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安吃了一惊,他们之间虽有戏谑,去不似今日,巴掌狠狠落在脸上,半张脸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段嘉安起身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惹恼了你,自管骂我,我即刻走就是了,为什么居然动了手?打得这样狠,等会叫我怎么见人!”
练素爱看着他,眼中就又冒出泪来,道:“你还有脸说见人,还有脸在这里调戏我!我到底是你的嫂子!怎么,如今我打不得你了?你要走倒是利落,无事一身轻,好啊,你走走试试!”
段嘉安见她疾言厉色,心中一怔,本来怒火升腾,真的欲走,这会儿却有些迟疑:“到底是怎么了?又是为了那宗不如意拿我泻火?你要打我,打死我也是使得的,但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才是。”
练素爱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泪就掉下来:“秦莹那个贱人有身孕了?”
段嘉安一听,就笑道:“唉,我以为是哪件,原来你是气这个?这又有什么可气的。”
练素爱眼睛发红,垂眸道:“那你可知道我这几日身子不适,是为什么?”
段嘉安道:“难道不是想念哥哥,或者……”本要调笑,忽然停下,问道,“怎么了?真的不适?请了大夫不曾?”
练素爱将他的手一推,忍不住又哭道:“你少来假惺惺地,我如今倒觉得自己真是死了干净。”
“这究竟是怎么?说的这样重。”
练素爱擦泪,看他一眼,低声道:“我也有了身孕。”
段嘉安呆了呆:“什么?”
练素爱高声:“我说我也有了身孕!”
段嘉安面色一变,赶紧捂住她的嘴,望着她,想了想便问道:“是哥哥的?”
练素爱把他的手打落,眼睛圆睁,瞪着段嘉安:“你给我滚!”
段嘉安眼睛直了直:“不是哥哥的?那……那……”
练素爱听着他吞吞吐吐,一脸狐疑的,她心头一痛,同时一口气冲上来,眼前发黑,几乎晕倒,段嘉安忙将她扶住:“素爱,你是怎么了?”
练素爱缓了口气,心头发凉,慢慢道:“他已经月余不跟我同房了,我哪里会有他的?”
段嘉安心惊肉跳:“真是我的?”
练素爱听着这语气,恨不得立刻拿刀杀了他,咬牙切齿说道:“二爷是什么意思?不是你的,还有别的人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儿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段嘉安自知失言,忙道:“爱爱,你别急,我只是有些惊着了……你别急,让我想个法子。”
练素爱道:“法子?什么法子?”
段嘉安迟疑着道:“不然……我认得一个大夫,是个中能手,我叫他配一副药,你吃了……那孩子自然就……”
练素爱脸色发白:“好狠的心!当初因为你孟浪,我已经对自个儿下过一次狠手,白白葬送一个好孩儿,后来报应,又没了一个,现在,你仍让我……你若是要让我死,就说一个简单的法子也好!”
段嘉安苦笑:“我、我这不也是急着呢吗,你别恼,再让我想想……”
练素爱坐在床边,脸色煞白,冷眼旁观,此一刻,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化为烟云,心也像是槁木死灰了一般。
段嘉安想了一会儿,道:“有了,爱爱,上回哥哥跟你行房是什么时候?不如……就买通大夫,说有孕已久,不过是才发现的……”
练素爱道:“那将来生产时候,日子也对不上。”
段嘉安道:“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只把眼前的姑且遮掩过去……我看这法子倒是可行,你意下如何?”
练素爱沉默片刻,说道:“也只好试一试了。”
段嘉安道:“但却不能在这两天,显得太过巧合了些,暂时过两日再说……”
练素爱冷笑道:“可不是?这么巧就跟秦莹是差不多日子的,想来正是你回来的那时候,你可真是好兴致,应付了她,再来缠磨我。”
段嘉安咳嗽了声,讪笑道:“你也知道,她是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不足她的意,她定要怀疑我外头有人,回来之后,所有一应跟随的小厮们都细细盘问过呢。”
练素爱叹了声:“我不想理会这些了,也不想见你,你去吧,记得安排相干之事就是了。”
段嘉安答应了声:“这个你放心。”
练素爱本来合了眸子,见他转身时候,又道:“你且多留心些,务必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别就将我不管不顾了,事情露了出来,谁也得不到好。”
段嘉安见她双眸之中略透出锐利之色,便道:“说哪里话呢,你竟不信我?”回来抱了抱她,又在脸颊上亲了口:“你放一万个心,就算是撇下我屋里那只母老虎,我也舍不得撇下你。”
练素爱听了这些话,心头略微安稳,然而回想方才段嘉安听说自己有孕消息之时的反应,心头却又一片冰凉,只好略微抬手,道:“你去吧,我乏了,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儿。”
练素爱想了一夜,把事情想明白了些,除去最初的六神无主,此刻心头安稳,倒也回心转意,觉得段嘉安那后一个法子可行。
段重言对她日渐冷落,将来不知如何,段家如今却正荣耀,她家里那些兄弟姐妹,哪个不羡她嫁的好,如今她有了“段重言”的子嗣,只要好好保住,那自然就不愁将来了,既不必担忧他再纳妾之类,也更不用把那个待产的宋姨娘放在眼里。
只是让练素爱觉得奇怪的是,最近宋姨娘变得有些古怪,不像是以前那样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见了她也总是锋芒不露的,很有几分“修身养性”的姿态,连段夫人也说“宋姨娘最近很是安静,极少生事,倒让人松心了不少”。
练素爱起初觉得是因为“方纯明”被卖的原因,所以才敲山震虎了,后来渐渐地察觉一些不对,尤其是听有下人悄悄地说,“方纯明”离开段府之前说什么“兔死狗烹”之类警告宋姨娘,又有人暗中流传,说宋姨娘身边的丫鬟在厨房里曾跟人说大奶奶会对他们主子不利,所以要万事小心……
练素爱不知则已,听说这些,顿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佩玉道:“先前见她老老实实地,还以为她转了性子,没想到只是暂时听了那个人的话,收敛起来,亏得奶奶还慈悲不想为难她了,叫我看,奶奶由得她如愿以偿,真的给她生出来后,恐怕就会变本加厉地来对付奶奶了。”
练素爱也觉终究是个后患,便道:“方纯明真是有心,竟然教唆这个狐狸!的确应该给她一点教训才好,只不过她跟她屋里那个贱婢暗中传说是我要对付她们,因此事事提防不说……倘若真的她出了事,底下的人岂不都会认定是我所为?”
佩玉想了想,道:“奶奶担忧的是,该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好,伺候宋姨娘那个小贱婢,连宋姨娘要吃的一碗汤都要在厨房里亲自盯着……就好像合府的人都要害她们似的,真叫人瞧不过眼。”
练素爱心中转动念头,忽然间便想到秦莹,就问佩玉:“二奶奶近来是不是不常出院子?”
“可不是呢,请来的大夫说胎气不稳,需要保,因此一天到头也少见人,偶尔只在花园里走走。”
“吃汤药不曾?”
“自然是吃的,听闻开了些保胎的药,每日煎着吃,还有一些进补之物,太太跟老太太都赏赐了许多,厨房里每天不绝、流水似地炖着呢!可都是些大好的东西。”
练素爱想来想去,忽然失笑:“真是天助我也。”
佩玉不解:“奶奶是何意思?”
练素爱不语,心道:“这两个贱货都是我的眼中钉,如果能够一石二鸟,那真就再好不过了。”
是夜,二奶奶秦莹的丫鬟照旧去厨房里给秦莹端晚间吃的燕窝,刚进门,就看到厨下一角,宋姨娘屋里的小丫鬟,握着一把蒲扇在守着个炖锅,虽然坐着,却伸长了脖子不知在看什么,见有人进门,才重低了头。
那丫鬟不以为意,端了燕窝便走了,进了二奶奶房中,自有二奶奶贴身的丫鬟接了去,最后是红玉捧着,递给秦莹。
秦莹伸出手来接住,这几日她极少活动,身子有些懒懒地,夜间又热,嗅到那燕窝热腾腾地香气,忍不住皱了皱眉。
红玉跟随良久,知道她心意,当下便道:“奶奶嫌热,不如等会儿再喝。”
秦莹道:“好像有股味儿……我胸口里有些翻腾,但横竖是好东西,只要能养着身子,少不得要忍忍……”说到这里,皱着眉就要吃一口,红玉看着她舀着那一勺子,忽然道:“奶奶先别吃!”
秦莹怔了怔:“怎么?”
红玉道:“奶奶说这里头有股味,我也闻着有点味道,不像是好的……别是他们熬坏了,奶奶先别吃,让我先尝尝。”
秦莹笑道:“鬼丫头,你是想吃这燕窝吧,想吃你就直说,横竖还有,自己舀去,别跟我肚子里的孩子争吃的。”
红玉看她一眼,眉头微蹙,便吃了一口燕窝,忽然间便掏出帕子吐了出来:“真的有股怪味!”
秦莹变了脸色:“什么?”细眉一挑正要再看,忽然之间眉头蹙起,手拢着嘴边道:“快端走!”一言未罢,便干呕起来。
大夫查过,这在燕窝里头竟真有一味东西,且是麝香。
秦莹腹痛不止,惨叫连连,大夫以银针刺穴镇压,又以药物压制,才勉强保住了府中胎儿。
秦莹略消停了,心头的气消不了,撑着吩咐红玉:“快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心肠狠毒,想要置我于死地!”红玉安抚两句,便出来,但凡是过手的人都叫小厮捆了起来,放在堂下,一一审问。
丫鬟们战战兢兢,都知道秦二奶奶厉害,如今出了这宗事,简直像是老虎头上揭皮,一个个魂不附体,能知道的都说出来,却无异状。
红玉心细,从头又问了一遍,问到那去了厨下的丫鬟,那丫鬟担惊受怕,随口说道:“我去了厨房,见里头没有人,只有大房里宋姨娘身边一个丫鬟在,见我进去,有些不自在似的……我也没往别处想。”
红玉一听,心头一凛,想来想去,这件事不敢自己决断,就进来请示秦莹,秦莹气得眼睛竖起来:“好个狠心的小贱人,恐怕是她要生了,是个庶出,所以觉得我肚子里的是个祸害,将来会对她不利,才下这样的毒手,没见识的卑贱东西,她是大房妾室,我自是二房的人,跟她有何相干,竟敢这种蠢事!快去,把她们揪出来拷问!”
红玉见她失去理智,便道:“奶奶别急,不如让我去回了太太,让太太做主。”
秦莹一手护着肚子,想到差点被害得失去胎儿,便怒道:“你怕什么!平日里我是对你不够好还是怎地,你竟这么护着她?你回了太太,以太太那个绵软心性,或许会轻轻放过息事宁人也未可知,你只管去,问个明白!若是真的,打死她也是使得!若不是我现在不能动,必然要先打那个贱婢几个耳刮子!”
红玉听了,不敢跟她抗辩,便带了几个丫鬟,去宋姨娘屋里。
红玉谨慎,自己去安抚宋姨娘,敷衍着,只说要个小丫头问话,就是今日那个在厨下的丫鬟。
宋姨娘不知为何,只好先交了那丫鬟,红玉押了那丫鬟出外审问,宋姨娘便叫人打听发生何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此刻府里已经把麝香的事传个沸沸扬扬,且都说是宋姨娘所为。
宋姨娘听了,震惊之余,只觉得大为冤枉,想来想去,又觉不忿,便道:“我跟她无冤无仇,哪里会做这等事,竟然派人来押我的丫头!我若再忍气吞声不言语,岂不是叫人以为真是我做的?不成,我得去跟太太说明。”当下叫丫头挑了灯,出门往段夫人屋里去,却不料想,这夜路哪里是好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同学说不停刷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努力地午夜狂奔,两更连着发吧~~
☆、第78章
知聆在宫里;一道高高宫墙隔着,像是两重世界;外头的情形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这几日她得闲就去御书房里;竟真给她摸到两本本朝的史记,知聆搜着了,就找个角落坐了看;一坐往往就是半天;得等外头伺候的人说皇上要回寝殿了后才起身赶回去。
那是赵哲不在御书房的时候;有时候他在;批阅一些奏折之后,应付应付大臣们,但凡得了闲;就会自己转进藏书殿,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找人,他脚下无声,心中却暗藏欣喜,似乎每一个格子都有她在的希望,但没看到,却并不觉失望,因总会被他找到。
但凡是被他看到了,有时就会过去瞧瞧她看的是何书,顺便自然要吃些豆腐,有时却只是看着她端着书在看,那样娴美平静,与世无争的姿态,就觉得心满意足。
最让赵哲觉得喜悦的是,有时候她良心发现,在他看折子看的满心烦恼的时候,面前会多一盏茶,金线的袍袖在面前一闪,素手半缩入里头。
他转头,就看到她站在身边,半垂着眼皮儿,模样仍旧是淡淡然地,他看着,每每便会忍不住地一笑。
如此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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