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原来的世界抛弃了,被那个有爹有娘有主子有家的世界抛弃了。傻乎乎地跑到这儿来,当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以为小姐过来会是件好事儿,可我却怀疑自己还有耐力将她照顾好。
这个地方压力太大,原来一直有欧阳琪撑着我还感觉不到,现在想想,我要怎样才能把大家都顾好是个很让我头疼的事儿。
小姐到了这里,是有家了,可我呢,我的家又在哪里,谁能给我一个家?
“小帘,你说,父亲和娘会不会想我?”
“我,不知道。”我呢?我爹娘会不会也想我?原来的我又被谁占着呢?
“那付篱呢,他会吧。”
“那小姐,你是希望他们想念你吗?”
“我,说不清楚。”她很沮丧。
是啊,怎么讲得清楚,我干嘛当时也想小姐过来呢。
原来的欧阳琪也很好。
真是自作孽。
我揉了揉头发,本来又短又乱的头发被我一揉估计都立起来了。
我有些不耐烦。
“小姐,你饿没?我去买点东西吃吧?”我有点奇怪,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她倒是看起来一点不虚弱。
“有点,叫厨房传菜吧。”
“小姐,在这里,菜要自己进厨房煮,去餐馆,菜也不是随叫随到的。”说完,我转身离开。
开门,是神色难辨的莫枫,他脸上犹留有清晰的指印。
“我,都听到了。”
出府一游
夏意正浓。
我在这种天就会莫名的烦躁,在房里无论如何都呆不住。
“茉群,”我无聊地斜躺在软榻上,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小衫上的流苏,“本小姐想出府溜达溜达,你去和我娘说,好不好?”
“小姐……”茉群拿着扇子的手一抖,声音不只是哭还是笑,怪腔怪调的,“您,还是在府里吧。天热,别中暑了。老爷怪罪下来,那……”
她这反应实在奇怪。这几日,我明明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却发现府中的人对我的“安分”十分担忧。
现在,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茉群何必要阻挠我。
她不同意,我也就罢了这心思,坐在榻边扇扇子。
过了一会儿,茉群走过来,问:“小姐,你不出去了吗?”
“你不是不同意?”
她听罢,拿出个小瓶子,在瓶口吸了口气,就昏睡过去了。
整个动作完成得十分迅速,以致我来不及阻止。
她拿药自己迷自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门外有几个人在张望,看我走过来,就都不见了。我躲在门边,她们果然在门下窃窃私语。
“你们说,小姐今日又要出去干嘛?是不是去找篱王爷?”
“不知道,她原来还有一次出去了一整天,府里都炸锅了,老爷夫人急得不行,结果她回来的时候还嘲笑我们为她担心呢。”
“不过当小姐的丫鬟也挺好,每次茉丫头被小姐迷倒一次,都有好多的赏钱呐!”
听了一会儿,我有些明白过来了,看来原来这六小姐必定是个贪玩不好伺候的主。
只是,我并没有想要溜出去,难道这里出府也是不被允许的吗?
我走出房门,看着蹲在地上的那几个丫鬟,笑着道:“你们谁进来,帮我换衣服梳头发?”
她们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
“小姐想怎么打扮?”
“和平时出门的时候一样就好。”
她们听后,舒了口气,开始利索地帮我梳头发。
梳了两个有点幼稚朝天髻,又换了件简单的衣服,塞点儿碎银,踏了双布鞋,我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哑然失笑:“我平日里就是这样出门的?”
几个人齐刷刷点头。
我也点点头:“那我走了,各位回见。”
我还是很奇怪,她们把我打扮成个丫头模样,我原来就一直是这样混出府的?
我一路顺畅地出府门,怕是这欧阳府太大丫头太多,竟没人拦着我这个行为奇怪的“丫头小姐”出府。
耳边有些碎言碎语,什么要去王府通知篱王爷之类。
只是在门外扫地的老头和我打了个招呼:“六小姐,今儿想去哪儿玩儿啊?”
我一下紧张起来,忙装作没听见,拐进边上的街道。
出了府,眼前的景儿真叫我惊叹。
欧阳府是建在京城的繁华之地,出了府门转个弯便是集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晨国的国君真的好有能耐!
木质的车铺在街道两侧依次排开,吆喝声也十分响亮。
我边走边瞧,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
除了欧阳府,便再没那些个拘人的规矩和束人的礼节,也没有丫头下人的唯唯诺诺,更不用强加一顶“本人乃堂堂欧阳府六小姐”的帽子。
在这里,几乎人人都在忙碌,并为充实的生活儿真诚的笑着,不似在欧阳府里那做作和冰冷的眼神和谄媚的笑。
在这里,人人都自由,人人都有目标,人人都在为未来而奋斗。男也好,女也好,都是有未来的人,我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养在深闺的井底之蛙,无知小姐,自以为了解了世界,却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从井里跳出来,惊讶又羡慕外面的精彩世界。
他们的未来,我怎么可能拥有。从小起,我便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在哪里了。
我有些感慨地想着,脚步停留在一家铺子前
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首饰,虽然以我这朵温室小花来看材料并不上乘,但做工却十分精致。
看样子,做这些首饰的人定是个细心的女孩儿吧。
四下里看看,发现店内还有面帘子,里面是住家。我走到帘子旁,刚想掀开帘子,却听见里面一片混乱。
在这种时代,
不,在所有时代。
再和谐的社会总是有一帮子人,他们倚仗恶势力胡作非为。
我,欧阳琪,
在穿越来的第十七天的第一次出府,就碰到了这么桩倒霉事。
“求您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哭声,“在宽限几日,我一定还钱!”
“哼!”一声嚣张地哼声,还有一帮小喽啰的凶恶附和声。
接着就有脚踢拳打的声音,然后是那女子的叫饶声。
我看不得这些,又想到了小时候因为没爸妈在孤儿院受的欺负,一挥帘子,冲了进去。真看到一帮人抓住那女子的手不放,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几个男人打女生要不要脸!!”
那些人先是一愣,看到我不过是个小女孩儿,不屑地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还捏起嗓子学我说话。
那张狂的声音真叫人火大!
我只是瞪着他们。为首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和付篱差不多年纪,却长了双色迷迷的小眼睛,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低下头:“你可知她欠了大爷多少银子?”
“能有多少?”我笑。
“五十两!!”他比着手指在我面前挥了挥,“你还?”
我惊,五十两!就算是我娘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十两银子。
“其实……”那女孩儿小声哭,“只欠了五两,我,根本还不起那么多,他们要把我送去妓院啊!可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闭嘴!”一个很壮的汉子骂骂咧咧踢了她一脚。
我在心里暗骂,只恨没有一身武功来教训他们。我从怀中掏了五两碎银扔向他旁边的人,“就这些,多了我们一文钱也不给。”
那帮人又是哈哈一笑,为首的头儿“嘿嘿”一声,不知是笑还是什么,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道:“看你长得不错,也跟着爷走吧。”又转向身后的人,“都是好妞儿,能卖个大钱吧。”
“那是!”又是一阵张狂的笑。
很快有人过来,扭住我的手,用布头堵住我的嘴,将我和那个女孩儿带走,一并塞进了马车。
我看了那女孩儿,十八九岁的年纪,秀丽的脸上满是泪痕,似是委屈又不甘,还能看到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的傲气,她怎么会有这种表情?以她的身世怎么会……这种愤怒,这种傲慢,这种高贵!!可又瞬息掩埋。
我是看错了吗?
“别怕,会有人救我们的。”我安慰自己,心里不住打鼓,倒是希望茉群那可爱的丫头快点醒来,醒来就能找人救我了。
正这么想着,车子就停了下来,这么快就被运送到了?
正好奇时,车外传来响动。
“咔嚓!”
“啊!!!!”惨叫。
有二人冲进马车,将我们抱起,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附近的巷子。
我低着头,看着不断后退的地面。
这怀抱里,我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但这熟悉得香味,我总觉得,有点诡异,抱着我的人怎么这么熟悉。
我窝在“大侠”怀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人是谁。
直到一切静止,我仍在他怀里,眯着眼睛,不断回忆这抱着我的人。一只修长的手帮我解开扭在手腕上的绳子,又拿开了塞在我嘴里的布料。
感觉,有温热的湿气渐渐向我靠近,我心“怦怦”乱跳,可却是无比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有些微哑低沉,却十分动耳,更是——十分熟悉!!
“欧阳琪大小姐,你好大的排场,兴师动众劳驾本王来救你。还,赖在本王怀里不走,嗯?”上挑的音调,让我一个激灵。
睁大眼睛,果然,付篱那厮正笑脸盈盈地看着我,眼里无尽的,挑逗和诱惑。这样进地观察他,倒是发现他真的超级好看,风流人儿啊,可是要迷死万千少女的心。
“小琪,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向王爷赔罪!”是我哥哥严肃的声音。
原来救起那个姑娘的是我哥哥,欧阳曾。
我从付篱怀里蹦出来,闷声道:“谢谢王爷。”
他摆摆手:“别谢,我习惯了。”看来原来这种事儿没少发生在我身上。
慢吞吞地走到大哥旁边,“走吧。”
刚抬起脚,“咕咕……”好饿,我可怜巴巴地看向大哥,大哥拍了拍我的头,“也罢,就用过饭再回去好了。”
付篱点点头,拉回我,拦着我的肩向外走。
大哥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后面,头一直回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巷子里。
他有点不正常,还不是一点,有些心不在焉,恍惚,还有些——惊讶不确定?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个被我们自然而然无视的女孩儿,眼里的泪未消。
“扑通!”这一声惊得付篱也回过头去,那女孩儿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大哥快步走过去,问道。
“欧阳少爷,您今日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就,就让……就让小女子做您的丫头,服侍您,可好?”
大哥下意识回头看向我和付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俩的表情也太一致了吧,我的好戏真有那么好看吗?”
我看向付篱,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两人脸上均是那种想笑又在憋笑的表情。
欧阳曾大哥住在欧阳府别苑,我大嫂,可以说是真的集美丽温柔贤惠于一身的人。
可是,他若是就这么将这女孩儿带回去,我大嫂怕是要雨打梨花,泪湿罗帕了。虽这模样煞是惹人怜爱,但若她不离开,大嫂就会一直哭下去,哭到这可怜的女孩儿走为止。
大哥和嫂子,在我看来,他们与其说是恩爱,倒是有些“礼让”的虚假,哪怕大嫂对大哥再情深,我在大哥眼中都未看到过有波澜。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大哥看大嫂就是没有那种眼神。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是亲亲热热恩恩爱爱,但他们更像是同住在欧阳别苑的陌生人。
况且,嫂子嫁给大哥也有一段时日了,但迟迟没有孩子,虽然这在原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放在这个时代却让我更觉蹊跷。
付篱那厮,露出玩味的表情朝我笑:“怎么,你不去再解救一下你的大哥?”
“我?”
他点头,拉着我走到他们边上。
“美女,”他上前道,指着大哥,再指指我,“你要谢的可不止曾兄一个人哦。”
那姑娘一愣,看向我,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又被付篱打断,“这丫头是曾兄的妹妹,她最近也缺一个丫鬟。”
我说过我缺丫鬟吗?我瞪向付篱。
而付篱只盯着那姑娘。
一阵沉默。
那姑娘完全呆住,付篱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只是我那木讷的大哥开口,“如此甚好……”那姑娘马上递了他一个饱含情意却带着哀怨的眼波。
这姑娘,名叫饰儿。
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另一个丫鬟。我实在弄不明白付篱此举何意。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便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大街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和付篱?
不,是无数少女老女正向我投来眼刀……
我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