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姐姐,多取些,绿袖姐姐,泡一壶来。”
李青在旁补充道,九小姐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李青,平日里,青青肯尝她做的东西,最多也就吃上半块,再不肯多吃一口的。文清波在旁笑着推着李青道:
“我不吃!我可是吃不下!青青,你可不要太勉强,毕竟,身子要紧呢。”
“我做的东西,才不给你吃呢!你想着呢!”
九小姐反驳道,沈青叶眼里带着些疑惑,看着李青,李青也不理她们,进了屋,在东厢罗汉榻上的矮几旁坐下,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九小姐又气又笑的说道:
“你看看你,倒象饿了多少年似的!”
李青也不言语,只盯着门口,片刻,红衣送了碟莲茸酥进来,放在李青面前的几上,李青急急的取了一块,三口两口就吃了,又取了一块,绿袖送了茶水上来,李青忙接过喝了一口,又飞快的吃起莲茸酥来,转眼,一碟莲茸酥就吃得干干净净,又喝了几杯茶,李青才面露满足的笑着对九小姐说道:
“你这次做得莲茸酥,真是太好吃了!”
三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响,沈青叶转过头来,叫了秋月过来问道:
“你家姑娘这是怎么啦?”
秋月低着头一声不吭,姑娘不让说话,她自然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九小姐追问道:
“问你话呢!快说呀!”
秋月头低得更深了,眼泪滴了下来。李青在旁边吩咐秋月道:
“秋月下去吧。”
秋月退了下去,三人回过头来盯着李青,李青向后靠了靠,把自己放舒服了,方笑着开口道:
“小九,你的莲茸酥学成了,做得真是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文清波“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九小姐满脸疑惑,她的莲茸酥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吃呢?昨晚刚做出来时,红衣那丫头都不肯多吃一口。沈青叶目光闪烁的看着李青,青青那个以跋扈闻名的继母昨天进的府,今天青青就饿成这样?昨天的李府发生了什么事?
门帘掀起,绿袖手里拿了个小瓶子,满脸不解的进来禀报说:
“青小姐,大夫人差人给您送了瓶药来,说让您现在就涂了。”
说着,递了个青花瓷的小瓶子过来,李青眼里闪过丝笑意,赶在这会儿送来,还一定要现在就涂了,看来,文夫人和她想得倒差不太远,忙站起恭敬的谢了夫人,伸手接过,笑着对绿袖说:
“麻烦姐姐,叫秋月和琉璃进来。”
绿袖笑着出去叫了,李青回头笑意盈盈的对面露惊讶的三人说道:
“我要脱鞋脱袜的,怕脏着你们,还是去净房吧。”
说着,就欲站起,沈青叶一把拉住了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青丫头,就在这儿吧,我倒要看看……”
九小姐和文清波也忙点头,李青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秋月和琉璃进来,垂着头,小心的帮她脱了鞋袜,露出一片骇人的青紫来,李青皱着眉头看了看,现在看,药下得好象有些重了。
看着李青那骇人的的脚面,九小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文清波唬得站了起来,沈青叶眼神凌利,嘴唇微微有些发抖,伤得这样重,竟象是要断了青青的脚骨!秋月和琉璃绷着脸给李青上了药,姑娘的“伤药”也太管用了些!又给李青穿好鞋袜,两人退到了门口,沈青叶盯着李青问道:
“子不言父过?”
李青看着她,只一言不发。
文清波怔了一怔,立即明白过来,这伤一定是她那个继母弄出来的,头一天见面,就伤成这样,刚才青青那幅吃相,肯定饿了不止一顿了,转头指着九小姐说道:
“你那个大姐,太过份了些!”
九小姐愕然,继而涨红了脸,明白文清波说的是青青的继母,长房那个庶长女!她可从来没认过这个庶出的大姐!
“谁的大姐?我!她!我可没有这样的姐姐!”
“不要吵了!”
沈青叶皱着眉头说道,九小姐和文清波互相瞪了一眼,李青面色安然,微笑着和文清波说道:
“上次我出的题,你答出来没有?”
“青青!”
九小姐不满的叫道,沈青叶拉了拉她,止住了她的话,文清波眼波微转,这题目竟象是青青出给她自己的,歪着头看着李青说道:
“青青肯定有更好的,快说!”
李青招招手,叫了琉璃过来,示意琉璃说给她听,琉璃口齿伶俐的说道: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九小姐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话?文清波和沈青叶哑然失笑,文清波感叹道:
“青青,我最喜欢你这份豁达!是大智慧!”沈青叶在旁点点头,这份心境倒是十分的难得。九小姐“哼”了一声:
“我喜欢青青,可不为了什么豁达、智慧!青青怎么样我都喜欢!”
李青不禁失笑,这个九小姐,自小深得父母宠爱,行事只随心意,喜与厌只在一眼间,半年前,初次见她,就引为知交,因了她,甚至和见面就吵的文家三小姐也慢慢交好起来,让厉家众人惊讶不已。李青笑眯眯的看着她,坚硬的心壳里有丝丝温暖流动。
四人默契的换了话题,红衣和绿袖换了茶上来,李青问文清波道:
“听说你后日要去莲花峰避太岁?”
文清波点点头,想想上山后的无聊日子,烦恼的说道:
“说是这个月下旬我犯太岁,母亲担心极了,求了智然师太,要带我到寒谷寺别院里住几天,每天还要做法事,真真是烦死人了!”
李青放下杯子,笑着说道:
“你下个帖子,我陪你去,这城里热死人了,我有点受不住,还想去和师太再求些药来,正愁没法子出门呢!”
沈青叶点头赞成,出去先躲一躲也好,
“这主意好!不过,清波妹妹最好求了你母亲出面请上一请,都知道青青和寒谷寺缘份深厚,她陪你去最合适不过!”
文清波拍着手道:
“青青肯陪我去真是太好了!这下不会闷了!我回去就让母亲下帖子请你!”
九小姐嘟着嘴,可看看李青的脚,没再说话,沈青叶推了推她,笑道:
“等青青从山上回来,你也下帖子,让她也来陪你住上十天半月的!”
九小姐也拍手笑道:
“这主意好,这样才公平呢!”
李青暗暗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沈青叶一眼,在山上能住上十来天,她得赶紧把事情办妥了,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红衣进来禀道:要开席了,大夫人派了人来请。
一行人出了门,沈青叶落后两步,总不能让那厉芙蓉在京城这样肆意妄为,嗯,先得弄清楚,昨天的李府都发生了什么事,回身叫了贴身丫头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丫头点头离去了。
文清波回头看见,也转了念头,脚步微停,叫了个小丫头过来嘱咐了几句。方跟上众人,往前面去了。
第一卷 第三章 木莲令(上)
文夫人留李青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才派人把她送了回去。文丞相夫人的帖子早就送到了,李云生接了帖子,大喜过望,第二天一大早,竟亲自安排了李青的行李、车辆,带着人一大早将李青送到了文府。
一行几十辆车子缓缓而行,出城门前,郑嬷嬷依着李青的吩咐下了车,往回走了。
一行人直到过午,才到了揽翠院。
申正时分,午睡醒来,文清波被母亲刘夫人押着去罗汉堂听经,李青禀了刘夫人,要去栖霞殿看望智然师太,刘夫人知她与师太亲厚,关切的问了她的脚,知道无碍后,安排了几个稳妥的婆子抬了小竹轿送她上去。
栖霞殿是寒谷寺给前来求医的女人看病的地方,男人求医,则是到普济堂。
寒谷寺方丈广慈大师正眉头紧锁,低着头缓缓的走在去栖霞殿的路上。
他是寒谷寺第十七代方丈,自木莲大师以来,寺里方丈就一直由医术最高者担任,如果医术最高者不做方丈,就要做护法,有护法的方丈只能是世俗方丈。虽然不会有人知道,但他明白,从昨天起,自己就是世俗方丈了!平王的病,看似简单,可他竟诊不出病因来!但平王,是带着那枚只在历代方丈口中传着的第五枚木莲令来的!
那枚木莲令!广慈大师脚步微微顿了顿,眉头又拧到了一起,四枚木莲令的故事早已是无人不知,都说手拿木莲令,阎王也不收,其实,那木莲令不过是一块木牌子,但它代表的是木莲大师的承诺,也是寒谷寺的承诺。如果木莲大师在,自然没有治不了的病,可自己,诊不出平王的病因,自然就接不下这枚木莲令,寒谷寺绵延数百年,竟要毁在自己手里!?
只能让青丫头来看看了,那年,跳出来的那支签,如今看来,这一饮一琢,竟都是菩萨安排好的。
栖霞殿后殿,栖霞殿首座智然师太泡了杯眉山茶递给广慈大师,广慈大师接过茶,饮了几口才开口说道:
“找人捎个信,让青丫头到寺里来一趟吧,越快越好。”
“师叔真是心想事成!青丫头陪着文家小姐来别院避太岁,这会儿也快到栖霞殿了。”
智然师太笑着答道,是什么事能让师叔愁成这样?多少年没见过师叔这样了?二十年?三十年?广慈大师点点头,竟如此巧,看来,一切都是菩萨安排好的。大师脸上隐隐露出丝微笑来,将杯里的茶喝尽,看他眉头舒展了些,智然师太暗暗松了口气,又给他续上水,继续说道:
“今天栖霞殿来的人不多,竟没有要劳动师叔的。”
广慈大师点点头说道:
“既然来了,还是看几个病患吧。青丫头来了,带她到诊室,我有话和她说。”
智然师太有些诧异,师叔今天有些奇怪,张了张口,见广慈大师只顾低头喝茶,就没出声,待广慈大师喝完了杯中茶,就陪着来到隔壁诊室。
过了几刻钟,一顶青布两人抬小竹轿停在了栖霞殿前,秋月脚步轻松的上前打起轿帘,李青戴着帷帽,扶着琉璃的手出了轿子,轻快从容的进了栖霞殿。
殿内当值的医尼看到李青一行三人进来,笑着上前双手合什施了半礼道:
“青姑娘来了!师太在大诊室,广慈大师也在呢。”
李青停下脚步,笑着问道:
“大师到了多久了?他今天倒是比平日早。”
“刚到了小半个时辰,诊了几个病人,这会儿刚闲下来,青姑娘快进去吧。”
李青点点头,往殿后大诊室去了。
大诊室内,广慈大师正独自垂目静坐,看到李青进来,眼里满是笑意,李青见了礼,琉璃把怀里抱着的半旧银白色茧绸坐垫放在圆凳上,伏侍李青坐下,和秋月一起退到了室外。
广慈大师温和的笑着,将李青上下打量一翻,关切的问道:
“青丫头,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李青眯了眯眼睛,和老和尚说了有什么用呢?倒让他担心,笑着回道:
“好!和我原先想的差不多。”
广慈大师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过于骄傲了些,不知道能不能忍下一时之气,劝慰道:
“丫头,且耐一耐。”
“老和尚,我没事,你……有事?在等我?”
广慈大师点点头,那个木莲令!眉头皱了皱,半天方开口道:
“韩地的平王来求医,从脉象上看,竟是时日无多了。我却诊不出原因来。”
李青敛了笑容,眉头微蹙,老和尚应该知道她早就不诊病患,为什么……
“想让我给他看看?”
广慈大师点点头,李青干脆的拒绝了:
“不看!那个平王文韬武略,心机深沉,手下人才众多,不是个好相与的,瞒了身份医治,别人好说,他可不容易!我不惹这样的麻烦!
老和尚,我只想活得自在些,我一个小女子,略懂医术也就罢了,可如果这医术比你还好,那这辈子都别想活的自在了!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她当初学医,还抱着有个一技之长好生存的念头,慢慢才知道,这个世上,女子的一技之长根本和医术无关,这医术对她的生活,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而且,除非她出家到这栖霞殿和月静作伴,否则,被人知道她这医术还高过广慈大师,那就如一个三岁娃娃怀抱金元宝行走于闹市,连人都得被劫了去!她现在的麻烦已经够让她头痛的了,不想再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
广慈大师苦笑着说道:
“丫头,这次只怕不能不看!木莲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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