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章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顺着他的意,道:“少主,属下先行告退!”
杨玲珑心下觉得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若是刻意避嫌未免更是不妥,只得首肯。陆少卿匆匆忙忙地将陆华章拉了出去,临走还自作主张地将门关上了!
杨玲珑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地紧张起来,再看向恒超,却见他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忙慌乱地坐到席上,不去看他!
恒超见她这般,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上前坐在她身边,道:“你的脸色不好,让我给你把把脉吧!”
杨玲珑一惊,这才想起面前的男子是一贯自称神医的神医司马飞的弟子,自己满脸菜色,怎么瞒得过他?只好将手伸了过去!
恒超轻轻将手搭了上去,发现手中的皓腕轻轻一颤,装作不知,只专心地诊脉,她的脉息通过他的手指迅速汇集到了他的脑中,稍作评断,便觉心中一凉!
“你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我知道!”杨玲珑脸上一红,言语中却满是忧伤,“你是不是也要劝我保命,将这个孩子弄掉?”
恒超眉头皱起:“原来你什么都明白!”
“连你也没有办法帮我吗?”
恒超默不作声,眉头悄悄拧成了一团。
杨玲珑见他不说话,心中忽然生起无限的希望来:“你能帮我对不对?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156 打掉还是生下来
恒超见她如此,心中终时不忍,只得道:“办法是有,我可以用针灸和药物保住你们母子,但是你体内的寒毒一直没有清除,靠血龙珠压制着才能让你活到现在,你腹中的胎儿若是想平安生下来,只有一个办法。。。”
杨玲珑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追问道:“什么办法?”
恒超斟酌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道:“将你体内的寒毒转嫁到胎儿体内,生下孩子后,用你的血为他换血,你体内有血龙珠,你的血能保住他的命。”
杨玲珑茫然道:“是不是很危险?”
“是!寒毒一旦入体,胎儿便终生为之所害,你要终此一生为他换血。。。”
“不要说了!”杨玲珑听不下去了,忙将耳朵捂住。
恒超却并不打算罢休,一把将她的手扯下来,对着她的耳朵大声道:“他自出生便要遭受寒毒的折磨,如一个废人一样活在世上。。。”
杨玲珑听到这里终于崩溃,一把将恒超推开,怒吼道:“我叫你不要说了,这就是你的方法?你根本不想帮我!”
恒超歪倒在草席上,看着气急败坏的她,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就只有胎死腹中母子不保的下场,你难道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慕容夫人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再用一个孩子来保障!”
“不关地位的事,你懂吗?这是我跟凤凰的孩子,是我们俩盼了许久的孩子!你明白吗?”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恒超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自嘲地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觉得胸闷异常。
“也许,”他想,“该去找少卿喝上两杯才好!”
杨玲珑没精打采地回到驿馆时已经天黑了,在陆府与恒超的叙旧弄得不欢而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陆少卿亲自驾了马车将她送回驿馆,一路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恒超的事。原来恒超已经二十五岁了,长安城内有不少少女对他倾心不已,时常借着到陆家的成衣铺和首饰铺内选购的机会一睹俊颜。恒超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糟蹋成了今日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只得叹了叹气,恒超的心思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如今她已经嫁给了慕容冲,只有将这份情意原样退回。
她回了房,小玉忙伺候她梳洗更衣,唠叨着:“夫人,大人刚刚被人请了去,说是京兆伊府上的,您不在,大人就一个人去了,临走还挺生气的呢!”
杨玲珑想起昨晚的不快,只得强笑道:“别管他,总是发起脾气来毫无由头,过一会子他自己就没事了!”
小玉不满了:“夫人,您这般不上心可不行,你们才成亲一个多月,在平阳时大人就爱往傅倩那里去,您可得多留点神哪!多关心关心大人才好!”
“好啦好啦!小玉,我累了,想睡觉,你也赶紧回屋去吧啊!”小玉还想再劝,却被杨玲珑连推带攘地赶出了门,只好乖乖回屋歇着去了!
慕容冲当晚并没有回驿馆,而是喝醉后宿在了慕容垂府上,次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便匆匆告辞,不做多余停留,回到驿馆却仍未见到杨玲珑,不由得心头火气,叫来小玉喝问:“夫人呢?”
小玉见他面色不善,心思一转,道:“夫人说是进宫见德妃娘娘,兴许午后便能回来了!”
慕容冲闻言怒气稍歇,摆手让小玉下去,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事,忙换了身衣服,带了顶草帽遮住脸面,悄无声息地翻窗溜了出去!
☆、157 秘密会面
他到了街道上,见来往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忙将帽檐往下拉了一拉,急匆匆地向前走去。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宅院前,见大门处有四名穿着军装的士兵把守着,只得闪身走向后门,这处宅院相当宽阔,前门到后门又耗费了他些许时间。
后门紧闭,好在门前无人把守,他上前轻轻拍了拍门,拍门的动作倒有些不同,时快时慢忽轻忽重地拍了七下,只听门后有人轻声道:“外面是谁?”
慕容冲沉声道:“卖布的。”
那人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沉思什么,转而又道:“卖布的?我要的布长一丈宽九尺重八斤,你有吗?”
慕容冲会意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片,晃了晃,门内的人想必看得清楚,忙将门打开,只见门内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相貌极其普通,矮胖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将慕容冲手中的铁片拿过去细细一看,见上面粗粗地刻着辟邪图案,图案正中一个鲜字。他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看慕容冲,因为身高的差距,慕容冲绝世的俊颜便彻底落在了他的眼底,他却并没有流露出惊艳的神色,只将铁制令牌郑重交回慕容冲手中,道:“请随我来!”
慕容冲将令牌收好,跟在那人身后,在府内匆匆前行,虽心下难免对这庭院内的布置有些好奇,却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欣赏,稍一不留神便会跟不上前方那人的脚步。
他正在暗骂那人走得太快,却见那人忽地停了下来,站在前方,微微躬身道:“夫人!”
慕容冲一惊,心知自己的装扮有异,不宜被外人看见,只得低头躲在中年男子身后,不敢吭声。
被称作“夫人”的正是平原夫人赵蕙君,她正在院中散步,却冷不防看见他们二人,只一眼,她便看见草帽遮挡下的慕容冲,心中一惊,布置他来府中做什么!正要开口想问,却见他刻意往后躲了一下,再看他装扮得古怪,便明白了两三分,淡淡地道:“你们忙自己的吧!”
中年男子应了,带着慕容冲越过她向前走去。
经过赵蕙君身旁时,慕容冲稍一抬起眼脸,却在看清那张脸后惊得暗呼一声!那张脸,若不是多了些圆润和沧桑,几乎就是杨玲珑了!
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无暇深想,他一惊被那男子带到一间厅堂内,堂内的男子一见他,忙示意旁人尽数退下,这才笑呵呵上前道:“我就知道你今日定会过来,正候着你呢!”
慕容冲将草帽拿掉,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笑道:“虎威将军当真料事如神哪!”
韩延闻言,哈哈一笑道:“王爷又抬举我了!”
虽然燕国一惊灭亡,但他这位燕国旧臣仍不忘称呼慕容冲一句“王爷”聊表心意罢了!慕容冲早已习惯了这样暗地里的称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看韩延,道:“近来事情进行得如何?”
☆、158 喜得贵子
“一切顺利,这是谢堂主托我呈给您的进项明细账目,您过目!”韩延将桌上的账本拿到慕容冲面前,补充道,“另外,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叫人办了,这是记录!”
慕容冲放下账本,从韩延手中接过一张纸笺,细细拆开后,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越生气,不由得将纸撕得粉碎。
韩延见他发怒,却不出言安慰,只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等到他怒气稍稍平息时才开口道:“主公,以后还要继续盯着夫人吗?”
“继续跟着!她武功不弱,让你手底下的人要小心着些,千万不能被她发现了!”
“是!”
韩延虽答应了,但心中却万分不乐意做这样的事,自己的主公居然命令手下跟踪夫人,这样的家事让他搀和进来,令他费解,但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命人不分昼夜地盯着杨玲珑,将她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交给慕容冲查看,看适才的情形,似乎杨玲珑做了什么令人恼怒的事。
慕容冲想起属下的汇报,又是一阵气恼:她和恒超关上门在屋里都做了些什么?看如今的情形,她果真是红杏出墙了!
他又静下心来与韩延商议了些许朝中大事方才回驿馆,到驿馆内已经天黑了,见杨玲珑在房内静静地读着一本诗集,心中的怀疑稍稍有些消散: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呢?
杨玲珑见是他,展颜一笑,柔声道:“回来啦?怎么这样晚?晚饭吃了吗?”
“没呢!”
“那我叫小玉去准备!”
“好!”慕容冲看着忙活着的杨玲珑,心中有些懊恼,她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去怀疑她呢?
可是怀疑就似一颗万恶的种子,在他的心里悄悄扎了根,正慢慢地发芽,也许终有那么一日,会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将他心中的阳光遮挡住。
他忽然害怕起来!
杨玲珑只觉身子一歪,便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便觉得分外安心,在他的怀里仿佛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玲珑,给我生个孩子吧!”
杨玲珑浑身忽地一僵,靠在他的胸膛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暗暗下定决心,便开口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本来打算等会跟你说的!”
“什么?”慕容冲以为自己在做梦,忙扶住她的肩,俯身定定地看着她,“你刚才说的什么?”
杨玲珑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他,大声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们有孩子了!”话音刚落便又惊叫一声:“啊!你慢点!”
慕容冲已经乐疯了,将她举在手中,忘形地旋了几圈,这才放她下来,笑呵呵道:“玲珑,这是真的吗?我要当爹了?”
杨玲珑很像提醒他,他只是“又”当爹了而已,但一见他那双溢满欢喜的眼眸,其余的话便再也不忍心说出口,只陪着他傻笑。
慕容冲傻乎乎地又笑又跳地闹了一会儿,忽然将杨玲珑拉到床沿上坐着,自己乐颠颠地亲自去打了盆热水,蹲在她面前,轻柔地脱掉她的鞋袜,将她的脚放在水里轻轻地揉捏搓洗起来。
杨玲珑浑身不自在地挣扎了几下,被他强行制止:“夫人如此辛苦,今晚便让为夫伺候你这一回吧!”
她便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乖乖地任他摆弄,看着他温柔专注的侧脸,心中忍不住刺痛,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在那个同样有了身孕的傅柳面前,他可也是这般的温存细心?
这样的念头一在脑海中出现,再看向他时,目光中便不自觉地带着无奈哀伤。
慕容冲一抬头便撞见她的目光,心中一紧,忙问道:“玲珑,怎么了?”
☆、159 艰难的决定
她鼻子酸酸的,眼泪突然如绝了堤的河水般倾泻下来,止也止不住。
慕容冲从未见过她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泪,一时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干脚,扶到床上,一个劲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只是不停地流泪,那眼泪仿佛蓄积在她体内许多时日,今日才宣泄出来,大有不把眼泪流干不罢休的势头。
慕容冲见言语起不到任何作用,只得无声地拥着她,心想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到时她自然会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房内的油灯很快燃到了尽头,左右扑闪几下便噗嗤的一声熄灭了,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长长地呼了口气,带着浓厚的鼻音悠悠地开口道:“凤凰,我有身孕你心里可欢喜?”
“自然欢喜。。。”他心知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可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难道,派人跟踪她的事败露了?
杨玲珑暗暗咬紧下唇,挣扎了一会,良久才下定决心,终于一五一十地将所有关于血龙珠的事情和盘托出。
慕容冲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一切,还是继续沉默着。
屋内一片寂静,静到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她心中突突地乱跳起来,感到不安,轻轻地唤他:“凤凰。。。你怎么不说话了?”
只听他轻轻叹了叹气,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不行!”她猛地挣开他的怀抱,“我不同意!这是我们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孩子啊!”
“玲珑!”他伸手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你可有想过,若是为了这个孩子你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