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儿子乖女儿,是娘不好,让你们受苦了!可是娘绝对不能让你们在那个不负责任的爹身边长大,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理解娘现在的做法!”
也不管肚子的孩子能不能听得懂,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牵着马缰,用力一夹马腹,继续前进。
颠簸的马背上,花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想不到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雪,连老天爷都开始跟他们作对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暗自祈愿:“玲珑,千万不要有事!”
花蜒还在心里默默加上一个愿望:“若你有事!我一定血洗慕容府!”
此时的杨玲珑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肚子微微有些痛,头也有些晕了,追风不时地打着响鼻,显然对于这样顶风冒雪的赶路有着大大的不满。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见了千军万马的声音,马蹄声从她的身后传来,有快马朝她迅速靠近。
这样的天气,还有谁会在外赶路呢?
她轻轻勒住马缰,调转马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蒙蒙的大雪中,两匹黑色骏马疾速驶来,一名灰衣男子和一名白衣男子,个个俊秀无匹,正是花蜒和恒超!
杨玲珑大惊,赶紧转过头来一拍马臀:“追风快跑!”
追风通人性似的,长嘶一声,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亏得这一声马嘶声,原来,追风浑身毛色雪白,杨玲珑又披着白色的斗篷,漫天风雪之中,花蜒二人根本没有发现她就在不远处,这时听见马嘶声,忙朝前极目看去,正看见杨玲珑气恼无比地踹着胯下的马匹,骂骂咧咧的,丝毫没有一个孕妇该有的端庄样子。
恒超顿时觉得自己想笑,大声的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杨玲珑一听恒超那带着欣喜和幸灾乐祸的笑声,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看见我这个样子,你们觉得很开心是不是?”
花蜒倒是稳重得多,下马走到追风面前,拍了拍它,对杨玲珑道:“回家吧,别胡闹了!”
杨玲珑大怒:“我胡闹?”一甩马鞭狠狠朝他抽了过去,花蜒不闪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鞭,俊秀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一条鲜红的伤痕。杨玲珑见了,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扭过头不看他,别别扭扭地道:“你。。。你干嘛不躲?”
“玲珑,听话好吗?回去吧!你这样乱跑,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过啊?”
玲珑此时已经非常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低下头,满含沮丧地道:“回家?我还有家吗?”
恒超此时已经下马走到她脚边,仰头看着她,目光坚定:“不,你还有爹娘,还有我们!你若不想回那个家,就回娘家好了!总之一切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行吗?”
杨玲珑乖乖点了下头,嘟着嘴道:“我饿死了!你们带吃的了吗?”
恒超哭笑不得:“饿了?那好,回去我请你吃烤山鸡行了吧?”
“好吧!”
其实刚刚一出平阳城的大门,她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二人玩笑了几句,杨玲珑心中的愤懑消解了不少,一转头却见花蜒面色阴沉地站在旁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样子。杨玲珑奇道:“子成,怎么了?”
“我们有朋友来了!你的烤山鸡,怕是要等一等再吃了!”
☆、190 柔然刺客
杨玲珑此时也觉出不对来,周围的风似乎小了许多,只有纷纷扬扬飘散下来的雪花,周边一瞬间静得吓人,远处的山像是沉默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随时都要将他们吞没似的。有轻轻的马蹄声传来,杂乱无章,却是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渐渐清晰起来。
恒超刷的一声抽出剑来,对杨玲珑道:“来者不善,你呆在马上不要下来!”
花蜒看清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对恒超说道:“哼,看来我们今天有一场恶战了。你准备好了吗?”
“想不到我们俩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这些是什么人?”
“看他们的佩刀!”
恒超环视一圈,见那些浑身杀气靠近他们的人手中均拿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弯刀,刀身比他平时所见的刀要长,而且很薄,刀面开了两道深深的血槽,顿时一惊:“这是柔然的猎刀,他们是柔然人?”
花蜒此时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他了,来者奔到他们面前,一个头领似的人看了看杨玲珑,沉声命令道:“拿下女的,男的就地格杀!”众杀手无人应答,却立即朝着杨玲珑靠了过去。
花蜒见状,怒极反笑:“哈哈,恒兄弟,看来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啊!”
恒超抖了个剑花,道:“那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花蜒配合地大笑两声,噌的一声,利剑出鞘,剑气如虹,朝着来者冲杀过去。恒超也收起嬉笑之态,紧紧护在杨玲珑身边,配合着花蜒的攻势,与杀手们斗做一团。
杨玲珑身上连件像样的武器也没有,眼见着一名凶悍的杀手趁着恒超分不开身挥舞着猎刀朝她砍来,急中生智地猛拉手中缰绳,追风突然扬起前蹄,轰地一声踹在那名男子胸膛上。男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嘭地一声倒在了马蹄边!
杨玲珑忙调转马头,故伎重施,马蹄翻飞间,三个杀手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显然失去了战斗力!恒超一剑刺穿一名杀手的胸膛,抬脚将其踹开,一抬头正看见这一幕,顿时乐了,百忙中还不忘笑嘻嘻说道:“好样的啊!”
杨玲珑看了看他,突然脸色剧变:“小心身后!”
他原地一个腾空,手中利剑狠狠向身后刺去,只听一声闷响,又有一名杀手殒命。
花蜒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手上动作又狠又快,将众杀手的攻势慢慢引了过去。纵然他有盖世武功,在三四十人的围攻下野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眼见恒超还有闲情逸致和杨玲珑玩笑,不由得冷哼一声,拼杀时机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这时,一名杀手眼见占不到便宜,恶狠狠地瞪了杨玲珑一眼,手一扬,腕上袖箭激射而出,直直朝着马臀击去。追风本是一匹战马,遇见这样刀光剑影的场面也有些兴奋,这时猛然臀上中了一箭,就更加兴奋,长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差点将杨玲珑掀下马来,还没等她抓稳缰绳,突然就撒开四蹄疾奔出去。
花蜒一见,心里暗叫不好,忙一脚踢飞身旁缠斗着的四个杀手,一纵身跃出圈外想拼力拦住发了疯的追风。
可是,追风这样的千里良驹,受了刺激的情况下奔跑起来自然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奔出老远,身后杀手们三下五除二地将恒超二人的马砍倒,纷纷骑上马追着杨玲珑而去。
☆、191 诀别
花蜒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急忙追了上去,花蜒的轻功明显比恒超要高明许多,远远奔在前头,眼见逼近了落在最后的一匹马,脚尖一个使力,一颗石子嗖的一声打在马上的杀手头上,顿时砸出一个血洞来。马上男子歪头倒下的瞬间,花蜒已经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手中剑芒暴涨,又一名男子殒命落马,他高声朝后招呼一声:“快,上马!”
恒超脚下加劲,很快赶上,翻身上了马,对着花蜒微微点头致谢,再看向杨玲珑,只见追风撒开四蹄在前疯跑,紧跟其后的杀手们却似乎对她并没有杀意,只是尽力地靠近她。
杨玲珑前所未有的慌了神,追风红了眼一般梗着脖子朝前一味地疯跑,再往前就是崎岖的山区了,路况开始变得坎坷起来,她被颠得头昏脑胀,回头一看,身后还有大批杀手个个目露凶光等着要她的命。
她顿时被一股挥之不去的绝望包围了!似乎自她出生之日起就逃不过流离凄苦刀头舔血的宿命。被亲生父母抛弃,自小中了寒毒差点死去,解了寒毒却处处被体内的血龙珠限制。后来几乎死于战乱,好不容易逃过,却莫名其妙被段无邪抓回相思门关了两年,历尽艰辛嫁给慕容冲,他却在她身怀六甲之时和自己最好的姐妹混在了一起做出那种令她伤心欲绝的事情。而今,却被一群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杀手拼命似的追杀着。
她不由得自嘲起来:杨玲珑啊杨玲珑,你今天把命交待在这里,很难说不是件好事呢!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落下,她看了看漫天的飞雪,心中那双温润的眼眸似乎正透过风雪透过天际深深第看着她,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雪花。
凤凰,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若是我死了,你一个人在复仇的路上走下去,会寒冷会害怕吗?
若是我死了,你和她会一辈子好好在一起不分开吗?
你,会找出要杀我的人,帮我和孩子报仇吗?
花蜒看着杨玲珑,几乎肝胆欲裂,眼看着她目光几近呆滞地任由追风载着她朝前狂奔,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面是一条河,叫做汾水,河面有数里宽。而如今天地一片银色,风寒雪舞,根本看不见河面。眼看着她就要被追风带入湖里,怎能不让他又惊又急?
杨玲珑回过头来,目光越过挥舞着猎刀的杀手门,定定地看向满脸焦急的恒超,马儿奔驰中带起阵阵的风,卷起他的额发,露出朗眉星目唇红齿白的脸庞来,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和焦急而带着微微的红,显出别样的风采来。就是这样一个男子,一直默默守在她的身边,这些年他的身边一个女子也没有出现,她就算神经再粗大也觉出那一丝丝深沉的情愫来,只是她的一颗心都落在了慕容冲身上,眼里从来是看不见他的身影的。
恒大哥,你可会怪我?
恒超也远远地看着她,捕捉到她嘴角那一丝绝望的笑意,心底顿时一寒,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急得大叫:“玲珑……”
追风陡然凄厉地嘶鸣一声,杨玲珑只觉身体突然失去支撑,疾速地下降着,追风坠入冰窟时带起冰冷的雪水向着她夹面而来。她静静地任由自己被漫天的刺骨寒冰包围,一点一点被吞没,却突然想笑。
凤凰,我好冷啊,现在的你,是不是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享受着疼惜和安慰?
假如有来生,我一定不会爱慕你,不会嫁给你,甚至不愿意认识你!
凤凰,永别了!我这一生几乎是一个笑话,就让它快快地结束吧!
☆、192 绝笔
岸上的众杀手怔怔地看着渐渐合拢的冰面,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务必活捉杨玲珑将其带到指定的地点,如今目标却掉进冰窟生死难测,倒叫他们大大地愣了回神。还没回过神来,花蜒和恒超已经冲杀上来,他们两人二话不说就纷纷使出拼命的招数朝着众人招呼过来,转眼功夫就有五六个人毙命。一名领头大汉不得已狠狠一跺脚,怒喝一声:“点子扎手,撤!”
花蜒哪里肯放过他们,身影一闪就拦了上去,意图将他们赶尽杀绝。
恒超忙奔到河边,想也不想就从杨玲珑掉进河的地方一头扎了下去,哗的一声,花蜒顿时一怔,转过头来看着河面上那一处破碎冰面,也不理会仓惶奔逃的杀手们,面上淡淡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终究,他还是又迟了一步!
不多时,冰面哗的一声破开,恒超抱着已经昏迷的杨玲珑浮了上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将她用力地往上托,喊道:“子成,快,接着!”
花蜒忙奔上前,踩碎了河边的薄冰,河水迅速浸湿了他的鞋子,冰寒刺骨。他接过杨玲珑,忙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摇了一摇:“玲珑,玲珑。。。”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在意过的颤抖。恒超牙齿打颤地从河里爬了上来,手脚并用爬到他们身边,正看见花蜒那小心翼翼又心碎不已的神情,顿时一怔。
杨玲珑的脸色,白中透着一丝丝青绿,恒超忙一把搭上她的手腕,果然发现她的脉象很乱,隐隐有一股劲力在极力排斥着他的刺探,轻轻将他的手指弹开了去。
花蜒见了,忙问:“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兴许是血龙珠在保护她!这里太冷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花蜒一咬牙将自己身上厚实的大裘脱下,将杨玲珑紧紧裹住,抱着她急急地奔上马,恒超也跟在他身后上了马,二人呼喝一声,马蹄翻飞,朝着平阳奔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容冲寒着脸坐在厅上,听着赵涣的回报,不由得怒道:“还是没找到?”
赵涣低下头不敢说话了,慕容冲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发起火来绝对让人害怕,他乖觉地闭嘴低头,不去捋虎须。眼角一瞥满脸惊骇的小玉,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
慕容冲转头看着面前一名女子,该女子一身普通的青灰粗布衣衫,面貌普通,但是眼神明亮,透着精明。
“你也没找到?”
“是!”
“下去!继续找!”
女子低着头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冲手中被撕破一角的锦帕,暗暗皱了下眉。
厅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慕容冲冷冰冰地坐在那里,眉宇间都是滔天的怒气,手中的锦帕几乎就要呗他捏碎,只见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玲珑绝笔。”
他紧紧盯着“绝笔”两个字,紧紧握着拳,指尖坚硬的指甲刺穿了皮肉,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