到对方倒是撞到枪口上来了。赵传自然是要利用此事多作文章的。
那成姓幕僚自知大事不妙,亦是第一时间跑去求端木正相救。
端木正大惊,他素来是知此人为人的,并不是如此冲动到会为了一个女人痛下杀手的人,并且,就算再没脑子,这成锐也不可能去杀黄梁,给赵传留下把柄吧?
于是,细细问了成锐事情经过。
成锐回想半晌,只道他被黄梁抢走了本来属于他的姑娘,便一个人坐在花楼里喝闷酒。也许是太生气了,以至于当天他醉得比平常都快。他记得当时身边来了一个小个子青年,对他阿谀奉承了一番。平日里,成锐见这种人多了,也没在意。可是那青年话音一转,就说到黄梁身上了,愤愤道那黄大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分明是不想如成锐的意,所以故意来破坏的,成先生这样忍气吞声估计日后还要被黄梁翻出此事来笑话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