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臂上伤口仍在流血,这时候恐怕也确实疼得厉害了,没有拒绝。我很认真的取来伤药小心涂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包扎起来,打结时不小心多用了点力,董卓的手臂立刻颤了一下。
“妾该死!”我连忙跪倒。
“无防。”董卓说。
我抬脸朝他望去,见他正以极近的距离紧紧盯着我,眼神似乎在探究什么,我立刻惊慌起来。镇定,镇定,绝对不要往衣柜那边看。
“你在害怕?”董卓问。
“太师威仪,谁人不怕?”包扎完了就赶快走人吧!否则关羽挤在那么小的柜子里,久了说不定变成肉罐头。
董卓没走,反而抱起我,向床边走去。我知道他又要对我做与昨晚同样的事了,心里张惶却偏偏这时不敢反抗。没关系,也就一小会儿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只当自己死了。等他满足了就会离开,关羽就安全了。
随着被掀开的被子,藏在被子里的衣服暴露出来。
“哼。”董卓冷笑,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回身向衣柜刺去。
天!我刚才为什么要上锁?关羽被锁在里面怎么逃出来?我害死英雄了!!
血一股股滴在地上。
我紧紧握住剑锋,血从双手中涌出。
侍卫们顷刻冲进来,把衣柜团团围住,砰的一声,关羽击碎柜门跳出来,却不得不面对一张张侍卫手中的强弩。
“带下去,午后斩首。”董卓说。
关羽被五花大绑的推出去。接下来——该轮到处置我了。
“手不痛吗?”董卓嘲笑的问。
“当然会痛!我又没炼过裘千仞的铁砂掌!”我扬起头,“不过一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关羽刚才分给了我一点勇气,要不就是我正在大炼人形钢铁,真的死到临头,奇怪的是,我心里反倒不害怕了。林黛玉的“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搭配美女之死何其风流?却并不适合我现在的心情,倒是李白的《侠客行》更适合为我和关羽送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董卓望着我思索了半天,“杀人嘛,这世上哪个男人不会?能为而为,其实算不得勇士。勇敢的人,不是无所畏惧,而是能够战胜自己的恐惧心理。明知不可为、不敢为而为之,才是真英雄啊!”董卓说,一贯跋扈的语气里竟带有一丝难得的温情,“怕疼却不怕死,怕死却敢执刀杀人,怕执刀却敢赤手夺刃以柔弱身拯救勇士,奇妙的女孩。”他拾起我的手,亲手为我包扎。
“你到底要把我怎样处置?”我生硬的问,一点也不领情。
“你希望我怎样处置?天下间妄想杀我的人多了,我没空一个个处置。”他说,拾起掉在地上的小木马。
“还给我!”我一把宝贝的抢过来。
“昨天就看见你一直抱着它,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难看又不值钱的东西?”他奚笑道。
“哼!”我鄙夷的瞟了他一眼,“这满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却只有这一件属于快乐,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是——吗?”他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那就送给你吧。”
我吃了一惊,“这——是你做的?”
“是。”他肯定的说,坐下来,似乎很累很累,眼神飘向远方,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敛去了凶残冷酷的气质,弥漫着数不尽的沧桑,“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都好象忘在上辈子里了。那个时候很年轻,喜欢做木工活儿,一心要作个小木匠,不料木匠没作成,却作了官。于是想,既然作官就作个好官,为天下谋福的那种官,在青史上留下美名。可是,宦官当道,朝政腐败,一心作好官却被下狱,作恶却被迅速提升。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不过是当权者的一句话,这世界的法则是颠倒的。那么,我何不痛痛快快作尽恶事,如果不能流芳千古,也要能遗臭万年。当我站在至尊位置上的一天,我就可以给这个世界重新确定法则,一切我说了算。”他说,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复杂而矛盾的情感,我不能分辨,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快乐和幸福。
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董卓,掩藏在层层历史书卷下,无人了解,也无人会去了解。
他的目光缓缓落下来。我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正轻轻抚慰在他的手上。我在做什么?难道在怜惜他吗?一个十恶不赦的枭雄!还是一个孤独寂寞、满心愤世嫉俗的老人?
我急忙撤去自己的手,反被他紧紧回握住。“一个情感太过丰富的女孩,即使在大奸大恶之徒身上也愿意去发掘出善良,这样的姑娘如果缺少一个强力的保护,在这个无情的乱世中是无法活下去的。”他再次拥抱了我,这一次,很温柔,似乎是珍惜的,让人觉得被需要着,没有掠夺。
“眉毛乱了,小心夜里被小鬼勾走。”他伸出指尖梳理我的眉毛,轻轻在我耳边说。
我忽然觉得他和吕布很象,其实有着太过激烈的情感,无所顾忌的挑战世俗、伦理、道德,没有任何妥协,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我早晚会被什么人杀死,所以,我不会让你受孕,这样我死后,你就不会因为怀有我的骨血而被株连。”
我忍不住说:“只要你愿意放下称霸的心,我愿与你归隐山林。”我刚说完,立刻悔了,什么疯话,那我与嘉嘉白头到老的誓言怎么办?可是,如今——已经不可能了吧?“只要你愿意放下称霸的心,我愿与你归隐山林,我不后悔。”这样也算是为嘉嘉除掉董卓了吧?从此,他就可以放下重担,与那个他心爱的人快乐终老。如果我不能为被爱而爱,那么,纯粹的为爱而爱也不错。
“瞧,还嘴硬说不会后悔?明明心里勉强得很。”他笑道,“晚了——!若是早二十年遇到你,说不定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晚了——!不过,冲着你这句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这世上我给不起的东西少之又少。”
我要自由!要回到嘉嘉身边!有一瞬间我几乎被这种狂喜淹没了,忽然关羽红通通的脸冲进我脑海里,“请饶过关将军吧?”话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董卓略略吃了一惊,“好,我应了你。”他说,“我以为你会向我要自由。哼!你若那么要求了,就得死着出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还是我的女人。”
我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吓得浑身颤抖,却见他伸出手把我从地上轻柔的拉起来,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有趣的小东西,”他说,甚至有几分宠溺,“那个真正拥有你的男人,何其幸运!”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才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天下第一美女被我睡了,天下第一宝座被我踩了,天下第一高手被我收了。我这一辈子完全由着自己性子,想杀谁就杀谁,痛痛快快,最后作孽作到了头,也是一刀剁下,死的痛快。”他拍拍脑袋,叹道:“好大一颗头颅!不知谁来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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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将加速更新,争取十天内全文连载完,因为十天后我可能无法上网。
上部 二十五 凤仪亭
(更新时间:2007…2…13 2:36:00 本章字数:5691)
“我在郊外选了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准备建一处园林,就叫郿坞,送给你。”董卓说。
“不必破费。劳民伤财徒惹天下人憎恨。”我平淡的说。
“有什么要紧?吴王夫差能为西施建馆娃宫,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的貂婵建郿坞?”董卓笑道,高兴得狠狠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在权势与金钱的双重压迫下,富丽堂皇的郿坞很快建起来,一时间各地的珠宝商、裁缝……充斥进郿坞。只要我的眼睛在某件东西上停留超过一秒,他就会立刻为我买下来。知道我喜欢音乐,整支宫廷乐班便搬家进来,郿坞里随时可以听到无数编钟古韵齐鸣。可是,这一切热闹却让我觉得更孤单了,寒冷象冬日里的风吹进紧闭的窗。
“都不喜欢吗?什么能博你一笑?”
“那就给我做个小木马吧。”
于是,他掏出小刀开始削木头。他的手早已没有木匠的灵巧,从太阳初升一直削到晚霞褪色,在我僵硬的仰着脖子数过无数行南飞的大雁后,雪花飘下来。
“觉得做得怎么样?”他举着新做好的小木马笑问。
“真难看!”我说,勉强笑了笑,“可是我喜欢”。
“喜欢就好。”他大笑着抱起我跑过重重楼阁亭台,象炫耀过剩精力的年轻人一样,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是个垂老的男人。
我是来杀董卓的,现在却好象被他豢养了。
我杀过人了,只有当眼睁睁看过一个生命在眼前凋零后,才体会到生命有多么沉重,于是消逝了纯洁的心,所以现在的我再没必要自命清高的维护自己双手的洁白,不舍得它沾染血腥。但我却失去当初刺董的慷慨心境,当一个人真心对你好,不管他有多么十恶不赦,便再也没有办法用大道理强迫自己对他举刀了。这乱世,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法则,没有谁该死,谁也没有权力去裁决别人是否该死,我不是正义的法官。即使天下人都憎恨董卓,对我来说,他仍然不是个坏到底的人,也许,他只是迷失了自我,就象我迷失在千年前的古代。
“太师,您肯放弃吗?”我望着又一行回家的大雁轻声问他。
“你想让我放弃什么?”
“杀戮、野心、甚至——天下。”我自嘲的笑笑,“当然不能吧?”因为我毕竟不是美丽聪明的貂婵,我只是个很蠢很笨的普通女生,但如果凭自己微薄的力量能让董卓少一些杀戮,多一些对百姓的关爱,哪怕只有一点点,未必不能为历史打开另一条出路,这样,也算是我为郭嘉天下息兵的理想多少作了点交代。
董卓的回答就是一连在郿坞里住了半个月,天天不早朝。他是个对女人很有经验的人,非常明白小女孩的心思,总有办法哄我开心,通常我会让自己不扫他的兴致,他挖空心思的讨我开心,我也不能完全不领情。他没有吕布激烈生涩的热情,没有郭嘉的完美无缺,无论他怎样哄我,都时时让我知道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对我拥有完全的所有权。
这日,董卓终于想起来他的太师府,想起李儒、牛辅、汉献帝一大票人,于是拥着我坐在马车里返回。
车轮碾在黄土路上发出辘辘的声音,我把头伸出马车的小窗。又下雪了,大片的雪花撕棉扯絮般从灰暗的天空落下,天空中再也看不到归家的大雁。
然后,我看到了他,那个我等候了两辈子的人。
喧嚣的街道顷刻静下来,沙漏停止了流动。
这里是董卓的地盘,他不要命了吗?我猛地把头缩回来,“车跑得太慢了,叫车夫快点!”
“原来是那个人。”董卓一脸了然。
“谁?我不认识!我们快走吧!”
“他过来了。”董卓说,敲了敲车板,竟然让车当街停下来。
他就那么径直的、完全不懂得回避的走过来了。他过来干什么?李儒天天盘算着怎么杀他,他这么勇而无谋的做派到底想向我证明什么?这根本不象他。
“婵儿,”他站在车窗外,“随我回去。”他轻柔的说。
我扭着脸不去看他,靠向董卓,“吻我吧,象个好情人的样。”
董卓叹息一声,很合作的吻了我。
我看见血一下子冲上他的脸,咬紧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几乎连牙床都咬碎了,“下车!”他低低的吼道,“立刻!”。
“哪儿来的无耻之徒,来人,快把他赶走!”我大声叫道。
立刻有侍卫上来拖住他,赵云挤上来,当下就想拔出宝剑,被郭嘉冷着脸按住手臂。
“奉孝先生,曹公近来可好?”董卓笑着打招呼。
我一惊,他被董卓认出来了。“放过他!你别难为他,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千依百顺。”我死死揪住董卓的袖子恳求道。
董卓只淡淡一笑,敲敲车板,马车继续前行。
这样薄情寡意的伤他的心,他会恨死我吧?
“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你在维护他?”董卓说,“但他还是会怨恨,因为你心里确实不想见他。”董卓叹了口气,“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我没那么小气,凡是我的女人喜欢的东西,我都不会去毁坏让她伤心。而且,我也明白,你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敢面对他。”
一瞬间,勉强撑起的尊严飞絮般被撕得粉碎。是的,我不敢见他,我已再无面目见他。从我失去清白的那天起,我的心上打了一个结,解不开了。
“一个女人一生里侍过多个男人正证明了她阻挡不住的魅力。这有什么?难道站在我身边还不够让你觉得荣耀吗?”董卓不以为然,拍拍我的脸颊,试图让我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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