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他是青梅竹马啊。”苏话欣羡不已。
“不是,”多木香否定道,“我是上个月才认识他的,以前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苏话心里一惊,觉得奇异。
“因为我从小跟我娘住在一起……”多木香神色黯淡了几秒,但很快整(。。)理好心绪冲苏话笑了笑,接着说:“上个月才回王府,然后遇到天赐。”
“你娘?”
一问才知道,多木香有个不受宠的娘,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齐启丹冷落,甚至逐出王府。那时,多木香四岁不到,却自愿跟随娘亲过穷苦日子,直到上个月她娘忧郁而死,齐启丹怜心大发方才将她接进王府生活,不过,齐启丹也很快将她嫁了出去,无意成就极佳姻缘,也算是多木香的幸运了。
知道这些事,苏话对多木香更增添了几分佩服之情,那样不公平的待遇和穷苦生活并没有让这位郡主沉沦,她满身贵气,看起来丝毫不比别的王亲子女逊色,而且,正是那些经历,反而给了她许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所以,她是与众不同的,也难怪天赐那么爱护她……
女人之间,只要敞开心扉,就会在那一刻变得亲密无间,胜似姐妹,苏话和多木香就是最好的例子,两个人聊了一上午方才散场。
当多木香走出王府的时候,恰巧碰到在王府周遭守护的天赐,兴致勃勃迎上去,拿出丝绢温柔地给他拭去额角的汗珠,不失心疼地说:“你看你,出这么多汗……”
天赐凝望着她幸福微笑,恍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苏话丢失的银质头钗,交给多木香说:“这是苏皇后来王府途中弄丢的,一直忘记还给她,你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再……”
“这只头钗,好漂亮。”多木香喜 欢'炫。书。网'地打量着,忽而转身要折回王府,说:“我去跟苏话姐姐要来作见面礼。”
“苏话……”天赐凝眉默念一遍陷入沉思。
多木香见他这种表情,就回头莞尔一笑说:“就是苏皇后,她让我管她叫姐姐。”
“啪!”王府的西面,天空上突然伴随着一道亮光响起一声炸响,这是王府有刺客出现的信号。
天赐忙叫住多木香说:“又有不速之客来找苏皇后麻烦了,王府不安全,你先回家。”
“哦,好。”多木香了解情况,忙听话答应,随即便匆匆离开,还不忘回头嘱咐:“你事事小心。”
天赐点头,便朝王府西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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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不速之客是青衣和他带来的三名大内高手,显然是受水木太所托来营救苏话的,除此之外,他也想会会那“武功奇高”的郡马。然而,当他见到郡马天赐的俊容时,彻底惊住了。
“墨剑?”
天赐又见一个人这样称呼自己,不禁蹙眉,道:“我不是墨剑,我叫天赐。”
事实上,“墨剑”这个名字已经在梦里萦绕了他百转千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有那头钗,并不是什么忘记归还,是每观看一次所生出的某些隐约画面让他熟悉得不安,越是不安,越是想看,于是揣在怀里直至今日。
过了几招之后,青衣后退一步,说:“你就是墨剑,连招式都一样。”
“我不是墨剑。”天赐似乎很讨厌这个名字,也讨厌被别人认作这个人,在听到青衣认定的口气时,就有些怒火中烧了,他以闪电式的速度冲向青衣,用剑锋抵住了他的喉咙……
“大总管!”其他几名大内高手紧绷了神经,只觉快要窒息身亡。
“我不是墨剑。”天赐看进青衣的眼睛里,万分笃定强调过后却移开了剑锋,说:“饶你不死,走。”
“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别人的郡马,但你就是墨剑,那个让娘娘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墨剑。”青衣死死地盯着天赐不放,知道他不是在掩饰,脸上的不寻常反应却也不是装的。
“滚。”天赐强压住火气发出最后通告。
“我们走。”青衣下令。
天赐立在原地,被晌午炙热的太阳晒得有点晕,他一下子想不清楚很多事情。
“郡马,您没事吧?”有护卫上前关心问。
他听不见,脚下却发生了位移,脑子里一直想着“苏话姐姐”和“你是墨剑”这两个声音,混乱得不堪设想,不知不觉间,他已然来到苏话所在的大苑。
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那不是郡马吗?”苏话第一个发现了他,喃喃地问身边的丫鬟,不等别人回答,她便起身迎了上去。
在相隔两米不到的距离,她友善地冲他笑,正想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他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谁?”
这个问题让苏话的笑讶然僵在脸上,心灵深处也随之受到猛然撞击,一时忘记呼吸的旋律。再看他,两眼就再也忍不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想低唤一声他的名字,却发现嗓子哑了只能做出一个口型。
天赐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脸上写满了惊惧,很快猛然转身,离去。
“墨剑!”苏话这才大叫出这两个字,疾步追上,只是终于被别人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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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墨剑,是墨剑。”她一时失去理智,不住地向身边的人陈述着事实,她又激动又高兴,除了不断的强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直到有个丫鬟不安地告诉她:“苏娘娘,那是郡马啊。”
这句话于她,就像兴头上被人浇了一桶凉水。
墨剑怎么是郡马天赐了?墨剑怎么是多木香郡主的丈夫?这个问题让苏话难住了,也许,她可以假想成是某个阴差阳错,伴随着“失意”等种种意外,然后变成郡马……可是,为什么?不是都说他是从小被齐启丹收养的义子吗?
“快去把你们王爷叫来见我。”苏话一脸命令道,一本正经的口气几乎吓到在场所有人,见他们都愣着不动,她就皱眉催促了:“快去啊!”
为首的奴才方才敬畏地应声退下,拔腿就跑,剩下的人则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直打鼓,他们理解的经验是: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主子若是发起怒来比任何人都厉害。
苏话也没心思再说什么,急切地只剩下等待,她踱着步,转着圈圈,越发觉得燥热难当,有人拿来冰块让她消暑方才冷静了些。
不多时,齐启丹就不慌不忙赶了来,不等他鞠礼问安,苏话就急切问他:“天赐到底是谁?”
“天赐是本王收养的义子。”齐启丹从容不迫地答。
“撒谎!”苏话气恼道,“他明明就是墨剑。”
“还请苏皇后息怒。”齐启丹仍旧一脸泰然,挥手让丫鬟奴才们退下,而后说:“天赐的确是本王收养的义子。不久前,本王出游回来,在山崖下发现他……”
“不久前?”苏话惊疑打断他问,“你不是说他从小是孤儿,见他可怜,才收养的吗?”
齐启丹抱之以笑,解释道:“本王会这样说也是为了天赐好。那日,本王将天赐带到本王府中,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我请来宫里最好的御医给他治病疗伤,也是他命不该绝,终于醒过来,可是除了过人的武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见人就问‘我是谁’,御医说,倘若他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疯掉。我见他武功了得,怕惋惜了人才,就告诉他,他是本王的义子。”
所以,天赐自己也认为齐启丹是他的大恩人了,这种附加的记忆,还真是……如果齐启丹当真善良的话,倒还是可以理解,而事实,谁能保证他不是贪图他高强的武艺?
“他是怎么坠崖的?”苏话恢复平静问,尽管她此刻再也肯定不过天赐就是墨剑。
“本王不知,不过,本王想,坠崖前他一定是遭到了追杀之类的事情,因为他身上有几处很新的刀箭伤口。”
苏话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不知道墨剑离开后到底受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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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这个名字是你取的?”苏话又问。
“没错,本王相信,他的到来将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那你现在知道他是谁吗?他是……”
“墨剑,您的那位‘好朋友’。” 齐启丹接过话,把“好朋友”三个字说得特别古怪。
苏话半眯着眼睛打量他,揣测着这个老家伙在想些什么。
“其实,”齐启丹笑了笑又说,“在您说天赐像极了您那位朋友的时候开始,本王就在怀疑了,刚刚天赐自己又情绪激动跑到我那里,质问本王,‘墨剑是谁’,‘我是不是墨剑’,本王就知道,一定是什么事牵动了他的回忆……”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不还没回答,您就急着要见本王吗,我派人送他回郡马府休息了。”
苏话更是担心起来,提出现在就要去郡马府见天赐,或者说,墨剑,她要唤醒他,知道一个多月以来他所发生的一切。
齐启丹答应了,只是要求同行前往。
而青衣等人并没有离开北饶,而是晃荡在八王府附近,准备待机行动,在知道“郡马疯了”的传言之后又听“苏娘娘要去郡马府探望”的情况下,他们觉得机会来得如此及时。不管齐启丹安排了多少高手跟随苏话的大轿,他们终于半路杀出,做最后一搏。
一方誓死抵抗,一方强行进攻,坐在大轿里的苏话却犹豫了要不要抓住这个逃跑的机会,只是不容多想,在青衣来到大轿附近与齐启丹交手的过程中,齐启丹受了青衣一掌,青衣却腹背受敌挨了一刀。
苏话看情势不妙,忙大声喊:“住手!”
齐启丹便示意所有人停下。
“青衣,”苏话说,“回去吧,见到皇上,别忘了告诉他,我在八王爷府中过得很好,就像我们索宇皇宫饲养的金丝雀一般快活自在。”
“娘娘……”
“回去吧!”苏话说着使出了一个眼色,希望他能读懂。
青衣蹙着眉看了苏话许久,方才带着其他三人离开,一路便开始折磨苏话所说的话外之音。不管怎么样,他都做出一个决定:先不回云母城,直接去临安城见索宇修。
齐启丹等人继续赶路,苏话假惺惺关心问:“八王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回府让御医看看伤势?”
“苏皇后小看本王了。”齐启丹笑笑说,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不得不说,他也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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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话到郡马府的时候,便看到多木香郡主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而且,她对她也少了上午在王府闲聊时的亲近,有某种莫名的距离。苏话不禁想到,天赐果然是墨剑的话,多木香怎么办?她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
“香儿,速去把天赐叫来见过苏皇后。”齐启丹吩咐道,由于之前受了青衣那一掌的缘故,此刻脸色不是很好。
“是……”
“我直接跟你去找他吧。”苏话上前抓住多木香的手,柔和地笑了笑,又对齐启丹说:“八王爷在这里等我也好,先回府上也罢,随意。”
“我还是在此等苏皇后一起回去吧。”
苏话便跟着多木香进入内府,穿梭于假山楼阁,花园池泽间,两个人谁也没好先开口说话,直到快要见到天赐的时候,多木香方才鼓起勇气,认真地问:“苏话姐姐跟您的那位朋友,应该不只是朋友的关系吧?没记错的话,您上午还跟香儿说,您对他,胜过对索宇皇帝。如果,如果天赐真的是墨剑,您会不会把他带走?”
如果天赐真的是墨剑,苏话会不会把他带走?她可以这么做吗?她不可以这么做,终于微笑着摇头:“就算是墨剑,我也带不走他……他也带不走我,我早已是索宇修的皇后。”
多木香听她这么说,方才稍稍安定,心里却也不好受,遇到这种事,谁也没办法坦然。她带苏话来到一片竹林,听到林子里的响动就停了下来,说:“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里面练剑,您进去吧,我在那边的亭子等您。”
苏话点头,看着多木香不安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禁叹息:是这样一个贤德的女子……
只听竹叶潇潇,剑步撩撩,不多时,苏话便能看到一个英健的男子穿梭于竹林之间,只是外行人也看得出,他不是练剑,是借剑浇愁。苏话再向他靠近一点,突听“吱呀”一声作响,一棵竹子便应声倒下,气势汹汹地直压向苏话。她本能朝边上闪躲,惊慌中却撞在了另一棵竹子上。危难之际,男子横身跃起,将那棵快倒下的竹子剁成了两段,下面一段瞬间在地上平躺,上面一段则被他一脚踹飞挂在了附近两棵竹子之间,摇摇欲坠。
“没事吧?”
苏话倒抽一口凉气,轻抚心口说“没事”,刹那间倒忘了对面男子身份复杂的事,直至注意到他不安的神情。
这一刻,满脑子只剩那些还历历在目的过往,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