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讲着,她如果不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心态说话的话,她真的怕自己就舍不得苏越景跟着阮素走了。
她只能这样,苏越景不能留在家里,现在家里的气氛会对他的成长相当不利。而他又不愿意回家,当初把他接来的时候,爸妈也是有事在身,没时间照顾,才同意他来A市。如今,他最好的去处,就是在阮素家里了。除了郑易洛会时不时的出现,会因为他和阮素形影不离而争风吃醋之外,日子快乐无忧。
苏越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听得苏倾这么一说,马上就歪着脑袋,捏了捏小拳头说道:“好!我一定会保护好阮素姐姐的!不会让她被易洛哥哥欺负的,姐姐你放心吧!”
“姐姐放心,快上车吧,坐好别乱动。”
苏倾站在原地,看着阮素的车驶出了别墅,车子的尾灯,照亮了她的脸庞,那么的苦涩。
她收回目光,再次打量身后的这幢别墅,灯火通明,华丽豪华,以前认为这是家,现在看来,这只是一个笼子,打造得无比亮丽。
现在这个笼子,关着她一个人。他从早上不声不响的离开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苏倾走进家门,佣人走上前:“太太,喝一碗红枣粥吧,厨房用小火熬着,你晚饭只吃了那么一点,好歹喝一碗,补血养气。”
她抿着唇,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哦。”
佣人转身去给她端粥了,苏倾一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心里忽然空落落起来,然后,便是无尽的绝望和空洞,慢慢的袭上她的心头。
她从小就害怕孤单,从小就怕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怕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等待。以前小的时候,爸妈晚上要是加班,叶爸和叶妈,就会把她接到他们家里去,和叶廷在一起吃晚饭写作业。后来大一点的时候,初中高中,偶尔一个人在家,不好意思再继续赖在叶家,因为自己也长大了,不再是小学生了。可是苏倾还是想出了办法——不管叶廷在哪里,外面打游戏上网还是泡妞喝酒,她都会打电话,想方设法,软磨硬泡的让叶廷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然后笑意盈盈的把他迎进家门,让他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都行。因为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在,她心里都会踏实很多,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寂静无声,只有自己浅浅的呼吸,她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些年来,总算是少之又少的一个人待在家里,因为叶廷总会出现,即使他会不耐烦,但是依然会在她家门口敲门:“苏倾!你个小丫头片子,开门!”
那个时候,这个声音,是她最喜欢听到的。
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里面有太多不为人理解的亲密。两个人可以很好,好的形影不离,但是她始终对叶廷,是怀着一种亲哥哥的心态的。所以宋城尧看到的行为,在苏倾心里,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他硬是钻牛角尖,硬是不信任她,还大吵一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就知道,有些什么东西,真的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就不见了,了无音讯。
苏倾看着手上的那碗红枣粥,一口一口的,都吃完了。粥有些烫,她也没吹凉一下,就这么一口口的往嘴里送。食不知味,原来是这样。
她扬手把碗放回托盘里,重重的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她也站了起来:“我回房睡觉了,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是,太太。”
苏倾又往外面看了一眼,终于是转身上楼去了。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她的手指尖碰上自己的下嘴唇,伤口如阮素所说,已经结痂。昨晚这一口,他咬的那样重,重到最后两个人口里都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却依然不放手。他在她全身上下都留下了独属于他的印记,宋城尧,你满意了吗?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烙上了你的印记。可是你呢?你的心里,你的身体上,是不是也有独属于她苏倾的印记?
宋城尧,你到哪里去了?躲避,是解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唯一办法吗?
苏倾泡了澡,吹干头发,乖乖的躺在chuang上,关上台灯,盖好被子。她翻了个身,双手交叠放在脸颊下,再次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点点繁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便睡熟了,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一个小时后。
一辆车畅通无阻的开进了别墅里,不同的是,这辆车从进别墅的铁门的时候开始,就把车灯给熄了。停稳后,久久没有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
仿佛刚刚的场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车窗降下,只有一个小红点在黑夜里,闪着不明的光。仔细一看,那是一支夹在男人修长手指间的已经点燃了的香烟。许久,那只手轻轻一动,烧尽的烟灰便簌簌的往下落。
宋城尧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二楼主卧室的方向。
那个方向一片漆黑,只有轻薄的窗帘没有被拉上,凉凉的夜风一吹,便飘荡起来,时隐时现。可是他知道,她就睡在那里,安静的睡着。也只有知道了她睡着了,他才敢出现。
这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宋城尧一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心里便一阵一阵的揪痛。理智冷静如他,怎么也会有发疯的时候。可能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为之骄傲的冷静清明,便统统丢到一边。
他不敢见她,不敢看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就这样淡淡的把他看着,没有情和爱。
☆、第245章 梦里叫的那个人,是谁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猛然惊醒,侧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她。她大约是被他折磨得太累了,睡得昏沉,眼睛紧闭,嘴唇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他恍然醒悟过来,恨不得立刻把她揉进怀里,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又生生的缩了回来。
宋城尧记得,最后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恨恨的说:“宋城尧你这个禽。兽!”
她眼底深刻的恨意,眼里的猩红,还有脸上的绝望,现在想想,已经是追悔莫及。
所以,他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嘱咐好佣人一切事宜。
他怕她醒来,睁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一点情意和神采,反而是深深的恨意。他害怕她那样看他,害怕她的眼睛里装满的是对他的失望。他更害怕,她不再对他笑。
地上的烟头慢慢的多了起来,车厢里的烟味也越来越浓。终于,宋城尧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花园里,任凭深夜里的寒意将他侵蚀。
他叫来佣人:“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佣人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他双手垂在身侧,手里的烟头也掉落在地上,面无表情,只抬眼把二楼的位置继续看着。一直到佣人说完,他都没有说过半个字。
最后,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佣人退了下去,他慢慢的抬起脚步,往屋里走去。大厅里似乎还有她的味道,她坐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的温度。宋城尧看着楼梯,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的跨出了那一步。
上了楼,他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卧室门口。
只是看着那关上了的门,看着那泛着光的门把,他再一次怔愣在原地。是进去看她,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看一看她,还是转身下楼?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她看见你只会恨你!恨你!你还进去干什么!你今天这样走了,不就是不想看到她这样恨你吗?躲了一天,你还是绕回了原点吗?
可是理智又在告诉他——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她在房内,你在房外,你进去看一看她,解一解这相思之苦,动作轻一些,她睡得沉,你不吵醒她,静静的陪她坐一会儿,也好。
终于,宋城尧还是推开了门,就着窗外的路灯和洁白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缩成一团,侧身躺着,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的脸。他不敢坐下来,甚至站着都怕他的身形遮挡了哪一处的光线,让她惊醒,于是只能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着的样子,他看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今天看着这样满足。只是,倾倾,你的心结到底有多深,连在做梦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如果你现在睁开眼睛看到我,会不会一笑,然后扑上来,往我身上蹭,然后撒娇的说一句“你回来了”。倾倾,你会不会这样做?我逃避了一天,却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但凡你对我软一点,软一点点……
宋城尧最后是轻轻的叹气,眉眼间一片柔色。他只能这样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甚至连想伸手去拨开她脸上散乱发丝的勇气,都没有了。生平中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小心翼翼的滋味,原来是这般的提心吊胆。
这般的……手足无措。
他想,这一晚上,要是就这么看着她过了,也好。
房间里,只有他和她浅浅的呼吸声。窗外,月色正好,夜已深。
睡梦中的苏倾轻轻的翻了个身,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皱了皱眉,把被子再往上提了一提,盖住了下巴,嘴唇微微掀开,似是说了梦话。
在这样寂静的情况下,再微小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城尧当场如石化一般僵在原地。他恨不得此刻立马把她从chuang上拉起来,厉声的质问她,把她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他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苏倾呢喃的是三个字:“叶哥哥……”
很好,很好,倾倾,真的很好,连在睡梦中,你想的都是他!念的是都是他!是不是我给予你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比不上他跟你的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
真的……很好。
宋城尧嚯地站起来,再也没有看苏倾一眼,大步无声的走出了卧室,脸色阴沉得可怕。而卧室里,睡得正香甜的苏倾,又无意识的呢喃说着梦话:“叶哥哥……他那样对我,那样对我……可我还是爱他……我和他,都有孩子了……”
一晚上,苏倾一个人睡,蜷着身子。
她根本不知道,宋城尧出现过,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眠中,无意识的说出了什么梦话。宋城尧的到来和离开,都静悄悄,像一阵风,来无影,去,也无踪迹。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苏倾只知道,她好痛,她好恨,从头到尾,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当天大亮的时候,苏倾才醒过来。她和昨天早上一样,侧头看着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的对自己说道:“一天了,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了,他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出现过。这算什么?宋城尧,你这样做,到底算什么?
苏倾起身下楼,佣人和以前一样做好了早餐,看见苏倾下楼,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淡去,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苏倾知道别人为什么这样看她,她只是想明白了一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要照顾好。她不能垮,也不能倒,好在孩子已经不折腾她了,孕吐的情况,已经大大的改善了。
总不能宋城尧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一天,她就得把自己折腾得面黄肌瘦风吹就倒。
她要好好的,比谁都要好,她的孩子,要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有的东西了。
为了这个唯一,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少了他;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身边少了他;坐在露天阳台上喝下午茶的时候,旁边的椅子上少了他;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身边少了他。无论做什么事,她都只是一个人,佣人在她身后远远的跟着。
没有了他,她也是一天这样的过。
苏倾转身,看着别墅紧闭的铁门,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平静,还是在酝酿。她只知道,她这样看着那扇门,总有人会提心吊胆。
果然,佣人唯唯诺诺的上前来:“太太……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她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苏倾只是一笑:“这风起的正好,吹一吹晦气。”
“太太,您怀着身孕,可得好好体惜……”
“不用拿孩子来说事,我自己清楚。”苏倾没有回头,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我望着那扇出入这幢别墅的门,让你恐慌了吗?”
“太太……”
苏倾的手慢慢的覆上了小腹:“我现在还不想出去,我待在这里,只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回来了,要和我说什么。但是,如果我要出去的话,你们谁也拦不住我。包括他。”
佣人听到她这句话,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向开朗笑容满面的宋太太,这个时候,面容安详,可是眼神里,却生出一股不可忽视的坚定。佣人忽然明白,如果太太真的不想继续本分的待在这里,她要是想出去的话……谁也拦不住,先生也……拦不住。
因为她眼里的坚定,让人望而生畏。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苏倾轻轻的一声笑:“看把你给吓的。放心,我现在还不想走,还不想离开。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把你们为难,是不是?不过,你说,要是他回来了,把我赶出去了,你们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看犯人一样看着我,也不会左右为难了。”
“太太您这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