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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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烫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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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司马坐在溪水旁边,随意的摘捡些残存的雪莲花,他肩膀的伤口正在愈合,因手不能抬起,已经几日没有梳发,披发散乱,独自静立坐在缓流的溪水旁弄花摘叶,倒是有点魏晋名士曲水流觞的味道。

    宁卿看到第四日,只觉得那个小石子已经变大了两圈。

    此刻,她的手已经能适应水下的阻力,在第一天几乎僵硬欲死的酸痛挺过去之后,第二天便好了些,到了这一天,已经能够控弦自如。

    “那石子上面有一个白点。”第八天,她突然说到。

    司马休憩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

    “射。”

    她再不犹豫,斜弓,搭箭,勾弦,推弓,满弓,靠位,在她的眼睛里面只有那颗石子,上面的白色斑点斗大如盆,最后,撒放。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几百次几千次。

    石子被准确的击中,在地上翻滚两圈,落在了司马脚下。

    他捡起来,缓缓摇头:“准度虽有,力道太小。”

    宁卿的手在水里按住已经肿胀的手臂,没吭声。

    “我堪破‘视察’这一境界花了三天。”他忽然道,“你已经很不错。可惜先天力度不够,若是遇上铠甲,你的弓箭便如绣花针一般,毫无用武之地。”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最后还是一个绣花针的结果?宁卿握紧弓箭,咬了咬嘴唇。

    司马走到她身旁,缓缓蹲下来,宁卿注意到他的肩膀又沁出血丝,不由眉头一皱:“司马将军,你的伤怎么又?”

    司马伸出右手,在他的宽袍下面是一把小小的劲弩。

    “这个弩箭,是我昨晚做的,可以弥补你力量的弱势。”他伸出的手指上面是粗木扎出的细密的小伤口,宁卿想到他肩上的伤,不由眼眸一暗,她的眼睛忽闪彷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

    司马面色如常,极为自然的举着弩箭:“我们的时间不多。如你所知,此番追杀我的是四王爷的人,我要赶在他月底返回西疆前将这件事禀告王爷,可惜身中剧毒无法成行——此番盘桓已是身不由己,只有你尽快上手才可能尽早离开。”

    宁卿眼底顿时一松,伸手接过劲弩道:“现在将军余毒已清大半,只需将养数日即可上路。”

    无人探知的袖底,一朵雪莲已被尽数揉碎。

    得了这把神器,接下来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宁卿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弩弓上。之前她饶是苦练数日,仍然连一石的弓都不能拉开,而现在这柄小小的弩已经能帮助她将锋利的木箭射~入坚土中。

    几日相处,宁卿不知不觉已经对司马降低了很多警惕,而前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个机会呢。她看着司马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友好。

    他们第一次谈论到回营的事情,是在离开的前一天。

    那个晚上,熊熊的篝火旁边,宁卿在剥一只野兔,手法干净利落,这是她的第一只战利品,烤起来味道芳香四溢。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这样的美味,宁卿转动着木棍,紧紧闭着嘴巴,她觉得现在一说话,立马口水就要滴答下来。

    变色,冒油,热气沸腾,终于烤好了,即使没有香料盐巴,也只觉得美味无比,让人食指大动。

    司马散着头发啃一只兔腿,他的头发老是不自觉的粘过去,摇头甩过肩膀两次,又滑掉下来,宁卿看着他皱眉头没奈何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司马,我来帮你把头发挽上去。”

    她搓搓手,一手的油,也不洗洗,正好糊在了司马头上当作头油,以手做梳,将他的长发收集起来,纤长的手指滑过头皮,那般温柔细腻的触感,

    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自司马长大之后,除了他的亲兵之外,有人这样靠近他的要害。

    司马一口兔肉咬在嘴里,恍惚竟然吃出了些许甜味。

    大概是这只烤兔太好吃,大概是他心不在焉,大概是他没法拒绝,所以才在最后答应了宁卿的赌局。

    一箭定胜负,两人三十米互射。

    司马扬弓,一箭射出,破风声出,即使刚刚伤口新愈,用了不到一成的力气,司马仍然有信心,但是他没想到宁卿压根避都没想过避开。

    几乎与此同时,她的一箭避开他的箭锋而来。

    那支箭如闪电般向着宁卿的心口奔去,来不及多想,他拉弓推开,第二支箭紧随其后击偏了射出的第一支木箭。

    垂手的瞬间,宁卿的木箭已经近在眼前击中了他的右肩,刺穿了布衣,浅浅的伤口,流出鲜血来。

    而他的第二支箭本可以直接击落宁卿的来箭的。

    “你疯了。”他看着宁卿同样受伤的肩膀,眉头紧蹙。

    他的第二支箭减缓了箭势,让它偏离了方向,但还是击中了宁卿。

    宁卿放下弩,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她淡淡一笑:“我赢了。”

    她当然会赢。

    这分明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而他赔上了一生的情动。

 第21章 新莺初啼

    宁卿的回归悄无声息,如鱼入海。

    秋生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宁卿的时候尖叫了一声,连退两步,砰的一声撞到门上,唬的后面几个女奴吓了一大跳。

    “是不是又有蛇出来了!”王珂站在人群后,抓着一棍木棍高声一喝。

    下一刻,秋生已经一包眼泪鼓起来,哇啦啦冲进去,抱着宁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宁卿姐姐,人家,人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她哽咽着望着宁卿笑着的脸庞。

    王珂闻言,立刻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她脸上还有一道伤,一笑就扯着嘴角呲咧着抽了口冷气:“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她慢慢走过去,从枕头下扯出一件衣服,正是宁卿当日的外套,被她们从河道里捡回来的,顺手往宁卿身上一抛:“物归原主。”

    宁卿看着那衣服,揉了揉还赖在身上的求生头发,目光微闪:“谢谢。”

    贺春归面色苍白,怨恨而恐惧的看了宁卿一眼,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和王珂打了一架。

    她看了看身旁两棵墙头草,现在已经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

    好不容易,眼看自己就要夺得浣衣房的首奴位置,偏偏这个女人竟然现在赶了回来。

    该死。

    欧妈妈的安排谨慎而妥帖,依旧按照女侍的身份将她留在浣衣房,并给予了她对浣衣房实际的控制权。枫娘不理事,浣衣房的二姑只剩下红姑,而她的寒病到现在也不见好。

    对那些随意玩乐的将军王爷来说,这个女子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妓子,可是对于欧妈妈来说,她是由司马将军亲自送过来并交托给她的女侍。

    前者永远不会关心这样细微的动向,对于后者,欧妈妈自然明白,向来不进女闾的司马无情竟然亲自将她送过来,分量可想而知。

    她只需要做妥帖的事情,锦上添花的事情何乐不为。

    司马回营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给慕容昕之后,向来淡然优雅的三王气的掷了砚台:“现在北狄蠢蠢欲动,去年北境倾力一战,勉强打个平手。今年他们雪灾肆虐,听说有的地方连战马都开始保不住了。如此危急存亡时候,他慕容恪居然来断我的粮草!”

    “这次出手的是月尧。”司马沉声道,“半个云翼军,从无归山脚开始设伏。属下无能,虽然勉强逃脱,但是一直无法突围。直到他们在暗河之外发现属下伪装的尸体,这才寻到机会逃了出来。”

    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告诉宁卿,回到魏家村后,他回山洞寻找自己遗失的面具时,在暗河旁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兵士,正是当日进洞搜寻的其中一人。

    想是被人打昏扔进河中,冰水中侥幸醒来,挣扎爬到河边时候只剩下半条命。看着兵士几乎奄奄一息,司马立刻有了主意,他将自己带着残毒的血液滴入他的伤口中,毒素迅速蔓延在虚弱的身体中。

    然后他点起了残火,最后将一烧焦的尸体带上了自己向来不离身的面具,再抛进了暗河。

    在得到这具尸体后,一直在无归山逡巡勘察的月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的手上,从来没有漏过一个该死之人。

    即使这是北营暗部大名鼎鼎的司马无情,也不例外。

    他对自己的再一次完美记录很满意,西疆北营,高低胜负,一看便知。

    听到月尧这个名字,慕容昕的眼角跳了跳:“竟然连这个牲口都派出来了,这个赌局看起来不小啊。嗯,你下去养伤吧。”

    “是。”司马颌首退下。

    月尧这个名字在西疆一直和冷血无情乃至禽兽连在一起,他原是西疆一个苗女的私生子,但是天赋异禀,尤善用毒,他的人和他的心一样冷血,据说,他自己研制第一种剧毒是用自己母亲做的药人试炼出来的。

    这样的人,对于自诩身份高贵的慕容昕,是提之秽口的腌臜之物。

    司马退出王帐,轻轻一咳,自有随身的亲兵上前,迎着他回到军帐。

    最好的解毒药材已经全数放置在桌几上,热气蒸腾的温泉散发着奇异的药香。

    亲兵帮他去掉外衣,露出肩膀反反复复撕裂已经有些发紫的伤口。

    一叠已经粘成纸壳的东西掉下来,亲兵慌忙捡起来,粗略一看:像是折叠的纸张掉进了水里,然后被烤干,从外面只能看到上面墨迹晕染,隐隐约约似乎是一个女子娇小的面庞。

    他不敢再看,恭敬放在浴桶前面的搁架上。

    “将军,”他将司马的长发放到浴桶旁,“军医说您的余毒未清,需要连续五日都浸泡药汤,为了防止伤口再次裂开,您暂时也不便外出。”

    司马闭着眼睛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迅速好起来,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而慕容昕,从来不会要一个不能拎刀的将军。

    头发上是亲兵小心翼翼的清洗动作,他无端端想起篝火旁那一张带着促狭的笑脸。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又是一天黄昏。

    在宁卿拿着鸡毛接管浣衣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加宽扩深浣衣池子。

    她的话在浣衣有另类的威信,所以,即使已经快到子时,她没有收拾,女奴们都挥汗如雨的继续劳作。

    王珂看着宁卿将一根根铁拐竹削尖,在那小弓弩上面笔比划,眼睛贼亮:“你要造反?”

    宁卿将一根竹箭递给她:“你觉得这个可以射穿铠甲?”

    “如果加上铜箭头,倒也不是没可能。”她留意到宁卿脚下竹箭刻出的图案:“这又是什么?”

    宁卿拿竹箭一指:“我要在进入浣衣的地方再挖一条水渠,将所有的碱水汇集在哪里。”

    “为什么?”

    “阿珂,你在女闾呆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北狄攻来,我们当如何自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王珂咬牙,“我宁死也不会被他们掠走的。”

    “死向来是容易的事。既然横竖都是死字,何不拼上一把?”宁卿淡淡一笑。

    “你的意思是……”宁卿忽地抬手,打断了王珂剩下的话,她转头一看,贺春归鬼鬼祟祟的脑袋缩了回去。

    “当然,要做这些事情之前,还要先清理一下内务。”她站起来,看了看王珂,起身往房中走去。

    路过浣衣池,看见一个小女奴满头热汗的刨土,她弯腰将袖中一块干布递给她,这才继续前进。

    贺春归本来靠在榻上,这会儿见有人进来立刻将身体缩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脸,只剩一双耳朵支棱着。

    宁卿冲王珂一摆头,王珂立刻走上前去,也不多说,一把扯住被角将被子掀开。

    “你们要干什么?!”贺春归脸色一变,平日的嚣张模样消失无痕,“你,你们不要乱来啊。”

    宁卿将手上的长竹箭仍在她身上:“去,在入口挖一条引渠。”

    “我生病了,全身没劲。”贺春归眼看是叫她干活,立刻肩膀一耷拉,作出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

    “哦?那要不我帮你醒醒神。”宁卿静默片刻,纤手翻转,一支精致的弩~箭出现在手上,紧接着,几乎不等贺春归反应,刷刷三箭从她的头发,衣袖,短襟上穿过,直接射进通铺上。

    “现在,有精神了吗?”

    我的娘呀!贺春归手脚哆嗦,连滚带爬从通铺上滚了下去。

    这一晚上,贺春归都没敢回房,第二天,宁卿根本不给她休息的机会,继续使唤她洗衣服,到了下午,贺春归两只脚走路都开始打颤,晚饭也没吃,就顶着黑眼圈去了饲马房。

    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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