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好好思过。”赵瑾玉丢下这话就准备重新做菜吃饭,忙了一通却是一口饭都没吃上,这会儿可真是饥肠辘辘了,幸好她留了点腊肉出来,不然真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素了半个月,也就这么一点好吃的。
回答赵瑾玉的是皇帝越发奋力撞击首饰盒子的声音。
赵瑾玉莞尔一笑也不去管它,准备重新做一份菜,结果正切菜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赵瑾玉有些谨慎的向外看了看,套了一件袄子走了出去。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熟人不会这么晚了还上门,毕竟这屋子里只有赵瑾玉一个女子独居,总是要避嫌,那么是不是……,皇帝的眼睛因为兴奋而莹润亮眼,心脏在鼓动,是不是他派遣的锦衣卫寻到这里?
他想到这里,越发的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想要仔细聆听外面的声音。
“是谁?”
“瑾丫头,是我。”
“婶子?我这就开门。”
来的不仅有温氏,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赵瑾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温氏见了安抚的笑了笑,说道,“瑾丫头别怕,他是你叔叔的兄弟。”
赵瑾玉这才抬头瞄了眼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猿臂蜂腰,穿着一件湛蓝色章绒棉衣,外面披着灰鼠皮的大氅,脚上穿着利落的羊皮小靴,显得十分的精干,这会儿也正看着她,目光锐利,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温氏见苏清尘一直盯着赵瑾玉不放,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他的视线,解释一般的对着赵瑾玉说道,“我跟他提了提你父亲的事情……,就说过来看一看。”
赵瑾玉这才明白温氏的意思,她约莫知道张知事还有个异性兄弟,好像官职还不低,但是一直都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也没见过,这一次托上父亲的事情总是能见一见真面目了,只不过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而且他盯着她的眼神探究锐利,就好像穿透到她的灵魂里去一样,让她很不舒服。
“多谢婶子你还惦记我父亲的事情。”赵瑾玉想到父亲,目光黯然,“只是有些话婶子不问,我也不好直说,其实先前母亲去探监的时候,父亲拒不相见,还让狱卒传了话,说是不要再把银钱浪费在他的身上了。”
温氏震惊,忍不住掩口才能克制住惊讶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沉闷的气息在四周流动,赵瑾玉低垂着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月光照应在她的消瘦的面容上,带出几分脆弱的光晕。
温氏其实很想问一问,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母亲才带着你哥哥回的金陵老家吗?那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你就没有求过你母亲?你难道就不怨恨?可是又觉得这话她说出来不不合适,就好像平白揭开别人的伤口一样。
“那……婶子先回去了。”温氏觉得夜里来敲一个独居女子的门不好,但是想着兴许苏清尘可以帮到赵瑾玉,所以不管不顾的来了,她相信谁见到赵瑾玉这样可人的丫头都会愿意帮助她,结果还是事与愿违……,现如今说清楚了就觉得这样唐突上门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赵瑾玉沉默的点了点头。
温氏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率先就往回走。
直到温氏走了好几步苏清尘朝着赵瑾玉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然后往回走,只是就在这时候,忽然屋内传来咚咚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尤为突然。
苏清尘猝然停下脚步,眉目冷峻,问道,“是什么声音?”
赵瑾玉不用回去看也知道是那颗石头在作怪,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告知旁人,她不相信所有人都会像她这样因为经历过穿过这种事,所以比较豁达开朗,可以接受石头会跳,会吃菜这种诡异的现象,再来……,她有些不忍心石头会被有心人收走,比如它真的一颗石头精,会不会被道士降服?这些假设都让觉得必须隐瞒这件事。
要是屋内的皇帝知道了这一刻赵瑾玉的想法……,估计气的快炸了吧?外面站着的苏清尘是他最得力的锦衣卫左指挥使,手上还有他变成石头之后的画像,交到他手上,他自然就会恢复了自由,不说晚上会不会恢复正常的躯体,总归就算还是石头也会受到细心的照顾,想吃口饭也不至于跳进菜汤里才能吃饱。
“听错了吧。”
苏清尘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瞥了眼赵瑾玉镇定的从容的面容,那啪啪咚咚的声音那样明显,她怎么就会这般笃定的说他听错了?
赵瑾玉不安的挪动了下身子,避开苏清尘过于锐利探究的目光。
四周气息变的低低的,凝重而沉默,苏清尘觉得赵瑾玉家中必然有些事情,只不过……,苏清尘瞄了眼在月色下越发显得单薄的赵瑾玉,忍不住想着,其实说到底他来这里不过是看在温氏的面子上,还是走吧,何必为难一个姑娘?
苏清尘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赵瑾玉几乎是马上就松了一口气,屈膝福了福作为还礼,说道,“多谢大人。”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屋内又传来啪啪咚咚的的声音,这一次要比之前还要大,苏清尘几乎马上就肯定,这里面绝对有古怪!那声音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苏清尘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要假装没有听到古怪声音的决定,因为他常年办案的直觉几乎是带着某种本能,很多怪诞的事情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隐情!苏清尘马上就抬脚,一副要进去的样子。
赵瑾玉紧张心脏咚咚跳,不自觉地用手挡住了门槛,慌乱的说道,“大人,这里是小女子的家……”
“让开!”苏清尘眉眼冷峻的说道。
温氏走了几步也不见苏清尘过来,一回头就看到苏清尘和赵瑾玉对峙的样子,她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赶忙小碎步走了过来,拉住苏清尘生气的说道,“二弟,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屋里如今可是只住着瑾丫头一个人呢。”说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口气有些重,苏清尘是锦衣卫左指挥使,虽然被朝中那些进士和权贵出身的大臣们,贵戚们瞧不起,但却也是让人十分惧怕的存在,他们有自己的亲随兵,不用调动兵部的兵士,随意进入大臣府邸抓拿反贼,谋逆之人,还可以先斩后奏,几乎可以说权势滔天。
就像是现在,只要苏清尘觉得赵瑾玉家里有问题,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查看。
“走吧,你不是说晚上还有公事要办?”温氏放低了声音,温声劝道,“二弟,可能你听错了。”温氏当然也听到了那声咚咚的声音,但是因为她站的远,又加上不像苏清尘那般是个练家子,所以只隐约听的模模糊糊,很轻很轻的就跟树叶婆娑的声音差不多,再说,在她看来夜里有些声音很是寻常,像她从小生活在乡下,什么狗叫,老鼠打洞的声音,还有邻里吵架的声音,猫叫……
苏清尘神色冷漠如斯,浑身被罩在阴影中,危险的像一道赵瑾玉跨不过去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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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 皇帝在暗黑的首饰盒子里,就算是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也没有办法听清外面的声音,他有些挫败的跳了两下,撞击的首饰盒子又咚咚的响了起来,赵瑾玉在出门之前似乎有所感,把装着他的首饰盒子拎到了内室,藏在棉被里,真是该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隐约感觉,这外面的人和他有十分的联系,心里总有个声音再说出去看看,只可惜他现如今就跟困兽一样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砍了她的四肢,挖出她的眼睛,丢进蛇堆里,让那些蛇慢慢的咬她,一口一口的把牙齿刺进肌肤里,慢慢整个肌肤都会浮肿起来,在用盐水倾洒……,一天天的折磨,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了,还有她的家人,男子就断了子孙根进宫当太监,女子就送到楼房当宫妓,皇帝的心中无奈最后变为浓烈的杀意,满眼的残暴戾气。
这一边赵瑾玉在苏清尘的锐利的目光下艰难的站着,身子却有些不听话的颤抖了起来,她现在才明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其实这种感觉就是杀气,收敛的时候还好,一旦释放出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抖,退缩,这个人绝对绝对杀过不少人!
温氏心里火急火燎的,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就是想帮一帮赵瑾玉的,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如果苏清尘非要硬闯,这屋里如今就住着赵瑾玉一个人……,万一要出传出去,让赵瑾玉以后怎么办?
“走开!”苏清尘不是没有看到温氏的难为,但是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有他自己要做的职责,其实就像是温氏说的那般,屋里有点声响不是挺寻常的?她说的也对……,只是赵瑾玉脸上的神情太过欲盖弥彰了!这让查案多年的苏清尘有种直觉,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夜色暗沉,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寒冷刺骨,赵瑾玉脸色冻的通红,却目光坚毅的不肯退开。
苏清尘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握在在大氅下的绣春刀上,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赵瑾玉有些狼狈的影响,却是越发显得冰冷如昔,没有一点温度。
无法挽回的局面似乎一触即发。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声音由远至近,随着声音张尧的身型出现在门口,结果等着他看到三个人样子,微微蹙眉,不自觉地站在赵瑾玉和苏清尘的中间,他正面对着苏清尘,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覆上他握着刀的手,低低的说道,“兄弟,这里是哥哥住的地方……,瑾丫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已。”
苏清尘抬头,看了眼眉眼冷峻的张尧,老好人张尧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刚才我看到英哥儿了。”
英哥儿是苏清尘驯服的鹰,无论苏清尘走到哪里,它都可以靠着气味寻到它……,这时候过来显然是锦衣卫那边有急事了。
苏清尘目光里的杀意渐渐的消退,沉默的看了眼张尧,对着张尧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甩了甩大氅的衣摆,快步的走了。
等着苏清尘看不见了踪影,赵瑾玉才脸色发白的扶着门板坐在门槛上,温氏赶忙上前去搀扶,歉意的说道,“瑾丫头,你没事吧?”
张尧也凑了过去见她不过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说道,“二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管张尧怎么否认,跟着什么样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变成什么样子,皇帝虽然是个难得的君主,但是十分的残暴狠辣,过于睚眦必报,去年就因为有个书生写了劝慰皇帝需要仁厚的诗句,就让皇帝大发雷霆,引发了文字狱,牵连死伤的人数至少有一千人,苏清尘本身就是在需要六亲不认的锦衣卫做事,又加上要迎合皇帝的脾性,久而久之,性子也变得嚣张,残酷,疑心病重。
两个人好生安慰了赵瑾玉半天,见她确实是无碍这才叮嘱她一定要关门好这才心情沉重的走了回去。
苏清尘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的举动,连累到了皇帝多被关了一天。
赵瑾玉回到屋里就觉得憋气的很,狠狠的敲了敲首饰盒子,震的皇帝在里面十分的难受,发出愤怒的呜呜声,赵瑾玉却觉这样的待遇得比起自己遭遇的事情却是大巫见小巫,她为了这个偷菜的小东西也算是十分尽心尽力了,它要是知道她为它做的事情是不是就要感动死了?
当然,皇帝要知道赵瑾玉此刻的想法估计要气的吐血吧?
总归赵瑾玉原本想小小的教训下石头,结果却是因为这件事把它关了一晚上,皇帝气的在首饰盒子里乱跳,嗷嗷的喊着什么以后要让她生不如死的话来,赵瑾玉却只当一个坏脾气的石头精在闹脾气,吃过了晚饭之后就把首饰盒放在枕边睡了过去。
夜色寂静无声,沉淀着心绪。
皇帝的理智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多年为帝,肆意嚣张的随性而为的他已经忘记了所谓的隐忍负重,曾经他也是尘埃一般的存在,不也是慢慢熬出来的吗?而现在自己跟眼前的女子吵闹并不能解决实际性的问题,怎么会这么愚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得到她的信任,然后从她口中得知自己的位置才是,到时候她落到了自己手里,还不是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不是?
皇帝暗沉的眼眸中转动着残忍的杀意,在夜色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第二天早晨起来,赵瑾玉就打开了首饰盒子,果然一到了白天,那石头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动不动了。
早上皇帝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了皇宫内;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愤怒,反而是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接受这怪诞的事情……,事实是这样吗?
皇帝上完早朝之后就在御书房单独见了左右锦衣卫指挥使苏清尘和秦宏。
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