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柯哭得更凶,扑在了丁柳怀里,丁柳呆愣原处,只是看着被风吹动的一张一合的房门,淡淡回道:“没关系,先生不哭,没关系。”
新立的墓碑前,丁柳跪在那里,木柯陪她跪着,看着眼前为黎洛的石骨堆砌的土坡,两人心思各异,却都怀着一个‘伤’字。
许多年后,监牢中的丁柳看着匆匆赶来的木柯,第一次同她聊起了这件事,那时候她其实怨恨木柯,知道是木柯间接将黎洛害死的,知道是她毁了自己可能的幸福,毁了原本可以善良的那个自己。
公元199年,曹操命刘备等人讨伐袁术,大军即将出发时,华佗的藏身之处被曹操门下的探子发现,将其捉回曹操身边,一同带回的还有木柯胸前的怀表。曹操看着此物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加之头疼的厉害,也没有深究。
就在华佗被抓的前两日,木柯在赵云的陪同下和华佗见了面,师徒二人虽然激动,依然用了很长时间探讨了医理和遇到的疑难杂症。木柯见华佗熬药时需看日头,加之山林间很难辨认时辰,就将怀表送给了他,将使用的方法也告诉了他,华佗爱不释手。
骑射营内,木柯正在收拾行囊,听说了华佗被抓的消息正要冲出,赵云已经赶了过来。大军出发在即,木柯无法从军中逃出,加之赵云拦截,更是无法脱身。只得随军前行。
接近袁术之地时,曹操手下大将裴茂派人给木柯送信,“茂对木先生十分敬佩,本想同先生一起效力主公,奈何身边事态多生变故,恐不能再同先生一起征战沙场。茂无意听闻一事,有小人在主公面前提起华佗失踪之事,似与先生有关,又上奏,说是刘豫州将其偷偷藏了起来,主公大怒,还望先生小心应对。”
木柯将信件交给刘备,待刘备看后,木柯将信烧了个干净。
刘备同众人商议突生的变故,又联想到伊老汉曾经同曹操密聊之事,惊觉曹操可能已对他们起了疑心,许都是万不能回了。众人当即决定驻军徐州边境,伺机而动。
夜色将至,木柯在烛火下写着信件,有些歪歪斜斜的古体字趴在纸上,她将信封收好,放在了丁柳的床上。又趁着月色,悄悄从军中逃出,决定只身前往许都救回华佗。
丁柳将木柯留下的书信送至刘备面前,这时刘备才知,裴茂实则命人送来两封书信,其中一封木柯看后已经烧毁,信中道:“木先生原来是华佗之徒,难怪先生治疗疫症可以得心应手,茂如今得知,终于解了心头之怪。盼日后同先生能再见。为师目前尚好,先生勿念。”
虽然信中说华佗一切安好,木柯依然不放心,华佗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好比新生物的‘印随’现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永远,就是自己最亲之人。
☆、【第二十六章】谋士徐庶 赵云寻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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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谋士徐庶赵云寻柯
“先生,敢问先生这里可是襄阳?”木柯拦下一个文士打扮之人。
男子奇怪看她,“正是。”
“先生可有吃的?”木柯已经三日未进吃食,她干咽着唾沫,“银钱也行,我没什么能给的,这个链子换先生的食物。”
她从脖子中拿下一串明珠,不是什么宝物,却也值些钱,是关羽送她的。
“跟我来吧。”男子将明珠推给她,转身引她向前。
木柯腰间藏着短刀,跟在男子身后警惕前行。两人在一座茅屋前停下,男子扭头看她,“这是在下暂居之处,姑娘可以一同住下。”他正要进入,顿了顿补充了句,“同是天涯沦落人。”
木柯松了腰间的短刀,慢慢移入屋内,里面并不宽敞,却也干净。灶炉上煮着水,几粒米在锅内翻滚,木柯想,此人过得如此清贫,却肯在这种情况下邀请陌生人同食,定是位侠义之士。
“在下木柯,敢问先生如何称呼。”木柯解了腰间佩刀放在一旁木桌上。
男子看她如此,嘴角抹出笑意,“在下徐福。”
许都城内,裴茂偷偷找到华佗,将木柯来寻他之事告知。华佗虽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将手中怀表交给裴茂,又剪了一缕白发一同给他,“若是将军有幸得见木柯,告诉他为师一切都好,让她切莫为我做傻事。”
“先生,这物件儿?”裴茂有幸看到过怀表,原本还在曹操手中。
“是老朽求来的,这是木柯留下的唯一纪念,不能让旁人得了。”华佗又将一株‘邑圭’抱在方巾中,“这是救木柯的东西,将军定要护好了。有劳将军。”
裴茂将三样东西放到怀中,“先生不必客气。木柯是难得的人才,我裴茂佩服。”
刘备府邸内,赵云跪求在地,“主公,请主公准了子龙前去找回木柯。”
刘备将他扶起,“依陈登之意,可等裴将军来信后再商量寻回木柯之事。”
赵云再跪,“木柯一女子,在这乱世行走,子龙实在不放心。”
“子龙,她是备的四妹,备同你一样担心,你这样盲目前去,不知她会从何地到达许都,即使去了也......”
“襄阳。”赵云肯定道,“子龙了解木柯,她绝不肯踏足曹操的地界,一定会绕去许都的。”
刘备低头沉思一会儿,“子龙确定?”
“请主公下令,子龙这就赶去襄阳。”
“好,有劳子龙,定要将妹子寻回。”
“是。”赵云眼中显出喜色,从刘备房中快步走出。丁柳已经牵了白马等在那里,赵云嘱咐一句踩着白马,背上亮银枪朝襄阳方向追去。而此时的木柯,刚刚抵达襄阳境内。
夜晚狂风骤起,拍打着本就不牢靠的草屋,飞沙走石冲入门中,徐福将唯一的毯子盖在木柯身上,自己下床行至门口,铺了草席在地上,用后背抵着房门,让风沙无法吹入。
“多谢先生。”木柯感到身上阵阵阴凉,喉咙里也苦涩干痒。
徐福倚着木门,被风吹的实在无法入睡,他看着瑟瑟发抖的木柯,奇怪问道:“姑娘一人要去哪里?”
“去很远的地方,找一个亲人。”木柯吃力回答。
“姑娘同在下很像,福的亲人也在很远的地方。”他的头靠在门上,眼中闪出思乡的愁绪。
“先生,我们玩个游戏如何。”木柯从床上艰难爬起,这样的夜晚,恐怕很难再睡去了。
徐福浅笑着看她,“游戏?”
“是。我问先生一个问题,先生若如实回答,可以换我一个秘密。反之,我可以换先生一个秘密。”木柯靠着阴凉的墙壁,忍不住咳了几声。
“姑娘如何得知在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敢应战这个‘游戏’,全凭自觉。”木柯轻轻闭了眼,来掩饰自己身上的疼痛。
“好,姑娘请问。”徐福爽快应下。
木柯看了看窗外杂乱摇晃的树影,想起了风沙弥漫的战场,“先生可杀过人?”
“杀过,正是因为杀人,才逃难到此。”徐福回得干净利索。
木柯满意点头,“为何杀人?”
徐福有趣看她,缓缓回道:“为了故友,世间之事多有不平,福却看不惯。”
木柯赞同点头,徐福回问:“姑娘呢?”
“杀过,我手中有几条人命,有些是我亲手杀的,有些是间接杀的。”
“都是姑娘自愿?”
“非我愿,又是我愿。”木柯又想起了韩璐和自己手下之死,“有人说过,我总是‘妇人之仁’,如今想想,他真的很了解我。”
徐福不再问话,看着木柯被月光、树影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很是不同,他从未在女子脸上见过这样的坚毅和不甘,她的眉心仿佛充满了苦楚,却又想极力掩藏。他突然很想了解发生在眼前女子身上的事情,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有了这种神色。
一夜的折腾终于在天亮前结束,木柯和徐福乏累的倒头睡去,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仿佛是身着铠甲的兵士。徐福从梦中惊醒,听到了声响,透过门缝看到几个士兵正在朝茅屋赶来。他明白逃跑已经来不及,匆忙跑到床上,捂着木柯的嘴,对他做了‘嘘’的手势,木柯明白点头。
“福是逃犯,不想姑娘受牵连,姑娘可藏在水缸之内,待他们走了再出来。”说着,他就要拉木柯下床。
“先生,先生救了我,我是不会扔下先生不管的。”木柯拉住他,将他身上的衣服胡乱拔下,自己也慌忙褪了衣物,两人倒在床上拥眠装睡。
木门被人踢开,士兵冲入屋内,看到睡眼惺忪的一男一女,又看了看屋内被风吹散的生活器具,朗声询问,“你们可见到画像上之人了?”
古时的画像只能画出大致样貌,徐福早已将下巴上的胡须剃掉,如今光面示人,和画像上着实不同。士兵将他同画像对比一番,发现并不是要找之人,就将画像举到他们面前询问。
木柯同徐福假装害怕地摇摇头。
“听村人说,你叫徐福。”一个士兵指着徐福追问。
“我夫君叫徐庶,不是徐福。”木柯用地方方言抢话道,“是他们听错了。”这样一讲,‘徐庶’和‘徐福’确实有些相似。
士兵再次同画像对比一番,发现体貌特征实在不像,再看他们是夫妻二人,同追捕之人的家境描述也不同,就从屋内撤出,临走时抛下一句,“若是见到画像上之人,马上报官。”
“是,是。”木柯和徐福点头应道。
待一众人离开后,徐福从床上慌忙起身,“是福的过错,毁了姑娘清白。”
木柯轻笑,“我在泳池都比这样穿的少。”
徐福不太明白,转过身等木柯穿戴整齐后,慢慢道:“姑娘放心,福一定会对姑娘负责的。”
“如何负责?”木柯将他的衣服递给他,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红晕,“若是福哪日不再这样颠沛流离,定会向姑娘提亲。”
木柯心里觉得有趣,故意逗他,“可要记得你说的,不然我就嫁不出去了。”
“姑娘放心,福说到做到。”徐福一脸的认真,木柯更觉有趣,碍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躁动,打趣的心思也淡了下来。并不想,徐福真的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木柯看到徐福的一件旧衣被风吹到了地上,将它捡起裹在自己身上,“日后,先生不可再叫‘徐福’了。我方才为先生起了新名,先生日后就叫‘徐庶’。”
说完这话时,木柯身上一阵寒冷,这个名字她听着熟悉。后又一想,历史上的徐庶兴许是另外一人,这个她慌乱中为徐福挑选的名字,只是盗用了‘徐庶’之名,不证明他真是本人。木柯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不想,历史上智谋权术称霸一时的颍川谋士‘徐庶’正是眼前之人。
自此,徐福从世上消失,徐庶出现在此乱世,当然,这也是后话。
乡野间,闲话总是传的最快,赵云飞至襄阳,打听一番得知,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同一个穷书生住在林间茅屋内。听人的描述,像是木柯,赵云朝茅屋继续飞驰。
木柯突遇大病无法继续前行,徐庶每日去山间砍柴,送去集市贩卖,再用得来的钱为她治病,这样过了十日,木柯终于可以下床行走。只是二人的所得都买了药品,身上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木柯将门口的竹筐艰难挂在身上,她准备去采些草药自己医治,还可以为徐庶省些钱财。
赵云看到不远处踉跄前行的木柯,心中涌出疼意,脚下白马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木柯朝着声音看去,赵云俊朗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像是云团上披着银甲的仙人,不真实得紧。直到赵云将她抱在怀里,她都没有真正的反应过来。
“木柯。”赵云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又将有些刺肉的竹筐从她身上扔下,将她整个揉进了怀里,“木柯。”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此刻,若是有人从背后用剑刺他,他都不会松开木柯的。
“你是何人?”身后传来徐庶的声音,他看着木柯毫无反应地趴在男子怀中,以为是什么歹人,又看男子一副军官打扮,更加警惕,他知道木柯杀过人。
赵云轻轻松开木柯,一只手依然环着她的肩膀朝身后看去。徐庶此时正拿着木柯的短刀,赵云眼中显出敌意,亮银枪突然从身后拔出。
“赵大哥,他是自己人。”木柯这才回过神儿来,一只手抓着亮银枪,惊慌地看着赵云,他知道赵云的出手速度,若是不拦着,徐庶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徐庶看着两人的姿势,知道他们是故人,却有一股不知名的冲动涌上脑子,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陌生人抢走一般,心里隐隐酸楚。
三人坐回屋内,赵云同徐庶直直对视,木柯为他们添了水,尴尬坐在中间。本不必尴尬,却因为他们的眼神,反而像自己做错了事情。
“赵大哥,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