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而来,所以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到千毒帝君的追杀。这不是他能逃避的,他不去想别的事情,只想静静地守候已经见不到的雪
初蝉,回忆以前的一段时光,涂冷做过的事情,从来不能后悔。
红衣少女痴痴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涂冷淡淡地道:“你还不走,他们要是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红衣少女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涂冷道:“你走吧。”他催促着,若她再不离开,恐怕没有机会了,千毒帝君未必对这个小丫头下手,但是白头翁焉能放过杀人的机会,这个小姑娘虽然身手不错,如何斗地过诡诈狠毒的白头翁?
红衣少女沉吟一下道:“也许死亡,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是吗?”她说着,又盈盈一笑“从小到大,我一直做我喜欢的事情,为什么死到临头却又例外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她说得很坚决,依旧是满面的笑意,笑得甜甜的。
有种暖暖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涂冷开始觉得这个红衣少女有几分可爱了,是单纯、率直、我行我素的那种可爱,美丽漂亮的女子很多,但是真正可爱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
红衣少女幽幽地道:“你真是,真是太薄情了,我都打算和你同生共死了,你连我的名字也不问一问吗?如果我死了,等你偶尔也会想起我的时候,该叫我什么呢?梦姑娘的丫鬟,还是穿红衣裳的小姑娘?”
她的幽怨引得涂冷一笑:“你叫什么?”他说话的时候骤然出手点她的穴道,他要制住她,将她送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该无辜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倾轧而白送了性命。谁知道红衣少女早有防范,欺身而进,反点住了涂冷的穴道。
涂冷瞠目结舌,他真的没有防备这个小丫头,如今让这个小姑娘制住了他,他死也不信。
红衣少女有点忧伤的道:“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会恨我的,可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后悔,只要你记住我是谁就够了。我姓章,文章的章,我的名字叫惜昨,是我们小姐给取的。我不能让你死,你就是恨我一辈子,我也没有办法。”说着她按了下香炉中间的一朵卷叶云纹,水晶壁上打开了
一道门,门里是间小小的卧室,有床有酒,她把涂冷放在床上,自己出来后又关上了水晶门。岩壁上嵌着的是单面水晶,里边看外边一清二楚,外边看里边空无一物。
涂冷又气又恨又愧,又叹息章惜昨的用心良苦,如果她想杀死自己,真的太容易了,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章惜昨真的喜欢自己,可是有什么理由让她如此深切地爱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涂冷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却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雪初蝉和叶十三让他学会相信一些毫无道理的事情。此时此刻,他只能运气冲开被封的穴道,刚刚运气调息,就感觉到了杀气,潮水般的杀气,一波波侵袭进来,是千毒帝君,只有千毒帝君怒不可遏的时候,才有这样令人窒息的杀气。
恶魔
风很冷。
那只手却很灵敏的拖住了黑衣人的刀。
然后有一阵笑:“真是晦气,到底还是输给了辛老二了。娘的,这小子还真是冥顽不灵。”
这个笑声张扬而洪量,这个声音是贺爷的。
那只浑圆的手也是贺爷的。
贺爷没有死,那么黑衣人也散开了。
苍北殷一跃而起,他脸上没有表情。
贺爷对那个黑衣人中领头的老大道:“好了,谢一龙,人我是交给你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回来。”他拍拍身上的土,说话的时候还在笑,他的笑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谢一龙。
苍北殷对这个名字倒是十分震惊,川中谢家,豪情天下。川中谢家的刀法在江湖中独树一帜,苍北殷听阴如意讲过当年归天教曾经几次去谢家下帖,都被谢家拒绝,谢家中武功最高性情最傲的就是谢一龙,谢一龙为人心高气傲,为人处世只凭自己的好恶。不过,在十几年前,谢一龙就不在江湖露面了,他居然投效了铁马庄。苍北殷曾经听阴令久讲过很多谢一龙的故事,好像每个少年心中都有偶像一样,谢一龙曾经在苍北殷心中被幻想过多少次了,如果他拥有谢一龙一样武
功,就不会认贼作父、苟且偷生了。
谢一龙摘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充满了沧桑的脸。这张脸,依旧有当年的英俊和傲气,依旧让人感觉到一种宝剑出鞘的那种锐利。
贺爷笑道:“小谢,告诉辛老二,除夕的时候,我要找他拼酒。打赌我输了,拼酒我就一定会赢的。”
谢一龙笑道:“我一个人带他回去就好了,辛二哥说我手下的兄弟先留下,以防万一。”他招呼苍北殷“走吧。”
苍北殷没有动:“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贺爷冷笑道:“怎么回事?有人会告诉你的,怎么,你还不想走啊?”他看着苍北殷,眼中还有恨意。
谢一龙道:“走吧。”他拉住苍北殷,往山下走。他走得很快,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苍北殷身不由己的跟着他。和一个曾经崇拜过的人一起走,苍北殷感觉如在阳光里边,亮而温暖。
谢一龙边走边道:“是辛二哥和贺大哥打赌,辛二哥赢了呢,我就接你出来。”
苍北殷道:“接我出来做什么?”
谢一龙道:“过年。”
苍北殷迟疑了一下:“过年?”
过年,好像是前世的事了。灭门之后,苍北殷就不再和过年扯上任何关系。他对于过年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
谢一龙笑道:“怎么?过年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苍北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果是贺爷赢了呢?”
谢一龙道:“如果是贺大哥赢了,就把你交给赵大哥。”
苍北殷没有问辛无泪和贺爷之间的赌约究竟是什么回事,这个和他没有关系。
谢一龙笑道:“你知道贺大哥是谁吗?”
苍北殷回头,身后苍茫一片,但是可以看见贺爷和赵阿大的影子,可以看见他们缓缓的往山下走,他们是去采石场。
谢一龙道:“贺大哥纵横江湖的时候,也许你不记事的,不过拜月教教主贺之章的名字你总该听过吧?”
虽然苍北殷也知道这个贺爷一定来头不小,不过拜月教教主贺之章这个名字还是让他十分震撼,比方才知道谢一龙更震撼。拜月教曾经差一点就并吞了归天教,在楼兰一带,虽然归天教是楼兰的国教,但是拜月教曾经比归天教更有势力。拜月教的神秘消失在十五年前,一下子就不见了。谁想到拜月教的教主贺之章居然在采石场当了监工。
谢一龙道:“贺大哥喜欢打赌,当年他就是赌输了,才跟着辛二哥到采石场的。他在采石场呆了十年,不过不是当监工。”
不当监工当然是当囚徒了,不过苍北殷没有问,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只是停住了脚步,再次回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谢一龙道:“方才,你为什么不逃走?”
苍北殷淡淡的道:“逃?如果我愿意选择逃跑的话,不如选择死亡。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必在无限的痛苦中苟且偷生了。”
谢一龙笑道:“你在采石场是武功被废,身不由己,想自杀都不可能的。不过,现在你可以自杀的。”
苍北殷忽然笑道:“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向贺教主交人啊。”苍北殷在刹那之间放松了心情,无论他有几天的自由,他都有要做完的事情。他要去落魂崖看看雪初蝉,他要为雪恨鸥的坟添几捧新土。
谢一龙道:“我住在这里。”他停下脚步。
这是铁马庄的后门,谢一龙的住处是处深进的院落,看上去干净而精致。
苍北殷微微的有些奇怪:“前辈住在这里?”
谢一龙道:“你打算住哪里?我可以让人收拾出来给你住。”
苍北殷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以前住在辛二爷那儿,我还是住在那儿。”
谢一龙笑道:“好,既然这样,倒是不用我去领路了。不过,有件事情,你要记住。这个庄子里,有一个人,你不要去沾惹。”
苍北殷道:“谁?”
谢一龙道:“龙玉。他是庄主的第三个入室弟子。”
苍北殷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没见过这个人。只是谢一龙为什么要单单提到他?
谢一龙道:“我的一个手下会相面,他说,怎么看龙玉的容貌,都可以肯定龙玉是个恶魔。就算现在不是,他早晚也会变成恶魔的。”
苍北殷笑道:“谢前辈也信?”
谢一龙很郑重的道:“神卜周公的卦你不信,那么鬼卜杜公的卦你信不信?”
鬼卜杜公?这个人是江湖第一神算,他从来不轻易给人卜卦,不过他卜过的卦没有算错的。
苍北殷摇头:“我不信鬼神,不信卜卦。庄主既然收了龙玉为弟子,他怎么可能是恶魔?”
谢一龙道:“我看过龙玉,他看上去绝对不像恶魔,不过我还是相信杜公的卦。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在你。”
苍北殷道:“谢前辈的话我会记得。”
谢一龙道:“我告诉你这些,因为辛二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他唯一的弟子。”
苍北殷道:“我在归天教的时候,常听师傅提起你,我很早就认识你。”每当有人提及辛无泪的时候,都让他感觉不自在。所以谢一龙提到辛无泪以后,他马上用阴令九来回击。
谢一龙只是微笑,并不计较,只是和苍北殷点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苍北殷站在地上,举目四望,来来往往的都是铁马庄的人,他认识的却没有一个。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孤独和落寞随着暮色涌上苍北殷的心头。他站了很久,看着人来人往,一切都恍若隔世。
咳嗽的声音,在身后轻轻的响起。
这个声音很年轻。这个声音里边充满了一种尊荣。衣裳服饰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身份,排场气势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其实声音也可以彰显一个人的身份。就像有的人,可以用眼光杀人。不过不是所有人的声音都能透露任何的讯息。
苍北殷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
这是个很年轻的人,绝对不会比苍北殷大多少的。这个人儒雅俊秀,真的可以用面如冠玉、吹弹得破来形容,他的眉秀挺如墨,他的眼澄清似泉,只是他的容貌太过皎好,若是生成个女人,只怕是国色天香的绝代美人,只是可惜他是个男人,男人长得太过俊美,未免多了几分阴柔之气。幸亏他脸上有一道疤痕,这道疤痕从左眉眉头切下去,斜着穿过鼻梁,直划到右腮,这道疤痕当年一定很深,否则早该愈合了。因为这道疤痕,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男人的悍色。
世上有种人,就算站在一万个人里边,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这个少年就是这样的人。
苍北殷看着他,那少年微微蹙着眉,他手中抱着一堆书,偶尔还是咳嗽。他走路走的很慢,彷佛心事重重,也许是伤痕累累。
两人擦肩而过,那少年根本不去看任何人,因此显得更孤零。
苍北殷听到很艰难的呼吸声,这艰难的呼吸里充满了痛楚,那少年的脸苍白如死,冷汗淋漓,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苍北殷看到那少年的衣襟后沾惹了血迹。
血色鲜红,花一样绽放,开得血腥。
苍北殷道:“你,受伤了。”
少年停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他淡淡的道:“没什么。”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倒。
苍北殷扶住他:“你真的受伤了,还在流血,我去找大夫。”他握着少年的手,那双手太冷,冷得象坨冰。
少年的手死死抓住他:“我不要庄子里的大夫看,辛师叔会嫌我多事的,带我去东城外的回春阁张大夫那里。”虽然他连声音都发抖了,可是他的语气还是让人不可抗拒。那少年的口气和神态让苍北殷多少有些不'炫'舒'书'服'网',不过他还是套了一辆马车,把那少年半抱着扶上了马车,一路驱车到了东城。
苍北殷以为回春阁会是个很大的医馆,谁知道这是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地方了。竹子围成的篱笆墙疏疏落落,三间茅屋寒酸破旧,那柴门上挂着一个竹子编出的牌匾“回春阁”。苍北殷在墙外犹豫之中,那回春阁里边出来个六旬上下的老者,径直往他这里走来。
老者谦卑的躬着身子,满脸是笑地道:“公子可是带铁马庄的龙公子来看病?”
苍北殷有些讶异,这个老者如何知道他是带着铁马庄的人来看病的?难道车中的少年常来这里看病吗?老者说车中的少年姓龙,这个姓龙的少年会不会是龙玉?
老者陪笑道:“我就算着龙公子这几日该来了。来人啊,扶龙公子进去。”他一声招呼,茅舍里边跑出来个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