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下人,还是得忍下去继续守密……你的命白丢了,我还不是一样得死?”
李鸿停了片刻,才缓缓地说:“若我明知有办法救你,却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满凤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会死的,早死晚死哪有这么多区别?”
“不。”李鸿猛摇头说:“可以活下去,当然要活下去,而且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满凤芝既心疼复心伤,真不知该如何一吉语,她只一直摇着头说:“你绝不能去找王崇献,答应我。”
李鸿怎能答应此事?他艰难地说:“我……”
“你只要离开我一步,就别想再见我,除非是我的尸体。”满凤芝猛一抬头,坚定地说:“我说话算话。”
李鸿深知满凤芝的个性,这番话绝不只是恐吓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好怒气冲冲地说:“好吧,我就看着你死,然后去找王崇献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说话算话。”
“李鸿!”满凤芝真是没办法了,她腿一软躺在沙发上,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李鸿却也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而坐,都替对方担心,又都说服不了对方;但李鸿没得到满凤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献了。而满凤芝也一心一意要说服李鸿,别在自己过世之后乱来,所以从这天起,两人虽然仍同进同出,却不再是李鸿硬要跟着满凤芝,而是满凤芝不准李鸿擅自离开。
※※※
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
在遥远的外空星际,有个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体,在宇宙中高速飞行。青灰色的外表看来十分平滑,里面的结构却是十分复杂,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时正有个胖子一动也不动地盘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看来十分怪异,似乎特别宽大。
他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各种不同的仪器,而这样一个环境中,除了有些灯号在无声中间歇地闪动光芒外,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凝结在某个时空之中,许久无人碰触。
倏然间,盘坐的胖子整个躯体蓦然膨胀起来,身子也缓缓腾起;此时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贴合着全身的身躯,但看起来当然是更胖了不少。
这么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胖子的身躯又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缓缓缩回,跟着再度缓降回地表,此时周围仪器上的小灯有几盏突然一阵明灭,跟着又恢复了沉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阵缓缓的气流波动陡然在这个空间出现,似乎以胖子为圆心不断地回旋;虽然这个空间里没有其他物体,但整个水滴状巨物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飞行的速度渐渐缓慢,最后终于在一片虚空之中完全凝定下来。
当旋动的气流终于停止,胖子突然间轻吁了一口气,跟着半睁开不算大的双眼。他眼皮才动了动,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来,皱眉说:“眼睛好涩。”
“嗯。”空间中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似乎正回应着他的话。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说:“又过多久了?现在啥时候?”
“现在是十二月。”那声音回答:“你这次坐了好几个月。”
“喔?”胖子伸了个懒腰,只听见骨头一阵喀啦喀啦乱响,胖子懒洋洋地胡乱叫了一声,这才说:“地球上有讯息吗?”
“有一些。”声音跟着说:“我依序放给你看吧。”
“嗯。”胖子点点头,跟着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虚拟画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正思索着什么事情。
这巨大的水滴状物体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当然是离开地球已经有好一阵子的周宽,他在寻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当即偷懒地抓卓卡帮忙找寻,自己则在卓卡腹中潜修,试图解决当初不得已胡乱释放特异点内息所产生的后患。
只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不知问题解决了没?
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并未询问,周宽却也没打算多提,他看完几个通讯记录后,开口说:“有找到玉哲吗?”
“没有。”卓卡顿了顿又说:“本来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宽哼了一声说:“我不就找到你了吗?”
“那是运气好。”卓卡没好气地说:“她会不会回地球了?也许在地球等你呢?”
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周宽也懒得解释,只苦笑摇头说:“咱们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应声,一面控制着身躯的方向,向着地球方向开始加速。
“我回去之后,你要去哪儿?”周宽随口问。
“不知道。”卓卡顿了顿说:“到处飞,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观。”
周宽一拍大腿说:“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可去,不过不知有没有危险。”
“危险?”卓卡楞了楞说:“哪儿?”
周宽当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说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谓跳跃孔的位置,而去与不去自然看卓卡决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说:“这么说来,那儿也会有人类?”
“应该吧。”周宽说:“至于打仗,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应该没了。”
“好像不错。”卓卡顿了顿说:“也许我会去看看。”
“看你高兴吧。”周宽轻叹一口气说:“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应该的。”卓卡只回了这么一句。
周宽闭关前曾交代,别离开地球太远,所以这时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时间,不到一日,卓卡已经接近卫星轨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体运行。
周宽就在这个时候飞出卓卡,带着护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飞而去。
飞回地球的路上,周宽思索着看到的各种讯息。一开始是冯孟升来讯,问卓卡一些问题之后就没多说……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对头,想找自己助拳,不过因为算不上紧急,所以没让卓卡把自己叫醒。第二通又是冯孟升,说他功力已散,颇需要人帮忙,得知自己仍在闭关,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既然冯孟升都散了功,那满凤芝岂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过了几个月,恐怕也已经不行了……冯孟升倒没提到李鸿的反应,难道李鸿这么能调适这种变化?这倒是挺让人意外。
第三通讯息时间比较接近,是发自圣殿再经冯孟升转讯而来,却是沐执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无方向地乱飞,也只能回个不知道,问题是已经退休的沐执事怎会突然找上自己?难道圣主老爹的身体撑不住了?如果连圣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后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献呢?他到底有没有解决身躯受损的问题?
最后一通只在半个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吴耀久与玛莉安分别在东、西岸登基。吴耀久登基还没什么不对劲,毕竟无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玛莉安好端端地怎么会当上新皇四世?除非……
周宽越想越觉得有趣,在破入大气层时,心念一动,直飞向西岸皇都。
在礼貌上,除非属于此城的军民,接近一个城市,应将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产生误会;周宽虽有一段时间曾在西岸领个虚职,帮吴耀久出主意,但自从施诡计宰了罗方之后,就没再来过皇都。
毕竟如今表面上虽然两方和谐,但当时的战斗还是造成两方军民一定程度的仇视,来这儿也是多讨没趣;尤其雪梅曾对三人有恩,最后不得不与她冲突,更让人十分无奈。
周宽缓缓接近到了百余公里内,果然如预期所想,有数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过来,跟着缓缓地说:“原来是周宽先生。”
这……这是王崇献的声音。周宽心中暗暗骇异,看来他的身体果然没事,但这么一来……岂不是会衍生出更多问题?不说别人,李鸿为了满凤芝就不可能放过这件事,怎么冯孟升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周宽脑中转着种种念头,口中却打着哈哈说:“王首席好久不见,听说皇储就任无皇了,我来恭贺恭贺。”
“无限欢迎。”王崇献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听起来与以往并无不同,他接着说:“请周宽先生直入皇宫外殿,将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们也会将此事禀报无皇。”
“多谢。”周宽知道吴耀久既已即位,想见他一面,一些麻烦必不可少,也没多说什么。
※※※
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
次日,周宽在侍卫引领下,在皇宫中飘飞了足足有数分钟之久,这才进入内殿。周宽之前向少进入此处,此时他仔细四面张望一番,却也感受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事实上,内殿无论是建材、摆设,与外殿大有精粗之别;不过周宽虽然机敏,对身旁小事却有些粗疏,倒辜负了当初布置与设计这幢殿宇的先人。
周宽飘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见到好大一面屏风,侍卫示意周宽暂候,跟着飘入其中,只听到里面传来吴耀久的呼声:“胖子终于来了?快进来。”
这时若还等侍卫招呼就不是周宽了,他老实不客气地转过屏风,只见偌大的空间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铺出去,厅堂的四角各放着洋溢着绿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则放着一组可容纳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绒绸沙发,其他则是一片净空。吴耀久正坐在沙发当中直笑,但周宽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过,跟着继续往墙上望过去。
只见墙上以亮片彩粉勾勒着真人大小的图画,一群姿态各异、老少不同的人们似乎正在空中飞腾追逐,下方的云彩显现出漂亮的粉霞,看起来是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光,虽没画出空气的激荡,却可以从云彩的变化感受到众人的速度感;整幅画就这么在厅堂周围延绕成一圈,单只这么看过去,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追谁,又或是谁领头飞行。
整个厅堂,除了这此一东西之外,只有前后各有一面大屏风,后面则可能还有一个出口,屏风旁分别站着两个目光下垂的随侍,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宽还在东张西望,吴耀久却已经受不了了,他蓦然怪叫一声说:“胖子,你还看什么?过来坐。”
周宽目光转回,这才仔细地打量吴耀久,见他并没有戴上什么皇冠之类的奇怪东西,身上仍只是一袭精致的白袍。周宽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着说:“参见无皇七世。”
“你算了吧。”吴耀久自然知道周宽不会有多少敬意,他挥挥手说:“快来坐下,好久不见了,你去过东岸了吗?回过圣殿吗?”
在周宽的感觉中,反而不觉得有多久没见面,毕竟他有一大段时间都在闭关,对于时间的流逝感,与吴耀久大不相同;不过他也没怎么辩驳,只顺着吴耀久的意思坐下,跟着说:“我是先来你这儿。”
吴耀久倒是颇为意外,他自知周宽与冯、李两人交情深厚,就算与自己关系也不错,总不可能超越两人,而周宽没回圣殿更是古怪。吴耀久性子本直,当即说:“你怎么会先跑来我这?”
“怕被某人找麻烦。”周宽怪怪地看着吴耀久说。
吴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问,却见周宽目光往四面的随侍望去,吴耀久当即会意,下令说:“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这些随侍倒是听话,吴耀久命令一下,马上无声地往外挪步,跟着传来一阵厚实的轮轴声,似乎是掩住了两方的门户。
吴耀久急急地说:“快说怎么回事?你跟谁吵架了?”
“没有。”周宽嘿嘿笑说:“我问你,玛莉安为什么突然当上新皇?”
周宽这话一说,吴耀久的脸皮虽然够厚,却也不禁有些发红;他呆了片刻,这才猛一拍大腿说:“你怕玛莉安找你麻烦?当初你真的有阴谋?”
“没有。”周宽说谎绝不会脸红,他一颗大脑袋摇来摇去地说:“我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所以先来问问状况……你们是怎么回事?”
吴耀久与玛莉安的事情虽然还没正式通告天下,其实两方高层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但吴耀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对周宽说明白,他尴尬了半天才说:“我们……我们……想了想……还是……还是这样比较好。”
“什么啊?”周宽笑了出来,摇头说:“你觉得我应该听得懂吗?”
吴耀久更尴尬了,抓抓脑袋说:“反正就这样子了。”
周宽其实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开窍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触发每段感情的那一点,不都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吗?好比李鸿和满凤芝,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周宽脑海中思绪乱转,一时也没再追问吴耀久,吴耀久松了一口气,随口说:“你就为了问这个跑来?”
“嗯……”周宽回过神来,面色一正说:“还有一件事。”
见周宽板起脸,吴耀久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低声说:“什么事?”
“王崇献。”周宽说:“他身体既然没事,难道管理上没出问题?”
上次周宽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