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钱袋将整条街装进口袋。
恒超却连一点领略这份繁华的闲情逸致也没有,带着张绗在人流中急急穿梭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巷道,那是一条极宽大的巷子,两边均是富裕人家的豪宅。恒超无心细看,与张绗一道径直朝最深处那栋宅子走去。
那是一栋极大的宅院,门匾上两个烫金大字‘陆府’,门前两个石狮子冲路人耀武扬威张着大嘴。
张绗上前用力拍打那紧闭的大门,‘嘭嘭’几声过后,大门咯的一声打开来,一名满头白发的六旬老人看着恒超二人,淡淡地问:“二位有何贵干?”
张绗不等恒超开口便自行上前递上一张名帖,口中凌然道:“劳烦老丈通报一声,桃花坞黑龙使张绗求见!”
那老者一听‘桃花坞’三字,也不及细看那名帖,立即换上一副热情脸孔:“二位原来是桃花坞的人啊,请进,请随我来!”
恒超与张绗随那老者进了大门,来不及细看院内的风景,便被那老者径直领进一间书房。
房内摆满字画古董,处处显示着主人的品味和情趣!
☆、057 陆华章2
恒超对其中一副字画特别感兴趣,那是一副装裱精美的山水画,幅面几乎盖住整整一面墙,画面右边是一首诗,用草书写就,龙飞凤舞。恒超只略略一看前几句“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便知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恒超不懂字画,但见那字画右下角的徽章,再看它装裱精美,就知它定然不是凡品。
那老者见恒超直直盯着那幅画看,便淡淡一笑,道:“这是王右军的真迹呢,是十五年前王右军与老爷聚宴时挥笔为老爷题写的!”
恒超心中巨震,听闻王右军是当代书法大家,一字难求,可这栋豪宅的主人居然可以求的一副《兰亭集序》,当真令人羡慕。
那老者将二人请进书房后,任二人在房内等着却并不前去通报,为二人奉上了差点后就站在一边陪着二人闲话起来!时间一久,恒超不由得奇怪了,可只见张绗一脸平静,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便只得耐心等着。
杯中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眼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恒超不由得着了急,看了看仍是成竹在胸的张绗,忍不住道:“老丈,还是劳烦您通报一声吧!”
那老者满脸惊奇看了看恒超,再看了看张绗。
张绗笑了笑,便解释道:“这位英雄不是桃花坞的人!”
那老者释然一笑,对恒超道:“小哥你不知道,我们老爷每天用完午饭,必定要睡到日落时分才会醒来,没人敢去打扰!”
恒超心下惊奇,猜想他不知是受了什么伤或是中了什么奇毒,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会有此怪癖,可也不好细问,只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无奈地继续等下去。
日头终于慢慢落了下去,房内渐渐暗了下来,那老者掌了灯便自行退了下去,想是主人快醒过来了,需要人伺候。
恒超与张绗静静坐等,良久,只听一声爽朗大笑遥遥传来:“哈哈,张老弟来了,可想死为兄啦!”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便闪了进来,一把抱住张绗,口中兀自‘哈哈’笑个不停。张绗也被感染,心中喜悦,道:“陆兄仍是那么爽朗啊!近来可好?”
二人抱成一团说笑一番,张绗才回身指着恒超介绍道:“陆兄,这是我们桃花坞的贵宾,神医司马飞的大弟子恒超。恒兄弟,这是陆华章陆老板!”
恒超恭恭敬敬道:“陆老板,恒超有礼了!”
那陆华章听说是神医司马飞的徒弟,不由得另眼相看,大加赞赏:“恒兄弟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陆华章也只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生得白净儒雅貌似书生,看来像是个斯文商人。恒超听他一句‘年少有为’,心下羞愧,只觉实在当不起这一称赞,羞赧道:“陆兄谬赞了!”
陆华章貌似无心地问了句:“司马飞还在逍遥谷里吗?”
恒超一惊,忙答道:“师父早已出谷了,如今他老人家在哪,我却不知道了!”
☆、058 陆华章3
陆华章爽朗一笑:“司马飞医术与武艺当世罕见,他在江湖行走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只是不知他为何突然出谷了呢?”
恒超心下大奇,听陆华章这语气,该是与司马飞相熟的,只是他却一点不知。一想到师父音讯全无,心中难免担忧,无奈道:“师父他前些日去了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陆华章听完,饶有兴致地道:“去邺城?是去寻人吧?”
恒超不由得惊奇道:“正是!莫非陆兄见过家师?”
陆华章微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道:“那倒不曾!只是,嘿嘿,你也不用担心,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现在应是在桃花坞中了!”
张绗忍不住插嘴道:“恒兄弟,我们这位陆老板可是远近闻名的百事通,他说你师父在桃花坞,八成是不会有差了!”
恒超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心思详问,急急表明来意:“陆兄,我们这次来长安,是要找少主!城外还有几十名兄弟没有入城,还请陆兄能找些氐族服饰给那些弟兄改装一番,也好入城来!”
陆华章大惊:“少主?他来长安了?”
张绗‘嗯’了一声道:“这事要隐秘,不能让魔教或是秦国知道少主独自离坞的消息!以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原来,这陆华章竟是桃花坞的一员,隶属银狐堂,长期安扎在长安内,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他也知道近来长安城防严密,大队汉人很难顺利进城,便转身向那老者吩咐:“老刘,去准备衣服吧!吩咐下去,今晚摆宴,给两位贵客接风!”
那老刘唱了个诺,从容离去。
恒超先是忧心那一众护卫群龙无首会乱套,但是见老刘从容不迫的气度之后心知再也勿需担忧。桃花坞历来对护卫训练严苛,就算他与张绗不在,众护卫也不会乱了章法。
只是,要委屈他们在城外树林内露宿一夜了。
当晚,三人把酒言欢,席间张绗一番详细介绍之后,恒超这才知道,陆华章原来大有来头。
陆华章的曾祖父便是陆机!
你道这陆机是何方神圣?
这陆机,人称‘陆平原’,原是西晋朝的平原内史,号为‘鲁公二十四友’之一。陆机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是西晋不世出的文学奇才,亦是与王羲之‘王右军’齐名的大书法家。
‘八王之乱’之时,成都王司马颖讨伐长沙王司马乂,任用陆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率领二十余万人,陆机与挟持了晋惠帝的司马乂战于鹿苑,不幸大败。宦人孟玖等向司马颖进谗,陆机遂为司马颖所杀。二子陆蔚、陆夏同时被害。‘八王之乱’之后,陆家被夷三族,陆蔚之子陆仟被家奴救出,从此流落民间!
陆华章便是陆仟之子,他年幼之时,陆仟就已经撒手人寰,撇下他与弟弟陆少卿,母亲李氏身体孱弱,受不了打击,没多少时日便也随陆仟而去。好在他们兄弟二人有幸被杨宏收留养育,才有今日。
☆、059 屈辱
陆华章不无感慨:“若不是有杨老坞主的庇护,我根本活不到现在的!”
恒超知他对桃花坞的这份感激势必会延续到杨天赐的身上,有他在长安的势力网,找到杨天赐应该不是难事,于是稍稍放心一些!
可是,杨天赐,你到底在不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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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玲珑斜躺着坐在马车内,看着悠闲地赶着车的花蜒,心里仍是骂骂咧咧。
原来,自从买了这辆马车,花蜒便开始没日没夜地赶路,大有十万火急之态。杨玲珑毕竟年幼,功力又不济,长时间颠簸下来,只累得腰酸背痛,只剩暗地咒骂花蜒几句的力气了,心中只希望早日到了长安,也好早日从这非人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雪妖也随杨玲珑窝在了车内,不时懒懒地抬起一双血红眼睛乜斜她一眼,杨玲珑怎么看都觉得它的猫脸上的神色也是对她的不屑。
杨玲珑心中大为光火,实在不知花蜒当时为何说雪妖喜欢她,她怎么看都不觉得雪妖对她有什么好感。
花蜒优哉游哉,倒是丝毫没有显露疲态,知道杨玲珑疲惫不堪心绪不佳,却一反常态地嬉笑不止,一会讽刺杨玲珑胆大包天,一会嘲笑她武功不济,又或是教唆雪妖冲杨玲珑龇牙咧嘴示威,弄的杨玲珑心中愤怒不已却又提不起力气与他争斗,只能黑着脸任他百般嘲弄,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了长安休整好了,再想法好好炮制他!
一路上,杨玲珑不止一次套问花蜒的身份来历,每次均被花蜒以‘我乃世外高人’这样的说辞搪塞过去,几次三番下来,杨玲珑也懒得再问,反正目前看来花蜒对她也没有什么危害,那就不去管他是什么来路了。
二人一路边斗边走,不知不觉,长安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未央宫,清凉殿。
苻坚斜躺在软椅上,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殿上,慕容苓翩翩起舞,乐声清扬,舞姿曼妙,苻坚下首,慕容冲轻轻抚琴,琴音叮咚,配上慕容苓绝妙的舞姿。。。。苻坚只觉今生再无他求!
一曲终了,苻坚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对慕容苓伸手一招:“爱妃,来!”
慕容苓怯怯地走上前去,苻坚一把拉过,将她抱在怀里,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口中宠溺道:“爱妃,你越来越让寡人怜爱了,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之礼,我要给你一个人人艳羡的及笄礼!”
慕容苓羞红了脸:“谢陛下!只是,臣妾身份卑微,还是。。。。”
苻坚大手一挥:“什么身份卑微?我说大办就大办!”
慕容苓见他暴怒起来,不敢再言,乖乖低下头,没了言语。
慕容冲远远地冷眼看着,不发一言。
苻坚转头看那了看慕容冲,眼中宠溺更深:“冲儿,你也过来!”
慕容冲身形一滞,忸怩一下,面上娇怯怯地凑上前来。
苻坚一把将他拉过,让他与慕容苓并排坐在他面前,看着面前一双妙人,心中满足,不禁感叹:“有你们姐弟常伴左右,夫复何求啊!”
☆、060 鲜卑隐患
慕容苓低头娇笑,看了看慕容冲,只见他眼中狠厉神色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担心,生怕被苻坚发觉。好在慕容冲瞬间便恢复常态,微微一笑道:“陛下还是要为秦国百姓谋福祉才是,万万不要为我们姐弟乱了章法,也免得王将军始终对我姐弟仇视不已!”
苻坚眉头一皱,王猛近来几乎日日在朝堂上直言进谏,试图将慕容苓姐弟两个从他身边驱逐出去,让他头疼不已。
慕容苓神色黯然:“陛下,臣妾不想离开陛下!”
苻坚心头一暖,抱了抱她,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
慕容苓只觉心头一阵怪异感觉闪过,隐隐的有些许心痛,秀眉一拧,正见慕容冲阴森森地看着她,忙收敛心神,对苻坚道:“那,王将军。。。。”
苻坚心烦不已,将她从怀中放下,在房中来回踱步,沉吟不止,没了主意。
慕容冲暗暗冷笑一声,看着烦恼不已的苻坚,心中得意。苻坚越纠结,他便越舒坦。
苻坚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调解王猛与慕容氏族的矛盾。
王猛,对于他苻坚来说,并非一般人可比,是良师,是父叔,是益友,他力主打压慕容氏族,自有他的考虑,也只不过是怕苻坚养虎为患,最终酿成大祸而已。
王猛近来越来越看不得慕容氏族在秦国的势力做大,内有慕容苓、慕容冲姐弟二人专宠后宫,外有慕容垂为京兆尹,慕容暐为尚书,二人均是手握重兵,若是不加以遏制,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王猛自被苻坚由华山隐居地请出之后,便一直尽心尽力辅佐苻坚,助他成就霸业。先时姑臧侯樊世嫉妒王猛,公开攻击他,被苻坚一怒之下斩首;朝官仇腾、席宝利用职务之便,屡屡毁谤王猛,苻坚即将二人赶出朝堂。对飞长流短的氐族大小官员,苻坚甚至当堂鞭打脚踢。于是,那班人害怕了,再也不敢对王猛胡说八道了。
后来,王猛升至三公之位,苻坚还要加给他位居三公之上的录尚书事,荣宠之至当真无人能及。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从”,王猛自然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苻坚的政权。
哪怕,让苻坚讨厌上了自己!
这日,王猛正在书房内思忖如何写奏章力劝苻坚削去慕容垂兵权、将慕容氏姐弟逐出后宫,言语不能过于激烈却也要犀利到位,怎么个写法,当真让他头疼。
管家王赏轻轻拍门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来人自报名讳花蜒!”
王猛‘咦’了一声,喜道:“快快有请!”
王赏躬身退下。
王猛放下毛笔,轻轻收起奏章,急急出了书房。
会客厅内,花蜒抱着雪妖好整以暇,杨玲珑面色灰败,一脸饱经风霜的疲惫,却禁不住满脸好奇,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心里觉得惊讶,不知堂堂的六州都督、清河郡侯的府邸为何寒酸至此。
☆、061 王猛
只见偌大的会客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