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叹道:“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是么?”比起这件事是太子所为,聂沧洛更希望不是太子干的。
通过今日一见,聂沧洛知道太子唐季云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天塌下来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却是个极有心思之人。依着沈碧寒的推测,他很有可能与沈碧寒是同胞姐弟。以前的时候,沈碧寒只是靠直觉,靠那颗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痣。但是眼下不同了,虽然他们还是没找到证人和证据,但是那块玉佩便又是一项铁证。
而张添大匠,更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按理说若是沈碧寒去寻了张添大匠去问明当初关于那块玉佩的事情,那太子的身世也就尘埃落定了。但是此时,线索又断了。而且这条线索还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自己掐断的。
若真是他所为,那他不让沈碧寒调查到他的身世,进而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正在众人都陷入沉思之际,蓝毅看向沈碧寒,开口道:“我觉得……太子殿下也许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也说不定呢。”
秀眉微皱,沈碧寒道:“他知道与我是兄妹,却不想与我做兄妹么?”
想到这个可能,沈碧寒便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应该不是!”摇了摇头,聂沧洛伸手安慰性的拉着沈碧寒的手,道:“今日在相处之中,我总觉得他是真心关心你的才是。他不是不想与你做兄妹,也许……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人去调查他的身世而已?”
“不去调查他的身世,我又如何认定他就是我的亲生弟弟?”眼中精光闪烁,沈碧寒道:“我本来派出了天眼的人去调查有关二十年前襄王府的事情,但是他们每每找到一人,那人便跟张添大匠一样的下场。眼下张添大匠一死,我们又拿不到他身上的那块玉佩,那证明他身份的证据又没有了。”
他知道与她是姐弟,却不想让她查出他的身份,难道……难道……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聂沧洛,沈碧寒说出心中的想法:“难道他想要保全楚后么?”
心中都已然有了这个想法,聂沧洛没有言语,而一边的蓝毅也低头不语。
随着张添大匠的死,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中午玉佩才现身,沈碧寒下午才想过去见张添大匠,他便死于非命了。如此情形之下,是个人就会怀疑到太子唐季云的身上,但是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他们都怀疑太子唐季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想要保全楚后。
“这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声音陡然低沉下来,沈碧寒不快的喝道:“那个女人杀死了他的亲生母亲,让他唤了她二十几年的母亲。他此刻不但不与母亲报仇,居然还想要保全于她?”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沈碧寒便觉得心腹难平。
关于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你先不用急,事情也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道:“眼下我们也只是推测而已,事实是不是这样,又有谁能说的准确?眼下太子并未对我们表现出什么,我们也大可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继续去依着我们的计划去做就好。”
知道沈碧寒一遇到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便平抑不了情绪,毕竟为此死了太多她所在乎的人,这点聂沧洛清楚。但是此时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他们根本就不必为了太子的事情先乱了阵脚。
沈碧寒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蓝毅赞成的点了点头。
侧目看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对蓝毅道:“事不宜迟,眼下你便回宫将商号融资所查的总数与慕凝计算出来,而后将详单交由碧寒去。”
“好!”会意的点了点头,蓝毅从椅子上起身,道:“我这就回沈园。”
待到蓝毅走后,聂沧洛又对候在身边的徐放道:“公主殿下不是要你去调查有关二十多年前襄阳王府的事情么?即便永远慢人一步,你也要继续调查。世上没有永远完美的事情,天眼是天元王朝的第一情报组织,我相信你一定会捍卫天眼的荣誉的。”
“是!”听了聂沧洛的话,徐放信心大增。
聂沧洛说的对,天眼是天元王朝的第一情报组织,他们一定要做到第一的份儿上。
待到打发了徐放,沈碧寒的心绪也平静的几分。看着沈碧寒的面容,聂沧洛对她笑了笑,然后扶着她从椅子上起身,然后与她一起向着床榻方向而去。知道她午时未休,聂沧洛拥着沈碧寒躺在床榻之上,而后语气平静的道:“无论太子如何打算,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要做的便是。”
在聂沧洛的胸前摇了摇头,沈碧寒道:“楚后杀了我与他的母亲,这些年来他认贼做母还不算,何来的此刻居然还处处与我做对?他不仅不要我查到事情的真相,居然还有可能……”
只要想到有一日要为了楚后与太子唐季云兵戈相向,沈碧寒便觉得心里难受。
轻抚着沈碧寒柔弱的背脊,聂沧洛叹了口气,道:“一开始在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是当朝公主的时候,要找楚后报仇是为了什么?”
第二四九章 一份大礼!
面对聂沧洛的问题,窝在他怀中的沈碧寒没有回话,只是身体本能的一缩。
是啊,在当初她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时候,为何要找楚后报仇?因为楚后杀了沈家两老,还有她的大哥。这些人都是她从小到大的亲人。他们对她来说,与楚后对太子来说,根本就是一样的。
沉默半晌儿,聂沧洛又接着道:“是为了沈家,因为沈家养育了你。都道生不如养,沈家养育了你,所以他们被楚后杀了,你要为他们报仇。相对的,楚后养育了太子,她对太子同样有养育之恩,与只生了他却素昧平生的生母相比,我想即使知道了真相,楚后对太子来说也是更为重要的。”
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沈碧寒便觉得聂沧洛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没有等沈碧寒说话,聂沧洛还道:“其实太子视楚后为母,我们应该庆幸。有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弟弟,总比他与楚后是同一种人来的好。若是我们猜测的没错,我们总是慢他一步的那个人是太子,那也就表明,当年的真相他也许早已心知肚明。如此一来他还要护着楚后,我们大可想象为他有一颗宽容的仁厚之心。碧寒……这是国家之幸!”
没想到聂沧洛居然将整件事情牵扯到国家之上,沈碧寒只得靠在他的胸前苦笑了下:“即便是国家之幸又如何?我们日后该如何?只要想到要与他兵戈相向,我便觉得不寒而栗。”
世人都道双生在世之人,那是另外一个自己,自己面对自己,自己与自己战斗,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已。
低眉敛目的睨着沈碧寒,聂沧洛轻吻了下她的额际道:“你在怕么?沈碧寒居然也会怕,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说完话,聂沧洛的喉间不禁溢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
抬眼望着聂沧洛的俊脸,沈碧寒娇嗔道:“你是在取笑我么?”
笑着摇了摇头,聂沧洛道:“你是公主殿下我这一身铜臭味的商人又怎敢啊!今日你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会儿吧,晚些时候起来吃晚膳。”
“唉!”沈碧寒只是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
她此刻在他的怀中入睡,待到醒来,这男人八成又去北苑了。
又笑了笑,聂沧洛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事情,太子爱咋地咋地吧。”
虽然依着今日的情形来看,太子大有可能会维护着楚后,但是聂沧洛的心也不禁定了定。事情再糟糕又能糟到哪里去?就算他最后要护着楚后,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的。
如沈碧寒所料,在她一觉醒来之后,聂沧洛果然不在了。不用问也知道他去了哪里,沈碧寒也没有去问。
外面的天色渐黑了,透过床榻上的蚊帐,沈碧寒看着外面灯光下不时走动的人影,不禁轻咳了一声,唤了翠竹。
只是片刻,翠竹从外面推门进来。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她轻声问道:“主子醒了么?可是要用晚膳了?”
虽然只是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不过沈碧寒还是觉得浑身疲累。轻点了点头,张嘴之间顿觉口干舌燥,她忍着干涩问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好吧,她其实是想问聂沧洛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沈碧寒笑了笑,翠竹先走到桌前为沈碧寒倒了杯水,而后递到她手里,才看了眼屋子里的更漏道:“回主子的话儿,这会儿已然过了酉时了。”
轻应了一声,将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下,沈碧寒从床上起了身。
在翠竹的伺候下用了晚膳,沈碧寒本想着用完膳后便接着睡的,却不期青衣回来了。这次他并非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金陵府的府尹大人。
命人将金陵府尹安排在前厅候着,沈碧寒由翠竹伺候着又梳洗了一番,这才起身前往前厅。到了前厅之内,见除了青衣之后,其他或是身着官服,或是身着差服的人都站在厅内候着,沈碧寒轻轻笑了笑,而后便从侧门进入厅内。
“参加公主殿下!”
“参加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虽然没见过沈碧寒,不过看着青衣对沈碧寒行礼,其他在厅内候着的金陵府尹等人纷纷跟着对沈碧寒行礼。
“且都平身吧!”对着众人淡淡一笑,沈碧寒行至厅内的主位上落了座,而后蹙眉问着青衣:“本宫命你去府衙报案,你怎的将府尹大人引到府里来了?”
青衣的唇瓣猛的一紧道:“启禀殿下,卑职确实是到府衙报案的,不过府尹大人道是有事情要与殿下禀报,故……”
“罢了罢了!”知道青衣话里的意思了,沈碧寒对他摆了摆手,而后看向一边的金陵府尹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公主殿下是贵人多忘事,仔细说起来,臣与殿下以前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呢?”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金陵府尹忙又低下头看着地板。
听闻此言,沈碧寒倒真觉得眼前的金陵府尹有些面熟了。
与崔运文一身的湛蓝官袍不同,金陵府尹的官袍是一身的大红之色。红色的官袍之上锦绣在上,与一般官袍一出无二。这金陵府尹说他们曾见过面,沈碧寒便开始从他的衣着和长相上开始打量了起来。想来想去,她终是灵光一闪。
“你可是当年监斩蓝毅之人?”若是沈碧寒猜到没错,眼前的金陵府尹便是当年监斩蓝毅的那个监斩官。
“正是微臣!”点了点头,金陵府尹一脸的欣喜之色。
要能让当朝最得宠的公主殿下认得,那可是好事儿。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沈碧寒也是心中一乐:“若是如此说来,那你与本宫还真是老熟人了呢……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以前与唐雪如一起劫法场之时,沈碧寒还曾痛骂过那个监斩官是宵小之徒,糊涂官一个。但是从蓝毅还活着,再回想到他当初当着皇后的面子与皇上复命之时一副讨赏的模样,沈碧寒便不难看出,这个金陵府尹还真不是一般角色。
对沈碧寒拱了拱手,金陵府尹道:“禀公主殿下,微臣陈旺祖!”
这名字取得好,好象生怕别人不知他家想要他光耀门楣一般。
“原来是陈大人!”又笑了笑,沈碧寒对一边的翠竹吩咐了备茶,而后对金陵府尹道:“今日本宫本是想去张添大匠那里去取些东西,却不料他突遭横祸。这才有了本宫命手下到衙门报案一事。眼下案已然报过了,以后陈大人一切秉公处置便是,定要与张添大匠寻到真凶!”
众所周知,张添大匠以前的时候一直任命于宫中,眼下沈碧寒身为公主到他那里去取些东西,这合情合理。
刚刚落了座,屁股才刚刚挨了椅子边儿,沈碧寒这么一问,金陵府尹便又离了椅子,对着沈碧寒恭身回话:“张添大匠是宫中艺人,身份特殊,微臣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
微微一笑,沈碧寒暗道要将真凶绳之以法,话说的轻松,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啊!
轻轻点了点头,她继而问道:“不知陈大人过来本宫这里,又有何事?”
“是有一些小事儿!”对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陈大人接过他们手中的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而后呈给了一边的翠竹:“公主殿下请看!”
一脸的狐疑之色,接过翠竹递来的纸张仔细的看了两眼,沈碧寒不禁眉头一皱。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张添大匠住处寻到的所有出自他手的侧刀流派雕刻品。
适才在山上的时候,沈碧寒只是大致的看了看,却没有仔细的去数数到底有多少件。此刻那些东西一件件的被列在了纸上,她便觉得多了。如她所说的,此时张添大匠已死,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市面上,那定是有市无价,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