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心地好,以后自是圆圆满满的!只是以后在夫家,就你们小两口过日子,还是得立起来才好,不然日子恐怕也不清净。”方奶奶一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颇露出些感怀。
“您放心吧!我明白的。”在经过赵问一事后,张木便明白过来了,有些人,有些事,便不是你退一步就可以解决,就会消停的。
一会,骏哥家的小媳妇石榴也过来了,石榴和骏哥儿今年年初才成婚,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每次张木见到她,都见她一脸笑盈盈的,人活泼又风趣,张木知道这是夫妻生活和顺的女子才有的风情。
“木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添妆,可不要嫌弃啊!”石榴说着,便递过来一支银簪,用红布包着,是丁香样式的。这在农家也是不菲的了。
“一个荷包舍不得,给一张帕子也好啊!干嘛拿这么贵的东西来磕碜我!”张木一边往回递,一边嗔道。
“没啥,你就收着吧!我早就想送给你的,就等着你添妆呢!”说着,便把簪子往张木发髻上插,说:“你让王大嫂看看,多漂亮啊!”
王大嫂一直站在张木边上,此时自是附和,说:“木丫头你就收着吧,这样的日子可不兴把东西往回推的啊!”
张木只好道谢收下。
张老娘把吴陵给的五十两聘金都给了张木,但是张木想到张家生活也一般,再说虽然家具是吴陵出的,但是被褥、铜镜、痰盂之类的物什,还是张家给她备的,她穿过来得了张家人贴心贴肺的照顾,心里也一直感激不已,是怎么也不愿意再要这聘金的,说:“娘,家里一大家子,你又给我贴了不少,这个你就收着吧!你不要,家里还有小水要读书呢,以后嫂子要再添几个侄子侄女的,开销大着呢!你可不能这般贴补我!再说我自己怀里还有十五两银子呢!”
张老娘见女儿比自己还执拗,也无法,最后好说歹说给张木留了十两银子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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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初二,张木早早就被叫起来了,请的梳头的全福太太是方奶奶家的大女儿,嫁在了镇上,夫家做着酒水生意。张木是二嫁,但是张家有心让婚礼流程和头婚嫁女一样,所以绞面之类的步骤都没有略过。
方姑奶奶给张木梳了一个盘恒髻,贴了花钿,插了一支垂束华簪,等张木换上嫁衣,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里,桃子和张老娘都忙得很,托石榴在房里陪着张木。石榴见张木梳着盘恒发髻,又是花钿又是华簪的,耳朵上挂着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往张木的手腕上一瞧,一对金闪闪的虾须镯,当下啧一声:“你家吴陵真是大手笔,什么好送什么,我大婚时候穿的一身已经让我们那的小姑娘眼红不已了,可现在看你这身穿戴,也体会了一把她们当时的心情。”
石榴边说着,边捂着心口,像那里酸的疼一样。
张木见石榴那副咬牙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道:“你别做这样子磕碜我,你家骏哥儿这么宝贝你,你要什么他舍不得给你买!”
石榴听了,想起自家相关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脸上不由得笑融融的。
“哎呀,说到你心窝里了吧!”张木原本还有些紧张,被石榴这么一插科打诨,倒也能够和她逗逗趣了。
石榴见穿着一身正红的遍地散花裙坐在那里笑的摇晃的张木,直觉得上面的一朵一朵紫鸳花像要被颠的飘下来似的,忽地红了脸,今个可不就要飘下来了。一时,看着张木还在那没心肺的取笑自己,只抿着嘴笑,并不语。
吴陵过来迎亲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这边讲究新娘傍晚之前入门,张大郎远远地看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就准备好了炮竹,等吴陵到的时候,便噼里啪啦的炸响了水阳村,迎亲的人踩着炮竹的红衣赶着脚,却还是迟了一步,门关上了,外面骏哥儿带着珠珠、小石头和小水堵在门口讨彩头,里面王大嫂、牛大嫂在一个劲地喊:“加把劲,小崽子,你一年吃糖葫芦的钱就靠今个儿了。”
珠珠今天也不羞怯怯地站在小水和石头身后了,笑嘻嘻地和小水、石头并排站,堵在门口。
吴陵成亲,丁二爷家的儿子阿竹自是回来了,今天也跟着吴陵一起来迎亲,见着几个小鬼头堵在门口,当下就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一袋蜜饯果子,对他们说:“过来就是你们的了!”
“不行,我娘说了,今天必须要见到铜板!”珠珠脆脆地答道。
阿竹被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说:“谁说没有铜板了,在这儿呢!”阿竹又从怀里摸了一把铜板出来。
三个小豆丁相互看了眼,才迈着腿跑过去。
骏哥儿看看日头也没有再为难,一会去男方那边还要成礼。
在一阵鞭炮声中,张大郎背出了张木,盖着鸳鸯戏水如意云纹的红盖头,张木只看见张大郎的一小块背,她的胳膊下被方姑奶奶塞了两条云片糕,让她夹紧,手里被塞了一把竹筷,让她出远门的时候往后扔,表示自此离了娘家,张木还没扔筷子,夹着的糕不知道被谁抢了,她一急就往后扔筷子。
方姑奶奶在后头看着,笑道:“还好大郎机灵,赶紧一脚跨了出去,不然这木丫头可离不了娘家了。”
张老娘抹着泪道:“离不了也得走啊!哪个姑娘家不嫁人呢!”这以后,要见一面又不容易了。
王大嫂劝到:“婶子,阿木可是过去享福了,这大喜的日子,你得好好乐乐才行,以后,阿木需要人搭把手,不还得靠您过去帮忙啊!”
张老娘一想,不由怪自己一见女儿出门就心疼的慌,以后就小两口过日子,阿木怀孕生子不还得她过去照顾啊!心里顿时亮堂了很多。当下便招呼王大嫂她们去吃喜饼了。
花轿到镇口的时候,丁二爷已经在吴陵的家门口伸头张望了好一会了。吴陵在他家待了十三年,现在搬出来,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好歹住的不远,每天还一起在铺子里做活。
张木感觉到轿子落了地,有人踢了一下,便听见喜娘在唱到:新郞背新娘下轿!便感觉帘子被掀开,有一只修长,有些茧的手朝她伸过来,张木顿了两秒,才把手伸过去,搭在上面。
一阵热浪通过手心穿过来,张木觉得异常安心。随着喜娘的唱词,拜了天地、高堂和夫妻对拜,张木被送到厢房里去了。
床是早先丁二娘就过来收拾好的,张木从盖头下,看到一床大红的棉被,绣着一对凤凰。丁二娘请了娘家的侄女儿过来陪张木,她还要去前头招呼。
“嫂子,以后我可常来玩,你可莫要嫌弃啊!”张木听到一个软糯糯的声音,感觉应该是一个微胖的小姑娘,低低应了一声。
张木坐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才听到门口有走动的声音,猜到估计是吴陵过来了。
吴陵推开门,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一身遍地紫鸳花裙,连鞋尖都盖住了,他拿起喜娘递过来的竿子,轻轻地挑开了一对鸳鸯戏水。
张木抬起眼的时候,便见着吴陵怔怔地看着自己,眼里的喜悦满当当地要溢出来张木觉得,自己在异世,仿佛此刻才算有了归属。
一个愿意接纳她的人。
不因为血缘关系。
不因为她的完美。
☆、第20章 落荒而逃
一同进来观礼的丁二娘见吴陵和张木双目交汇,眼眸里都快有火光迸发,心下便思忖:早知阿陵要娶张木的时候,她还有些许惊异,毕竟张木再好,也不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了,在赵家被磋磨了五年,再鲜活的小姑娘怕也得黯然失色了。后来吴陵一次次往张家跑,她还悄悄问过丁二爷,吴陵怎么就这般对一个女子上心了呢!
现在看两人目光交缠的模样,丁二娘心里不禁一晒,呵,青年男女对上眼,哪有那么多因由呢!见吴陵还愣愣地舍不得走,丁二娘便出声提醒道:
“阿陵,新娘子在这里可不会化掉,可你要是再不去前头,估计一会得被罚的化在酒坛里了!”
吴陵听见师母喊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忽觉屋里观礼的人都在闹哄哄地笑,方才反应过来,忙拱手礼让两句,便去前头应酬宾客了。
张木坐在床上也不由抿着嘴笑,刚才,她是看见他耳根子红了吧,像煮熟的大虾一样。
屋里有许多女客,丁二娘便简单地向张木介绍了一下,多是平日里和丁家铺子有生意往来的人家的家眷,也有丁家多年的邻居。
张木一眼看过去,有几位穿着富态的太太,其中一个着了一身紫燕纷月裙的特别显眼,一身金晃晃的,闪的人眼都有些花,见她左手上串了一个半指宽的金镶玉手镯,一串玛瑙手链,一个绿翡翠镯子,无名指和中指上都套着一个金戒指,尾指上套着一个玉戒指。右手上绕了几串佛珠,张木忙移了眼,再看下去,眼都要闪瞎了。
还有几位梳着蝉髻、丫髻的女孩子,有两个女孩子离她近些,一个形体微胖着了一身烟云蝴蝶裙,脸团团的,一个就让人想亲近,估计就是之前和她说话的丁二娘的娘家亲戚了。还有一个要瘦弱点,上面着了一件茜红的对襟羽纱衣裳,下面系了一条同色的裙子,轻盈盈地立在她床头。
张木觉得,这姑娘要是搭上盖头,梳了妇人的发髻,也不知道谁才是新娘了。直觉地皱了眉头。
丁二娘见她打量着站在她近旁的女孩子,按耐下心头的烦躁,笑说:“小姐太太们还是随我就就席吧,不然一会前头爷们都喝好了,我们这还没动筷子呢!”
一身金闪闪的那位程太太,爽朗地笑道:“是,是,是,我们呀,现在就走,不然你家吴陵的小媳妇就要给我们瞧块肉去了!”
丁二娘不禁笑骂道:“就你惯会嘲笑人的,我今天就直说了,我还真是舍不得把吴陵的小媳妇给你瞧呢!你要是觉得好,以后常来我家光顾才是正理!”
丁二娘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还立在张木床头的瘦弱姑娘,又微微转过头对自家的侄女儿香兰使了个眼色。才拉着程太太和大伙一起往外走。
香兰瞅了一眼还像一根木头杵在嫂子跟前的姑娘,心里有些不屑,还是笑盈盈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楚家姐姐,今儿个啊,我可不让你和我抢新娘子,我这可憋了好些私房话要和嫂子说呢!”
楚姑娘见香兰这般不给自己脸,脸上微微有些不岔,努力缓了缓脸色,对张木淡笑道:“那我今个就不打扰吴家嫂嫂了,我跟陵哥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以后嫂嫂也莫要和我客气才好。”
张木对着那姑娘微微笑,并不接话。她今天是新娘子,张老娘早和她说过,到了夫家,她必须得等吴陵对她开口,她才能说话,说这叫夫唱妇随。张木自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一是想讨个好彩头,二也是懒得搭理这个不知眉眼高低的姑娘。
楚姑娘见张木并不言语,只得往前头去了。
香兰立即上去把门关了,也不管刚跨出门的楚姑娘在外面绞帕子绞的手心都快磨破了皮。
香兰走到床边,坐在下面的小榻上,也不看张木,一个人自说自话道:“嫂子,我姨说了,让我今天不能逗你开口,你就别说话,我说给你听啊!我可知道好些趣事呢!”
于是,张木就听这姑娘从东家媳妇泼辣顶撞婆婆,到西家八十多岁的财主前个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张木听的有些昏昏然,还朦胧地听见那姑娘在口齿清晰地列数哪一家的姑娘为了存嫁妆而偷家里的鸡蛋存着卖。
吴陵回来的时候,外面天早已经黑了,闹哄哄的一群人从前屋过来,张木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香兰站起来去开门,一边说:“嫂子,你别怕,我知道是哪些人,我一会都帮你撵走!”
香兰门一拉开,就窜进来一个男孩子,香兰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表弟,不由不满道:“怎么连你也来捣乱!”
阿竹见表姐叉着腰,还好没指着他的鼻子,当下讪讪道:“陵哥哥结婚,我怎么地也得来闹洞房啊!”
香兰上前,猛地抬手捏住他的耳朵,说说,你说说刚才说什么了,姐姐我没听见呢!
一群男孩子见吴陵被香兰这般粗暴对待,一下子都哄笑开了,有一个活络的,笑说:“香兰,你怎么这些年,身形没变,这脾气也没变啊,还是这么火爆!”
“哼,钱家哥哥,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这扭耳朵的滋味,待我回头和钱家嫂嫂说说!”香兰极蔑视地说道。
“行,小姑奶奶,我不惹你,你上次和我家媳妇说我存了私房钱,我可跪了一夜呢!”钱家小子立即讨饶道。真是没法子,香兰脾气爆,可是自家媳妇就是喜欢和这丫头说笑,每次香兰来了,都恨不得让她往家里住上。
香兰小时候在丁家待了几年,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