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点一点地拔光狗尾巴上的“毛”。夫人我看后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着他破坏环境的行为,这跟上一次大湮葬花是一样的行径!
“谢扶桑,你看你不去调药配药,反倒来这里折花度日,真是太不上进了!”我象征性地说了他两句,然后放低了声音,蹲下身来,用我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肩膀:
“哎,我说,你跟钟灵以前真的没有什么吗?”
扶桑似是一听见别人提起这件事儿就暴躁,他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我:“王嫂,这疯女人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她在军中待一日,我就不得安宁一日!王嫂赶紧让她走吧!”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打量他全身上下,按道理说,若是扶桑之前与钟灵不相识,那扶桑有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对着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算钟灵再恶劣,这短短的一日,就能让扶桑这么避之若虎?
于是夫人我秉着和气生财的道理跟扶桑好好说着:“谢扶桑啊,你看你也不小了。你哥跟我就差孩子蹦跶出世,你呢?连一段感情都没有。你们的爹娘有生之年没能抱上孙子,在地底下他们可是看着你的!也想你早日成家立业……”
夫人我语重心长的话还没说几分之几呢,扶桑这小子就捧上了嘴。当然,捧的是夫人的嘴。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王嫂!我跟钟灵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王嫂还是死心吧!”
我瞪着扶桑,“你这人……怎么这么犟!这性子就是改不了!”
扶桑凛然摇头:“我就是死性不改!”
“……”我内心无言几秒,但是我不屈服于现实,又抬起头来望着他:“你现在不要断言太早啊!万一你哪天跟钟灵有了好结果,看王嫂不笑话你!”
语毕扶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时又对我咆哮:“不可能!!”
“罢了罢了……”夫人我也是懂得变通的,既然他不愿意谈感情,咱再谈他的感情就容易伤自己的感情。于是我换了个话题:“这个,钟灵姑娘病得有点重,钦州城的大夫我都请遍了,花去了你王嫂一个月的饷银……你要是再不去给钟灵治病,我可没钱去别的城镇请大夫了!”
谢扶桑有些迟疑,终于抬眸正视我的双眼:“她……不会是装病吧?”
闻言我真想敲扶桑一记:“你是大夫你去看病啊!我医术药理丝毫不懂,我怎么知道她是装病没装病啊!”我顿了顿,决定给扶桑下一剂猛药:“你若是再不去,夫人我就真去别的镇子请大夫了。这请大夫的钱,从你饭食里扣!我看你能挨几顿饿!”
看扶桑欲哭无泪却抬步先行的模样,夫人我甚是满意。咱毕竟还是将军夫人,有名分,有权力,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彼时钟灵躺在*上,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苍白苍白,她单手放在被单外面,我看见那青葱一般的纤纤玉手,由不得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咦,这手背的确是纤纤玉手,可掌心中怎么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呢?
千银山的大小姐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放在家里好生养的货吗?
扶桑看着*榻上的钟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将三指切在钟灵手腕脉搏上,垂着眸仔细切脉。再抬眸时,他直接起身去桌子边挥笔洋洋洒洒写下一张药单,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写完药单后,扶桑把单子交到我手中,嘱咐我去城中惠善堂抓药。那里的药才是最好的。
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撒开小脚丫子就往城中跑。
我在惠善堂等待掌柜送药时,却看见另外一个人。他褪去了这些天来日日都在穿的兵服,换上了当初来钦州的那一套衣裳。他与我的眼神微沾而过,我却觉得,他的眼神中蕴含了那么多的感情,无法一一表达清楚。
我缓缓地走近他一些,朝他招了招手:“青青,好久不见。自从谢长风在幻阵中受伤过后,你就没再来与我碰面了。”
楚青痕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有些事,人长大了些就会明白了。如今的我,便是看着你幸福就足够了。”
这话让我听起来感觉有些哀伤,只是哀伤。我看着面色有些惨白的他,忽然想起这是在药馆,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楚青痕却摇摇头:“只是偶感风寒,并不碍事,抓三副药服下应该就能好。”
我觉得心头挺不舒服的。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就看上我这个二缺,还终日因我牵动心情。可惜有些事注定有缘无分,在我的生命中,谢长风先走进我的心里。像我这种养在山中十年的姑娘,心眼一般都很小,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再也无法让别人也住进来。所以,真的对不起。
“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我留你在南疆,真的是有私心的。我这么自私,又不去多关心你,想来我一定欠下你很多。”
话音刚落,掌柜的拿着几大包药塞进我的怀中:“这是您的药!一共五钱银子!”
我掏出一锭银子,看了半天,这枚银子不够付钱啊……
可我就带了一枚……
许是楚青痕见我面色不对,他主动提请:“掌柜的,这药钱我帮她付了。”
我转过头去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吧……”
其实我和楚青痕来南疆之前,我在他眼中一锭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小姐我向来没什么自知之明,但我都认识到自己的没心没肺,这该是有多没心没肺也不用点破了吧!平日里大大咧咧,就差没跟与楚青痕兄弟相称了。可来到南疆之后呢,我欠下他那么多人情,我想一件一件还清这些人情,可是出于自身原因,我也没能还清这些人情。所以我变得有些忸怩不安,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俩抓药相遇,回去也同路,便一起走。
在路上,我的确很不安。是带有羞涩与歉意的那种不安。
楚青痕却如往常那般拍了拍我的脑袋,在我看来有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也有私心。”
“嘎?”我眨了眨眼,不懂他的用意。
他淡笑,用舒扬的语气向我解释:“还记得当初我问你,江山美人你更爱谁吗?”
我自是点头,记忆犹新。
“我想着既然我没有美人,但也许我可以搏一搏江山,比如让长夏国易个主啊什么的。若是我真的能做长夏国的王,那我也能以我有生之年的努力,换来两国安宁,算是在默默守护你平安了。”
我心口有些堵得慌,大口大口深呼吸着。
“若不是我在大月当质子……长夏国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最后的结局倒也差强人意,世界上再无长夏一国,再也不会有长夏与大月的对峙。短时间内不会有战争,会是多长的时间安宁呢……或许是一年,两年,十年,或许是你和谢长风白头携归之后……能有这样安宁的局势,也一样是在守护你。”
楚青痕自嘲地笑了笑,我低下头,假装埋怨这小路不平坦,实则泪流满面。
“你看你……比我还难过。”楚青痕停下脚步,拉住我的肩膀,将我扯回去一些。我两眼泪汪汪的,才不敢和他对视呢。我顾自低着头沉默半晌,又听得他舒扬叹息:“我都看开了。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如意之事呢?否则,也就不会有人遁入空门,也就不会有人郁郁而终。既然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又为何要太过忧愁。生,容易;活,容易;要说生活,还真是不容易。生活囊括的东西实在太多……我过几天就走了,打算找一个小山谷,搭个棚子当家,自己种菜,体验生活。”
我终于是抬起头来:“你不跟我一起回青陀城吗?那里有皇宫,你住了很多年的皇宫……算不上你的家吗?”
他颇为*溺地摸摸我的头:“傻丫头,皇宫纵使有千百间宫殿……住在里面的人,从来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你也没有父母亲人了……”我嘤嘤哭啼,看着他淡若清风的微笑,觉得心头铮铮的疼。
他叹息:“我的人生或许还有几十年。这几十年,足够我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好姑娘陪我一路走下去。很多年后,也许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再过很多年,我孩子的孩子,就该叫我爷爷了。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我很喜欢。”
我拿袖口抹干净我的眼泪鼻涕,猛地甩头:“不可以!你是威武英俊潇洒不凡的楚青痕,你那么好,你若是真要选一个好姑娘……我、我帮你。”到了最后,我还是改口了。本来想说“不如你就住在王府”,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念头太傻了。
“不用啦,傻丫头。”
**(正文字3022)
唉~~~~~~~~~~~~~~~~~~~~~~~~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也许是心存愧疚,我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命中注定的缘分,让人扼腕叹息。若说楚青痕比起谢长风,他也并不差多少,可我就是提不起劲爱上他……当然,能有这么两个优秀的男人为我倾心,我感到万分幸运。
但是楚青痕说自己要去种菜……这也太屈才了吧?
我鼓起勇气三两步跑到他身前,拦住他去路的气势:“我不准你去种菜!”
他扬起淡淡一笑,我却看得心疼:“为何?”
“你若是想种地,青陀城中那么多土地,你愿意挑哪一块都行。但是要去找个小山谷?隔绝人迹,种田修仙上青天?喂喂喂,我说你也太没追求了吧?”小姐我觉得有些词穷,干脆直接数落他的错误:“种田对你这么有*,想来是用自己的屎粪浇灌出来的谷和菜更合你口味。”
“……”
我见楚青痕脸色有动容,便移步先走,他继而跟上我的脚步。我想着是我激将法有了作用,于是继续添油加醋:“你身为长夏国皇子,虽作为质子来到大月国许多年,但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你文能提笔写情书,武能沙场斩人头,试问你这样一个伟大的人才,去种菜?!你不觉得很可惜?!”
楚青痕张口想要说什么,我赶紧发了音抢先出声:“啊……还有!我们大月国自古以来都有占卜测国运的习俗。大月国上一任占卜师培养的弟子早逝,新帝上任之后,国师一职尚且无人可以担任。我看你那么通晓五行八卦,幻阵一战,军中将士们对你的崇拜程度那是非常高涨啊!舆/论加上你的能力,我就不信谢杳离不给你国师做!”
大月国崇尚花神,占星师用杏花杖测国运。为何是杏花呢,有一种说法,大月国的开国皇帝曾经是个卖杏子的,之后举国上下也都崇敬杏花。
楚青痕思忖了一会儿,周围灌木丛中蛐蛐儿偶尔叫响,他似是觉得不妥,摇了摇头,沉沉开口:“以我的身份,怕是没那么容易当国师。而且谢杳离那个昏君,他怎么可能会……”
我一口反驳了这个观点:“欢欢姐……哦,大月国的丞相曾告诉我,我们在战场上除掉长夏国主要兵力的时候,他们宫廷中也在打压皇后外戚势力,并且两头都取得成功。谢杳离并不是昏君,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能够扳倒长夏国和皇后一党,都是谢杳离一手策划。”
楚青痕的双眼眯了眯,“难怪我出宫这么久也没人发现;难怪宫人虽是克扣我的衣食,我却也从来不会被饿着被冻着……”
“……”咦,这听起来有些有趣哦。
楚青痕咳嗽几声,缓了缓,他叹了一口气:“我今年二十有三,是时候觅个良人了。”
小姐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怎么他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啊?于是我不甘心地提醒他一句:“那你想好了没啊?到底是去屈才种菜,还是跟我回青陀城安心当国师?”
楚青痕不答我,脚速忽然快了起来。我在他身后急急叫唤一声,跺着脚,百般郁闷地跟上他的速度。
南疆的天空很蓝,天上若是有个大太阳,阳光直直照射下来,不透过云层的感觉,让人很是赏心悦目。除了有些热,别的小姐我都可以接受。
到后来,我几乎是跑着跟上楚青痕的步伐的。南疆本来就热,人在外头走上几步都会出汗,何况我是一直跑着步子往军营去。等到我看见营门的时候,抬手抹了抹额,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挥汗如雨啊。
楚青痕与我草草道了个别,就往他自己的帐子方向离开。我喘着大气儿,呆呆地望了手中的药袋半晌,这才奔着扶桑的帐子,一路小跑而去。
彼时扶桑正在晒制药材,他摆弄着簸箕里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见我来,眼神里先是惊恐,再是鄙夷,最后是幸灾乐祸:“王嫂,没看出来啊,你对钟灵那么好啊……瞧瞧、瞧瞧,这跑出来的一身汗哦……王嫂也不怕中暑。”
我正想粉饰一下自己多么舍己为人的感人行径,扶桑转身拿了个药瓶子给我:“喝了它。”
我顿时脑补了很多情节,有些迟疑:“你、你要干嘛?”
“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预防中暑和伤寒的,我酿了一天才酿出来的药,你不喝更好,我……”
我赶紧打断扶桑未说完的话,只觉得这东西来之不易疗效也好,毕竟是扶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