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林冲的战战兢兢,杜宁倒是显得轻松自在无比,率先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宁,文位及侍读,未请教先生大名?”
杜宁的声音很清脆,停在林冲耳中,却让他忍不住浑身发颤,良久之后才有些喉咙发干地开口应道:“我,我叫林冲,文位及御书。”
杜宁淡然一笑:“原来是林大人,论道之中无尊长,一会儿您我便直接以姓名相称吧!”
“啊,好……好……”
见得林冲这番表现,别说圣佑书院中人,就连苏文也是连连摇头,虽然他也从未奢望过自己书院这边能在棋道之论中获胜,但林冲如此不堪的表现,也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如此看来,恐怕这林教习在对方三言两语之下就要摆阵了啊!
果不其然,便在苏文感慨之时,那杜宁也没有放过如此大好机会,连番发问道:“不知你习棋岁月几年?与人对弈胜负如何?可曾书过棋谱或观棋之文章?对今日之棋局,又有哪番新的见解?”
林冲身形微微摇晃,直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徒劳地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而此时的论道,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四章 星空下的命运
卫国不盛棋道,而唐国却是举世第一棋道大国,所以杜宁在论道中获胜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林冲林教习竟败得如此不堪。
从论道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冲只是磕磕绊绊地叙述了一下自己对棋道的理解,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而且在林冲所叙述的棋道之理中,大多数都来自于先贤的遗作,虽然中规中矩,却也毫无新意可言。
就连主位之上的白剑秋也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气,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反观唐国棋道国手杜宁,即便面对茶圣当前,也是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约束局促之感,一言一语,均出自其本身对于棋道的感悟和理解,很多论调即便是苏文听来也是眼前一亮,大获裨益。
随着林冲灰头土脸地下场,整个文会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文会才刚刚开始,圣佑书院一边就已经隐隐有了反客为主的趋势,整场论道,几乎全是杜宁一个人在说,俨然已经将论道变为讲道了。
虽然两者对于苏文来说并无所异,但却绝非鸿鸣书院其他学生所希望看到的。
一时之间,鸿鸣书院的席座间变得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甘,但奈何确实不懂棋道,贸然上前,只会更加丢脸。
王阳明环顾四周,见鸿鸣书院无人敢再上前。只好尴尬地朝着杜宁笑了笑,便准备匆匆结束此次论道,直接进入临场对弈的环节。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文站了起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有些削瘦的身影之上。
“难道苏师兄准备与杜大人论道?”
“苏师兄懂得棋道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自苏文出现在文会现场之后,其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只是在这一刻,便是连鸿鸣书院中人,也对苏文没有丝毫信心。
如果是诗词切磋,就算一百个杜宁加起来也不如苏文。可是若是论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苏文此举殊为不智,若是勉强上前与杜宁论道。只会自得其辱,席间脾气最为暴躁的白齐忍不住低声喝道:“苏文,别胡闹!”
苏文回过头来,对着白齐轻轻颔首。说道:“白院士不必担忧。学生自有分寸。”
或许此时对于所有鸿鸣书院的学子来说,都希望论道赶紧结束,避免更大的尴尬和羞辱,但苏文却不这么想。
他希望论道的时间再长一些。
唯有如此,他才能借由圣佑书院的力量,加深自己对于棋道的理解和感悟。
对于苏文来说,这种与棋道名家直接交流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如果就这么让此次论道结束的话。那才是真的要遭天打雷劈了。
所以他站了出来。
相比于鸿鸣书院这边的满堂质疑,圣佑书院的一众师生在看到苏文之后。却是满目的警惕之意,先前苏文所作的一诗一书还历历在目,从那首诗文的遣词造句,管中窥豹,也能看出苏文在棋道上的造诣绝对不低!
便连杜宁也渐渐收起了脸上的轻松笑意,将腰背慢慢挺直了起来。
苏文走出坐席,一步步来到场中央,先恭敬地对着杜宁施了一礼,这才沉膝坐下,笑着道:“学生于棋道中所行年岁尚短,若是语出不当之处,还望杜大人见谅。”
抛开苏文的棋艺高低不论,单是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便与先前林冲的唯唯诺诺呈鲜明对比,也多少安抚了一下鸿鸣书院这方的士气。
杜宁微微一笑,开口道:“苏圣才自谦了,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苏文点了点头,然后抢先开口道:“之前听您一席话,学生受益良多,但仍旧有一些地方不甚明了,还望先生指教。”
杜宁摆摆手:“论道之中无尊长,你可以直接唤我为杜宁。”
苏文对此不置可否,笑着道:“杜大人之前将棋道比喻为命运,却不知,大人所指的命运,是指棋子本身的命运,还是执棋之人的命运呢?”
此问一出,满堂皆静,便连之前质疑苏文的白齐白院士,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杜宁微微一怔,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苏文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此,不知道苏文你心中的棋道,又是什么呢?”
对于杜宁的避而不答,苏文并没有计较,而是大方地说道:“学生知道,棋道三境中的第一境便是星罗棋布,所以若是将棋盘看做是一片天空,那么其上的黑白棋子,自然就是夜幕中的星辰,在学生心中,棋道,便是星空!”
苏文的这个答案并非他信口雌黄,而是基于两日前与禹墨一战而得,所以便在苏文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反应最大的并不是杜宁,而是禹墨!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文会开始之后,一向性情活泼的禹墨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直到此时,他忽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宛如寒星,直刺苏文的面庞。
蒲团之上的苏文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他甚至没有向禹墨投去丝毫的目光,而是直直地盯着身前的杜宁,等待对方的答案。
谁曾想,杜宁却轻轻笑了。
“于棋道之中,不知道你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千古无同局?”
苏文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是说,棋局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但我们头顶上的星空,却是亘古不变,两者又岂能等而视之?”
杜宁的神色中隐隐闪过一丝失望,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苏文的棋道境界,竟然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言。
然而,苏文对于杜宁的这声驳斥却并未退缩,反倒笑着说道:“杜大人怎么知道星辰就是亘古不变的?”
“日有朝升日落,月有阴晴圆缺,为何在大人眼中,星辰就没有变化可言呢?”
苏文的这番话,掷地有声,立刻让杜宁眼中一片错愕之色,在座的其他所有人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盯着苏文,唯有一道谁也不曾料到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说得好!”
出声的是负责主持文会的王阳明大学士,言毕之后,王阳明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不禁歉然道:“抱歉各位,先前老夫实在是有些激动了,一时失言,还请杜先生继续。”
经过王阳明的这一打岔,杜宁似乎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苏文的这番话,只好转而开口道:“如此,若棋局真如浩瀚星空,那么执棋之人岂不是比圣天还要伟大的存在?”
苏文淡然笑道:“这便回到了学生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如果杜大人将棋子比作每个人的命运的话,那么执棋的那双手,又是怎样的存在,竟能够掌握你我之命运?”
杜宁顿时为之哑然,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那么,倘若将棋局看做是执棋人的命运呢?而棋局之弈,不就是与命运的抗争吗?”
苏文点头道:“如此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杜大人先前也说了,千古无同局,那么,岂不是代表着执棋之人的命运一直在变化当中?”
杜宁愣了一下,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开口道:“正是!试问,又有谁的命运是生而注定的呢?所谓命中注定,不过是一丝遐想罢了!”
苏文笑道:“所以我将棋与星空作比,便是代表着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堪比圣天的存在,因为我们的命运并不在他人手中,而在自己手中,所谓人定胜天,无外于是!”
“人定胜天?”杜宁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不禁拱手正色道:“受教了!”
杜宁此话一出,顿时满场哗然,如此一来,难道是说苏文在这场论道中赢了?
唯有苏文面不改色,反而隐隐中期待之意更盛,因为他知道,这位杜宁不愧为唐国棋道国手,真正的论道,才刚刚要开始!
果不其然,在结束了关于星空和命运的探讨之后,杜宁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之色,复而问道:“敢请教,苏大人认为棋道中最为重要的是什么?是逻辑,还是灵感?”
问出这话的时候,杜宁眼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期许之色,甚至连称呼也不知不觉变成了“苏大人。”
而苏文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断然而道:“学生认为都不是,而是计算!”
下一刻,杜宁的双眼彻底亮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五章 必胜棋局!
苏文在前世的时候并不好围棋,但他仍旧知道,棋道所考验最多的,还是计算。
所以他的回答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如同是烂熟于心的答案。
而于杜宁来说,却是对苏文的这番回答显得颇为意外,即便之前苏文将棋道比作星空的说法已经让他大吃了一惊,但那毕竟只是一种抽象的比喻,如今两人所探讨的,则是关乎棋道更为具体的胜负。
在杜宁看来,计算即便不是落子之间最关键的因素,也绝对是两者对弈时的重中之重。
所以杜宁显得非常满意,眼中带着赞许之色道:“看来苏圣才确有棋道之天赋,但杜某仍希望苏圣才明白,棋者对弈之间,并不是单纯依靠于计算的。”
苏文点点头,恭敬道:“望大人指教。”
杜宁微微抬手抚须,笑着道:“棋道与圣途百道中其余道统并无异处,至精妙之处,所靠的仍旧是无上的智慧与经验,亦或者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灵感,但棋道却又是百道中最特殊的一道,因为其对于意志力、耐性和庞大计算能力的考验,乃是绝无仅有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苏文颔首道:“学生受教了。”
杜宁笑了笑,忽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却让在座中人纷纷为之一惊。
“若是苏圣才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苏文亦是一愣,以杜宁之意来看。莫非是准备直接进行文会的临场对弈了?
苏文前世虽然看过一些棋谱,也知道传说中的当湖十局,但是他毕竟是没有真正下过棋的。到了圣言大陆之后,托棋位之福,他能够运用战棋会敌,亦初步有了一些对于棋道的理解和感悟,但若是说到真正下棋,恐怕比之林冲林教习都远远不如,又如何能跟杜宁相提并论?
正如先前苏文所说。棋道所考验的是计算,那可不是苏文所擅长的,所谓千古无同局。即便苏文背过再多的棋谱,也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届时被杜宁杀得片甲不留岂不是贻笑大方?
时至此时,苏文才开始隐隐有些后悔。先前自己不应该如此出风头的。现在倒真是骑虎难下了。
王阳明对此反而乐见其成,因为这么一来,这文会的论道阶段就算是顺利度过了,双方书院都不曾丢了面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于是还不等苏文同意,王阳明便已吩咐两旁的书院学生搬来了木桌和棋具,列在了苏文和杜宁中间,临场对弈即时开始。
苏文见状。知道木已成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面带苦涩道:“杜大人,学生的对弈之术,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杜宁自然以为是苏文的谦虚之语,摆摆手道:“苏圣才却是自谦了,所谓文会,本就是交流学习之途,此间胜负并不代表什么。”
苏文干巴巴地笑着道:“也是,也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哈哈……”
杜宁一怔,被苏文这颇为新鲜的语句搞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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