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这么大着肚子回去,嘉宁和田欣欣不逼问到天亮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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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宁带着唐仅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唐棠穿着短袖短裤,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一手抓在门把上,腰上挂着那只去菜场采购专用的小腰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要去菜场?”
唐仅也巴巴地松开堂哥的手,牛皮糖一样挨过去贴住唐棠大腿:“我也要去,我帮你搬白菜。”
唐棠捏住弟弟胖嘟嘟的脸:“你重死了,我载不动你。”
唐嘉宁则盯住了她手里的那只大袋子:“那是什么?”
唐棠摸着唐仅的脑袋:“几件衣服,买太大了,王婶婶媳妇不是怀孕了嘛,我送给她去。”唐嘉宁听得怀疑起来:“什么衣服,还得专门送给孕妇。”说着就要伸手来拿,唐棠一把藏到身后,板起脸:“女人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唐嘉宁只得松手,暗暗在唐仅后背轻推了一下,唐仅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往她身后钻去:“我是小孩子,我可以看女人的衣服!”
唐棠防住了大个子的盘问,没防住小个子的偷袭,袋子受不住小胖墩的体重,“噗拉”一声破了,露出各种颜色的孕妇裙。
唐棠:“……”
唐嘉宁:“……”
唐仅:“姐姐你要去开衣服店了呀!”
☆、第五章 经年往事
唐棠呵呵干笑:“工厂尾单,放着浪费了。”唐嘉宁拎起其中一件,把吊牌扯出来,露出四位数的标价。
唐棠料不到任老板连道具也这么肯花钱,赶紧抢回来:“假的!”
唐嘉宁不吭声了,拉着唐仅绕过她往屋里走。
唐棠赶紧拎了东西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又忍不住回头。门“啪”的一声被从里面锁上,门上有些剥落的棕色油漆痉挛死的颤动不止。
青春期的少年啊,又敏感又自尊,像是跟已经抽枝长叶的青竹,挺拔葱翠,茎干上却还残留着白色的柔软茸毛。
因为唐爸爸的原因,唐棠对这个年少就失怙丧母的堂弟满怀的歉疚,有时甚至有些害怕对上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要不是六年前那场车祸,要不是她父亲酒驾,要不是……如果这样的词太美好,用在回忆里像是拿钝刀子切肉,虽然还连筋带骨,却已经鲜血淋漓。
唐棠越走越快,经过王家时直接把衣服从她家没关紧的门缝里塞了进去,喊了一声:“王婶婶送您几件衣服!”脚下不停,一阵风似的转过楼梯,直接刮出了楼道。
夏日的夕阳暖融融的,晒得人心里也像裹了层棉袄似的。唐棠把小电驴从公共车棚推出来,哼着歌发动车子,往菜场骑去。
楼上的窗户突然被推开,王婶婶的大嗓门传了出来:“糖糖你哪来那么多衣服?去菜场帮我带把葱!明天我家做春卷,带小仅他们一起来呀!”
唐棠回头应了一声,小电驴转过街口不见了,并不曾留意到小区外停着的某辆银色SUV也悄悄跟了上去。
唐棠常去的菜场叫做“青河菜场”,算着这片住宅区里最大的菜场,东西便宜,种类丰富。
唐棠推着小电驴走走停停,没多久车上就堆满了各种新鲜蔬菜,待到离开时,连把手上都挂了一袋生姜。
唐棠把车开得慢悠悠的,转过小超市,拐到自家店面,开了门把东西搬进去。白菜要洗、要切,萝卜要切丝、要拌料,豆子要挑拣要浸泡……
唐爸爸在时,唐记不但做早点,还兼做中午和晚上的简单外送。那一次车祸给三个家庭带来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也直接把蒸蒸日上的小餐馆打得半死不活。
唐棠熟稔得在水盆里揉洗着菜梗,哼哼唧唧唱着歌,歌词错的一塌糊涂,心情却很好心——虽然被任非梓喊成了“女骗子”,真的能拿到任非桐许诺的那笔钱的话……
她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下母亲最近的医疗费,有些欣喜地想到,唐嘉宁腿部的手术,似乎可以提前了……要是能够趁着他高三之前就把手术做了的话,报考专业就能多一些选择吧。
还有住在城南的那位,虽然说人死灯灭……但多一些补偿,总也是好的吧?
她想得入神,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就慢了下来。
“哗啦!”前面半悬着的卷帘门却突然朝上缩去,大片的昏黄色夕阳照了进来。
唐棠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高得有些骇人的纤细鞋跟和尖锐的鞋头,然后是鞋子上银亮的碎钻,弧线优美的小腿,勾勒出玲珑曲线的火红色连衣裙,白皙锁骨上精致硕大的钻石项链,烈焰一样的红唇,狭长的漂亮眼睛……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像是刚T台上走下来的美艳女郎,半天才找到自己舌头:“我这儿只卖早餐,已经关门了。”
那女人却不说话,只拿眼睛狠盯着她……围裙上印着的那只大嘴黄鸭。
这围裙还是唐嘉宁在网上给她买的,递给她时撇着嘴说:“这个最适合你了,每天唧唧喳喳鸭子一样闹。”
难道这位走错门的食客也是鸭子围裙爱好者?
唐棠把洗干净的菜叶捞出来,沥干净水放到一边的盆里,一边擦手一边站起来,“您要吃饭的话,往前走几步就有个老高麦虾馆了。不然往对面巷子里走,那也有吃饭的地方,就是路窄,也不大好吃,我推荐您还是去麦虾馆吧。”
客人都快把她围裙上的小黄鸭看焦了,声音甜美,说出来的话却跟含着冰渣子似的:“你一直在骗我儿子,装怀孕?!”
唐棠“啊”了一声,然后就见那只穿着炫目的碎钻高跟鞋的脚抬了起来,“啪”的踢翻了装满水的水盆。
那女人踩着满地的水还要往前,手掌也扬了起来,一看就是个要打人巴掌的姿势——唐棠早在六年前就见识过迁怒的威力,一看她这动作,迅速就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这一巴掌几乎使劲了全力,这一落空,身体重心就往前倾倒,“砰”的一声摔了个狗□□,上半身和脸直冲着破掉的水盆撞去,狼狈得唐棠都忘了惊讶了。
不过几秒钟时间,怎么的就从一个不讲理的攻击者变成了“落汤鸡”?
唐棠犹豫着是先把人扶起来还是先报警。
这场面实在太惊悚太奇葩,简直就跟搞笑视频似的。那女人也摔傻了,趴地上半天才想着要努力爬起来,唐棠赶紧上去扶人,扶起之后很快松手往回退了好几步,顺便把手机也掏了出来。
女人狼狈地瞪着她,一时间只顾着喘气,头发、脸上、裙子、丝袜上都吧嗒吧嗒滴着水。
她这样的神情倒是让唐棠想起个人,生起气来也是这样瞪着人眉毛高高挑起……看着看着,就觉得连眉眼都相似了起来。
唐棠犹豫着开口:“您是……任非桐先生的……母亲?”
女人的脸扭曲了一下,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唐棠想起任非桐那句“家里部分长辈支持”,再看看面前这位任太太的态度,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人家肯定支持高大的维扬千金,不可能支持自己。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开口说出实话又想起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发了条求救短信出去。
短信才发送成功十几秒,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硬着头皮接起来,任非桐第一句话就是:“薪水扣掉一半。”
70万砍掉一半剩下35万,虽然肉疼,但这个数字距离她的现实生活倒是近了不少。
唐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又说:“你……妈妈还在我店里呢,你要不要和她讲话?”任非桐还没有回答,女人就冲上来抢手机了——许是怕再次摔跤,她这次的步子迈得特别谨慎,绕了一个弯才冲到唐棠面前,拿到手机时,任非桐已经挂电话了。
唐棠被这对母子搞得都有点错乱了,儿子一点不给老妈面子,老妈……这算是富人家的太太吧,虽然年轻美貌,却一点没有贵妇人的气质。
“任太太,我……”唐棠斟酌着想安慰她,又怕任非桐再扣钱,想了半天,才说,“我给你拿个毛巾吧。”
任太太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拿着她的手机重新拨号,拨号,再拨号。
唐棠无奈,只好摇着头去拿干毛巾。
等她回到店里,任太太已经没继续折腾那只老式手机了——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嫌弃地整理着湿掉的头发,见唐棠回来,挑剔地问:“毛巾是不是新的?不要拿别人用过的东西给我。”
唐棠无语地抖了下毛巾,这还真不能说是崭新的,给唐仅洗过脸呢。
不过,她的手机呢?
唐棠四下搜索了一圈,桌上案上全都光秃秃的……视线再往下,才在破水盆里找到那只屏幕已经熄灭的旧手机。
“你怎么能这样!”唐棠一边大叫一边蹲下把手机捞了上来,拿打算给她擦水渍的毛巾包住了手机。
任太太缩回打算接毛巾的手,不屑地冷笑:“一只破手机而已,摔了就摔了,穷酸样。”
唐棠憋着气抬过头,心里说她儿子是你老板呢,大方点,大度点,客气点……念了三遍心火还是没能下去,霍的站起来:“你凭什么摔我东西?我还没跟你要打破水盆、弄脏地板的钱呢!”
任太太掸了掸湿漉漉的裙子:“要我赔钱?等我告诉我儿子你装孕妇骗他,看你得赔我家多少钱!”
“就是你儿子找我演戏假扮情侣的,他还得付我钱呢!”唐棠不耐烦地打断她,“水盆9块8毛,手机320,四舍五入330块钱,赔吧。”
任太太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然后嘟囔了一句“死小子”,掏出手机又开始拨号。很显然,任非桐再一次忽略了她的电话,她扬了好几次手,最终也没把那只带着镶钻手机壳的手机摔地上。
她愤愤地起身,一把捞起椅背挂着的毛巾,擦了两下脸和头发,扔在地上,看也不看唐棠,踩着沾了水的高跟鞋,仪态万千地走了出去。
唐棠瞄了两眼地上那块被唐嘉宁洗得有些发白的抹布,眨巴了下眼睛,又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和毛巾。
加上打扫和整理店面,买水盆的误工费,一共向任非桐报销400块钱不算夸张吧?
☆、第六章 婆婆上门
准备好隔天早上要用的东西,唐棠锁了门,拎着菜骑上小电瓶回家炒菜。
有唐嘉宁在家,饭肯定已经做好了,唐仅也有人盯着……她把车子停好,一步两级地往上小跑,顺手想去裤兜掏手机,这才想起来手机已经给摔坏了。
打开门,果然扑鼻就是一股熟悉的饭香,唐仅听到开门声,抱着画册从自己房间出来:“你回来了呀。”
唐棠揉了揉他脑袋,探头往里看:“咦,你哥呢?”
卫生间门被推开,唐嘉宁走了出来:“找我?”唐棠咧嘴微笑:“关心你嘛——行了,你们俩去搬椅子,我再去弄两个菜。”
话刚说完,田欣欣也听到动静顶着个鸡窝头出来了,踢踢踏踏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唐棠,晚上还去教旱冰?”
唐棠一边切豆腐一边嗯了一声,见唐仅眼巴巴看着自己,笑着腾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要去也行,不能欺负别人。”
唐仅嘟嘴:“他们自己滑得烂!”
田欣欣瞅瞅唐仅又瞅瞅唐棠,最后还是照实说了:“今天遇到了葛芊芊,问你有没有兴趣接个拉琴的活。”
唐棠拧火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出声:“她逗你玩呢,我都几年没碰了那东西了,能接什么活呀。”
唐嘉宁扭头看向她,火光把她的脸照得有些发红,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前,眉毛眼睛都弯弯的,挺开心的样子。
田欣欣听她笑得没心没肺的,说话也随便起来:“那就算了——哎,不过说起来,葛芊芊混得真不错啊,咱们高中同学里,除了崔明舒,就数她混得好吧,老看到报纸上登她,跟着乐团到处飞。”
“那是,高中时候她就很厉害了。”唐棠一边盛豆腐一边笑嘻嘻地走过来。这话田欣欣就不赞同了:“不不,起码我和崔明舒一直觉得你比她强啊!我去你们学校那次,你们不还斗过琴吗,那曲子叫啥来着,《骨头的舞蹈》?”
唐棠翻炒着绿色的小青菜,笑声把油烟机的声音都盖过了:“那叫《骷髅之舞》!”
田欣欣还要再说,被唐嘉宁打断:“欣欣姐,料酒没有了,能麻烦你去买吗?”“欣欣姐”三个字让田欣欣受宠若惊了半天,等回过神来已经接了零钱了,只得不甘不愿地拉着唐仅出门。
唐棠一边利索的装盘一边瞥了眼料酒瓶,还大半瓶啊。
唐嘉宁端起她面前的菜盘,转身端往厨房。做完最后一个汤,田欣欣和唐仅也回来了,大家团团围坐下来,之前的小插曲就跟电视剧下放滚过的小广告一样,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吃过饭,唐棠带上旱冰鞋,牵着小唐仅下楼,唐嘉宁隔着窗户瞄了半天,才回房间复习。他毕竟已经快高三了,暑假也比普通学生短——就连这短暂的几个休息天,他也不想放松。
唐棠教旱冰的模样他是见过的,短发、牛仔短裤,背着手,叼着哨子,母鸡带小鸡似的领着一串小孩在小公园空地上转圈。
唐仅滑得也不错,一般压阵跟在最后。但他有技术没风度,真看到小朋友掉队和摔倒,是不会干干脆脆去扶人的,非得炫耀似的围着失群孤雁转个圈摆几个p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