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升起征服欲,难怪老七会娶。太子叹气。
……
围场之上,北辽的人亦到了,这日夜里由北辽设宴。
去年魏朝在他们手下吃了好几次大的败仗,还割了会辽河旁的几座城池,一时有些抬不起头来,延昌帝更是尴尬。这顿宴席吃得剑拔弩张,闹哄哄的,李皇后坐在上头仍面露倦怠。
梅茹翌日陪着阿眸去给皇后请安时,不止太子妃在,周素卿亦在。这些日子太子办事不太得力,所以急需贺太傅的助力。李皇后今日的精神好了不少,这会儿正在夸周素卿自己调的凝神香。
原来,昨夜见皇后神思倦怠,周素卿便拿出这香来。这香的味道极淡,飘散开来,不易察觉,可莫名的沁人心脾。皇后对此赞不绝口,一连夸了周素卿好几句。
阿眸对梅茹道:“我能要一些么?”她在西羌没见过这种调香,此时似乎极为好奇。梅茹如此询问了周素卿,周素卿笑道:“自然可以。”又对阿眸道:“嫔妾稍后亲自给公主送去。”这回她用的是西羌官话。
阿眸一愣,双眼瞪得极大,诧异道:“你也会?”
周素卿羞赧道:“略通一些。”
梅茹看着周素卿,不由暗忖,这人定然是不甘只做一个东宫侍妾,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学会这些,也是怪厉害的。
李皇后也是诧异,还是夸道:“不愧是贺太傅教出来的。”
宋玉大咧咧道:“只有我最不好了,不学无术,整日就惦记着吃喝玩乐。”
“嫔妾不敢。”周素卿忙低头道。
宋玉哈哈笑,对周素卿道:“周良媛可别这么自谦。你如此能干,我也算是与有荣焉呢。”
李皇后被逗乐了,也笑起来,帐中一时欢声笑语,帐外突然闹哄哄的吵起来,李皇后不悦,唤人进来问道:“外头怎么了?”
宫女回道:“十一殿下要跟北辽的人比试呢。”
“哦?”李皇后颇有兴致道,“咱们出去看看。”
外面傅钊确实和人约了比赛马和射箭,热闹的不得了,大家都围过来看。得知傅钊要去比试,阿眸扁扁嘴,对梅茹道:“你们就只有这样的么?”她说话声音大,傅钊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冷瞪过来。阿眸不屑地移开眼。
皇后领着众女眷坐到高处。梅茹左边是阿眸,右边是孟蕴兰。傅钊一出来,身边的姑娘们都怔了一怔。只见他头戴金冠,穿了身玄色的束腰劲装,金丝银线绣得纹样在金乌底下格外耀眼,衣摆飒飒,面容冷峻,身后背着张大弓,透着股肃杀之气。
梅茹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声,这傅钊真是像极了那一年的傅铮。若只看背影,二人身形皆是颀长,宽肩窄腰,只不过傅铮一贯不苟言笑,眉眼间俱是冷意,无端端让人害怕……想到李皇后的提醒,梅茹面色淡然的撇开眼,没有多打量。
孟蕴兰也觉得这人不像平时的傅钊了,她跟梅茹咬耳朵:“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里头肯定还是那傻子模样!”梅茹小声笑道:“你就最瞧不上他。”孟蕴兰撇撇嘴,不说话。
让人咋舌的是,这日傅钊连赢两场,北辽不服气,还要继续比试。
这回是姑娘家的比试。北辽的那些公主各个善骑射,如今头扬得高高的,满是傲慢。宝慧公主气不过,早就跃跃欲试。那些人斜乜了眼宝慧公主,单问李皇后道:“皇后,三年前赢过我们的人呢?”这话指的是梅茹,梅茹那年赛马赢过她们,她们到现在还记得呢。李皇后尴尬的笑了笑,宝慧公主却是气得跳脚。
梅茹嫁了人,这种事自然不能再随便掺和,尤其还有李皇后盯着呢。梅茹不去,阿眸却要去,李皇后点头道:“也好。”
梅茹悄悄问孟蕴兰:“蕴兰,你要不要去试试?”她之前教过孟蕴兰骑马呢。
孟蕴兰摇头,面色犯难道:“我还是不去丢这个人了。”她那点技术太差,又被小乔氏管束好两年没骑了,现在只怕又蹬不上去了,根本不够上场的。挽着梅茹的手坐在那儿,孟蕴兰看那些姑娘各个英姿飒爽,朝气勃发,尤其最前头的阿眸,像团火一样,惹得众人惊呼。孟蕴兰不禁艳羡。
这日是阿眸夺了魁,到帝后跟前领赏时,李皇后对延昌帝道:“这么好的一个公主,不如留在我们这儿?”
延昌帝哈哈笑,点头道:“确实值得留下来。”
阿眸这次来算是先挑婿的,却不只是从魏朝挑。她跟着来围场,就是想在北辽这边试试。刚才下场比试,也是想让那些人见到她的能耐。若是能借到北辽的势力,那西羌就能从魏朝手底下脱离出来,一举多得。所以,此时对于延昌帝和李皇后的玩笑话,她天真浪漫的笑了笑,全当懵懂的敷衍过去。
得了赏赐下来,经过傅钊身旁时,阿眸挑衅的动了动眉。
李皇后这几日看在眼里,心猜那阿眸公主似乎对傅钊有意思,但她却不想成全这门亲事。谁娶了这位公主,背后就有西羌的势力在,李皇后并不想便宜傅钊,进而便宜傅铮。
只见傅钊不屑地别开脸,视线不知拂过哪儿,忙慌得低下头。
这人到底心计不深,他避得太快、又太生硬,李皇后顺着望过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梅茹。视线在梅茹和傅钊身上打了个转儿,她暗暗厌恶皱眉。
……
梅茹吹了一早上的风,头有些疼,小腹也有些疼,她中午回去小憩片刻。
静琴整理床铺,意婵伺候梅茹宽衣。那位皇后赐下的秦嬷嬷不说话,只冷脸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来,她们都不自在。梅茹吩咐道:“嬷嬷下去用些东西吧。”秦嬷嬷一板一眼回道:“谢王妃体恤,老奴不累亦不饿。”说完,依旧直挺挺立在旁边。梅茹叹气,她觉得傅铮说得真没错,府里的邹嬷嬷比这个可好对付多了。
梅茹揉了揉太阳穴,恰好阿眸进来寻她。见梅茹面色有些白,她不高兴道:“你不舒服?”又道:“那你睡吧,我去找周良媛来陪。”不过一个上午,她和周素卿就熟了。
梅茹醒的时候,果然意婵回道:“先前周姑娘去公主那儿了,送了些凝神香,这会儿又陪公主骑马射猎。”
梅茹点头。周素卿悄悄学会西羌官话,定要寻机会好好表现。现在良机在眼前,她怎甘心错过?想到那个人,梅茹就觉得不舒服。周素卿愿意领这个功劳,她也不去争。那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还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这日夜里延昌帝设宴。
梅茹身子不大舒服,饮了两杯酒,便早早退了席。
周素卿看在眼里,轻笑一下,视线往傅钊那儿看去。
傅钊因为今日赢了两场比试,席间被灌了好多酒。他的脸通红,整个人有些发懵,眼前的人影都是重的。先前延昌帝的话语之间,暗示他似乎要给他定一门亲事,有可能还是那个阿眸。想到要去西羌尚公主,傅钊愈发厌烦。他心里不快,又吃了好几杯酒,面色酡红。
夜里凉风吹得人头疼,他脑袋有些沉,傅钊摇了摇脑袋,起身离开去醒醒酒。他昏沉沉的,也不知该往哪儿走。再一回神,他发现自己到了围场后面。
围场后面是一个斜坡,他原先在这儿教过梅茹射箭呢。
傅钊愣了愣,连忙甩甩脑袋,对身后的太监吩咐了一句,自己随意走走。这儿安静,没有前头的喧嚣,不远处还传来马的嘶鸣声,傅钊一滞,顺着走过去。
就见个娇小的人在悄悄练骑马,蹬了好久都没蹬上去,嘴里还对旁边的丫鬟喊说“快拦着些”。那样子实在是滑稽又可笑,傅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人恼着扭过脸。
清清淡淡的月色底下,是孟蕴兰。
傅钊啧了一声,上前嫌弃道:“你怎么还没蹬上去?”
孟蕴兰回道:“要你多嘴?”她个子娇小,本来就难,还被人看到自己偷练的窘境,怎么不恼?
傅钊替她稳住马,笑道:“你现在试试?”
“谁要你好心?”
“快点!本皇子可没这些耐心!”傅钊烦躁道。
孟蕴兰安静了一会儿,抓住缰绳,踩着马磴子,用力一跃,就跨了上去。傅钊松开手,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那马就慢吞吞动起来。孟蕴兰有些紧张,她记着梅茹教她的动作,试着夹了夹马腹,那马就滴滴答答慢慢小跑起来。
没一会儿她便越跑越顺,风呼呼刮过耳边,真让人畅快,孟蕴兰回头笑:“多谢殿……”
原先傅钊站的地方那边已经没人了。
孟蕴兰止住话,有些疑惑地问丫鬟:“殿下呢?”
丫鬟离的远,没瞧清楚,颦眉道:“好像是燕王妃跟前的丫鬟来请殿下,殿下就过去了。”
听闻是梅茹身边的人,孟蕴兰立刻板着脸训斥道:“可不许乱说。”丫鬟忙点头。
☆、第 122 章
梅茹这几天是小日子,手脚冰凉,又整日在围场吹风,吹得她头晕脑胀,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面色白得吓人。既然身子不舒服,她饮了两杯暖酒,便早早告退——反正阿眸身边有女史,还有周素卿——皇后没拦着梅茹,更是温言叮嘱她好好歇息。
回了帐中,意婵亲自去添暖炉,静琴则伺候梅茹梳洗。秦嬷嬷依旧冷脸在旁,一言不发,像尊门神。她是皇后的人,如今就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不能直接作对,大家就都忍一忍。
瞧梅茹面色实在不好,静琴担忧道:“姑娘,要不要请太医来?”
秦嬷嬷闻言,一板一眼开口教训道:“规矩便是规矩,差不得半分,自己掌嘴。”丁点颜面都不讲。其实这也是李皇后要求的,要她在梅茹跟前将皇后的威严立起来,好好管一管这个不懂规矩的人!
梅茹压了压太阳穴,不耐烦道:“不过是个称谓,嬷嬷不用在意。”
“王妃此言差矣,老祖宗的规矩错不得。”秦嬷嬷仍板着脸,朝外头福了福身,冷冷道,“如果王妃觉得老奴说得不对,那便请皇后娘娘过来裁夺。”
被秦嬷嬷这么一噎,梅茹登时蹙眉,她正要出言训斥,一边的静琴急急拦着梅茹道:“王妃,是我的错,是我没了规矩,说错了话。”她不愿姑娘因为自己而和皇后闹起来,更不愿姑娘为难,于是说着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极了,整个帐中立刻噤住声。
没片刻工夫静琴半边脸就红起来,红彤彤的,格外显眼。梅茹是个护短的。看着静琴的脸,她沉着脸,不满训道:“如今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有些人还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天不说其他的,本王妃就劳烦嬷嬷自己也掌个嘴,尝尝这滋味!”
秦嬷嬷没有动,仍面无表情的立在那儿,冷冰冰道:“王妃若是觉得老奴做错了,就回禀皇后,老奴甘愿受罚。”
梅茹越发生气。她这么一气,小腹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往下坠,疼得厉害,头上渗出汗来。静琴忙替梅茹拭汗,又转头吩咐小丫鬟:“快去请太医来。”
“不用!”梅茹喝住。小丫鬟连忙顿住身形,尴尬立在那儿,手足无措。梅茹冷冷望着秦嬷嬷,一言不发。整个帐中瞬间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喘气。梅茹搭着静琴的手站起来,走到秦嬷嬷跟前,道:“这事儿本该静琴自己来的,可本王妃舍不得脏了她的手,今天就嬷嬷自己动手,本王妃就在这儿看着!”
秦嬷嬷立在那儿,僵持小半晌,抬手掌了自己老脸一巴掌。梅茹方移开眼,吩咐道:“都下去吧。”
小丫鬟愣了一愣,心虚地跑开。
秦嬷嬷下去之后,帐中就她主仆二人。静琴难受道:“姑娘何必为了奴婢出头?”这样一来,梅茹可算是跟皇后闹翻了。梅茹道:“说这话做什么?你和意婵就是我最贴心的人,我不护着你们,我护着谁去?”这两个忠仆跟着她,前世没过到好日子,今世又被这样欺负,梅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的。何况皇后早就看她不顺眼,根本不差这一次。相反这次静琴吃了亏,若梅茹不替静琴出气,那才叫亏了呢。
静琴抹泪道:“有姑娘这句话,奴婢就高兴了,姑娘以后可别这么冲动。”
等意婵回来,梅茹便让静琴下去了,“你去歇着。”梅茹吩咐道。静琴还要说什么,梅茹唬着脸道:“下去吧,让那些小丫鬟备些凉的敷敷脸,省的我明日还要看见。”静琴眼圈微红,点点头。
那边厢意婵将被褥暖热了,方伺候梅茹歇下。
被这么一吵,梅茹头晕得愈发厉害。她肚子又疼,一躺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难受得紧。意婵吹熄了边上的一盏火烛,又坐在那儿替梅茹轻轻揉着太阳穴。
眼前朦朦胧胧,梅茹方觉得好受一些,将暖炉捧在心窝子里,她昏昏沉沉阖上眼。
眼睛闭上,外头载歌载舞的动静就更加清楚了。这动静实在闹腾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