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雪花飘落在手心,慢慢融化成了雪水,凉凉的,陆静之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阿四,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之于我的意义,远非知己。”
阿四的爹还未完全谅解静之,不同意她进屋祭拜阿四,所以隔天一早静之只能拖着裴奕光去了教堂,想为阿四祈福。
偌大的教堂里空无一人,陆静之走过一排排的长凳,来到神像前,她缓缓闭上眼,想对着耶稣虔诚许下心愿。
可闭上眼的那一刻,陆静之忽然想到那晚发生的事情,飘雪的上海弄堂里,黑漆漆一片,无数地痞围着阿四和她,嘴里不断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她很害怕,抓着阿四的手臂不知该如何面对。
阿四想带着她逃走,可是却被那些地痞给追了上来,他们不停地围殴阿四,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刺进阿四胸膛的时候,她捂着嘴不敢相信那一切,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那一段段零碎的记忆,犹如影像倒带,一下子就蹦出了她的脑海。
睁开眼,陆静之的眼眶早已湿润,擦了擦眼角,她回过头对裴奕光说,“奕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四喜(。。…提供下载)欢我?”
“是。”裴奕光默认地点了点头。
“我好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早些明白。”看着耶稣神像,陆静之嘴角微扬,仿佛是在回忆与阿四相处的日子,“这几天,经历了这些后,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对阿四并不是单纯的依赖。”
“我喜(。。…提供下载)欢他。”说出这句话后,陆静之忽然觉得心头松了口气。
“可是,他不在了。”她忽然觉得很累,这几日,除了阿四爹无法谅解她之外,连她都无法原谅她自己。“奕光,借个肩膀给我靠靠吧。”
看着她如今憔悴的模样,裴奕光轻声叹了口气,他答应过阿四,要好好照顾静之,可现在她这样,任何看着都会觉得心疼。“坐下休息会儿吧。”
“嗯。”就近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陆静之将脑袋轻轻靠在了裴奕光的肩膀上,“奕光,你知道阿四的名字吗?”
“丁四韬。”
“丁四韬。”闭上眼,陆静之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渐渐的,一阵困意来袭,她靠在裴奕光的肩头,进入了梦乡。
宋荏菡怎么也不会想到,跟着江恒来教堂的时候,竟然会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裴奕光的背影。
不敢弗了少爷的心意,宋荏菡跟着江恒一早来到教堂想散散心,却没料到看到这一幕,仿佛是在她心里又剜了道口子。
原来,这就是他这几日来的急事?
“少爷,我想我已经没事了,我想先回去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转身离开,宋荏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奕光,更何况,此时此刻打扰他,倒显得是她的不是了。
“刚来教堂为何忽然要离开?”江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神闪烁,“既然都来了教堂,倒不如陪我一起做做祷告,心情自然会变得放松许多。”
“少爷,我想起来陈嫂还有事情吩咐,我差点忘记去办,教堂……教堂我们下次再来吧。”怕裴奕光会突然间回头,宋荏菡急忙拉开教堂的门想离开,孰料还是被江恒抓住了手腕,而后,耳边伴随着的却是裴奕光微带讶异的声音。
“阿菡,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教堂门口有动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裴奕光还是察觉到其中一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怕惊醒陆静之,他小心翼翼地转了头,竟看到一个男子拉着宋荏菡的手。
那人,裴奕光并不陌生。
时常在深夜的时候,会派车子送阿菡回家,虽然裴奕光并未正面见过他,可是那个人的侧脸,他一眼便能认出来。
一直未敢正视的问题,忽然一下子冒了出来,猝不及防。裴奕光怔怔地看着她,发现除了唤声阿菡外,竟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
“奕光,怎么了?”陆静之揉了揉眼,发现教堂里突然多出来两个人,“江恒哥哥,你怎么来了。”
“带朋友来教堂散散心。”江恒没想到会在教堂偶遇陆静之,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真巧。”宋荏菡迎上他略带伤痛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此刻,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忽然不想逃避了。
“嗯。”裴奕光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现似乎妨碍到了他们。
裴奕光的眼神始终不离宋荏菡,仿佛是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寻些什么。他很想开口问她,为什么这个少爷会对她这么好,似乎并不像一般的主仆关系。可是,他怕自己根本没这个资格去问。
见宋荏菡似乎并不愿多留,江恒只好打消了祷告的念头,略带歉意地对陆静之和裴奕光说道,“静之,有时间再约你和昀之出来聊,我们先回去了。”
看着宋荏菡未发一语地跟在江恒身后离开,裴奕光颓然地坐在了长凳上,头扶着额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
坐在汽车后座的宋荏菡,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离教堂,她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天知道,这一切她忍得有多苦,有多痛。
“阿菡,很抱歉,原本是想带你来教堂散心的。”后座上,江恒见宋荏菡的情绪似乎比先前更低落,江恒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平日里,他经常会去教堂祷告,将心事说与上帝听,心中郁结便可渐渐散去,所以,他便想着带阿菡来此处,却不料,似乎她和那位男子发生了些不愉快。
“少爷,我没事。”宋荏菡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
那晚回家的时候,宋荏菡见裴奕光一直坐在底楼的沙发那儿,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这是在等她?
刚想问他为何还不睡,可话到嘴边,却想到白天教堂见到他与陆静之相互依偎,宋荏菡便打消了关心的念头,绕过沙发想径直上楼。
“阿菡……”声音中掩不了几分疲惫,裴奕光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的背影。从什么时候起,连叫一声他的名字,她都觉得不必要了。
“什么事?”宋荏菡停下脚步,却并未回过头看他。
“没事,你睡吧。”裴奕光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嘴角渐渐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整个身子陷在沙发里,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睑,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晚安。”
“嗯。”绷直的身子渐渐松弛,宋荏菡咬着唇点了点头后,便扶着楼梯慢慢上了楼。她很想听他解释,很想他重新为她戴上那枚戒指,很想听他说娶她。
到头来,原是梦一场?
59。 君心难如故
回了房间,裴奕光见顾泊年还躺在床头看书,脱了外套后钻进被窝,对他说道,“泊年,陪我聊聊吧。”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低落,顾泊年合了书本塞在枕头底下,转头问道,“奕光,怎么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忙阿四的身后事,所以……所以有些冷落了阿菡。”顿了顿,裴奕光继续道,“可是等到我冷静下来想我们两的未来时,我不知道是我们间有了误会还是怎样,我总觉得相处很累。”
裴奕光仰头,看着墙面剥落的天花板,轻声感叹道,“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自己回到河溪了。”
“其实,阿菡很在乎你,那日你拿出戒指,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很想嫁给你。”顾泊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奕光,我们三个认识这么多年,我不会看错的。”
这一生,他已拥有了江苒,对于阿菡和奕光,他可以笑着释怀,更何况,能看到他们结婚,他比任何人都感到开心。
就着枕头躺了下去,裴奕光拢了拢被角,说,“泊年,你说得对,我该对阿菡有些信心。”他始终相信,他与阿菡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别人能介入的,哪怕对方再有钱,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关系。
第二天一早,裴奕光想找宋荏菡主动言和,谁知敲了一会儿门才发现,她早已去江家干活了。
“这个给你。”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江苒顿时没了睡意,见裴奕光诚意十足,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戒指盒子递给他。
“怎么在你这儿?”裴奕光看着盒子,心里难免有些唏嘘,若不是因为阿四出了意外,此刻,这枚戒指应该正戴在阿菡的手上。
江苒撇撇嘴,指着他手中的戒指盒子说,“那晚你突然离开,戒指都没替阿菡戴上,现在我交给你,你知道怎么做吧?”
虽然她自私的希望,阿菡和江恒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可是即便如此,她便不愿奶奶和他一生都因误会而彼此都有难解的心结,这对谁都不公平。
感情,似乎总得不到两者间的平衡。
既然重生而来,那事情总会有转机,江苒相信,裴奕光和阿菡,总有一天会解开彼此的心结。
“我懂了,谢谢。”手心捏紧着盒子,裴奕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谁知转身准备离开时候,竟会在那个未关的抽屉里看到一块从未见过的男式手帕。
咖啡色的格子手帕,叠成四四方方一小块,放在床头的抽屉里。印象中,他与泊年都没有这样的帕子,那这块帕子会属于谁?
感受到裴奕光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抽屉那儿,江苒回过头无心瞥了一眼,看到江恒的那块帕子露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用身子挡住抽屉,“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换衣服回报社了。”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收回视线,裴奕光将盒子放回裤兜里,朝江苒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关了房门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感觉到盒子放在裤兜里咯得慌,裴奕光掏出盒子,不停地打开、合上,满脑子都控制不住地在想那块帕子的主人会是谁。
江家大宅里,宋荏菡整天干活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一天未进米饭,若不是陈嫂总在一旁提点的,指不定又惹夫人生气了。
她发现,无论多忙碌,脑海里总能蹦出教堂那一幕,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为什么奕光从没有告诉她关于陆静之的事?
下午的时候,江恒并未跟着江父去钟表行,反而悠闲地端坐在沙发上看报,而江母正拿着电话与人聊天。
挂了电话,江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夏荷,替我倒杯茶水来。”
“哦,好的夫人。”听了吩咐,正拿抹布专注擦茶几的宋荏菡起身走向厨房。
不知是饿了一天还是什么原因,端着茶壶过来的宋荏菡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朝客厅那儿走来时一不小心绊倒了茶几下垫着的地毯,哗啦一声托盘便打翻在了地上,而她整个人则倒在地毯上昏了过去,脸色苍白。
心爱的茶壶被打碎,而毛毯上也溅了些茶渍,江母不免有些心疼,见宋荏菡倒在那儿没有反应,以为她是装晕想躲避责罚,江母眉头一皱,表情不悦道,“夏荷你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
“阿菡,你怎么了?”听到声响,江恒将实现从报纸上移开,竟看到宋荏菡昏倒在地上,嘴唇泛白未见血色,心中一慌,焦急地抱起她便往屋外走。
看着怀中的宋荏菡,江恒只觉得跟抱了纸片儿似的,边走边朝厨房里喊道,“陈嫂,叫司机开车过来。”
“阿恒,你……”江恒太过一反常态,江母不满地说道,“虽然是在家里,可你也该注意些身份,夏荷只不过是个下人,你何必为她操这份心。”
谁知江恒早已出了江家大门,根本未将江母的话放在心上,此刻的他,只想宋荏菡快些醒过来。只要知道她没事,他才能心安。
万幸的是,医生说宋荏菡昏倒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儿,江恒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看着她躺在白色病床上,身子愈发显得瘦弱较小,江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眼神里染上了一层忧虑和晦涩不明的情愫。
这几日,他看着她伤心难过,虽然从不过问,可是心里总免不了为她的伤心而伤心。教堂里遇见的那个男子,应该是她难过的源头吧。
江恒未曾料到,那一日舞厅的匆匆一瞥,竟会是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宋荏菡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恒略带担忧的面容,“少……少爷。”
“嗯。”收地眼底的落寞,江恒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意,“感觉好些了吗?”
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是在医院,宋荏菡略带歉疚地看着江恒,“好多了,麻烦少爷了,我想回去了。”
“不多住一晚吗?”江恒见她的脸色并未恢复红润,不免为她的身子骨有些担忧。
“不了。”宋荏菡微微摇了摇脑袋。
“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见她执意不肯多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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