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仇宗道沉默了,他一时间道想不出什么要紧的话,对于雪初蝉他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出来,岂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得完?而且他现在一心一意的琢磨着如何喝到那杯毒酒,他知道雪初蝉一定会抢着喝下去,雪初蝉一定会抢在他前边,他却必须把生的机会让给她。
雪初蝉静静的走向铁仇宗,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铁兄,”她这声呼唤中流露出淡淡的甜蜜,她的眼中也带着微香的美丽。
女为悦己者容,现在的雪初蝉是豆蔻初开般的充满了欢愉,她连走路都云一般的轻盈了。
美人的笑一把锋利的刀,雪初蝉是美人,她的笑里藏着一枚针,这枚针上淬了麻药,象上次暗算涂冷一样,她要麻醉了铁仇宗。
忽然有人冷笑了一声。
雪初蝉停了脚步,她听出来冷笑的人居然是涂冷。
转身,回头。
涂冷站在水晶珠帘旁边,他穿着一尘不染的雪色长衫,衣襟和束发的带子上都镶着光莹的珍珠。他衣着华贵,神色倨傲。
冷。
很深的冷泛在每个人的心头。
雪初蝉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涂冷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一直跟踪自己吗?不可能,这不是涂冷的作风。
只是现在涂冷出现了,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她能否顺利地让铁仇宗拿走碧水丹?涂冷现在现身究竟是什么用意?
涂冷道:“两个人玩的死亡游戏本来是很有趣的事情,但是,这两个人要是一男一女就不好玩了,铁仇宗,我们来玩这个游戏如何?”
铁仇宗淡淡地道:“涂公子既然有兴趣,不妨一试!”
水月妖神微怒道:“涂冷,没有人可以打乱我的游戏规则,选择死亡的是他们两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涂冷道:“死亡游戏本来就是男人之间的抉择,我们孤竹家的男人,决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
水月妖神道:“雪初蝉是你的妻子?”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无边的愕然。
雪初蝉也愣在哪里,不过在转瞬之间,她明白了涂冷的用心,明白之后,她绝望的看着涂冷,没有恨意,没有抱怨,只有绝望。
涂冷的养母是用毒高手“无毒妃子”莫姒,天下很少有涂冷不认识的毒。他一定会认出那杯下了毒的酒,涂冷是想要毒死铁仇宗。
涂冷道:“我用方才带来的东西,交换参与游戏的机会,你还反对吗?”他的话是向着水月妖神说的,说的很狂傲。
水月妖神居然站了起来:“涂冷,你疯了,你居然用它来交换?这小子的命居然那么值钱吗?”
她言下之意,自然也知道涂冷是认得出毒酒,那么铁仇宗是必死无疑了。
涂冷笑道:“这个交换你没有吃亏啊,以你的个性,应该不会反对。”
水月妖神道:“可是你从我这里拿不到应取回的东西,怎么和你父亲交代?涂冷,如果你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变成了参与死亡游戏的机会,好像得不偿失啊。”她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好啊,不用付出代价,就得到我要的东西,我何乐不为呢?”
雪初蝉见水月妖神居然答应了涂冷的要求,不由脸色苍白如死。
涂冷道:“铁兄,我们谁先选酒啊?”
铁仇宗道:“涂公子请。”
涂冷冷笑道:“我知道铁兄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的养母莫姒人称无毒妃子,我已经认出那一杯里边有毒,所以我先选,对你很不公平,铁兄,给你再选一次的机会!”
铁仇宗笑道:“不必,涂公子请吧。”
涂冷道有些奇怪:“也许是我多疑?怎么好像铁兄对于死亡,倒是迫不及待了呢?”
铁仇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人生总有一死,不过来早来迟,不用刻意回避。”
涂冷笑道:“我不信铁兄就舍得下未来庄主的权势和地位。雪初蝉,如果你破坏了游戏规矩的
话,你要的东西是不会到手。”
他说这句话时,雪初蝉已经站在了放酒的桌子前边,她是想抢先拿到那杯毒酒,铁仇宗没有理由为她送命。
雪初蝉没有回头:“涂公子,你这又何苦,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涂冷笑道:“既然你从知道和我订了终身那天起,就开始研究我的一切,那么你应该知道我选择的酒是哪一杯。”
雪初蝉道:“为什么非要我恨你?”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涂冷道:“雪初蝉,你记着,你是我涂冷的女人,今生今世,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我涂冷想要的东西,老天也抢不回去。”他说得冷酷狠毒,充满了恨意。
死亡无法游戏
雪初蝉道:“你,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们之间,无恩无怨,无情无爱,没有今生,也没有来世……”她说着话,忽然去拿酒,可是眼前人影晃动,那杯她想拿到手的酒,已经被涂冷握在手中了。
涂冷笑着望着雪初蝉,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他的笑是属于恶魔一样的笑容,森森的,幽冷犀利,直透人魂魄。
水月妖神失声惊呼:“涂冷,原来你……”她冲出了珠帘,形如鬼魅一般,来到涂冷面前。
这是个看起来水一样温柔月一样皎洁的女子,风姿约绰,容颜动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她一脸的激怒和愕然。
铁仇宗在瞬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涂冷喝下去的居然是毒酒,他在这种震动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了水月妖神。
看到了她,铁仇宗更吃惊,不由轻唤了一声:“宛姨?”
这两个字让水月妖神弃涂冷于不顾,蓦地转身,一双星眸盯着铁仇宗:“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铁仇宗垂手道:“宛姨,我是,铁仇宗。”
水月妖神愣在那里,半晌无语。
涂冷望着雪初蝉,冷笑道:“雪初蝉,我不想知道你用碧水丹去做什么,也没有这个兴趣,不过我会在桃花坞里等你。那个地方你去过,应该记得路。”
他笑得很冷漠,因为他选择了喝下那杯有毒的酒,雪初蝉就会为他守一辈子,无论她心中爱着谁,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选择别人了。涂冷觉得自己很了解雪初蝉是什么样的女人,所以他很有把握对付这个也许并不爱他的女人。
雪初蝉无语,无限绝望地看着涂冷,眼光比千年的冰雪还要寒冷,彷佛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四季,没有了轮回,只是一片混沌的漆黑,只是虚空的冬季。
水月妖神半晌才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我叫玉清宛了。”她说得十分的落寞,忧伤的神情在她眼眸中一闪而过。
玉清宛?
涂冷听水月妖神说这三个字时候,也无边惊讶。
二十年前,玉清宛和铁秋风之间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是最后,铁秋风被迫娶了任蓉,而玉清宛也被哥哥千古帝君杀死了。因为千古帝君不允许妹妹嫁入铁马庄。二十年后,玉清宛依旧如当年一样美丽,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言笑宴宴的少女,她是喜欢玩死亡游戏,喜欢把玩践踏别人性命的魔头。
雪初蝉忽然道:“前辈,我知道您一直在炼一种举世无双的毒药,名字就叫‘水月洞天’,这种药如果炼成,您将无敌于天下。您缺的只是一剂药引,我愿意给您这剂药引。”
水月妖神玉清宛不觉愕然:“你?你既然知道,还是愿意?”
雪初蝉决绝的道:“是。”
玉清宛道:“你要什么做交换?”
雪初蝉道:“这个世界上,我从心里在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娘,可是她已经去世了,另一个,我本来以为他会给我充满希望的明天,给我每个女人都渴望的幸福,可是……我不要他死,我要那颗酒里的解药。”
她的话很平静,却听得人心中一片凄寒。
铁仇宗的脸寒如霜,他居然感觉到了痛苦,虽然他不知道雪初蝉准备牺牲掉什么来换取解药,但是他知道她的牺牲不是为了他,而是涂冷。
在她心中涂冷的分量一定超过了他,他铁仇宗只能是她的朋友。
谁说男人不会嫉妒,铁仇宗终于感觉到了嫉妒的痛,好像有一根刺顽强的扎在心里,无法□,虽然不会致命,却夜夜折磨着无眠的人。
涂冷的脸上掠过一丝【炫】恍【书】然【网】,他不惜饮下那杯有毒的酒,就是要拆散雪初蝉和铁仇宗,虽然他知道雪初蝉会为了他牺牲生命,但是他无法相信雪初蝉会爱上他,他想弄清楚雪初蝉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既然雪初蝉是他的女人,就必须喜欢他,生死追随他。可是雪初蝉的言下之意,她如果心中有爱,也只会爱他。这样的答案让涂冷无法接受。
玉清宛冷笑道:“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换那颗解药。”
雪初蝉道:“前辈,他是您的侄儿,我不相信您忍心看着他被毒药折磨而死。”
玉清宛仰天狂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他?当年他爹爹为了拆散我和铁秋风,不惜和任古今做了一笔交易,让任古今把任蓉许配给铁秋风。更可恨的是,孤竹天把我的武功废掉,抛弃在荒岛上,由我自生自灭。若非天缘巧合,我被世外高人救起,又获得了孤竹家的信物,我早葬身在禽兽之口了。后来我离开了荒岛,铁秋风当了铁马庄的庄主,孤竹天又逼我去找铁秋风,再续前缘。涂冷,你老子打的好如意算盘,想把我当成棋子,还用我的孩子要挟我就范,他不念兄妹之情,绝情绝义,我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呢?”
当多年的悒郁一下子迸发的时候,思绪便如咆哮的江河水,一泻千里,这些本来是玉清宛永远的秘密,可是她的心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她的秘密再也无法继续沉埋了。
铁仇宗惊愕地道:“庄主还有个孩子?宛姨,这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玉清宛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道:“孤竹家和铁马庄是绝对不可以联姻,我不能让铁秋风上了孤竹天的圈套,所以我开始杀人,开始做我残暴狠毒的水月妖神。这样,就算铁秋风真的还喜欢我,真的再找到我,他也不会娶一个满手血腥的魔女,他绝对不会的,只要他不会,孤竹天就永远达不到目的。”她说得十分疯狂,整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铁仇宗道:“宛姨,在铁马庄有个地方是属于庄主的,那个地方叫西泠渡,庄主喜欢一个人在那里静静的坐着,有时候也会吹箫,我二叔说,庄主是在西泠渡遇见今生最爱的人,他们在那里相遇,在那里定情,也是在那里诀别,庄主以为他最爱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喜欢在那里重温回忆。”
玉清宛听着他的话,慢慢地安静下来,道:“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栖骨观,你去看你娘,她不见你,你一直在门口等,等了一天一夜,本来我去那里是要杀你娘的,但是看着你又冷又饿的站着,已经摇摇欲坠了,忽然觉得你好可怜。”
铁仇宗道:“我记得宛姨带我去吃饭,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那天是中秋节,宛姨还带着我去山上赏月亮。”
玉清宛微微的笑,回忆着过去:“你每年的中秋都会去栖骨观,每年都会遇见我。”
铁仇宗叹道:“是,本来我是想见我娘的,可是她从来不让我进去,后来,我去栖骨观是为了见宛姨,我感觉,我的娘也应该是这样疼我……”
玉清宛的眼光柔和下了,也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人心险恶,我当时很想带走你,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任蓉的儿子在铁马庄做大少爷,我的儿子就没有这个资格,我当时很想把你拐走,让你给我儿子当奴才,让你一辈子都被我儿子呼来喝去。”
铁仇宗一笑:“可惜我不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宛姨给我卖好多的玩具,好多好吃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会乖乖的回铁马庄。”
玉清宛道:“你知道了,当年的我绝对不是好心,你不恨我?”
铁仇宗笑道:“宛姨,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耿耿于怀呢?死亡游戏,并不能给您带来什么乐趣,为什么不让这个游戏就在今日真正的结束呢?”
涂冷冷冷地道:“铁仇宗,我不需要你来怜悯求情,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千刀万剐也好,碎尸万断也好,和你都没有一点关系。我不需要解药,我只要你们一生一世痛苦,直到死去。”
玉清宛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把解药给涂冷,他们孤竹家的男人都是薄情寡意,这是他们的报应。”
涂冷冷笑道:“幸好孤竹家的女人都不像姑姑这样痴情愚钝,不然我们孤竹家的尊严何在?”
雪初蝉道:“前辈,个人的恩怨如何与纵横天下相比较?炼成了‘水月洞天’,什么样的仇不能报呢?”
玉清宛哼了一声,道:“我太了解孤竹家的人,一旦选择了,就是死也不悔。何况,他本来带着十箱奇珍异宝,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