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说完话儿,沈碧寒转身离开前厅。
在别人面前她称呼聂沧洛为夫君,在凝霜面前则是大少爷。
紧紧跟在沈碧寒身后应了声儿,凝霜在寝室内,伺候她宽了衣,然后才吹熄了油灯,回自己房里歇着了。
第二日卯时二刻,天色朦亮,经过一夜的洗礼,大雨总算停歇了,早早的取了温水,凝霜端着脸盆,进入沈碧寒的寝室之内,见她还在睡着,凝霜微微一笑,将脸盆放下,然后以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以为她难得未受梦魇侵扰,实在不忍唤醒,直到又过了一刻,凝霜才轻唤了两声。
“少奶奶……”见沈碧寒一直未回应,凝霜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嘴唇干涩,颇感浑身泛着冷意,缓缓睁开艰涩的双眼,沈碧寒润了润嗓子,终是应了声儿。
“少奶奶……”看到沈碧寒的脸色,凝霜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扶起,然后伸手探向他的额际:“好烫!”
抬手无力的将凝霜的手拂下,沈碧寒淡然道:“只是发热没碍的,该是昨日受了风寒,先帮我梳洗过了,等用过早膳,该就过了!”
拿出帕子为沈碧寒擦去额际的细汗,看着她一脸潮红之色,凝霜惊叫:“怎会是不碍的,已然烫成这个样子了,少奶奶且歇着,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满的嗔了凝霜一眼,沈碧寒执意起身:“今儿个要去西苑探三太太的病,这是老太太交代的,也已然与大少爷说好了,我怎可不去?!”
“可是……”
“莫说了,且帮着我梳洗了先!”打断凝霜的话,沈碧寒命令道。
深知沈碧寒的脾性,执拗不过,凝霜只得依然为她找出一身鹅黄色的缎花儒裙,然后又为她套上一件绣水蓝的对襟小褂,为了掩住她的病态,甚少化妆的沈碧寒破例在脸上涂上了腮红,如此一来,她整个人都显得娇艳更娇艳了几分。
将一身收拾妥贴之后,沈碧寒和凝霜一起出了寝室,刚刚跨出门槛,迎面吹来的冷风令她不禁浑身一抖,本就觉得冷的身子,更冷了几分,看着满院狼藉的样子,她一边强打精神向着前厅走去,一边对凝霜吩咐道:“今儿个一早三少爷该过来收拾院子才是,你留下,让望柳跟着我去西苑便可!”
凝霜在府里认识的人有限,望柳则不同,虽然有的时候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对府里的那些人和事,有的时候还是要问她的。
“这……”有些担心的看着沈碧寒,见她蹙眉看着自己,凝霜忙点头:“是!”
因为发热,实在是吃些什么都觉得无味,随意的扒了几口饭,然后又在前厅歇了两刻,对凝霜和望春懒懒的多吩咐了几句之后,沈碧寒带着望柳,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锦临院的方向行去……
第四十六章 沈家现况
大雨刚过,万物皆润,锦翰院的书房内双窗连开,双手背负站在窗前,聂沧洛听着身后聂生不断向自己汇报着刚刚打探来的消息,面色变幻莫测。
静谧许久,他悠然转身,然后一脸阴郁的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问道:“这些消息来源可靠么?可是空穴来风!”
面色一怔,聂生低头回道:“回爷的话儿,昨儿个小的回了酒楼后找到了那个关外的流商,据他所说,这些事情确实是真的!”
“你适才说沈家的现下的当家是谁?”双眼微眯,端起书桌上的早茶,聂沧洛淡然的喝了一口。
抬头睨了眼聂沧洛,聂生再次低头道:“那人所说的沈家当家爷是认得的,据说是……蓝毅!”
“蓝毅么……”聂沧洛点了点头,然后脑海中思绪飞转。
这蓝毅他当初在关外通商的时候,曾经是对手也是朋友,他是沈府的义子,打小儿便跟在沈老爷身边,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独自思量片刻,聂沧洛随手从书桌上抽出几本账册,然后又随意的浏览了几页,最后,他眉头皱起,抬头看向聂生:“聂生,你随我南北经商多年,且来说说拥有着沈家商号的沈家如何?”
抬起头来,聂生好奇的问道:“爷何以这么问?”
嘴角慵懒的弯起,聂沧洛道:“你且说说对关外沈家的看法!”
“关外沈家纵贯整个天元王朝,几乎在每座城池之中都有分号,与我们聂家旗鼓相当!”
沈碧寒若是在的话,听到聂生这话,估计要抓狂了,凝霜以前自小生活在沈府,因为知识有限,所以她只知道沈府在关外如何显赫,却不知沈家的商号,几乎和聂家商号一样,遍布了整个天元王朝!
沈碧寒在过去的三年内,曾经想过要出聂府,可是却因为这个社会男尊女卑,而且金陵到关外千里迢迢而选择留在聂府谋一条活路,若是她知道沈家的商号遍布天元王朝,在金陵也有商号,八成早早儿的便离了聂府了。
听了聂生的话,聂沧洛笑容一敛,然后正色道:“你说沈家若是真的如外面传言一般,老爷和少爷都亡故了,这偌大的家业该是谁的?”
神色一怔,聂生的上眼中闪着丝丝光亮:“爷的意思是……”
蓝毅只是沈家的义子,沈家老爷和少爷亡故了,那沈家偌大的家业就只能是沈家大小姐的,而这沈家的大小姐,不就是他们府里的大少奶奶么?若是沈家与聂家的家产中和,那么……
“这事儿不能是听说,要确认消息才可,你马上亲自动身出关,一定要把事情打探清楚!”将账本扔回到书桌上,聂沧洛再次从椅子上豁然起身,在窗户前站定。
他的岳父沈兼之经商几十年,如果说聂家是天元王朝的第一商号,那沈家则是关外的第一商号,如若这两家全部纳入他的手中,那么他或许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王朝!
聂生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恢复平静:“小的这就去!”说完话,他转身便急急的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等等!”在聂生即将走出书房之际,聂沧洛再次唤住了他。
“爷还有什么吩咐?”转身对着聂沧洛一恭身,聂生低头问道。
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自前院石砌小路上悠悠走来的沈碧寒,聂沧洛双眼再次眯起,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有可能,尽量查明少奶奶父亲和大哥的死因吧!”
聂生讶然的望向聂沧洛:“爷是要小的查沈老爷和沈家大少爷的死因?”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不解之色!
他们若是要得到沈家,只要确定沈家老爷和大少爷都已亡故便可,若是要细查的话,此次他去关外怕是要待上一段时间了。
深呼一口气,聂沧洛主意已定:“我们若是要得到沈家,就一定要知己知彼,做好万全应对,这个是必须的!”
收起自己的惊讶,聂生点点头,然后对着聂沧洛的背影施了一礼,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小的见过少奶奶,给少奶奶请安!”刚刚出了书房,聂生便遇到了带着望柳的沈碧寒。
“免!”双眼微眯着才能将人看清,沈碧寒轻轻抬手对着聂生问道:“大少爷可是在书房里?”
“回少奶奶话儿,在的!”聂生低头回道。
得了聂生的话,沈碧寒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望柳便进了书房,待她离去后,聂生挺直脊背,然后嘴角挂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以前的时候,沈碧寒在聂府只有着一个大少奶奶的虚名,可是等到他从关外回来之后,这一切该是会变的吧!
沈碧寒刚刚进了书房,只见聂沧洛静静的站在窗户前,柔和的阳光洒进窗来,将他的侧脸晕染成金黄一片,更多了一抹柔色。
“夫君!”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沈碧寒轻声唤着。
从窗前转身,聂沧洛对着她温文一笑,然后绕过书桌来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夫人可曾用过早膳了?”
淡淡的点头,沈碧寒道:“早已用过了,不知夫君可曾用过了!”
与之相视一笑,聂沧洛也点点头:“都这时辰了,自然是用过了!”
对上聂沧洛温润的眸子,沈碧寒笑道:“昨日我已然与夫君提过了,今儿个一早要去西苑探病!”
“为夫省的,现下便去就是!”
看着沈碧寒略微失神的眸子,和她脸上那不自觉的红晕,聂沧洛皱了皱眉,倒是没多说什么,便和她一起相谐出了书房,然后又出了锦翰院,一路向着西苑的方向行去。
温煦的眼光照暖了半个长廊,行走在院中的长廊上,聂沧洛多次开口和沈碧寒说话,却总是见她笑笑,却不多语,在行出没多远之后,见沈碧寒总是紧抿嘴唇,脸色更加潮红,他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坐到一边的美人靠里,慵懒的道:“这聂府什么都好,可就是院子和院子离得远了些,走了这么久,夫人难道不累么?为夫我可是累的够呛呢!”
心中深深的松了口气,看着聂沧洛的样子,早已觉得吃力的沈碧寒只是淡然一笑,然后不言不语的坐到他的身边,接过望柳递来的帕子,一下下的擦拭着额际的细汗。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上的不适远远超过她的想像,更没想到锦翰院距离西苑如此之远!
第四十七章 西苑探病
“夫人身上不好么?为夫看着怎么面色如此潮红?”凝视着身边的沈碧寒,聂沧洛伸手欲要抚上她的额头。
微微侧头,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手,沈碧寒对着聂沧洛笑了笑,然后道:“昨夜落了雨,可能是夜里着了凉,夫君无需操心!”说话间,她低垂着头,微微的又叹了口气道:“夫君可已歇好了?”
嘴角无趣的一撇,聂沧洛站起身来,然后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站了起来:“夫人既然身体不适,那为夫搀着你走便是!”
她身子如此孱弱,何来的如此固执?即便身体不适,却也不开口说不去西苑探病,即便力不从心,在适才的一路上却一直跟着他的脚步!
低头看了眼托着自己手臂的大手,心中一叹,沈碧寒淡淡一笑,任由他用力扶着自己,继续在偌大的聂府里前行。
在长廊里又走了稍许时候,过了一个八角亭,然后右转,聂沧洛和沈碧寒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西苑门前,看着面前写着西苑两个大字的月亮拱门,沈碧寒嘴角微弯,然后与聂沧洛对视一眼,和他一起跨入其中。
进了西苑之内,呈现在沈碧寒眼前的是座清新淡雅的水榭庭院,院子里种植的是桃花,因为春早,又恰逢雨后,满院入鼻的都是桃芽的清新滋味,迂回于桃树之间的一条条小径,望着满院子清幽的环境,沈碧寒不禁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淡淡然道:“这里该是小叔居住之处吧,他那样的人,合该住在这样美的地方!”
眼神依然温润,聂沧洛闻言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嘴角只是一边弯起:“三弟么?满院桃花之处还果真该是他住的地方!”
这话说的……有歧义!
眼神微微一变,沈碧寒抬头看向聂沧洛,见他笑看着前方,她也循着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急急的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的丫头。
“少奶奶,这是三太太屋里的上等丫头望巧!”远远儿的看了来人一眼,望柳悄悄的,用极小的声音在沈碧寒的另外一侧道。
转头瞥了望柳一眼,沈碧寒颔了颔首,算是知道了。
“奴婢望巧,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给两位主子请安!”抿嘴一笑,报上名字的望巧,对着聂沧洛和沈碧寒分别福了福身。
“这么长日子没见了,巧儿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呢!”笑着让望巧免了礼,聂沧洛在沈碧寒耳边低语道:”巧儿是三婶娘身边的丫头!“
“哦!”了然的点点头,沈碧寒淡笑着对望巧问道:“听璇妹妹说三婶娘老病犯了,这会儿子可曾起身了?”
巧儿?!叫的还真是亲切,聂沧洛称呼她的语气,可是和对其她丫头不同的。
“三太太已然醒了,却还未曾起身,少奶奶且与大少爷一起进厅里来等着,奴婢这就进去报了!”望巧笑呵呵的回了话,然后便引着沈碧寒与聂沧洛一起进了西苑前厅。
这是沈碧寒第一次进四苑之中的前厅,与平常所住的院子不同,这西苑一进前厅便是一套极好的檀木家具,与老太太屋里相同,对堂是一桌双椅,两边分别左右各摆着四把椅子,每两把椅子之中都有一张较矮的方桌隔着,对门的堂面儿上,是一副极好的字,字下方则摆着几只水果盘子。
在前厅侧位上与聂沧洛分坐立两边,沈碧寒悄悄的打量完前厅内的摆设后,便端起丫头们刚奉上的茶,喝了两口润桑子,不大一会儿,望巧儿从内屋掀帘而出。
笑吟吟的在沈碧寒和聂沧洛面前站定,望巧道:“我们家太太听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起过来了,只道是莫要失了礼,这会儿子已然穿好了衣裳,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