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潜伏的时间总是那样的漫长而又难熬,但是再漫长再难熬也得熬着。
太阳东升西落,西落又东升,再西落再东升,转眼就是两天两夜过去了,天气也骤然转冷,气温比起两天前下降了好几度,这人趴在狙击位里,感觉就像是趴在冰窖里,冷得直打哆嗦,好在有西北风,否则很容易就暴露了。
岳维汉和花翰林静静地趴在各自的狙击位上,两天来几乎就没怎么动弹过。
视力就是狙击手的生命,在目标没有出现之前,狙击手绝对不能过度消耗宝贵的视力,尤其是像这样的大冷天,长时间专注于观察周围的环境,很容易出现重影,真要是那样那就会严重影响到狙击手的射击精度了。
因此,刘铁柱就替两人当起了临时观察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地流逝着。
某一刻,正闭目养神的岳维汉陡然睁开了眼睛,有莫名的冷焰从他眸子里一闪即逝,趴在岳维汉身边的刘铁柱似乎也有所察觉,赶紧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因为动作稍稍有些大,覆盖在身上的蒿草伪装都起了一阵轻轻的晃动。
“有情况!”刘铁柱极度压抑的声音陡然响起,“小鬼子出动了!”
岳维汉小幅地活动着冻得有些僵硬的十指,一边问道:“多少小鬼子?”
“好多。”刘铁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的颤抖,“好大的阵势,打头是一辆装甲车,后面跟着十几辆卡车,还有好多边三轮,中间又是一辆装甲车,两边路沿、田梗上还有好多鬼子步兵在跑步跟进,后面还是一辆装甲车,不对!”
“柱子,咋了?”趴在不远处的花翰林也问道。
“鬼子派出了好多尖兵!”刘铁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他娘的,刚才眼睛有些花,居然没看到,小鬼子的尖兵已经把大路两侧几百米内的制高点都占领了,而且,还不断有鬼子兵往更远的制高点……”
“嘘,噤声!”刘铁柱话没说完,岳维汉便将他强行打断了。
刘铁柱已经吐到嘴边的后半句话顿时便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再竖起耳朵一听,果然听到了一阵嚓嚓的脚步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响,显然,正有一队鬼子兵向着他们藏身的矮丘开进,刘铁柱的心脏顿时开始狂跳起来,难道被鬼子发现了?
再以眼角余光看看岳维汉,却发现营座依然静静地趴伏在原地。
顿时间,刘铁柱的心也跟着镇定了下来,再透过望远镜往外看去,只见沪宁铁路上已经由东向西缓缓驶来了一列装甲火车,火车头上高高竖起的烟囱向着天际喷出了一股又一股浓郁的黑烟,旋即就是一声嘹亮至极的汽笛长鸣。
很快,那支庞大的鬼子车队已经停在了公路与沪宁铁路的交汇路口,从十几辆卡上跳下来上百名衣装笔挺的鬼子步兵,旋即又像标枪般列队站到了路口两侧。
倏忽之间,刘铁柱的一颗心便悬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其中两辆装甲汽车的车门同时打了开来,十几个鬼子军官迅速下车,又一溜小跑来到了最后那辆装甲汽车的车门前,装甲车门开处,一名鬼子军官先弯着腰钻了出来,又迅速回头侧身而立。
刘铁柱身畔,岳维汉的右眼霎时眯了起来,右手食指已经悄无声息地扣紧了扳机。
几乎是同时,埋伏在另外一处狙击位置上的花翰林也已经扣住了扳机,屏气凝神。 ,
第二卷南京!南京!第二十八章围猎(上)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
岳维汉和花翰林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专注,再听不见呼啸的西北风,再看不到萧瑟的荒原,整个世界都已经从他们视野和意念里消失了,他们眼里只剩下一样东西,就是那辆装甲车,还有那打开的车门,他们在等待。
三天三夜的苦苦守候,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倏忽之间,岳维汉和花翰林的瞳孔猛然收缩,一名鬼子已经弯腰钻了下来。
那鬼子身上披着薄薄的呢子军大衣,身材笔挺,气宇轩昂,虽然相隔四五百米,岳维汉却仍能感觉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颐指气使的气度,那是每个国家的皇室子弟在养尊处优惯了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拥有一种特质。
没错,就是他了,这小鬼子肯定就是朝香宫鸠彦!
几乎是同时,岳维汉和花翰林轻轻地扣下了手中步枪的扳机,两声清脆的枪声顿时从矮丘上爆起,霎时惊碎了寂静的原野。
…………
五百米外。
朝香宫鸠彦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向他靠近,他弯腰钻出装甲车,刚想站在门沿上向前来迎接的部下们挥手致意,两颗灼热的子弹便同时击中了他,一颗子弹正中面门,顿时将他的面部五管搅成了一团血肉浆糊,这是岳维汉干的,一枪爆头!
另一颗子弹命中了朝香宫鸠彦的左胸,这却是花翰林开的枪。
朝香宫鸠彦英挺的身躯剧然一颤,旋即直挺挺地歪倒了下来。
死寂,整个现场顿时一片死寂,包括派谴军参谋长饭沼守少将在内,所有的鬼子将官、佐官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朝香宫鸠彦倒了下来,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甚至没有人想起要上去扶他一把,惊呆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狙击手!支那狙击手!”足足好半晌之后,负责现场警戒的高桥隆太郎大佐才猛然醒悟过来,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用身体给朝香宫鸠彦当肉盾,然而,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朝香宫鸠彦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殿下!”
“将军!”
“军医官……”
顿时间,整个现场便炸了锅,所有的鬼子都乱成了一团。
饭沼守和直属重炮旅团、辎重旅团、航空队、通讯队的几名鬼子少将以最快的速度抢到了倒地的朝香宫鸠彦跟前,同时扭头声嘶力竭地召唤军医官前来抢救,不过残 酷(:…)的事实摆在面前,谁都知道鸠彦殿下绝对没救了,他的面门和心脏同时中枪,既便是天照大神降世,只怕也是有死无生了。
就在饭沼守等几个日军少将慌作一团时,负责现场警戒的高桥隆太郎大佐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无比铁青,作为负责司令官阁下安全保卫工作的宪兵大佐,鸠彦殿下遇刺也就意味着他的重大失责,无论鸠彦殿下是否有救,他都只能切腹以谢了!
不过在切腹谢罪之前,高桥隆太郎大佐发誓要先把那两个支那狙击手碎尸万段。
日军的确是训练有素,不等高桥大佐下令,负责警戒的日军就迅速行动了起来,刚才枪声一响,支那狙击手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他们就潜伏在对面不到五百米远的矮丘上!
…………
五百米外,对面矮丘。
几乎是在扣下步枪扳机的同时,岳维汉、花翰林还有刘铁柱便同时纵身前扑,几乎就在他们跳起的同时,刚刚藏身的两处狙击点便已经被鬼子的三八大盖打得碎草飞溅,岳维汉几乎能够感到灼热的子弹正从他的脚底掠过。
日军常设师团的鬼子步兵的确反应很快,守在矮丘上的那十几个负责警戒的鬼子兵几乎是在岳维汉他们枪响的同时就开枪了,而且小鬼子的枪法也的确不是吹的,如果岳维汉他们动作稍有迟缓,那么此刻只怕早就已经被击毙在狙击位上了。
当然,岳维汉更不是吃素的,人在空中,他的身躯便猛然扭了过来。
岳维汉这一侧身,顿时就看到十几个鬼子兵正零散地分布在矮丘上,举着三八大盖向着他们瞄准射击,不远处,还有更多的鬼子兵正哇哇嚎叫着往这边扑来,岳维汉的眼角余光还看到,更多的鬼子兵正从四下里猛扑过来。
瞬息之间,岳维汉手中那杆立了大功的中正式步枪已经飞出去十几步远,两支德国造净面匣子却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岳维汉手里,下一刻,璀璨的火焰从匣子枪的枪口喷吐而出,半跪在矮丘上瞄准射击的鬼子兵便纷纷被摞倒在地。
鬼子兵的枪法是不错,可跟岳维汉比起来那就差太远了!
无论是打人形移动靶,还是在移动中打靶,百米之内岳维汉绝对是百发百中,摞倒矮丘上这十几个鬼子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更何况旁边还有花翰林,这小子的枪法相比岳维汉虽然差了些,可跟小鬼子比,那也是个硬扎。
喘口气的功夫,矮丘上的十几个鬼子就全被摞倒了。
刘铁柱看了看周围,顿时脸色大变道:“营座,我们被包围了!”
不用刘铁柱提醒,岳维汉也看到了,这会他们的确是掉进鬼子窝里了,放眼望去,鬼子兵正从四面八方向着矮丘这边蜂拥而来,不过,好在这些只是负责警戒的鬼子宪兵,人数不多,队形又松散,而且没有机枪火力。
岳维汉不愧是成了精的老佣兵,既便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之下,他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冷静,一下子就将小鬼子的虚实看了个真切!
瞬息之间,岳维汉便有了决断,大喝道:“往南突围,那边有条小河!”
只要过了河,鬼子的汽车、摩托车就暂时撵不上来了,仅凭小鬼子的步兵,威胁就要相对小许多了,不过岳维汉心里也很清楚,这回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日军堂堂上海派谴军司令都被狙杀了,而且还是个王,小鬼子又岂能善罢干休?
只怕要不了半个小时,这天上就该布满鬼子的侦察机和轰炸机了,只等鬼子的侦察机和轰炸机一到,岳维汉他们也就该交待了,这大白天的,方圆几百里又都是无遮无掩的平原,岳维汉可不认为他们还能躲过鬼子飞机和步兵的联合追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到最后一刻,岳维汉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哪怕是死,也得拉上一大票鬼子给自个做伴!
“走!”岳维汉健壮的身躯突然以无比丑陋的姿势向前扑出,两颗灼热的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脑门掠过,霎时就带走了他头上的军帽,岳维汉手中的两支匣子枪也同时开火,五十米开外的两名鬼子兵应声倒地。
“噗!”岳维汉就像头大笨熊重重地仆倒在地,旋即又是一个侧滚。
就在岳维汉侧身滚开的同时,刚刚的落点已经被打得泥土四溅,百米开外的某个制高点上,两个鬼子兵单膝跪地,正神情冷漠地再次拉动枪栓,三八大盖黑乎乎的枪口再次跟着岳维汉的身影移动起来……
岳维汉不假思索地举起了手中的匣子枪,仅凭借眼角余光向着那个方向就是叭叭两枪,两个鬼子兵应声倒地,岳维汉爬起身就往前冲,花翰林和刘铁柱也赶紧撵了上来,往前狂奔了七八百米,三人终于冲破了鬼子宪兵的围堵。
又往前狂奔了四五百米,抢在鬼子机械化部队赶到之前越过了那条小河沟,由于找不到过河的桥梁,堪堪追来的鬼子汽车和边三轮摩托只能沿着小河边的大路继续向前迂回,鬼子步兵则纷纷跃过小河沟向南追击。 ,
第二卷南京!南京!第二十八章围猎(下) 岳维汉他们一边后撤一边还击,不断有鬼子兵中枪倒下,不过很快,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岳维汉他们面前。
“营座,我没子弹了!”花翰林一边狂奔,一边喘息着道。
“营座,我也没子弹了!”刘铁柱同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岳维汉顿时心头发紧,他也没子弹了,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只能挨打而无法还击了,抬头看看天空,岳维汉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这鬼子的飞机一到,局面只怕是更加的糟糕了,那时候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营座,前面有个村子,我们进村躲躲吧。”花翰林突然大叫起来。
“不行!”岳维汉断然道,“这会害死无辜百姓的,再说进了村那就真跑不掉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身轻如燕的花翰林也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了,“总不能一直跑下去吧?后面的鬼子步兵虽然暂时被我们甩到后面了,可要不了多久,鬼子的卡车和摩托车就会找到桥梁迂回过来,到时候我们就死球了。”
岳维汉根本就没有理会,更懒得多说半句废话。
岳维汉一边疾步如飞一边极力地张大嘴巴,拼命吸入冰冷的空气以缓解快要爆炸的肺叶,毫无征兆地,一股狂风倒灌进了他的嘴里,险些将他活活呛死,等他回过气来再定睛看时,只见四野里早已经是狂风大作,头顶的天空也已经是乌云四合了!
倏忽之间,一丝冰冷的雨丝从天而降,重重地打在了岳维汉面门上。
霎时间,淅淅漓漓的雨丝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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