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了,这个沈元熙,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但偏偏却拿她没法,如果不是这样,他怕是早就被那些杀手抓到了吧。
“这个死丫头……”宇文骜捏紧了拳头,瞪着睡得正香的某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甘不愿地去赶那头毛驴,驴车咯吱咯吱晃晃荡荡地继续前进……
……
沈元熙这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已是夜半十分,她是被饿醒加冷醒的。
照理说“饿”她还可以理解,但是在这炎炎夏日她会被冷醒就有点费解了。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她还在做梦,因为她所在的位置是一间朴素简洁的房间,屋子里除了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几只凳子外别无他物,她所在的床挂着青灰色的帐子,看起来还比较整洁,但是床上就一床薄薄的被子,床板也硬邦邦的,硌得她骨头都疼了。
她抱紧了手臂,借着柜子上那盏昏黄的灯的光亮走出门去,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屋子周围还有好些这样的屋子,而院墙外则是黑乎乎高大的古木,院门口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光芒,让整个院子看起来愈发冷清了几分。
沈元熙正在纳闷儿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见不远处一个小沙弥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见她站在门口,便行了一个佛礼,有礼貌地道:“施主,你醒了,师傅让我来给你送饭。”说完,他走进了屋子,将一碗清粥和两个馒头还有一碟青菜放在了桌子上。
沈元熙也顾不得那么多,谢过小沙弥,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而那小沙弥也不走,站在一边看着她,沈元熙抽空问道:“小师傅,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到这儿来。”
那小沙弥仿佛知道她要这么问一般,有条不紊地道:“这里是普照寺的后院,是宇文施主带你来的,他让我告诉你好好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哦,那他在哪里?”沈元熙停止了咀嚼,总觉得宇文骜来这里的目的有些奇怪,他像是对这里很熟,但是他不是一直被囚禁在王府里的么,又是怎么和这间寺庙扯上关系的?
第六十六章:隐毒
“宇文施主和师傅在一起。”小沙弥毫无心机,所以她的问题他都礼貌地回答。
师傅?那应该就是净心师傅了。“呃……那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宇文施主他……”
“清竹,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小沙弥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沈元熙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就见一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是一个面貌陌生的男子,但他的声音却分明是熟悉的。
他道:“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是弑天!
沈元熙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倏地站起身来,却还是只能到他的肩膀,她抬起小脸望着他,咽下口中的饭菜,激动地唤道:“弑天?是你,你没死?”
弑天看着她那大喜过望的表情,不禁一愣,似乎觉得有些莫名,但好在他天生冷酷,面无表情的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是眼底却见一丝喜色,她关心他,不是么?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刚涌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
“晏公子呢?他和你在一起,你没事,他也没事的对不对?”
弑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放心吧,他没事,只是受了些伤,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寅时和寒枝她们两个和他在一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宇文骜是骗我的,晏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但是弑天从她那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上理解到了一些东西,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然后坐了下来,有和她长谈一番的架势。
“请你不要责怪王爷,他当时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以夫人的聪慧,应该不难猜到这次是有人要对王爷不利,他当时被暗器所伤,中了毒,而山上只有我和两名暗卫在,根本不足以保护他的周全……而且……”
“你不要说了,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还是不能赞同他的做法,晏公子是因我而被卷了进来,所以即使我不赞同他的做法,也没资格怪他。”沈元熙苦笑着摇了摇头,终是弑天把她想得太过重要了,她没有怪责宇文骜的意思,而且宇文骜也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不是么?
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沈元熙缄默不语,但还是被噎到了,捂着唇闷闷地咳嗽着。弑天见她神情恍惚,似乎心情不佳,想替她顺气的手刚刚伸出又无力地放下,一紧张之下他差点越矩了。两人无言静坐,片刻,弑天几番欲言又止之下,他终是违背了宇文骜的命令,开口道:“王爷中了很严重的毒,不能用内力,而且……你还记得玉清苑那晚么?那……也是毒药所致,其实王爷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不近人情的,我想你会愿意用‘心’去看他。”说完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弑天再不多言,起身告辞而去,一如他来时的那般突然。
沈元熙嚼着口中的馒头,忽觉索然无味,胃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弑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中毒了么?看着他上次变得那般暴躁失去理智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毒那么厉害,又是谁会向他下毒,他不是一直都好好地在王府里长大的么?
无数疑问接踵而来,沈元熙想要思考,但是反应却迟钝起来,特别是在得知晏祈安然无恙之后,她整颗心都放了下来,所以疲倦感和以前让她感到不堪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她又蜷缩到小木床上,用仅有的被子裹住身子,迷迷糊糊间想起那天宇文骜目光冰寒地看着她说“那本王要是告诉你他死了呢?”,那时候,她轻易地选择了相信,相信晏祈真的遇到了意外,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已经不信任宇文骜了吧,从玲玉的死再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发现,她对他的信任和宽容正在一点点瓦解,而晏祈的事情只是一个起点。
我怎么能这样呢……我很爱他不是么,怎么会一开始就把他往坏的方面想呢?他最终还是想了办法保住晏祈的命不是么?
沈元熙痛苦地蹙着眉,紧紧地抱着胳膊,将整个头都埋在了被子里,一想到她心里一直以为的坚定开始动摇,还有她对宇文骜的误解就让她分外难过。怀疑,不是深爱一个人该有的表现,所以沈元熙,你要相信宇文骜,他没有那么坏,他没有那么坏……
不住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沈元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宇文骜温柔的笑脸,那样迷人,那样魅惑人心。原来在真心开始原谅一个人的时候,他以往所有的不好都会被她过滤掉,到头来她发现她还是那么放不下他。
沈元熙,你真的没救了……
……
屋内灯火如豆,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影静静地印在窗户纸上。
终于,内室的帘子被撩起,从里面走出一位青衫布衣的年轻女子,她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上是一套刚消过毒的银针,她如宝石一般美丽的蓝眼睛望了一眼屋子里对坐着的两个男人,最终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愤怒。
“你怎么搞的?你不是他的贴身护卫么,怎么让他受这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他身体里种下的隐毒已经提前发作了,距离我上次推算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年,我上次不是给过你两粒药丸么,为什么毒性没有得到压制?”素衣女子柳眉倒竖,美丽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弑天。
弑天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女子责怪的目光,“是我的错,王爷他的隐毒在两个月前提前发作了,药确实给他服下了。”
“什么?服下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服‘眠’?你要知道那是我给他的救命的药,作用虽好但是副作用也大,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除非……”素衣女子话没说完,但是冰冷的面容上现出了一丝阴沉,而同时弑天和他对面的老者净心大师也想到了原因——他的隐毒又发作了!
第六十七章:这么小
素衣女子冷着脸在桌旁坐下,愤怒地将银针掷在桌上,“他的隐毒怎会发作得这般频繁,照这样下去,再过不到半年,他就会毒发筋脉爆裂而死,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难怪……前几日我一边养伤一边试着联系王爷,却一直没有消息,恐怕是王爷迫不得已服用了‘眠’睡了过去……真水姑姑,请你一定要救救王爷。”弑天想起了几日前的事情,一直冷硬的面庞也出现了一丝恐慌,他真的没想到事情到了这种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此刻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真水的身上。
被叫做真水姑姑的年轻女子美眸一瞪,冷冷回道:“救什么救,趁早弄走,免得看着碍眼,前些年枉费了我那么多心思为他压制毒性,他倒好,敢在中了两种毒的情况下服用‘眠’,这下前功尽弃,小命能不能保我可做不了主,反正他不是命硬么!”
“呵呵,阿水啊,你别生气,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命不由他,你就再帮帮他吧,好歹不能让你几年的辛苦白费不是?”坐在对面的净心大师慈祥和蔼犹如弥勒佛祖一般,总是笑眯眯的,任何人看了他怕是都提不起脾气来,果然,净心大师一开口,真水果然脸色稍霁,只是看弑天的眼神依旧不善。
“行了,我已经施过针了,他性命暂时无虞,不过要想彻底稳定下来,还是要尽快弄到解药,还有,准备好药材,从明天开始的七天时间里,我要帮他清理这次中的毒,那狗皇帝也忒毒了点,这么难解的毒都弄得出来,也幸好是遇到了我,。不然谁会有那个耐心和毅力去帮他熬七天解毒,哼。”说完,真水收起她的专用药箱就走,忙了几乎整整一天,她累得都快虚脱了,走到门口她打了个哈欠,回头懒懒地道了一声:“老头,帮我叫你的小徒弟去云水庵向静云师太说一声,就说我要过上七天才能回去了。”
“好的,你尽管去歇息吧,老衲一定照办!”净心大师乐呵呵地应了一句,然后捋着胡子看真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转脸对一脸愧色的弑天说:“看吧,她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放心吧,宇文施主一定会没事的。”
弑天闻言,朝着净心大师感激地一拜,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沈元熙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决定主动去找宇文骜,有些话还是要说出口的,比如沈凤朝告诉她的朝中的局势、她的歉意,而且,她想问问清楚,玲玉的事的真相,如果她想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就必须要把横亘在两人间的疑惑了解清楚,她可以勇敢地向他迈出这一步,就不知他肯不肯给她一个机会,也向她迈进一步,告诉她实话了。
不过她来得确实不是时候,守在外室的弑天告诉她宇文骜正在解毒,要七天之后才能出来,而她想了一晚上的要说的话还要整整憋七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巨大的木桶和无数的药材被人搬进了内室,沈元熙傻傻地站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时从内室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目光立刻停留在了沈元熙的脸上,在看到她那双浅蓝的双眸时眼底闪过一抹吃惊,不过很快就掩去了,她微微扬着下巴,带着冰冷和倨傲转头问弑天:“这就是那小子的小妾?怎么这么小?”
一副清俊公子打扮的沈元熙顿时小脸一红,咬着唇低头不吭声,因为那年轻女子长得挺美的,而且很难得地有一双与她一般的浅蓝色美丽双眸,她虽然为这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同类”而开心,但是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却怪怪的,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而且她不知道那女子是说她“年纪小”还是“胸小”,因为沈元熙注意到她在问弑天话的时候目光曾扫过她的胸膛。
看着沈元熙别扭的模样,真水微微勾了勾唇,语气慵懒而轻佻地道:“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啊,行,就你吧,进来帮忙!”说完她放下帘子便转身进屋了,直到身后的净心大师出声提醒,沈元熙才回过神来,惴惴不安地捏着衣摆跟着进了内室。
内室里还有一道暗门,暗门之后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面热气氤氲,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散。
沈元熙紧紧跟着前面青灰色的身影,只见《‘文》真水在一个》硕大的木《‘书》桶前停了下》来,等她走近了这才看清,原来木桶里还坐了一个人,正是陷入昏迷的宇文骜,他整个身子都浸泡在黑色的药汁里面,药汁淹没到他胸膛,他的头顶还插着明晃晃的满头的银针,而且身上好多穴道都插着针,看起来挺恐怖的,他的双目紧闭,但眉间的褶皱可以看出他此刻并不好受。
“他中了什么毒?很严重么?”沈元熙捏紧了衣摆,咬着下唇一脸担忧地望着宇文骜,而一旁的真水闻言,美眸睨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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